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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爹领导下的踩新路:吴然的语文课

时间:2023-08-0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阿爹喷着酒气说,“跟阿爹去‘踩新路’!”一条新路开通了,男女老少都去踩一踩,让新的路带来吉祥、幸福和希望。村里人跟着阿爹的马帮赶到孔当,“踩新路”的仪式已经结束,踩路的人还在一拨一拨地赶来。人们把花瓣、青松毛,还有从独龙江背来的冰凉的江水,洒在散发着新鲜泥土味的公路上。唱着,笑着,跳着,每个人都在湿漉漉的公路上,踩下自己的脚印,在新鞋子、新衣裳上,在脸上、手上溅满泥浆。

阿爹领导下的踩新路:吴然的语文课

我们独龙族没有姓氏,不像汉族大哥有“赵钱孙李”百家姓。不过,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名字,而且清清楚楚,不会弄错。为什么呢?独龙族取名字有个讲究。

以我的名字来说吧。

我叫“孔嘎·顶捧顶娜木阿克恰·朋”,长了点。这个名字由地名(有的是族名)“孔嘎”、父名“顶捧顶”、母名“娜木”、爱称“阿克恰”和我本人的名字“朋”组成。如果你熟悉独龙族取名的方式,你就不仅知道我的名字,还知道我是哪个家族的或哪个村子的,父母叫什么名字。要是嫌这样的名字太长,不好记,也可以省去中间父母的名字和爱称,比如叫我“孔嘎·朋”也可以。

是啊,我是孔嘎村的男孩“朋”。我们的村子在独龙江边。你一定听说过独龙江吧!它太美丽了。它的源头在很远的西藏。它的东岸是担当力卡雪山,西岸是高黎贡雪山。它像一条柔蓝色的绸缎,飘荡在两座雪山之间。它从我们村旁流过。它的蓝得发绿的江水,在巨大的江卵石间奔流,溅起的玉白色的浪花,像一捧一捧碰碎的阳光。它唱着,笑着,吵闹着,从我们村旁流过,漂载着树枝、草叶和花瓣,它多美丽哟!

我知道你还没有到过独龙江,没有到过我们的小小的村子。就像我们,也很难走出独龙江一样。一条细细的马帮路,翻过高黎贡山的风雪垭口,连接着独龙江和贡山县城,连接着外面的世界。在这条马帮路上,走五六天,才到贡山县城,往返要半个月。每年的十一月,到第二年的四月,大雪封山,路就断了,没有人到独龙江来,也没有人走得出独龙江。这样的日子不是一天两天,而是半年。在这长长的日子里,只有独龙江陪伴我们。它的水流细了,声音也轻柔了,为了安慰我们而温和了。等到它的声音粗壮了,水流急促了,雪压冰封的马帮路就要通了。这时候,阿爹在火塘边坐不住了。他走出竹木房,手搭额头,看着雪光闪闪的高黎贡山,欢叫一声:“阿克恰·朋!”我知道阿爹要我做什么了。“去,”阿爹还在看着高黎贡山,丢给我一句话,“给骡马加草料!”

接下来的一些天里,阿爹把马具、马驮子搬出来擦拭、修理,做着各种准备。阿爹是个“马锅头”(马帮的领头人),打从少年时代起,他就踏上坑坑洼洼的马帮路,马驮子里装满了货物,也装满了他的赶马调。阿爹喜欢这条路,也咒骂这条路。没有这条路,我们独龙人就真的与世隔绝了,恐怕连根针,连块盐巴都难见得到,就不要说别的东西了。可是有多少匹骡马在这条路上累死了,摔死了!有多少赶马人跌断了腰,摔断了腿!阿爹喝了酒,就给我讲这条路的故事,可从来不说要我长大了也当马锅头。(www.xing528.com)

货备齐了。阿爹精心打扮的头骡,头戴红缨,顶一簇火红的牦牛尾巴,脖子上挂一颗金黄的大响铃,花笼套正中镶一面小圆镜,精神极了。阿爹拿出铓锣,就要鸣锣上路了。这时候,有人来说,公路修到乡上孔当了,货驮到孔当,交给汽车就行了。阿爹一听,拎铓锣的手抖动着,拧开葫芦,喝了一大口苞谷酒,“阿克恰·朋!”阿爹喷着酒气说,“跟阿爹去‘踩新路’!”

这是我们独龙族的习俗。一条新路开通了,男女老少都去踩一踩,让新的路带来吉祥、幸福和希望。自古,独龙人走的都是山间小路和马帮路。如今跑汽车的公路修进了独龙江,能不去踩一踩吗?

村里人跟着阿爹的马帮赶到孔当,“踩新路”的仪式已经结束,踩路的人还在一拨一拨地赶来。笑脸、歌声和叫喊,新鞋、新衣裳和独龙毯,映着高山的雪光。人们把花瓣、青松毛,还有从独龙江背来的冰凉的江水,洒在散发着新鲜泥土味的公路上。唱着,笑着,跳着,每个人都在湿漉漉的公路上,踩下自己的脚印,在新鞋子、新衣裳上,在脸上、手上溅满泥浆。我们在新建的汽车站卸了货物。“阿克恰·朋!”阿爹把铓锣递给我,鼓励我,“敲吧,敲响铓锣!”

“哐,哐,哐!”欢快的铓锣声响起来了,阿爹的马帮和着人群,把细碎的蹄印踩进了汽车的轮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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