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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学术史中的宋学精神与汉学工夫:钱穆与张舜徽的比较

时间:2023-08-0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清代学术史方面,是钱穆、张舜徽先生一块可见彼此异彩纷呈的重要研究领域。即便如此,钱、张二人的清代学术史研究仍可通过现存著作作一比较研究,并借此对两人的治学特点有更好的了解。简言之,钱著《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注重清儒宋学精神,张著《清儒学记》则欣赏清儒汉学工夫。《清儒学记》中,张舜徽先生则将顾炎武学记列为第一,黄宗羲列入浙东学记第六。

清代学术史中的宋学精神与汉学工夫:钱穆与张舜徽的比较

清代学术史方面,是钱穆、张舜徽先生一块可见彼此异彩纷呈的重要研究领域。钱穆先生的《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已与梁启超同名著作相提并论,这在学术界已是不争的事实,而张舜徽先生也本来拟作《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可以想象,果真成书,必将与梁、钱两家相辉映;惜夫最终未成,而是以文集别录、笔记条辨及学记等著作方式展现出来。即便如此,钱、张二人的清代学术史研究仍可通过现存著作作一比较研究,并借此对两人的治学特点有更好的了解。

从外在直接看来,钱穆先生《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类似传统的学案体,而张舜徽先生《清儒学记》则为改进的学记体,二者各有其特点,这既有时代背景因素在内,亦有两人治学风格之不同使然。不过,著述体例上的一字之差,或仅为其外在一区别,而仔细比较两家著作框架及其章节布局、人物评价,则可以更进一步地考察钱、张二人在清代学术史上的研究风格与治学理念。简言之,钱著《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注重清儒宋学精神,张著《清儒学记》则欣赏清儒汉学工夫。

为使读者更好地明了此一不同,兹先将钱著《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与张著《清儒学记》的基本情况成一表格,以便下文具体展开。

钱著《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与张著《清儒学记》一览表

续表

根据表格统计,钱著《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涉及清代学者51人,张著《清儒学记》则达63人,有一定出入;值得注意的是,在这“出入”中,有两家共同涉及而评价却显不同的学者,有钱著单列、张著无或者张著单列、钱著无的学者,当然也还有其他的一些附论学者,而前两种情况尤可见钱、张两家在清代学术史研究上的自家风格。限于篇幅,以下仅以二人对顾炎武黄宗羲之评价,稍作阐析,不当之处,乞请方家同仁有以教之。

顾炎武与黄宗羲是明末清初学术史上的两位大儒,钱著《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与张著《清儒学记》自然于此两人不得轻易放过,尽管两家对顾、黄皆给予了极高评价,然而细致比照之下,还是可以得出一点印象,那就是:钱穆先生看重黄宗羲高于顾炎武,张舜徽先生则推崇顾炎武胜于黄宗羲。

在《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中,钱穆先生将黄宗羲排在第二章予以论述,除去第一章引论,实际上可以看作是论述学者中的“第一章”,第二章为王夫之,第三章为顾炎武。《清儒学记》中,张舜徽先生则将顾炎武学记列为第一,黄宗羲列入浙东学记第六。这一次序之不同,实质上折射出两家于顾、黄不同的评价,一方面是顾、黄本人的学术思想,另一方面为顾、黄在清代学术史上的地位。

先看钱穆先生对黄宗羲的评价。钱先生对黄宗羲评价极高,谓“其意实欲冶文苑、儒林、道学于一炉,重复古者儒之大全。其愿力之宏,气魄之大,良可叹敬”[1]。学术界向来将顾炎武视作清学之开山人物,钱先生明显不同意这一意见,认为黄宗羲自身之学术思想及清代学术史上的地位,均应在顾炎武之上,清代学术新局面、新风尚皆与黄宗羲有关。这在《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中一再不厌其烦地予以详辨:

梨洲讲学,初不脱理学家传统之见。自负为蕺山正传,以排异端、阐正学为己任。至其晚年而论学宗旨大变,备见于其所为《明儒学案序》。然此特就其争门面、争字句处看则然耳,其实梨洲平日讲学精神,早已创辟新局面,非复明人讲心性理气、讲诚意慎独之旧规。苟略其场面,求其底里,则梨洲固不失为新时代学风一先驱也。

梨洲自负得理学正统之传,而其为学之务博综与尚实证,则固毕生以之,不俟乎晚年之改悟。故论新时代学风之开先,梨洲之影响,实在此不在彼也。

梨洲亦自言之曰:读书不多,无以证斯理之变化。多而不求于心,则为俗学。其前一语,所以开时代之新趋,后一语则仍归宿于传统之旧贯,是为梨洲论学之两面。

梨洲所谓儒之大全,将以经史植其体,事功白其用,实践以淑之身,文章以扬之世。其意趣之闳大,规模之恢伟,固足以掩顾、颜而上之矣。

梨洲论学,虽若犹承明人之传统,而梨洲之为学,则实创清代之新局矣。[2]

故此,当论述顾炎武一章时,亦汲汲于此问题之辨析,首先自顾氏学术思想本身仔细分析,指出“亭林人格不见知于身后,乃以博学多闻见推”,“非亭林所乐闻也”:

三百年来,亭林终不免以多闻博学见推,是果为亭林之辱欤!亭林地下有知,客死之魂,不知又将于何归依?今谓亭林乃清学开山,亦仅指其多闻博学,而忘其“行己有耻”之教者,岂不更可痛之甚耶!

盖亭林论学,本悬二的:一曰明道,一曰救世。其为《日知录》,又分三部:曰经术,治道,博闻。后儒乃打归一路,专守其“经学即理学”之议,以经术为明道。余力所汇,则及博闻。至于研治道,讲救世,则时异世易,继响无人,而终于消沉焉。若论亭林本意,则显然以讲治道救世为主。故后之学亭林者,忘其“行己”之教,而师其“博文”之训,已为得半而失半。又于其所以为博文者,弃其研治道、论救世,而专趋于讲经术、务博闻,则半之中又失其半焉。且所失者胥其所重,所取胥其所轻。取舍之间,亦有运会,非尽人力。而近人率推亭林为汉学开山,其语要非亭林所乐闻也。[3]

其次,又自学术史渊源上考察,以推明清儒考证学之来历:

清儒之言考证推本顾、阎者,乃以本朝自为限断,亦不谓其事由两人特造,更无来历也。(自注:江藩《汉学师承记》卷八谓:“国朝诸儒究六经奥旨,与两汉同风,梨洲、亭林二君实启之。”黄、顾并举,亦较单推亭林为允。)

亭林治经学,所谓明流变,求证佐,以开后世之涂辙者,明人已导其先路。而亭林所以尊经之论,谓经学即理学,舍经学无理学可言,求以易前人之徽帜者,亦非亭林独创。[4]

因此,钱先生一方面谓“亭林‘经学即理学’之论,虽意切救时,而析义未精,言之失当,诚有如方氏之所讥者”[5],赞同方东树《汉学商兑序》中对顾炎武的评论,另一方面则反问:“近人既推亭林为汉学开山,以其力斥阳明良知之说,遂谓清初汉学之兴,全出明末王学反动,夫岂尽然?”[6]显然是表达了对梁启超学术观点的全面否定。这一否定性意见,是与其早前《国学概论》“第九章清代考证学”中的看法一致的[7]。总之一句话,不管是顾炎武自身学术思想,还是其在清代学术史上的地位,钱先生都发出了不同于以梁启超为代表的以往学者的声音,抒发了他对清代学术史特别是清初这一段相关人物、学术演变的个人见解,值得研究清代学术史的后来者们瞩目。

再看张舜徽先生的研究。《清儒学记》中,张先生将黄宗羲列入浙东学记第六,认为“黄宗羲在清初,自是浙东学派的大师”,“从黄宗羲到章学诚,或亲承音旨,或闻风兴起,一脉相因,渊源有自”[8],故叙述《浙东学记》,首黄宗羲。对于黄氏学术思想,张先生的个人解读似乎不多,主要参考了钱穆先生《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中“梨州经史之学”一节的研究心得,这在《清人文集别录》卷一论黄宗羲处至为明显,《清儒学记》中亦是文言文转换为语体文的同样内容[9];不过,有意思的是,几乎同样的叙述黄宗羲学术大要,张先生却在概括式评价中并未给出与钱穆先生一般的高度,只说“他在当时,实是一位在学术上有能力进行矫偏救弊、创立新局面的重要人物”,“是一位有规模气象、有才略胆识的大学者”,“学术多途,极其淹博”[10],这与钱穆先生《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中给出的“新时代学风一先驱”、“新时代学风之开先”等评价显然是有程度上的不同。跟大多数学者的意见相一致,张先生将清代学术史“创立新局面”的这一功绩赋予了顾炎武。

无疑,张先生是极为推崇顾炎武的,评价显然高于钱穆先生《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中的意见。他虽然也指出梁启超《清代学术概论》中,根据全祖望所提“经学即理学”的话理解为“以经学代理学”之错误[11],但同梁启超总的看法一样,他把顾炎武视作“继往开来的人物”[12],认为明清之际“经世致用”的学者,“在当时并不算少,而顾炎武便是其中最杰出的一个”[13]。张先生指出,“仔细校量一下乾嘉学者们的治学态度、方法、范围、成绩等多方面来看问题,可以肯定他们所走的路,实际上不是顾氏的道路;或者有意步趋,而相差还远”,“所以我平日论及清代学术,认为乾嘉学者并不能衍顾氏之传,道理便在这里”[14]。这一点,与钱穆先生的看法是一致的,但张先生笔锋一转,“不过后人从顾氏著述中所发表的论学见解,得到启发,因而推动乾嘉学术工作的开展,这影响却至为深远”,就小学、经学、史学、“理学”均举例强调,认为“由此可见,乾嘉学者们虽未能继承顾氏学术的全部,但直接受他的影响,确已不少”[15],充分说明了顾炎武在清代学术史上的“继往开来”。毫无疑问,在这一点上,张先生与钱穆先生的分歧又是显而易见的。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钱、张两家对于顾炎武与黄宗羲的评价有如此微妙的差异呢?谁的意见更合乎清代学术史之真相呢?为了求得答案,我们不妨先来看一下张之洞书目答问》附二国朝著述诸家姓名略总目中的顾炎武、黄宗羲。(见下表)

张之洞《书目答问》附二国朝著述诸家姓名略总目中的顾炎武、黄宗羲

《书目答问》一书,是《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之后唯一一部可与之相比肩的目录学名著,这倒不在其篇幅厚重,而在其辨章学术、考镜源流,在其著录分类以及不时出现的按语中传递出的学术信息。透过附二国朝著述诸家姓名略总目,当可以相当程度上体现出清人于顾炎武、黄宗羲学术思想之认识。由上表可见,顾、黄在7个栏目中,有4栏是全相同的(史学家,经学、史学兼理学家,金石学家,经济家),有1栏是有差别的(经学家),另各有1栏为对方所无的。后两种情况,实值得我们注意。同样列入经学家,顾炎武为“汉学专门”,黄宗羲则为“汉宋兼采”,显然,顾炎武更接近于清代学术主流的口味,因为“汉学专门”后注曰:“诸家皆笃守汉人家法,实事求是,义据通深者”[16],这不正是清代所谓汉学的主要特征吗?再看与顾炎武一起列入“汉学专门”的,有阎若璩、惠栋、纪昀、钱大昕、戴震段玉裁、王念孙、王引之、汪中、阮元、江藩等150人,清代学术史主流人物基本囊括殆尽;反观与黄宗羲一起位列“汉宋兼采”的,仅黄宗炎、王夫之、万斯大、万斯同、王懋竑、江永、全祖望、黄式三等49人,虽然“诸家皆博综众说,确有心得者”[17],但远不及“汉学专门”人数之众、名望之大。这是否可以说明顾炎武的学术思想与清代汉学的某种紧密程度呢?(尽管相关学者被列入或未被列入之定位未必尽是)而在各有1栏为对方所无的内容上,顾炎武为“小学家”,尤其揭示出与“由小学入经学”的清代学者之间的重要关系。

又,《书目答问》的刊行,已在光绪二年(1876),实际上将顾炎武视作清学之开山,早在其前即有清代学者抒发此论,如先生于张之洞近百年的汪中(1744—1794),及稍后的阮元(1764—1849)[18]。因此,对于顾炎武与黄宗羲各自学术思想及其在清代学术史上的地位,梁启超与张舜徽先生这种大部分学者公认的观点,恐怕合理性要更大一些,更易为“清代学者们”接受吧。

其实,钱穆先生《国学概论》第九章清代考证学即尝指出:“今综观有清一代学术,则顾氏‘经学即理学’一语,不可不谓为其主要之标的”,虽然并不赞赏“彼辈欲于穷经考古之中,发明一切义理,其愚而无成,可弗待言”[19]这一学术路数,《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中也明确乾嘉考证学“诚可谓得亭林宗传”,“为闻其风而起者,则不可诬也”[20],然而为之百般曲折辨析者,此何故耶?这恐怕与其个人治学旨趣(弘扬宋学精神)以及清学观点(汉学渊源于宋学)有关。

结合钱先生书中自道及相关学者研究,我们知道,由于他心慕传统的经世之学,故于“九一八”事变之后大难关头,竭力表彰宋儒以天下为己任的救世精神,呕心沥血写下了《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自序》曰:“斯编初讲,正值‘九一八’事变骤起。五载以来,身处故都,不啻边塞,大难目击,别有会心。”[21]正谓此也。强烈的民族意识自然会使他在撰述中有所流露,书中特严夷夏之防,竭力弘扬宋学,表彰晚明遗老的民族气节和操行,其意就在这里。杨树达先生即有“‘注重实践’,‘严夷夏之防’,所见甚正”[22]之评价。“在钱穆看来,要将学术变为于中国文化建设有用之学,且能启发民众,拯救国难,发挥作用,因此,在书中钱穆高扬以天下为己任的宋学精神,表彰晚明遗老的民族气节。”[23]所以,弘扬学贵经世、以天下兴亡为己任的宋学精神,成为贯穿全书的主旨所在。这种联系时务、书生报国的研究志向殊为可贵,与钱先生一生治学特征是相吻合的。

不过,除却时难这一直接因素之外,《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的撰写以及其中独钟宋学的治学旨趣,尚有另外两大因素不容忽视,一个是其少时自师友家学方面受到的熏染,亦即“自幼即抱民族观念,同情革命民主”的情绪内在,及父亲“略如书院制”的宋学教育理念,这在《八十忆双 亲师友杂忆》中交待得很明白,故《自序》中于乾隆御制、满清“狡险”给予近八成篇幅阐论,远过于末尾一段言日寇之难;另一个是其前梁启超同名著作的影响。梁著以清代汉学为宋学之反动为基础来疏理清代学术史,多着眼于清代汉学与宋明理学的对立处。钱穆先生不同意梁著这一观点,故任教北大史学系第一年即开设“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选修课,阐述自己对清代学术史的见解,第一章《引论》即就此专门申说。这两大因素,在我看来,尤应当视作《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得以撰述产生的决定性因素,而日寇时难,则其撰述过程中恰恰出现的外在直接的一种夷夏之防因素耳。(www.xing528.com)

并且,也正是因这两大因素,钱先生情不自禁地、不由自主地对清学中的宋学精神(相关学者、学术思想、潜在发展)给予了最大程度的关注、不遗余力的揭示,因此,面对顾炎武与黄宗羲之类的问题时,《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中体现出来的那种“偏爱”也就情有可原了。相比之下,张舜徽先生则“偏爱”与己身治学旨趣相近的汉学工夫,对相关学者的汉学成就尤为瞩目。同样是论述顾炎武,在钱穆先生看来,“治音韵为通经之钥,而通经为明道之资”的《音学五书》不免“迂而难行”之诮,“此则尤评骘亭林学术者之所当知也”[24],至其具体内容则置而不论;张舜徽先生则于《顾亭林学记》“分论——顾氏在学术上各方面的成就”中,依照张之洞《书目答问》“由小学入经学”这一治学次第首先叙述顾氏“小学”成就,指出“他在研究古韵的过程中,不墨守前人成说,居然在宋人郑庠所分古韵六部的基础上继续有所发展,这便激起了后来学者们深入钻研的兴趣,替三百年来音韵学家开了一条路。这一研究工作的能够深入展开,顾氏确起了承先启后的巨大作用”[25],《清儒学记》中也将此作为“五、顾氏在音韵学上的成就”分述,其看重程度与论述分析显然是钱穆先生《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所未展现的。在前述《书目答问》附二国朝著述诸家姓名略总目中顾炎武、黄宗羲各有1栏为对方所无的内容上,顾炎武为“小学家”,如果说尤其揭示出其与“由小学入经学”的清代学者之间的重要关系,那么,在对待顾炎武、黄宗羲的学术思想及其评价时钱、张二人所表现出来的明显差异,其实质正是两人各自治学旨趣的一种透露。钱穆先生在论“亭林与梨洲两人之异同”时有一比较语曰:“梨洲致力于义理,而亭林转向于考据”[26],此话固亦可视作钱先生独钟黄宗羲之一线索,而以此对照钱、张二人治学旨趣与风格,说钱穆先生亲近宋学精神(义理),张舜徽先生笃好汉学工夫(考据),总的气质上大约是不错的吧!

(刚谨按:此文发表于《齐鲁学刊》,2011年第4期)

【注释】

[1]钱穆:《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上册),商务印书馆1997年版,第32~33页。

[2]钱穆:《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上册),商务印书馆1997年版,第30、31、32、33、36页。

[3]钱穆:《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上册),商务印书馆1997年版,第145、160、161页。

[4]钱穆:《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上册),商务印书馆1997年版,第150、156页。

[5]钱穆:《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上册),商务印书馆1997年版,第152页。

[6]钱穆:《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上册),商务印书馆1997年版,第154页。

[7]按:《国学概论》第九章清代考证学论及顾炎武“后人因群目以为汉学开山”时,于梁启超《清代学术概论》引文后按语中,举列黄宗羲经史历算之学曰:“此等处其影响后学,岂在亭林之下?而后之汉学家不复数说及之者,正以亭林‘经学即理学’一语,截断众流,有合于后来汉学家之脾胃;而梨洲则以经史证性命,多言义理,不尽于考证一途,故不为汉学家所推也。然因此遂谓汉学开山,皆顾氏一人之力,则终不免为失真之论耳。”参见《国学概论》,商务印书馆1997年版,第270页。

[8]张舜徽:《清儒学记》,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1页。

[9]参见张舜徽:《清人文集别录》,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10、11页;《清儒学记》,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142~145页。

[10]张舜徽:《清儒学记》,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144、145页。

[11]张先生论述“顾氏在思想界的建树”时强调:“这里必须指出:他所提的‘古之所谓理学,经学也’,只是说明古人所谓理学,是从经学里面提炼出来的。非长期钻研经学,自然够不上谈理学。而绝不是直截用经学代替理学,语意十分明显。后来全祖望所撰《亭林先生神道表》,称引其语,直作‘经学即理学’,和顾氏原意大有距离。这是由于误解了顾氏的话,好像顾氏平日只强调经学而不必讲理学似的。……近人梁启超在《清代学术概论》中,根据全祖望所提‘经学即理学’的话,理解为‘以经学代理学’,那就错了。”参见《清儒学记》,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15、16页;又见《顾亭林学记》,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292页。个别字句与语气稍异。

[12]张舜徽:《顾亭林学记》,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219页。

[13]张舜徽:《清儒学记》,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141页。

[14]张舜徽:《顾亭林学记》,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312页。按:《清人笔记条辨》卷一论顾炎武时亦曰:“乾、嘉诸儒治学之规,固得诸亭林启迪之益为多,然校其所至,则去亭林犹远。扬搉而言,不同之故,盖有三焉:……专意精研,转成无用,一也。……取径既狭,所就便小,二也。……画地自囿,徒形弇陋,三也。”参见《清人笔记条辨》,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3、4页。

[15]张舜徽:《顾亭林学记》,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313页。

[16]张之洞撰,范希曾补正,徐鹏导读:《书目答问补正》,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版,第260页。

[17]张之洞撰,范希曾补正,徐鹏导读:《书目答问补正》,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版,第261页。

[18]梁启超《清代学术概论》云:“汪中尝拟为《国朝六儒颂》,其人则昆山顾炎武、德清胡渭、宣城梅文鼎、太原阎若璩、元和惠栋、休宁戴震也。其言曰:‘古学之兴也,顾氏始开其端。……’其所推挹盖甚当,六君者洵清儒之魁也。”(梁启超撰、朱维铮导读:《清代学术概论》,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第13页)张舜徽先生《清人笔记条辨》卷一论顾炎武时亦云:“自汪中为《六儒颂》,以亭林冠首,且曰:‘古学之兴也,顾氏始开其端。’其推尊可谓至矣!后之论者,群奉亭林为清代朴学开山之祖。”(《清人笔记条辨》,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3页)又《顾亭林学记》论顾炎武学术趋向时曰: “阮元所作《顾亭林先生肇域志跋》,便反映了乾嘉学者们的见解。跋中有云:……这似乎已经替他自己编《皇清经解》时列顾氏《杜解补正》于全书之首,找到了理论根据。无怪乾嘉学者们讲经学的、讲音韵学的、讲舆地沿革的、讲金石考古的,都承认顾氏为不祧之宗了。”参见《顾亭林学记》,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236页。

[19]钱穆:《国学概论》,商务印书馆1997年版,第311页。

[20]钱穆:《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上册),商务印书馆1997年版,第148、160页。

[21]钱穆:《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上册),商务印书馆1997年版,第4页。

[22]杨树达:《积微翁回忆录 积微翁居诗文钞》,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年版,第204页。

[23]陆玉芹:《未学斋中香不散:钱穆和他的弟子》,广东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第94页。

[24]钱穆:《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上册),商务印书馆1997年版,第157页。

[25]张舜徽:《顾亭林学记》,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221页。

[26]钱穆:《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上册),商务印书馆1997年版,第16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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