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国日本：版画艺术的兴起与传播

浮世绘学派——创始人——内容——北斋——广重

日本艺术的许多形式在其本国只受到最低的尊重，如果想利用其中某种形式而将日本的艺术传入西方，广泛地使人人知晓并且产生影响，那简直是历史上的笑柄。雕刻的艺术，随佛教传入日本，500年的后，大约是18世纪的中叶，这种艺术就表现在书籍的插图中，以及人民的日常生活里。古老的题材与方法已丧失了新奇与有趣的特性，因为人们一向被灌输了一些佛教的圣僧、中国的哲人、呆然作冥思状的禽兽、单调毫无生气的花卉等教条，而逐渐崛起的新兴阶级认为艺术是在反映他们周遭的事与物，于是迎合这种看法与需求的艺术家就此应运而生。由于作画须要悠长的时间与昂贵的费用，同时，画成的后，也只有一幅可供欣赏。因此新的艺术家就利用雕刻的技术来达成艺术上的目的。他们为了符合庶民顾客的需要，将绘画镌刻在木头上，透过版模，印行了无数廉价的印刷品。早期的这些印刷品是用手工着上色彩的。公元1740年左右，有三种模版，一种是不着色的，一种是略着玫瑰色的，第三种却是全绿的。印制时，每张纸均须这三种模版轮流印上。终于在公元1764年，春信（Harunobu）首创了多色画的印刷术，为北斋（Hokusai）与广重（Hiroshige）生动的素描写生画铺路，给予当时毫无文化生气，寻求新奇的欧西人士以一种启发与刺激，也因此诞生了浮世绘（Ukiyoye）派的“现世的画”。

在日本，首先将毫无官衔的庶民作为艺术创作的题材的，并不是这些新派的画家。17世纪的早期岩佐又兵卫（Iwasa Matabei）在一套连有6幅版画的屏风上，雕绘了庶民生活中，仕女孩童悠然不受拘束的闲态，而大为武士贵族阶级们震惊不已。这幅雕画屏风曾于1900年，由日本政府遴送巴黎展览。当时，在航程中，投了保险3万日圆（合美金1.5万元）。公元1660年左右，菱川诸信（Hishikawa Moronobu），一名京都的服装式样设计家，最先创设了模版的版画，也首先印刷书籍中的插图。后来印制巨幅版画散播民间，有如今日的图画明信片。1687年，大阪剧院的海报设计家杜留久处元（Toru Kujomoto）迁居江户，教导浮世绘（Ukiyoye）派的人，告诉他们如果印刷了当时走红的演员的画像，必将获利良多。而后，这一派新兴的艺术家更进一步从舞台扩展到吉原（Yoshiwara）的妓院，使无数羸弱的国色天香，尝获到永恒不灭的滋味——为她们作版画印刷。裸露的乳房与光滑的肢体，带着娇羞作态状，毫无顾忌地迈入一向为宗教、哲学圣地的日本绘画。

18世纪中叶，这种蓬勃发展的艺术杰作纷纷问世。春信（Harunobu）借用许多版模印制了12到15种颜色的印刷品，对于他自己在舞台上所印制的早期画品颇多自责。以典型的日本风味，绘印了属于青年人欢乐、优美的世界。清长（Kiyonaga）在这一派里，可说达到了艺术的巅峰，将色彩与线条轮廓注入了当时尚未创立的贵妇人物画。写乐（Sharaku）献身于版画印刷仅有两年，他绘印了47个浪人的肖像。他有许多画尖酸刻薄地讥讽舞台上的明星，这短暂的两年使他登峰造极。歌华（Utamaro）是才华横溢的天才，专精于线画与图案。穷其一生，从昆虫以至娼妓，无不雕镂刻绘。有半生时光是在吉原消磨掉的。他沉湎于声色的乐及工作的中，后来，于1804年镌刻了丰臣秀吉将军及其5名妾姬的画而获谴，饱尝了一年的铁窗滋味。歌华厌倦常人那种拘谨的态度，因此，在他为高尚有礼的妇女写生作画时，故意把她们画得像鬼魂般的纤细，偏倒着的头，细长而歪斜的眼睛，拉长的脸庞，加上一幅神秘怪异的身躯，穿着飘飞杂色的长袍。这种颓唐堕落的嗜好，使得高尚的艺术风格增加了古怪矫饰的特性，而导致浮世绘派的腐化衰败。此后，尚有两位最闻名的大师，使这一派的生命苟延了半个世纪。

自称为“有绘画狂热的老人”的北斋（Hokusai），享寿90年，却为其大器的晚成与生命的短暂而哀伤：

当我六岁的时候，有一股要描绘各种不同事物的奇怪念头，终日缠绕着我。等到15岁那年，我已出版许多可以描绘的作品，但无一件是我满意的。绘画在我70岁时才真正开始。现在已到75岁了，对于大自然的鉴赏力与日俱增。我盼望80岁时，对自然景物的直觉有所心得，俾能于90岁时有更大的发展，等到百岁我即可宣告我的直觉完完全全是属于艺术家的眼光。能否让我过百十岁年月呢？我渴望真正的领悟能从我的画笔中充分流露大自然的美……我请求那些与我同样长寿的人们，届时可知我是否履行诺言。（此论作于75岁，以前名为北斋（Hokusai），现已改称为有绘画狂的老人。）(www.xing528.com)

北斋（Hokusai）跟大部分的浮世绘（Ukiyoyl）派的艺术家一样，出生于艺匠世家，父亲为造镜匠。早年曾拜艺术家春草（Shunso）为师，在其家中当学徒。后来以作品独出心裁，遭受乃师驱逐，只好回家过着一辈子贫困坎坷的生活。无法靠绘画为生，以叫卖食物与历书度日。不久，房子又惨遭焚毁，他只能吟“牧歌”一首以抒伤怀，意为：“眼看他，楼焚了，回顾落花，依然自我。”他89岁那年，始为死神所光顾，万般无奈地离此人世。曾说：“若上天再假我十年，我终能成一大画师。”

他死后留下3万幅画，分装500大卷。他生前醉心于大自然的艺术生涯，一再地描绘他所喜爱的名山、泉石、溪流、小桥、瀑布与大海。北斋所画的高士山卅六景一书问世后，兴犹未尽。如佛教传说中所描述的高僧一般，北斋曾被放逐，但却眷怀故旧，每日驾舟渡海以胆仰富士圣山。又回到这座“神圣的山”的山麓，完成了“富士山百景”的名画。在“诗人的画像”的丛画中，其题材返回到日本艺术中较崇高的那一部分，其中有幅李白在庐山飞瀑与山壑的间的画。而在1812年，他开始发行有15卷的多，名为“漫画”的画册，这是一部细腻刻画庶民实际生活细节的画本，幽默中带有讥讽，诙谐中透露其鄙俗。大笔挥洒，随心所欲而不着雕饰，每月作画十数件，将日本庶民的每一部分巨细靡遗地描述出来。因其画笔的扰乱及画意的通俗，北斋颇为当时日本画界与评家所歧视，如同美国评论家的鄙视怀特曼（Whitman）一般。他死后，始为邻人自其陋室中的作品里，发现了他是位伟大神奇的人物。如惠斯勒（Whistler）身后被发觉为西班牙画家威拉斯格（Velasquez）以后最伟大的画家一般。

在西方不甚闻名，而在东方颇受尊崇的是浮世绘派最后期的伟大人物安藤广重（Hiroshige，1796—1858年），数以万计的印刷物中，显示出他的原画作中，其日本的风景画较诸北斋的作品更加忠实，而其艺术上的才华，几使他跃登为日本最伟大的风景画家的地位。北斋在面临大自然时，不是在描绘景色，而是依据其个人的想像，在勾绘虚空的幻景；而广重热爱世界上各种不同的景象，并将它们作忠实的描绘，其所描绘的景物与轮廓的逼真也使旅人游客激赏不已。1830年前后，他开始启程沿东海道而行，也即日后京都与东京的通道。他和诗人骚客一样，不急于赶路，而怡情陶醉于沿途的景色。当他走完旅程后，聚集沿途所见景物的印象，完成他著名的杰作——《东海道五十三胜景》（1834年）。他嗜绘雨景与夜色的各种形貌，在这方面唯一能超越他的，是惠斯勒（Whistler）的夜景画。广重热爱富士山，为它画了“三十六景”；他也同样热爱其故乡东京，谢世前不久，完成了“江户百景”的伟构。他享年不如北斋长久，但是产生更有内容的智识的光辉：

我将画笔掷留在吾妻（Azuma地名）启程前往神圣的极乐西方，去探访彼界那闻名的景色。

在美国波士顿博物馆曾收集有安藤广重的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