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伊努民族法律变迁：北大文化产业评论

在更多和人移居北海道后，阿伊努人的生活环境遭到了破坏，民族的存续受到极大威胁。日本政府入主北海道30年后，于1899年首次颁布了由议会制定的阿伊努民族相关法律《北海道旧土人保护法》。该保护法名义上是保护阿伊努民族的法律，实际上却暗含着日本政府意图同化阿伊努民族的真实目的。阿伊努人失去了对其固有土地的所有权，其传统生活方式也被迫改变。该法案有关于教育的规定对阿伊努民族文化产生了更为直接的冲击，如规定在阿伊努人聚居区设立学校，强制阿伊努人接受和式教育并学习日语。教育上的同化措施使得阿伊努民族的语言迅速流失，对其文化的传承产生了巨大的负面影响。《北海道旧土人保护法》的颁布实施意味着当时的日本政府狂妄自大，认为对阿伊努人的“同化”是一种“保护”，而将阿伊努人称为“旧土人”则公然表达了制度化的歧视。日本学者高野斗志美表示，《北海道旧土人保护法》本质上是一部将推进文化帝国主义同化政策合法化的法案。^[6]该法案非但没有体现出对阿伊努民族文化的基本尊重，反而以一种十分强势的态度否定了民族文化的多样性。

1984年，北海道乌塔利协会^[7]经过一系列报告提案后，正式提出废止《北海道旧土人保护法》和确立阿伊努新法的要求。该提案要求日本政府保证阿伊努民族的基本人权和阿伊努民族作为日本国民的参政权。同时就阿伊努民族的教育、文化及农林渔工商业展开议论，要求政府设立民族自立文化基金，用于保护民族文化。最后，该提案提出希望政府设立审议机关，持续跟进阿伊努民族的相关议题。在阿伊努民族及社会各界人士的共同努力下，经过与政府长期坚持不懈的交涉，1997年5月14日，日本国会通过了新法《阿伊努文化振兴法》（全称为《阿伊努文化振兴及阿伊努传统的知识普及与启发的相关法律》），该法正式取代了《北海道旧土人保护法》。新法规定除阿伊努民族自身以外，中央及地方政府也是振兴阿伊努文化的主体之一，承担着振兴阿伊努民族文化的重要责任。《阿伊努文化振兴法》承认了阿伊努民族文化的特殊地位，将阿伊努民族文化遗产列入了日本文化保护的范畴，使日本政府走上了保护阿伊努民族文化遗产的道路。但是由于该法仍未确保阿伊努人在国家政治生活中的地位及其相关政治权利，因此有相关学者及阿伊努人对该法产生了质疑，指出该法将可能成为阿伊努人被纳入日本社会的“新同化政策”。^[8]但相较于《北海道旧土人保护法》，新法在客观层面上的确对振兴阿伊努民族文化产生了积极的作用。

在《阿伊努文化振兴法》实施的第十个年头，阿伊努民族问题再度进入了日本民众的视野。2007年，在联合国大会上，争论了22年之久的《联合国原住人民权利宣言》以143票赞成、4票反对的最终投票结果通过。在这次联合国大会上，日本投出了赞成票。2008年，在此宣言的前提下，日本政府在议会上首次承认了阿伊努民族是日本的原住民族，并开始拨专款用于阿伊努民族的生活改善、人权状况提升及传统文化保护。2019年4月，日本政府通过了《阿伊努民族支援法》，首次正式在法律中承认了阿伊努作为原住民族的地位，标志着日本政府对阿伊努民族文化的肯定，拉开了阿伊努民族文化振兴的新篇章。该法案表示，政府将采取一系列民族振兴的举措，保护阿伊努民族尊严，传承阿伊努民族文化。同时，日本政府表示将在财政上鼓励发展能够振兴文化、产业和旅游的区域计划，预计于2020年之前在北海道白老町建设宣传阿伊努民族文化的“民族共生象征空间”，使更多的人能够亲身体会阿伊努民族文化。(www.xing528.com)

自明治时期开始，中央与地方始终在针对阿伊努民族的文化遗产保护进行博弈。上述三部有关阿伊努民族的法律变迁表现出日本政府对于阿伊努民族文化的态度已经发生了转变。从同化到承认再到振兴，阿伊努民族文化作为日本文化的一部分逐渐受到重视。如果说曾经对阿伊努民族实行同化政策是日本在近代国民国家道路上不可避免的一环，那么在当今这个多民族多文化共存的时代背景下，振兴阿伊努民族文化则是日本在全球化进程中面临的重要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