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验论：知识源自先天观念？-傅统先全集（第1卷）

说到我们的一切信仰观念知识的来源，先验论主张在我们有经验之先在，胎内生下的时候，从先天就带来了许多信仰观念。一切的知识观念不是从经验上得来的，是我们先天所赋有的。在幼稚的时候，我们尚且不觉得那些观念；以后渐渐长大的时候，我们先天所有的观念信仰都慢慢的实现出来。所以在学习的时候，我们似乎在求索新的真理和新的观念，其实这些所谓新观念新信仰都不过是我们原有许多先验的观念信仰重新渐次实现的程序而已。

古代主张先验论最有力的是柏拉图。他以为有两个世界的存在：一个是感觉的世界；一个是观念的世界。所谓感觉的世界就是我们眼所见，耳所闻，手所触的这个世界。在这个世界中都是许多单简个体。这里一把椅子，那儿两个茶杯。这都是许多单简的物件。这个世界是暂时的，变化无常的。也可说它是虚假的幻影。还有一个所谓观念的世界。这个世界里面都是许多普遍的观念。“椅子”是一个普遍的概念，在我们思想中，椅子的观念是普遍的，并不是指这把椅子那把椅子各单简的东西。“圆”的观念并不是指定某一个圆圈，而是各圆圈普遍的一个观念。这个观念的世界才是永存不变，真确而实有的。

真知识是从观念的世界而来的。从许多普遍的观念造成了我们的知识。那末观念是从那儿来的呢？柏拉图以为观念绝不是从感觉的世界而来的。感觉的世界是虚幻的泡影，而观念的世界是真实的实体的。然真实的不能来自虚幻，实体亦不能来自泡影。故观念不是从感觉来的。观念既不是由感觉来的，那末从那儿来的呢？柏拉图以为观念是从另外一个观念的世界而来的。观念的世界和感觉的世界完全是分开的。感觉的世界是属于身体的；观念的世界是属于灵魂的。然而灵魂在的观念又怎样连到了身体上的感觉呢？此地于是由感觉和心灵的问题讨论到心和身的关系。

柏拉图进而承认人类的灵魂在有身体之前是在观念的世界中存在。换句话说，就是在我们有生之前，我们的心灵是存在的。在这种境界真体毕露，虚假毫无，这纯粹是个观念的世界。自后我们从前世投到现世而得有人体。在我们有了身体的时候，我们心灵中一切的观念也随之而来。在我们幼稚的时候，先天的一切观念已是模糊不明。当我们长大的时候，先天的观念方才慢慢的显明。所以我们长大的时候所得的观念都只是先天已有的观念，重新显现而已，并不是新从感觉中得来的。(www.xing528.com)

莱布尼兹（Leibniz 1646—1716）是最近代主张先验论的哲学家。他是因为他的本体论所有的主张而不得不说知识是先验而有的。故知其知识论请先略述其本体论之主张。莱布尼兹以为宇宙的本体是包含无数心灵似的真质。它们是非物质的。这些真体他称之为“元子”（Monads）。他们可分为（一）理性的元子（这是许多有知识有道德性的自我）；（二）感觉的元子（这是许多非理性的灵魂）；（三）单纯的元子（这是许多有机体或无机体。）所有这些元子都是隶属于神之下。神就是太上元子。他们的特性是除了大家倚赖神之外，每个元子和任何其他元子是丝毫不相关系的。它们是绝对的分散。甲不影响乙，亦不为甲所影响。甲就甲独立的一个自我。甲有他独立的一个世界。莱布尼兹曾说过“元子是没有窗户的，故无物可出，无物可入。”

这些元子既毫不互相影响，那末感觉的元子和单纯的元子就不能影响理性的元子。另言之，即一切有机体，无机体及其他动物绝不能在人类的心灵上发生任何影响，也不能在我们的心灵上留下它们的影子。因此人们就应该没有外界的知识。人类和人类亦各有其他世界，故亦不互相影响，因此人们就应该没有人类的认识。那末现在我们对外界的许多观念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研究到此地莱布尼兹就不得不主张人在有生之前就由神赋与了许多的观念。这些观念在我们才生养出来的时候是模糊不明的。我们渐渐长大，那些先验的观念亦随之依着治理宇宙的“先定之和谐”（Pre-established Harmony）而渐次显明。人们之所以得知识，都是因为心灵元子和其他元子预先由神的大力已经把它们和谐的布置完妥了。所以事物之活动而有人类之知识。这并不是因为有事物之动而使人有知识。实在是在心灵元子和事物元子之间都是神所主使“先定的和谐”的力量在那儿活动。因此人们有了知识。

总之，先验论的理论是主张我们的知识不是从经验得来的。在我们未有经验之前，先天中就赋有知识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