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历史：海上之战与本杰明·富兰克林

如今，美军不仅自己更适应了作战，而且还得到了其他方面的援助，法国开始与美国一道抵抗英国。在此之后，战争并不局限于美国的疆土上了。除了陆上战争之外，法国还发起了海上战争。英国海军和法国海军一碰面，就会打起来。

美军也把战争拓展到了海上。起初他们没有舰队，很快他们就开始建造船只。不久，就有了一支六艘船的舰队。伊塞克·霍普斯金^[1]被任命为舰队总司令。他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老水手，曾在一艘商船上当了三十年的船长。但是作为海军司令，他却十分失败。他对作战一无所知，性格也敏感固执，而且与议会不和，他认为议员都是一群愚蠢无知的文员。霍普斯金仅仅指挥手下的战舰进行过一次巡航，之后就被免职了，取而代之的是詹姆斯·尼克尔森，他是特威德河畔贝里克镇^[2]一个苏格兰人的儿子。

随着战争的进展，舰队在起初六艘船的基础上又增加了一些船只。但最大的船也比不上英军最小的巡洋舰。最后，几乎所有船只都被英军俘获，或者因为拒绝被俘而被击沉。但在此之前，船队也进行了多次英勇的战斗，为国家的利益做出了一定的贡献。

海上革命的第一枪是由亚伯拉罕·惠普尔^[3]上尉打响的。当时，他正在追击英国“玫瑰”号巡洋舰的一艘供给船，并且将其拿下了。这并不是这位勇敢果断的船长第一次对英国人开火。早在1772年波士顿倾茶事件之前，他就已经在纳拉甘西特湾^[4]夺取并烧毁过英国的“加斯佩”号纵帆船。

“加斯佩”号的指挥官一直试图在罗得岛海岸稽查走私货物。他叫停所有船只，检查每条船，就连渔船也不放过，查看是否有藏匿的走私货物。这让罗得岛的居民十分愤怒。他们已经自由地走私了一百年。对他们来说，英国反对走私的法律只不过是专制统治罢了。在他们眼里，“加斯佩”号的指挥官就是一个干涉他们合法贸易的海盗。有一天，当人们得知“加斯佩”号在离普罗维登斯几英里的地方搁浅了，早晨三点之前都无法脱身时，他们决定对其发起攻击。

亚伯拉罕·惠普尔被推选为这次冒险行动的船长。他带领士兵登上了“加斯佩”号，打伤了船长，制伏了船员，然后放火将这艘纵帆船烧得只剩下一层壳。

英军总司令听说这件事后勃然大怒，给惠普尔写了一封信。

“先生，”他说，“你，亚伯拉罕·惠普尔，于1772年6月10日烧毁了陛下的‘加斯佩’号，我要把你绞死在帆桁上。”

惠普尔对此毫不畏惧。他回道：“先生，绞死一个人之前，你总得先抓住他吧。”

直到1778年，惠普尔才被抓住，当时他正在“普罗维登斯”号战舰上为南卡罗来纳被英军围困的查尔斯顿解围。直到战争结束，他都一直被囚禁着，而没有被绞死。

兰伯特·威克斯^[5]是“复仇”号^[6]的船长，也是一位英勇的海军军官。1776年，本杰明·富兰克林作为美国大使被派往法国，乘坐的就是“复仇”号，这是第一艘访问欧洲的美国战舰。

有趣的是，富兰克林不仅担任驻法国公使，还需要管理海军的总体事务。他睿智地运用着自己的权力，他的管理充满了人性的关怀。尤其是他还专门下令，无论在海上何处遇到库克船长^[7]，美国海军所有的指挥官都不要下令攻击这位伟大的发现者。富兰克林不但禁止人们攻击库克船长，甚至还吩咐他们向库克船长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富兰克林说，美军不该攻击这位令全世界钦佩的人。

“复仇”号在返航之前还闹出了些事儿。富兰克林下船后，威克斯在比斯开湾^[8]和英吉利海峡附近巡游了一圈，俘获了许多英国商船，并把这些船卖到了法国。

这时，法国与英国处于和平状态。英国政府向法国强烈抱怨，说这种行为违反了中立原则。于是，法国不得不命令美国船只离开。威克斯便启程回国。

“复仇”号返航途中遭到了一艘英国军舰的追击。威克斯把所有的枪炮扔下船才使自己免于被俘。他逃离了一个险境，却又陷入另一个险境。“复仇”号在纽芬兰海岸附近的一场风暴里沉没了，船上所有的东西也都沉没了。

在美军的所有海军指挥官中，苏格兰人约翰·保罗·琼斯^[9]最为闻名遐迩。他是一位园丁的儿子，出生在柯尔库布里郡^[10]的阿尔比格兰。琼斯自幼对海洋十分感兴趣，当他还是个十二岁的小男孩时，就在一艘与弗吉尼亚通商的船只上开始了他的航海生活。他过了几年流浪冒险的生活，一段时间后，来到了美洲定居。他曾这样说：“从十三岁第一次看见美国开始，它就成了我最喜欢的国家。”

他的真名叫约翰·保罗。为了感谢弗吉尼亚的一位绅士琼斯先生，他改成了他的姓。在他穷困潦倒的时候，琼斯一直待他如友。

美国独立战争爆发之时，琼斯还是个二十七岁的年轻人，他一心一意站在美国一方。他是《独立宣言》签署之后第一个被赋予海军职位的人，也是第一个把美国海军军旗升上桅杆的人。这面军旗并不是星条旗，而是上面印着松树和响尾蛇的黄色旗帜，旗上还有“谁敢践踏我”的字样。

琼斯因他的英勇事迹和高超的技能一举成名。他说，他唯一的志向就是“在新旗帜之下进行一场战斗，让世界知道美国旗帜在海上也有分量，在海上也必须受到尊重”。不过，他一直不喜欢这面黄色旗帜。他觉得它更适合海盗船，而不是作为一个伟大国家的国旗。他把星条旗插在了他的小船“突击者”号上，成为第一个悬挂星条旗出海的人。这艘船载重三百吨。1777年11月，他穿越大西洋，掠夺了英格兰和苏格兰海岸之后，便向法国驶去。

之后，琼斯带着一支四条船组成的小舰队再度从法国出发。他称他的旗舰为“好人理查德”号，以示对法国和富兰克林的敬意。富兰克林是《穷理查德年鉴》^[11]的作者，Bonhomme Richard翻译成法语就是“好人理查德”。

“好人理查德”号是当时美国海军最大的战舰，是由一艘老旧的东印度商船改装而成的，它在两翼切出舷窗作为炮口，就这样改造成了战舰。那时琼斯对此并不知情，但这些枪炮在运上船之前就已经被认为不安全了。舰队中的其他船也是以用同样的方式——用商船加上枪炮改装而成的，但后来都比“好人理查德”号小得多。

约翰·保罗·琼斯打算率领着这支不正规的小舰队去做大事。他大胆地计划去袭击重要的航运中心利物浦^[12]，但后来不得不放弃了这一计划，因为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将这支小舰队聚合在一起。有时他身边还有另外一艘船，有时就只有他这一艘船。他的舰队在北海^[13]四处巡游，给英国航海业造成了极大的破坏，他俘获了很多商船，并把这些船作为战利品送往法国。

后来，在9月的一个下午，在只有“帕拉斯”号随行的情况下，琼斯看到一支商船队从英国海岸出发了，于是他率舰队开始追击。这些商船由“塞拉皮斯^[14]”号和“斯卡伯勒^[15]伯爵夫人”号两艘英国战舰护航。这两艘战舰立刻介入琼斯和他的猎物之间。商船全速逃离，战舰驶了过来。此时，“塞拉皮斯”号的船长冲着“好人理查德”号喊起话来。

“你们是什么船？”他大喊道。

“我听不到你说什么。”琼斯答道。他想靠得更近一点。

这让英国船长起了疑心。两艘船越来越近了。

“哈，”他说，“可能是保罗·琼斯。这样的话，就要准备一场恶斗了。”

“塞拉皮斯”号又冲他打了个招呼。

“什么船？快回答，不然我就要对你开火了。”

保罗·琼斯这次做出了回答：舷炮齐发。骇人的战斗就此开始。这是一场可怕的屠杀，甲板上不久就堆满了死去的和将死的士兵。这两艘船距离如此之近，枪口几乎都能触及对方。很快，两艘船都被炮击得千疮百孔。船开始漏水，水泵抽水的速度都赶不上水面上升的速度。然而，士兵们仍在继续战斗。

琼斯在船上四处奔跑，以身作则，亲自开炮，并用话语激励士兵们。“这位海军准将只需瞅一眼某个人，就能让他勇敢起来。”当时在场的一位法国人这样说道，“这就是一颗无畏的心所具有的力量。”

太阳落在了英格兰碧绿的田野上，又大又红的满月升了起来。月夜中，炮声仍不绝于耳，海面上笼罩着一层浓厚的烟雾。“好人理查德”号上两门破旧的大炮在第一次装弹药的时候爆炸了，造成了炮手的死伤。其他大炮不久就不能用了。一时间，战舰无法开火了，“塞拉皮斯”号的船长认为美国人被打垮了。

“你不降旗吗？”船长透过战斗的硝烟大声喊道。

“不，”琼斯喊着，“我还没开始战斗呢。”^[16]

刹那间，步枪的轰鸣和咆哮声又响了起来。此时双方的船只都着火了，“好人理查德”号的一侧被打出了一个大洞。(www.xing528.com)

“看在上帝的面子上，降旗吧，船长。”一名军官说道。

琼斯看了他一会儿，没说话。“不，”突然他大喊道，“我沉船，但永远不会降旗!”

这时候，两艘船已经在并排行驶，琼斯下令“好人理查德”号冲向“塞拉皮斯”号。他也抓住一根绳子来帮忙。他身旁的木匠发现绳子缠在了一起，突然爆出了一句水手的脏话。

琼斯神情镇定，就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别爆粗口，斯特西先生。”他说，“我们就要永垂不朽了，现在尽自己的责任吧!”

此时，两艘船撞上了，在波涛中摇晃得很厉害，这是一场殊死搏斗。“好人理查德”号上的炮几乎都被打哑了。一名水手爬上了帆桁，开始朝“塞拉皮斯”号扔手榴弹。有一颗手榴弹正好扔进船舱，落在了一堆弹药中，由此引发了爆炸，大约二十名士兵被炸死了。这为战斗画上了句点。英国的船只燃烧起来，船长身边躺满了死去的士兵，他只有降旗投降。美国人登上“塞拉皮斯”号并占领了它。

皮尔逊船长内心十分苦涩，默然地向琼斯鞠了一躬，把自己的剑交给了他。琼斯对这位勇敢的对手只有钦佩之情，想说点什么来安慰他，但看到他那么悲哀又威严，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终于，他还是开口了。

“皮尔逊船长，”他说，“您是位战斗英雄。佩带这把剑代表着您的荣誉，也代表着对您为国家服务的肯定。我希望您的国王能给您应有的奖赏。”

皮尔逊船长仍然满心伤悲，无法回应。他又默默无语地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离开了。

在这场可怕的战斗进行的时候，“帕拉斯”号也和“斯卡伯勒伯爵夫人”号交起战来，最后将其俘获。“帕拉斯”号看起来损坏不大，但如今“好人理查德”号似乎已经完全毁坏，正在快速下沉。水手们尽快把伤员抬上了“塞拉皮斯”号，他们此时已经精疲力竭。英国战舰的船员也在起劲儿地全力解救前一天晚上还是敌人的美国水手们。最终，所有人被安全转移到了“塞拉皮斯”号上。只有死去的士兵被留在了英勇的“好人理查德”号上。

“对于他们，”琼斯在日记中写道，“我把最好的老船给他们当作棺椁，那里就是他们崇高的葬身之所。”人们看到“好人理查德”号最后一眼是在它下沉的时候，船上那未被征服、未曾降下的旗帜在不甘心地飘扬着。

这场奇怪的海上决斗就这样结束了。战胜的船只沉没了，战胜的船长坐在战利品上离开了。“塞拉皮斯”号也差不多废弃了。它的主桅被击断，其他桅杆也严重受损，只能张起很小的帆，能否到达港口还是个问题。但是，一场惊险旅途之后，荷兰的海岸线终于出现在视野之中，“塞拉皮斯”号如期停泊在了特塞尔岛^[17]。

这支小小的美国海军实现了琼斯的愿望。除此之外，它们并没有为结束这场战争做出什么贡献。更多的任务是由改装而成的数以百计的私掠船完成的。它们如快轮般搜遍海上，攻击所有贸易路线上的英国商船，一年之内捕获和击沉的船只多达三百艘。事实上，这种战斗方式带来的利益如此之高，以致许多州基本上都放弃了农业，农民们都依靠出海捕获英国商船来生财发家。

至于保罗·琼斯，他再也没有机会显示他的杰出才能了。战争结束后，他加入了俄罗斯军队，成为一名海军上将。1792年，他在巴黎去世。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人知道他埋葬在何处。1905年，人们发现了他的坟墓，他的遗体被一支专门派到法国的海军舰队带回了美国，以英雄应受的尊敬安葬在安纳波利斯^[18]。

【注释】

[1]伊塞克·霍普斯金(Esek Hopkins，1718—1802)，美国独立战争期间殖民地唯一的海军总司令，他也是一位颇有成就的商船船长和私掠船船长，(译注)

[2]特威德河畔贝里克(Berwick-on-Tweed)镇，英格兰东北区域诺森伯兰郡的一个非都市区，(译注)

[3]亚伯拉罕·惠普尔(Abraham Whipple，1733—1819)，美国独立战争时期的海军将领，(译注)

[4]纳拉甘西特湾(Narragansett Bay)，美国东岸大西洋的一个海湾，位于罗得岛州，(译注)

[5]兰伯特·威克斯(Lambert Wickes，1735—1777)，美国独立战争期间美国大陆海军舰长，(译注)

[6]“复仇”(the Reprisal)号，1776年3月28日大陆国会批准购买的一条带有十六门炮的双桅横帆船，(译注)

[7]库克船长(James Cook，1728—1779)，即詹姆斯·库克，英国航海家、探测家，曾对澳大利亚、新西兰、南极大陆进行了详测，(译注)

[8]比斯开湾(the Bay of Biscay)，位于北大西洋东北部，介于法国西海岸和西班牙北海岸之间，略呈三角形，(译注)

[9]约翰·保罗·琼斯(John Paul Jones，1747—1792)，原名约翰·保罗(John Paul)，美国独立战争时期带有传奇色彩的苏格兰裔海军军官，军事家，(译注)

[10]柯尔库布里郡(Kirkcudbrightshire)，英国苏格兰西南部旧郡，(译注)

[11]《穷理查德年鉴》(Poor Richard's Almanac)，富兰克林以理查德·桑德斯(英国的一位占星学家)的名义出版的年鉴，开始出版于1732年12月28日，1733—1758年在费城每年都出版一本，《穷理查德年鉴》是一种箴言集，因为都是写在日历本上，所以叫作年鉴，这些年鉴在殖民地居民中极受欢迎，(译注)

[12]利物浦(Liverpool)，英格兰西北部的一个港口城市，英国第四大城市，默西塞德郡的首府，(译注)

[13]北海(the North Sea)是大西洋的边海，位于大不列颠岛、斯堪的纳维亚半岛、日德兰半岛和荷比低地之间，(译注)

[14]塞拉皮斯(Serapis)，希腊化时期埃及宗教的神灵，(译注)

[15]斯卡伯勒(Scarborough)，英国约克郡的一个沿海小镇，更是深受英国人欢迎的度假胜地，(译注)

[16]“我还没开始战斗呢”(I haven't begun to fight yet)，后来成为美国海军名言，(译注)

[17]特塞尔岛(the Texel)，荷兰北荷兰省的一个海岛，是弗里西亚群岛中最大和人口最多的岛，也是这个延伸至丹麦的群岛中最西端的一个岛，(译注)

[18]安纳波利斯(Annapolis)，美国马里兰州首府，位于切萨皮克湾西岸，塞文河口，(译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