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欣赏：艺人把手徒弟与残酷现实

艺人以教戏为业，在家招收徒弟，叫作“把手徒弟”。徒弟拜师前，要与师傅立下契约，其实就是“卖身契”。“师徒”关系一旦确立，徒弟在任何时候都要听从师傅的吩咐，甚至要承担照顾、孝敬的责任。这就是俗语所说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因此，打徒弟的现象非常普遍，也非常严重。旧时人们都觉得打徒弟是很正常的事情，也有一句俗语说“不打不成材”，“打”是严格管理的有效方法，不打就等于是不严格管理，所以徒弟被师傅打伤，是家常便饭，家长不能有任何怨言。

尚小云在“三乐班”学戏时，就有过这样的经历：

一年夏天，别人都放假了，老师不放父亲的假，就为一句唱腔过不去。在反复练唱的过程中，老师急了，说：“你怎么这么笨呢？”并抬手就用沙木戒尺朝他穿着单衣的小肚子捅了过去，等老师收回戒尺，父亲肚子上受伤部位的肉都翻了起来，而且伤口上扎进许多木刺，父亲一下子就躺倒了。“搭走，回家摘刺去。”老师冷冷地说。在那时的科班里，打死都是无论的，这点伤，又有谁管呢？回家以后，祖母见儿子伤成这样，哭得很伤心，父亲把伤口上的木刺摘完后，糊上点东西，又赶紧回了科班。（尚长春：《尚小云与荣春社》）

荀慧生的夫人张伟君所写的《荀慧生传略》，也记载了荀先生幼时被打的痛苦经历：

大概是因为李师傅恨铁不成钢吧，在一次为慧生“扛腰”的时候，由于用力过猛，硬是将慧生的腰折断了！慧生顿时瘫倒了，李师傅也吓得直冒冷汗。李师傅被辞退了。慧生在床上足足躺了一月有余，仗着他年岁小，才九死一生地活了过来。(www.xing528.com)

京剧名家李万春的父亲为了培养李万春，请师傅到自己家里教戏，在教学上同样是“打戏”，有时甚至亲自动手。李万春在《菊海竞渡》中是这样记载的：

崔先生那根筷子，可又比红木板厉害多了，每次学念学唱，嘴皮子、腮帮子没使上劲，字吐不清楚，崔先生立刻把脸沉下来，冷冷地说：“把上嘴唇往下绷着使劲，再来一遍！”这遍如果还没使上劲，他就把那根筷子拿在手里，狠狠地朝人中上扎，遇上他大发脾气的时候，一下子把人中扎破，流出血来。有时候，他听到嘴里没使上劲，嚷着说：“嘴里头使劲，重来！”说到第二次，觉得仍不见效，就严厉地命令：“把嘴张开！”他把筷子伸进我们嘴里，点着说：“这儿，使劲！这儿，使劲！”我们再唱再念，如果他仍不满意，便大发雷霆，把筷子伸到我们嘴里乱杵乱搅，这么一来，牙床子上、上膛可就全破了，厉害的时候，吃不了饭，喝不了水。至于拿红木板和筷子打我们嘴巴，那就更是家常便饭了。

以上的材料可以看出，许多京剧演员在学艺的道路上大都受尽了折磨。也说明这种培养方法有极大的局限性。虽然很多艺术前辈都认为打戏能打出好演员，但毕竟也有很多学员挨了打，却没有成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