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机与眼睛自由度比较及其应用

眼睛与摄影机在自由度上的比较有模仿与超模仿两个向度。在摄影机对眼睛的模仿层面，当位置固定，眼睛在注视静止物体时，并不是完全不动，而是伴随3种微弱的运动：漂移、震颤和微小的不随意眼跳。漂移是不规则的、缓慢的视轴变化，速度在每秒0分度到30分度之间。震颤是一种高频率、低振幅的视轴震动，振幅在20到40秒度之间，频率在70到90赫兹之间。不随意眼跳的幅度为1到25分度。这3种微小眼动在短时注视时会影响视敏度，但对看电影这种长时注视却能提高视觉能力。“因为微小眼动可以经常变化视网膜上被刺激部位，避免了视网膜的疲劳（适应），从而也就提高了视觉能力。”^[16]当视线在远物与近物之间移动时，晶状体与瞳孔的调节速度非常快，通常耗时不到100毫秒。摄影机的机位和拍摄角度固定时，没有视线的微小游移；焦点在远物与近物之间转移时，速度有一定限制，否则会造成影像的模糊。但摄影机有能力在极短的瞬间（从几十分之一到几万分之一秒）内看清景物，对此人眼只能望洋兴叹。这在电影前史阶段的1878年，英国人慕布里奇的摄影实验中就完成了。他第一次用摄影机记录了人眼无法看清的马在飞奔中四蹄悬空的情景。^[17]而且，“尽管摄影机在一秒钟内摄下的24个画面只录下这一秒钟里面所发生的一部分情况，但每一个画面却比眼睛所能做出的任何记录都要完整地多。摄影机能看到比眼睛更多的东西。”^[18]再者，摄影机的拍摄速度可以自由变更。如果摄影机以快于正常拍摄速度运转，而以正常速度放映；或者摄影机慢速拍摄，而放映机以正常速度运转，就能进入肉眼无法到达的景观。《英雄》中表现水滴的黏性、韧性以及水滴对重力的抵抗等精彩场面，要是没有高速摄影手段，就没法表现，水也就不能成为人的精神存在的隐喻。此外，摄影机看见的东西不像眼睛的记忆一样容易变形、丢失，而是可以分毫不差地保留相当长时间。

当观看发生水平或垂直的视线运动时，二者都有跳动和追随运动两种方式。跳动指观察物体时视线先在对象的一个部分上停留片刻，再跳到另一部分上。眼睛的跳动比摄影机频繁得多。比如阅读图画时，眼睛的扫视并没有什么确定路线，而是从一个点跳到另一个点，再跳到下一个点。摄影机阅读图画显得很少（表现在银幕上为切的剪辑手法），多用注视或连续移动。这是因为摄影画面是提供给眼睛观看的，如果它像人眼一样不停跳动，眼睛就会像观看故弄玄虚的音乐电视和电视剧片头一样应接不暇，无所适从。因此，一般只在景物距离较大时，摄影机才用跳动转换场景。并且，摄影机跳动的速度不可过快，否则在跳动开始到结束之间的画面将超过观众眼睛的辨认能力。有些故弄玄虚的导演不时炫耀这个技巧，眼忙脑乱的观众怎会不加嘲笑。

追随运动指观看运动的或体积巨大的物体时，眼睛、头部或身体跟随对象的移动。当物体运动速度在每秒50-55度以下时，眼睛的追随运动可以跟随物体。当超出这个速度时，跳动便参加进来。摄影机也有追随运动。移动长镜头就是追随运动的一种。但追随运动的运用必须控制好追随的速度。有许多拍摄高楼大厦的镜头，在追求运动速度带来的视觉快感的同时，忽视了画面的变形或物体相对运动的假象。如从上往下降的镜头，随着视线的下移，画面的左、右下角的墙体由弧线变为直线，楼房好像在收缩；从下往上移的镜头，楼房给人以向后倒的感觉。摄影机与被追随者的距离也是要注意的因素，距离不当，容易形成歧义，对观众产生误导。例如，当摄影机从背后追随角色运动，如果逐渐缩短与角色的距离，甚至绕到角色正面进行拍摄，这时，在下文的镜头中要是不出现跟随者，就会使观众失去安全视点，觉得不知所云。(www.xing528.com)

在超模仿技艺层面，摄影机引进了多种技术、艺术手法，克服了眼睛的一些生理性不足，大大拓展了电影的表现力。摄影机突破了眼睛明、暗适应的局限性。如果不是在角色的视点上实现明、暗的过渡，达到仿真的目的，它完全有能力在瞬间就能调节好曝光量而看清大亮度反差的环境，不必像眼睛那样花费数分钟甚至半小时的时间。在视角上，摄影机比人眼丰富的多。在机械装置的辅助下，它可以到达人眼无法涉足的地方，如从高速行驶的汽车的前部反拍车内的人物，倒拍可以使破碎的花瓶完好如初，停机再拍可以使画面景物发生魔术般的变化，多次曝光可以创造《哈利·波特（2）》中亦真亦幻的人与鬼魂的现场对话，等等。在高科技的帮助下，摄影机可以上天、入地、下海，深入超出人的安全范围的广大领域进行拍摄，可以穿越时间的藩篱，把对未来世界和魔幻场景的想象变成可以耳闻目睹的景观。另外，在注视人物时，摄影机穿着艺术的外衣，可以跨越礼节的约束。这种常人在日常生活中不能容忍的越轨行为被当事人默认，又得到观众的喜爱。例如，在拍摄两个人对坐在餐桌边的场面时，摄影机可以从前面、后面、侧面拍，从侍者身后或两个人中一人头部后面拍；可以从地板上仰拍，也可以从天花板向下俯拍，从邻近的一个窗子外面拍；^[19]还可以肆无忌惮地逼到近处看一个人脸上的斑点，或看一件装饰品。^[20]摄影机还用滤光器、遮光罩等设备和数字技术装置，给画面增加新的物件或制造一种情调。如滤光器运用校色温滤光片、滤色镜、中性灰阻光片、雾镜、镜头纱等摄影附件，对光的波长、振幅、光波震动方向进行调节，以获得调节天空影调、改变空气透视、柔化影像、美化局部画面影调等艺术效果。^[21]以好莱坞为先锋的一系列大片，凭借数字技术构筑匪夷所思的情节与画面，开创了电影历史的一个新纪元。影片《终极者2》在摄影机拍下的背景上，运用局部变形的技术，通过计算机“把终极者从一块地毯碎片变成了一名监狱卫兵。”^[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