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事诉讼证据的多元功能及问题研究

分析商事诉讼证据的功能时，考察相关立法的宗旨很有必要。《美国联邦证据规则》第102条规定：“解释本证据规则应注意到确保执法的公正，消除不合理的费用与拖延，促进证据法的成长与发展，以实现确定事实真相，公正处理诉讼。”《美国1999年统一证据规则》第102条c款宗旨和解释也规定：“解释本证据规则必须要确保公正，消除不合理费用与拖延，促进证据法的成长与发展，以期最终能够确定真相，公正裁决争议。”此外，美国《新泽西州证据规则》第5条和《加利福尼亚州证据法典》第2条中也有类似规定。根据上述证据制度规定，可以发现，商事诉讼证据立法宗旨体现出来的证据功能有几个方面内容：确定商事案件事实真相；确保商事审判的公正性；降低商事诉讼的成本；提高商事审判的效率。

怎样对商事诉讼证据进行有效规范以发挥其最大效用，这一问题本身就是在思考商事诉讼证据的多元功能，即商事诉讼证据制度在具体案件中能够发挥什么效用，直接关系到商事诉讼证据存在的价值。虽然商事诉讼证据领域适用自由心证原则，但证据适用始终受到一定程度的限制。尽管在不同国家或地区的不同时期，具体运用证据的方式存在差别，自由心证和证据规制是始终是商事诉讼证据的两个相对方面。

对于我国商事诉讼证据制度来说，需要解决的问题是：商事诉讼证据规则的形式应该是怎样的，对商事诉讼证据的限制应该详尽到什么程度。这些问题的回答，就是揭示商事诉讼证据的多元功能，以便真正指明法官在商事裁判中的自由裁量权。^[64]商事诉讼证据的功能是多方面的，除了证据法规定的内容外，商法规范在更具体的范围内展示出证据的功能。(www.xing528.com)

2018年10月全国人大常委会审议通过了修改《公司法》第一百四十二条的决定。股份有限公司回购股份，已经从单纯的减资手段，转变为股权激励、转换可转换公司债和安定操作等多种用途，成为证券市场调整多种关系的重要工具。在适用《公司法》第一百四十二条中，要同时从《公司法》和《证券法》角度加以考虑，并准确把握该条款修改的目的。《公司法》规定，因减少公司注册资本、与持有本公司股份的其他公司合并、将股份奖励给本公司职工而回购股份的，应当经股东大会决议。不过，即使公司相应的回购行为未经股东大会决议，或者有导致股东大会无效、不成立或者被撤销情形的，也不能因此撤销公司与外部善意相对人进行的股份回购交易。股东大会是法人产生自己意思的一个内部设置，应当受其从事交易时的意思表示的约束。公司因此如果受到损失，可追究内部行为人的责任。但是，股份回购和操纵市场难以区分，这是商事审判工作中的难点。连续交易型操纵市场与上市公司回购行为，在审判实践中的具体情形很多重叠在一起，在实务中常见的情况是：上市公司回购股份时，常常具有资金及持股优势；上市公司回购股份往往数量较多，单日多次交易属于正常情况；上市公司回购股份频繁，很可能会影响交易量和交易价格。^[65]这些情形也符合操纵市场的法律特征，如果只根据回购行为本身来看，难以对上市公司股份回购操作和连续交易型操纵市场行为进行区分。

在商事审判工作中，要充分考虑公司法规定，全面考虑相关商事诉讼证据和商事行为背景。正确区分股份回购与操纵市场行为，要注意多方面因素：在商事行为的目的上，股份回购是公司股份严重脱离其价值下跌时进行的干涉，促使公司股价回到正常范围内，而操纵市场却是利用资金优势，采取大规模交易升高股价至不合理范围，然后再反向操作谋求不正当利益；从商事行为操作频度来看，股价回购在公司股价至基本稳定后就会停止，所购股份在市场平稳后于法定期间内逐步减持，操纵市场行为则是拉高股价后快速进行反向操作，抛售所购股份；在商事行为的后果上，股份回购经常能产生积极的效果，会使公司股价渐趋稳定，操纵市场行为总是导致股市混乱。人民法院审理此类案件，要避免股份回购的表象掩盖操纵市场的本质，维护股票市场的公平、公正和公开，保障投资者的合法权益，也要避免将真正的股份回购判定为操纵市场行为。同时应当注意，股份回购过程中，很可能掺杂内幕交易。股份回购能够带来股价上升，大股东和实际控制人一般能够事先得知内部信息，具有进行内幕交易的可能性和原动力，此时中小股东的利益将会受到损害。^[66]此外，股份回购结束后，上市公司成为公司股东时，由于上市公司与股东资格混同、利益过度倾斜和信息不对称等原因，可能引起公司股东与其他股东之间的不平等关系，假如对于回购股份缺少监督和治理，就可能形成众多内幕交易，使少数内部人获得不当利益。这类案件中，商事诉讼证据的判定必不可少，不同的证据就会将案件事实确定为不同的法律行为，从而区分出股份回购与操纵市场行为的不同。就是说，商事诉讼证据不仅仅具有查明案件事实真相的功能，也具有确定当事人商事权利的功能。制定不同的商事诉讼证据制定，在确保商事审判的公正性就会得到不同的体现，就会使商事法律规定的内容产生不同的效果，同时也会降低商事诉讼的成本和提高商事审判的效率。最关键的是，商事诉讼证据现在已经与商法密不可分，商法的规定必须有相应的证据支持，反过来，商事诉讼证据的规定也必须得到商法的认可，因而商事诉讼证据的功能还体现为对商事法律的补充与强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