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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杯茶中调整身心-在一杯茶中安顿身心

时间:2023-08-04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推开临街的一道锈迹斑驳的绿色铁门,进去是一条阴凉促狭、光线昏昧的走廊,再向右转个弯,便是如空庵了。进门有一道竹帘,既巧妙分割了空间,又让茶室内的一切陈设装置不那么一目了然。水对于茶的重要性可见一斑。品饮普洱茶时,他感觉到,无论是厚度、口感的饱满度还是喉韵,与品鉴红酒的感觉异常相似。师父说,这是普洱茶,产自中国云南的西双版纳。

在一杯茶中调整身心-在一杯茶中安顿身心

这是我第二次造访韩国茶人金钟海的如空庵。它位于鼓楼东大街一处隐蔽的民居间,极窄的门,不仔细看门牌号,根本不会注意到。推开临街的一道锈迹斑驳的绿色铁门,进去是一条阴凉促狭、光线昏昧的走廊,再向右转个弯,便是如空庵了。说是庵,从外面看,其实就是一座看起来甚为简陋的二层民居,扶梯都是用极为简易的铁做的。但是,进到其中,却是别有一番洞天。红尘世界的翻滚喧嚣,顷刻间被隔绝在外,烟消云散。

如空庵的面积不大,布置却极为简洁雅致。进门有一道竹帘,既巧妙分割了空间,又让茶室内的一切陈设装置不那么一目了然。黄绿色的草席铺地,仿佛初春将至的大地。四壁以细长的墨竹为饰,令人如同置身竹林山间。从日本带回的老银壶,在火炉上吱吱冒着热气。“我特别喜欢煮水的过程,很多人都是在喝茶的过程中感受到一种静心。对我来说,当我听到煮水的声音,心便感觉到一种自在与安静。”这种声音,往往让金钟海想起山林间的泉水,或者是滑过树梢的风声。“尤其是如果选择用炭火煮水。”他指着旁边的一小堆黑炭,那就是日本的著名的菊花炭。这是他去年去日本时,用行李箱装回来的。“在日本茶道中,煮水都是用菊花炭,非常讲究。菊花炭也有粗细之分。用菊花炭煮水,用的是文火。文火比较慢,水被烧开有一个过程。用硬的木材做成的木炭,非常耐烧,慢慢烧两三个小时都没有问题。这个过程里,你可以耐心等待,就好像在等待开启一段美妙的旅程。”文火与武火相对,用炭煮水,是文火,用酒精炉,也算是文火。如果是用电磁炉之类,便是武火了。用文火或武火煮的水来泡茶时,泡出的茶汤的状态会有细微的差别。“同样的水质,用文火煮的,水质偏柔和、细腻、润滑;用电煮的,水则会比较急、比较燥、比较粗。”

陆羽早就在《茶经》里说:“器为茶之父,水为茶之母。”水对于茶的重要性可见一斑。“水的硬度对于泡茶来说是最致命的,硬度太大,意味着水中含有的矿物质等太多。水质太重,茶的香气不容易被释放出来,苦涩的味道会更明显。纯净水没有生命力,没有营养价值,不适合饮用,也不适合泡茶。”大约从北宋开始,就有水轻论一说,泡茶讲求水质的“轻柔活甘”。

为了比较各种水质的不同,金钟海曾经试用过二十几种水,他试用过的最好的水是武夷山桐木关的山泉水。“在桐木关,随便从一条山间溪水取的水样都是柔和的,并且富有一种活力,对于表现茶的水溶性非常好。茶的本真味道,包括细腻的香味,更容易被体现出来。”就这一点而言,所谓的当山水泡当山茶,是有客观依据的。“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有的茶在当地泡就很好喝,但是如果拿到别的地方泡,同样的味道就再也找不到了或者是不够明显,就是因为泡茶的水变了。”另外,他还测试过景迈山的雨水,“景迈山的雨水跟当地的溪水是一样的,水质柔和,特别适合表现普洱茶的某些细腻的特质。”

一边说,他一边将正在烧着的银壶的盖打开来,“如果把盖打开,水就不会烧老。被反复烧开的水,或者是被煮得太老的水,用来泡茶就会呆板。”这一点,是他从日本茶道里学来的。“在日本喝茶,水要现烧好。如果客人还没有到齐,那么就将壶盖打开,让水始终处于没有沸腾的状态,等到客人到齐了,再把盖盖上,水就会迅速烧好。”

金老师讲话语速缓慢,性格沉稳老练,又善于关注细节,似乎天生注定要做一位茶人。他煮水用的三把银壶都属于老银壶,一把有着五六十年的历史,一把有七八十年的历史,最老的一把则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其中的一把,微微泛着紫光,壶提是藤枝,以细的银线缠绕,匠心别具。壶身图案斑驳陆离,仿佛时光噬痕。这些都是他早些年去日本淘回来的爱物。最初他只是喜欢,现在则慢慢派上了用场。他指着其中的一把告诉我,“你看,像这样古朴复杂的纹理,都是人工一下一下敲凿出来的。因为工艺过于复杂,现在在日本,有这种技艺的人也几乎消失殆尽了。”语气之中,透出无限叹惋。

金钟海对武夷山情有独钟,从2007年第一次来到中国,2008年8月11日第一次去武夷山,到现在,他已经陆续去过武夷山五十几次。最多的是一年之中去了十趟。“我一离开武夷山回到北京,不行,又开始想念武夷山了,赶紧再回去。”他笑自己的任性。“说不上为什么,武夷山与我内心最契合。”他对武夷山的茶山很熟悉,甚至超过了许多当地人。他几乎把武夷山的茶山都踏遍了。爱喝武夷岩茶的人口中念念不忘的“圣地”,譬如三坑两涧之类,他几乎走了将近一百趟。“核心景区里的茶山很多,但是一般人并不知晓。山顶、山脚和其他的坑涧里面,到处散落着茶树。”

但是,早在1996年,他对于中国茶的入门,却是从老普洱开始的。金钟海是佛教徒。那一年,在韩国的一座寺院里,他到庙里找相熟的师父喝茶。在韩国,人们普遍喝绿茶,但是就在那天,寺院师父的一位同学从中国台湾回来,带了一把紫砂壶和一片茶。“那是我从来没有喝过的一种茶,我觉得口感很好啊!”一问之下,他才知道喝的是红印。一入口就是印级茶,他似乎注定会与茶有极深的渊源。

早在1993年的时候,金钟海就已经开始品鉴红酒。他把自己品鉴红酒的心得用来品鉴这款印级普洱茶,心里无比欢喜。品饮普洱茶时,他感觉到,无论是厚度、口感的饱满度还是喉韵,与品鉴红酒的感觉异常相似。于是他就问师父,这是什么茶。师父说,这是普洱茶,产自中国云南的西双版纳。早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期,喝普洱茶在中国台湾就已经颇为盛行。师父的这位同学念完书,就顺手带了一些普洱茶回韩国,其中不乏号级茶和印级茶。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期,在台湾,号级茶的价格基本是五万台币一桶,每桶七片。他初次喝到的红印,彼时的价格是两三千元人民币,现在一饼红印的价格涨到了六十万,甚至更多,价格翻了数百倍。

体悟色、香、味、韵的平衡感,是品鉴红酒与普洱茶的共通之处。而涩与苦,也是品鉴二者时都会碰到的。“许多人喝茶时会刻意避开茶的苦与涩,甚至认为有苦涩口感的茶不是好茶。实际上,茶的苦与涩是与它的甘甜相对而言的。不苦不涩不成茶。只要这种苦与涩进到口中后能够很快化开,不粘连,那么,这款茶就是好茶。”(www.xing528.com)

确实如此,这就像我们的生命本身。从佛家的角度讲,人的生命就是苦的,贪嗔痴慢疑是苦,爱别离是苦,求不得是苦,生而为人,如何能将种种苦处参透,并且转化,不为苦所累,才是生命的大智慧。

葡萄酒,金钟海追求喝单一品种,如勃艮第产区最顶级的几款白葡萄酒,是他的最爱。喝茶同样如此。2009年,他在武夷山大红袍之父陈德华老师的家里喝到了一款纯种大红袍,且是陈德华老师亲手制作的。金钟海第一次喝岩茶,则是在2001年,喝的是刘宝顺老师做的慧苑肉桂,他感觉极为惊艳,直呼“好喝”。喝武夷岩茶之前,他喝的大多是台湾的乌龙茶,洞顶乌龙、文山包种以及大庾岭等。“武夷岩茶和这些台湾的乌龙茶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同属乌龙茶系列,台湾的乌龙茶是注重口感的茶,包括注重外在的飘逸香气等。而作为闽北乌龙的武夷岩茶,则更注重韵的表达,也就是注重茶气。它的香气内敛,调性也更为厚重、深沉、饱满。所以,我更愿意称之为体感茶。”

金钟海对武夷岩茶一见钟情,便向陈德华老师提出自己要学习岩茶。“一入岩茶之门,就遇见了最好的老师,这是我的福报。”陈德华在武夷山德高望重,曾经是武夷山茶科所的所长,登门拜访的人络绎不绝。最初他以为这个韩国人只是一时头脑冲动,对岩茶的热情不会太持久。没想到,金钟海却成了武夷山的常客,每年都要去五六次,甚至七八次。

除武夷山之外,云南的西双版纳是他常去的地方。六大茶山澜沧江为界,分为江内与江外,或者是江左和江右。江左是勐海区,江右便是易武区。他喜欢易武一带的区域。每次去版纳,他通常的路线是,勐海—景洪—南糯山,从南糯山往上,就是往北,是老班樟,往下去,就是往南,是景迈山一带。“景洪距离易武有一百三十余公里,开车的话大约要三个小时。”易武镇古六大茶山的遗志依旧在,风貌依旧。

通常而言,勐海的茶茶性刚烈,而易武的茶茶性偏柔和。或许是性格使然,金老师更喜欢后者。“勐海的茶还是出自大厂的居多,易武的茶相对而言产量没那么多,茶山基本都在几个家族的手里。终究机器制作的茶与手工制作的茶,相对而言,所用的心思还是不一样。”

金钟海喝不习惯新茶,只爱喝老茶。“新茶太烈,便感觉难以入口。”于是,从1997年开始,他把自己收藏的红酒卖掉,正式收藏老普洱茶,包括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7542和8582,边收藏边喝。一瓶几千块钱的红酒被打开,当天就得喝掉。而一片红印茶,慢慢喝的话,喝上一个月是没有问题的。那个时候,红印的价格还没有暴涨。“号级茶基本都已经被喝掉了,印级茶则还保留了一些。如果按照今天的红印价格来计算,当时我也收不起,更喝不起。”他的话实实在在。

“对于那些已经被喝掉的号级茶或者印级茶,你感到可惜吗?毕竟,它们现在的价格都已经相当不菲了。”我问。“喝掉就是喝掉了,从来没有觉得可惜。如果喝茶的时候,一味考虑到它的价格,就失去了喝茶的价值和精神意义。”

那么喝茶的意义又是什么呢?我们究竟为什么要喝茶?金老师以自己的茶室的名字“如空庵”作解。“对于喝茶,我喜欢中国人的两种说法,一种是琴棋书画诗酒茶,一种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琴棋书画诗酒茶,指向一种高雅的、脱俗的精神生活,柴米油盐酱醋茶则指向一种接地气的、平凡尘世的世俗生活。有的人觉得前者才是美的,但在我看来,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世俗生活同样充满了情致。最重要的是,你发现了吗?不管是哪种指向的生活,最后都会幻化为佛教所说的空。那与茶有关的一切,好像都没有发生过,一切如空。所以,我们一定要赋予喝茶某种意义吗?未必。即便有,或许,喝茶的意义只存在于每个人的心里吧。它并不是如公式一般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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