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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江堰的历史问题及天府文化之源

时间:2023-07-2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 田尚邓自欣都江堰是驰名中外的伟大水利工程,是我国劳动人民创造历史的丰碑。但是关于它的兴建,有几个历史问题至今众说纷纭。对于这两种意见,谢忠梁同志《关于都江堰历史的两个问题》一文已经做了详细考证[6]。关于李冰兴建都江堰的具体过程和工程措施,文献记载略而不详。

都江堰的历史问题及天府文化之源

◎ 田 尚 邓自欣

都江堰是驰名中外的伟大水利工程,是我国劳动人民创造历史的丰碑。它不仅发展了成都平原的农业生产和航运事业,而且提供了极其宝贵的治水经验,对当时和后世的农业生产、水利建设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但是关于它的兴建,有几个历史问题至今众说纷纭。例如:李冰是什么时候修建都江堰的?他开凿的离堆在什么地方?宝瓶口是不是李冰所开?当时的沫水是今天的哪条河?

要弄清上述问题,就必须从都江堰兴建的由来及其工程体系进行考察。

都江堰位于四川省成都平原(又称川西平原)的西北角,在灌县城西北约1.5千米的岷江中。李冰是适应历史发展的需要、积极同自然灾害做斗争的伟大代表。他主持修建的都江堰,完全集中了劳动人民的智慧和力量,当然也有他本人的一份功劳。

古代成都平原是由岷江、沱江及其大小支流长期冲积而成的,呈扇状地形,气候温和(年平均气温为16.4℃),雨量充足(年平均降水量在1000毫米以上),自然地理条件优越,十分适合农业生产。但是,这里降雨主要集中在夏秋两季,春冬稀少。由于缺乏水利设施,成都平原容易出现洪涝和干旱等自然灾害,尤其是岷江洪水,危害特别严重。

岷江发源于松潘以北的岷山(高4000余米),流经海拔3000多米的川西高原,两岸皆为崇山峻岭,河床甚陡,水急多沙石,到灌县流出峡谷,进入一望无际的成都平原,江水迅速减慢,流沙卵石逐渐沉积下来,淤塞河床。每年一到夏秋雨季,岷山冰消雪化,大雨滂沱,山洪随之暴发,横流遍地,成都平原顷刻间变成水乡泽国。洪水消失之后,又经常久旱无雨,造成赤地千里的惨景,给当地人民带来无穷的灾难。因此,平原上的广大劳动人民,为了生存和生产,自古以来就同水旱等自然灾害进行顽强的斗争。春秋时期,在蜀王杜宇统治成都平原时,岷江流域发生了一次特大洪水,“时玉山出水,若尧之洪水,望帝(即杜宇帝号)不能治”[1],乃命丞相开明“决玉垒山以除水害”[2],使“民得安处”[3]。如何决玉垒山,文献虽无详细记载,但《尚书·禹贡》曰:“岷山导江,东别为沱。”《水经注》卷三十三“江水篇”又曰:“江水又东别为沱,开明之所凿也。”由此可见,“决玉垒山”即在灌县岷江东岸开沱江,疏导岷江的洪水,绕行玉垒山麓,东流入成都平原,反映了当时劳动人民征服自然灾害的情况。不过,这只是一种暂时的分洪措施。因为当时的生产力尚不发达,科学技术落后,不可能根除水害。北宋张俞在《郫县蜀丛帝新庙碑记》中写道:在开明治水以后,“沫水(指岷江)淫流,沃野岁灾,民受其害”[4]。陈炳魁《都江堰歌》亦云:“我闻离堆未凿前,大江茫茫水一片。奔流直泻下西南,郫下每闻吾鱼叹。”[5]成都平原的水灾还是十分严重。随着历史的前进和生产的发展,人民迫切需要彻底根除岷水害。秦统一蜀地为战胜成都平原的水旱灾害创造了政治、经济和技术等有利条件。这一历史任务,终于被当时“能知天文地理”“识察水脉”的地方官李冰完成。

大约在秦昭王三十年(公元前277年)以后,李冰继张若为蜀郡(治所在今成都市)郡守。他在任期间,为了根除水害,亲自实地调查水道,观察地形,认真总结前人的治水经验,然后在调查研究的基础上,利用岷江的水量和地形的自然坡度,在灌县西岷江出玉垒山处,建成了规模巨大的都江堰水利工程,终于变水害为水利,使岷江水“驯服”地灌溉成都平原的良田沃土。

关于都江堰修建的具体时间,历史文献有两种不同的记载:北魏郦道元《水经注·江水》引东汉末年应劭的《风俗通》曰:“秦昭王使李冰为蜀守,开成都两江,溉田万顷。”南宋王象之《舆地纪胜》所引《风俗通》,与《水经注》基本相同,仅多“冰凿离”四字。《风俗通》原著早已亡佚,无从查对,但不可否认,最早认为都江堰是秦昭襄王时代兴修的人是应劭,郦道元和王象之皆同意他的观点。晋人常璩撰《华阳国志》则认为:都江堰是“周灭后,秦孝文王以李冰为蜀守”时修建的。对于这两种意见,谢忠梁同志《关于都江堰历史的两个问题》一文已经做了详细考证[6]。他认为应劭的意见是可信的,因为秦孝文王于昭襄王五十六年(公元前251年)即位,只当了3天王就死了,按照传统的纪年方法,也给他算了即位1年。但“三天或者一年,都不可能建成都江堰这样大型的水利工程”。谢忠梁同志还进一步肯定李冰是在昭襄王后期修的都江堰。他说:“据《史记·秦本纪》,昭襄王三十年蜀郡守还是张若。可见,李冰为郡守最早也只能是昭襄王三十一年至五十六年以前的时期。因此,李冰主持修建都江堰,也只能在昭襄王后期,即公元前276年至公元前251年的26年之间。”我们基本同意谢教授的意见,但从《华阳国志》的行文来看,也很可能“孝”为“昭”之误。理由有二:第一,常璩在编纂《华阳国志》时,定看过应劭的《风俗通》,如果没有充分的事实依据,是不可能随便改动的。第二,周灭于公元前256年,相当于秦昭襄王五十年,正是李冰为蜀郡守的时候。而秦孝文王只在位3天,不可能“以李冰为蜀守”。今天的印刷条件比当时不知要进步多少倍,尚且难免出现错别字,古代文献就更加难免了,可惜没有其他文献可以参照,只是一种推测而已。但比全盘否定《华阳国志》的记载要稳妥一些。当然也有可能在秦孝文王在位那一年刚好建成都江堰,如果这样的话,《华阳国志》的记载就是完全正确的了。

关于李冰兴建都江堰的具体过程和工程措施,文献记载略而不详。《史记·河渠书》最早记载曰:“于蜀,蜀守冰凿离碓,辟沫水之害,穿二江成都之中。此渠皆可行舟,有余则用溉,百姓飨其利。至于所过,往往引其水益用溉田畴之渠,以万亿计,然莫足数也。”比《史记》成书稍晚的《汉书·沟洫志》,几乎全都抄录了《史记》的词句,只有个别字改动,如“冰”改为“李冰”,明确肯定《史记》“冰”为“李冰”;“碓”作“”,皆古“堆”字。东汉末年,应劭的《风俗通》亦记载曰:“秦昭王使李冰为蜀守,开成都两江,溉田万顷。”[7]进一步明确了建堰的时间和溉田的数字。晋人常璩在《华阳国志》中又做了重要补充:“冰乃壅江作堋,穿郫江、捡江,别支流,双过郡下,以行舟船。”

从上述简略记载中可以看出,李冰设计和主持建成的都江堰,应当包括渠首分水工程和灌溉渠道工程两大部分,是一个科学而完整的水利工程体系。

渠首分水工程是整个水利工程的关键,直接关系到当地广大人民的安全和成都平原农业生产的命运。它又由两个部分组成:一是《史记·河渠书》所说的“蜀守冰凿离碓,辟沫水之害”。离堆原是灌县西门外玉垒山(古称湔山)斜伸到岷江东岸的一块石砾岩,十分坚固。李冰深知,欲消除岷江洪水的危害,必须想办法控制岷江的水量,洪水来时,能让其顺利排泄,不致泛滥成灾,平时又能进行充分灌溉。李冰凿离堆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因此他治水的第一步,就是领导群众用铜凿铁斧把玉垒山劈开。被凿开的那块砾石,成为脱离母体(玉垒山)之丘,孤立在内江南岸,故名离堆。被凿开的缺口,宽约20米,高30多米,长100余米,形如瓶口,俗称宝瓶口,成为内江的总进水口。由于它的岩层极为坚硬,不仅不易被洪水冲毁,而且可以有效地控制内江的流量,起到防洪和排泄的作用,使内江分岷江水顺利地通过宝瓶口,沿“郫江、捡江”进入成都平原的大小渠道,以“辟沫水之害”。光绪《灌县乡土志》卷二曰:“书曰,岷山导江,东别为沱,神禹当日导江南下,其别为沱者,绕离堆山麓,然后折而东出,故虽有别出之沱,而灌溉不周,加以沫水淹没,民受其害,自离堆凿,而沱水畅流。”这就是离堆和宝瓶口的由来。由此可见,离堆和宝瓶口都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劳动人民改造自然的结果。宋范成大《离堆行》诗云:“残山狠石双虎卧,斧迹鳞皴中凿破。”[8]清宋树森《伏龙观观涨》诗亦云:“我闻蜀守凿离堆,两岸劈破势崔嵬。”[9]这些都是对当时劳动人民凿离堆、改造自然的生动描写。

由于离堆和宝瓶口是李冰劈开玉垒山后才形成的,故《史记》和《汉书》皆略而言李冰凿离堆,并不言李冰凿玉垒山,这是古人的简洁文风,人们是不难理解的。可是有人因此认为宝瓶口是蜀相开明所凿[10],与历史事实是不符的。根据地质学家的判断,离堆属于白垩纪砾石粒崖,非常坚硬。现有史料证明,开明王朝时期,蜀国还没有铁器。在洪水泛滥之后,当务之急是抗洪抢险,根本没有力量从事艰难的凿山工程,也不可能用木石或铜制的工具凿开硬度极大的崖石。况且《华阳国志》只言开明决玉垒山,一字未提到离堆或宝瓶口,因此是无法得出这种结论的。

渠首工程的第二个组成部分,就是《华阳国志》所说的“壅江作堋”,即在离堆附近的岷江中,用石笼砌成一个分水大堤,“俗谓之都安大堰,亦曰湔堰,又谓之金堤”[11],现称之为“金刚堤”或“分水鱼嘴”[12]。它将湍急的江水分为内江(或称北江)和外江(又名南江)。外江是岷江的正流,大量江水由外江排泄,南流至宜宾入长江;内江是岷江的支流,通过宝瓶口进入成都平原腹地,主要用于灌溉和航运,东流至金堂入沱江,在泸州入长江。为了观测水位,李冰还于玉女房下白沙邮做三石人立水中,其标准是“水竭不至足,盛不没肩”[13]。如江水不超过这个标志,就不会造成水灾。

都江堰的灌溉渠道工程,即《史记·河渠书》所谓“穿二江成都之中”。这是李冰发动群众开凿的两条干渠。据《史记正义》引任豫《益州记》:二江乃“郫江、流江也”。《华阳国志》和《水经注》中流江作“捡(检)江”。《灌记初稿》第一卷“水利篇”明确指出:“李冰穿二江,双过郡下,为今走马河、柏条河。”这两条河当时都经过成都城南,在城东南汇合成一水,故扬雄《蜀都赋》云:“两江珥其前。”《华阳国志》称两江在成都西南。唐乾符三年(公元876年),西川节度使高骈扩建成都城,改郫江水道,绕成都城北而东南与检江合于合江亭,即今府河与南河(锦江)汇合处。按:今内江(北江)自宝瓶口以下分为三大支流,一曰走马河,自宝瓶口东下经郫县、温江界,到达成都市南;二曰蒲阳河,自离堆北折东北流,经彭县、新都、广汉界,至金堂峡;三曰柏条河,自太平桥下与蒲阳河分派,直东流经郫县、新都界,达成都市北。此与上述历史记载基本符合。由此可见,李冰所穿二江,一为郫江,相当于今天的柏条河;一为流江,相当于今天的走马河。后人在两江的基础上,利用扇形平原地形的倾斜性,又开凿了无数的大小渠道,形成成都平原水利航运灌溉网。

都江堰的建成,使汹涌澎湃的岷江水安然从外江和内江流过,不仅消除了洪水造成的水灾,而且“变凶为沃,人赖其利”[14],使成都平原的广大农田得到了灌溉,“旱则引水浸润,雨则杜塞水门”。从此成都平原“沃野千里,号为陆海”,“水旱从人,不知饥馑,时无荒年,天下谓之‘天府’也”[15]

从上述都江堰的兴建过程及其工程措施中,我们有下面几点认识。第一,都江堰是社会历史发展的产物,是成都平原广大劳动人民同自然灾害做斗争的结果,李冰顺应了历史发展的需要,因而取得了水利工程的伟大成功。第二,李冰“凿离碓”“壅江作堋”及“穿二江成都之中”,是当时都江堰整个工程的三项主要措施,它们之间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其目的在于避沫水之害,灌溉成都平原。第三,所谓沫水应指灌县附近的岷江,否则,都江堰的兴建就是无的放矢。第四,宝瓶口是李冰凿离堆后形成的内江总进水口,离堆只能在灌县的宝瓶口附近,不可能跑到别的地方去。

第一,错误地把李冰“凿离碓,辟沫水之害”与“穿二江成都之中”分割为两个无联系的工程措施。胡渭《禹贡锥指》就肯定地说李冰凿离堆是一事,穿二江又一事,从而就可以把李冰凿的离堆移到任何地方去。这显然是不对的。从都江堰整个工程体系来看,凿离堆和开二江是绝对不可分割的,它们都是为了避沫水(今岷江)之害。凿离堆是为了有效地控制岷江的水量,使内江畅通无阻。穿二江是让内江水顺利地灌溉成都平原的农田。不凿离堆,内江水不能通过宝瓶口进入郫、检二江。不开二江,则凿离堆无法发挥作用。所以二者是相互依存、彼此制约的整体,缺一不可。故自汉以来,不少学者认为李冰凿离堆、开二江是一码事。他们在著作中言及李冰凿离堆、开二江,都是一并出现,未曾单言。如东汉崔寔《政论》:“蜀郡李冰凿离堆,通二江,益部至今赖之。”[17]西晋左思《蜀都赋》刘逵注引《地理志》:“蜀守李冰凿离堆,穿两江,为人开田,百姓飨其利。”[18]抃宋赵《成都古今集记》:李冰使其子二郎“凿离堆山以避沫水之害,穿三十六江,灌溉川西南十数州县稻田”[19]。《元史·河渠志》:“秦昭王时,蜀太守李冰凿离堆,分其江以灌川蜀,民用以饶。”明高韶《都江堰铁牛记碑》:“灌有都江堰,自秦蜀守李公冰命其子二郎凿离堆山创筑之,以障二江之水。”[20]清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卷六十七:“蜀守李冰凿离堆,避沫水之害,穿二江成都之中。”这些记载都是有力的证据。

第二,误认为今大渡河是“辟沫水之害”的沫水。其实,古代大渡河名沫水,但与“辟沫水之害”的沫水是两码事,二者毫无关系。关于沫水指今大渡河的说法,最早起源于东汉许慎的《说文解字》,该书卷十一上说沫水出蜀西南徼外,东南入江。此沫水不是《史记·河渠书》中的沫水,而是《史记·司马相如列传》中的沫水。《司马相如列传》曰:“司马长卿便略定西夷,邛、筰、冄、駹、斯榆之君皆请为内臣。除边关,关益斥,西至沫、若水,南至牂牁为徼。”又云:“故乃关沫、若,徼牂牁,镂零山,梁孙原。”后来,唐司马贞《史记索隐》引张揖的话说:“沫水出蜀广平徼外,与青衣水合也。”

据考,《说文解字》中的沫水,即《汉书》中的渽水。《汉书·地理志》蜀郡“青衣县”(今四川名山北)下记载曰:“大渡水(今青衣江)出青衣县渽,东南至南安入。”又在“汶江县”(今茂汶羌族自治县北)下记载:“渽水出汶江县徼外,南至南安,东入江。”

因此,今大渡河,古代名渽水,又叫沫水,但与《史记·河渠书》《汉书·沟洫志》中记载的“沫水”是同名异水。据《宋史·河渠志》记载:“沫水出蜀西徼外,今阳山江、大皂江皆为沫水,入于西川。始,嘉、眉、蜀、益间,夏潦洋溢,必有溃暴衡决可畏之患。自凿离堆以分其势,一派南流于成都以合岷江,一派由永康至泸州以合大江,一派入东川,而后西川沫水之害减,而耕桑之利博矣。”按:阳山江指今大渡河,亦名沫水,学术界的意见基本一致。大皂江即今岷江流经灌县至新津一段。为什么自汉至宋把这段岷江也叫沫水呢?后人曾有解释。光绪《增修灌县志》卷二曰:“大江东南经松茂汶川,抵灌西天彭阙,势益湍悍,号称沫江。”光绪《灌县乡土志》卷二亦曰:“沫水者,谓暴水冲激沙石,淹没农田,故言害,非江之外,别有沫水也。”我们认为这些解释是符合当时的实际情况的,与《史记·河渠书》和《汉书·沟洫志》所载完全吻合。从都江堰兴建的由来及其工程措施来看,李冰凿离堆,避沫水之害的“沫水”,当指今灌县附近的一段岷江,不可能是大渡河。

第三,把灌县的离堆和乐山的溷崖(又作雷垣)混为一谈。晋人常璩在《华阳国志》中不仅详细地记载了李冰修筑都江堰的情况,而且补充了李冰治水的新史料,即“青衣有沫水,出蒙山下,伏行地中,会江南安,触山胁溷崖,水脉漂疾,破害舟船,历代患之。冰发卒凿平溷崖,通正水道”。又曰:“南安县,郡东四百里,治青衣江会。县溉,有名滩,一曰雷垣,二曰盐溉。李冰所平也。”这是前人未曾记录的资料,它说明李冰除了在灌县凿离堆、兴建都江堰外,还到过今乐山市,并在那里发卒整治今大渡河与岷江汇流处的水道。显然,李冰凿离堆和凿平溷崖,是在两个地方所做的水利工程措施。前者在灌县,是为了避沫水(今岷江)之害,引水灌溉成都平原。后者在乐山,是为了“通正水道”,以免“破害舟船”。从工程规模来说,前者是都江堰的一项重要工程,后者只是单一的水利措施。就影响和成就来说,后者远不及前者。所以我国北魏著名的地理学家郦道元在他的《水经注》中,将这两项不同的水利工程分别记载在江水篇和沫水篇中,没有合并在一块叙述。可是后人由于误把大渡河当成“辟沫水之害”的沫水,也就容易把“离堆”和“溷崖”混为一谈了。

从字面上看,“离堆”和“溷崖”的意义也不相同。离堆,《汉书·沟洫志》作“离”。晋灼注曰:“,古堆字也,岸也。”可见“离堆”的意思是位于岸边的大丘,灌县城西的离堆,正是此种情况。而溷崖的“溷”,《说文解字》和《玉篇》皆释为“乱”,溷崖意即矗立在水中的乱石,或为江中的孤山。乐山的乌尤山即为耸立在江中的天然孤山,非人工所凿而成也。对此,南宋王象之做了精辟的阐述。他说:“诂训云,尔蜀江有离,蜀汉亦有离,府治孤山,当渎江、沫水孔道,曰乌尤者,四面崭立,乃真离,与永康所记不同。象之谨按:离之与孤自是两义,江州之大孤、小孤,取其孤立于江中之义也……今嘉州(治所在今乐山市)之离,乃天然孤立,名之曰孤山,正犹(由)江州之大小二孤命名是矣。永康、崇德之离,乃秦太守李冰凿山为二,中为大渠,引水灌成都以通堰水,其取相离之义,亦犹(由)湖南之漓(离)水耳,命曰离,岂不甚当。今《嘉定志》乃指孤山以为离,二义殊不相类。”[21]光绪《增修灌县志》也曾明确指出上面一些错误看法的原因,认为“李冰发卒凿平溷崖,通正水道,原未有离堆之名,后世仅据彼有沫水,因以为乌尤山为离堆,特未详考河渠诸书耳”。

上面三个原因使不少人犯了张冠李戴的错误,误认为乐山的溷崖(今名乌尤山)即李冰所凿离堆。当然也还有许多学者不为假象所迷惑,仍然坚持正确的主张。如《大清一统志》“成都府”述离堆在灌县西南。齐召南《水道提纲》卷八:江水“折而南曰灌口,经县城(指灌县)西曰湔江,亦曰都江,即古离堆地”。《灌县乡土志》卷二:“离堆与(灌县)城西角直,即李太守所凿。”我们认为这些意见才是正确的,它们才符合历史的真相。就在李冰凿离堆后不久,汉武帝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司马迁“奉使西征巴、蜀以南,南略邛、笮、昆明”[22],路过成都时,曾“西瞻蜀之岷山及离碓”[23],观赏了都江堰这一雄伟壮丽工程。根据地形看,他只有登上灌县城西的斗鸡台,才能远望岷山,俯视离堆,这在乐山市是不可能的。这一历史事实是无法抹杀的。如果离堆不在灌县的都江堰,而在今乐山市境的乌尤山,那么,2000多年前,李冰领导四川灌县一带人民兴修都江堰的历史功绩,也就成了一句空话。1974年3月,在四川灌县都江堰分水鱼嘴附近发现的东汉雕刻的李冰石像[24]是一个最好的实物佐证,它进一步说明,上述我国古代文献关于都江堰、离堆及沫水的记载是完全正确的。

【原载于1982年第5期《史学月刊》】

【注释】

[1]扬雄:《蜀王本纪》,《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全汉文》卷五十三。(www.xing528.com)

[2]常璩:《华阳国志》卷三《蜀志》。

[3]扬雄:《蜀王本纪》。

[4]傅增湘:《宋代蜀文辑存》卷二十五。

[5]《灌志文征》卷九。

[6]谢忠梁:《关于都江堰历史的两个问题》,《四川大学学报》1975年03期。

[7](北魏)郦道元:《江水篇》,《水经注》卷三十三。

[8]《灌志文征》卷九、卷十。

[9]《灌志文征》卷九、卷十。

[10]喻权域:《宝瓶口和沱江是李冰之前开凿的》,《历史研究》1978年01期。

[11](北魏)郦道元:《江水篇》,《水经注》卷三十三。

[12]唐光沛:《都江堰名称的演变》,《地名知识》1981年01期。

[13](北魏)郦道元:《江水篇》,《水经注》卷三十三。

[14]张俞:《郫县蜀丛帝新庙碑记》,《宋代蜀文辑存》卷二十五。

[15]《华阳国志》卷三《蜀志》。

[16]喻权域:《李冰凿离堆,不在都江堰》,《光明日报》1978年5月4日。

[17]《太平御览》卷七十五。

[18]《昭明文选》卷四。

[19]《蜀中名胜记》卷六。

[20]《灌志文征》卷五。

[21]《舆地纪胜》卷一四六。

[22]《史记》卷一百三十《太史公自序》。

[23]《史记》卷二十九《河渠志》。

[24]《文物》1974年0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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