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莫高窟供养人画像：形象独特，技艺精湛

唐代前期，“写真”画家辈出，不仅有著名的凌烟阁功臣肖像，在两京寺观里还有许多历史或现实人物的写真，如“明皇像”“梁武帝”“玄奘像”“于阗国王像”等。15当时知名的宗教画家如阎立本、吴道子、韩滉、周昉、李果奴等同时都是肖像画家。敦煌莫高窟的供养人画像，虽然不同于“写真”，但仍应属于肖像画的范畴。尤其到了唐代，艺术表现上逐步打破了千人一面的模式，愈来愈多地刻画出不同人物的特点和个性供养人的形象，已不仅限于表达对宗教的恭敬与虔诚，而且还用以显示氏族门庭以及宗族的谱系。莫高窟有一些由地位显赫的宗族世代经营的洞窟，例如贞观年间始建的第220窟，通常被人们称作“翟家窟”16，便可以说是翟玄、翟思远、翟通、翟奉达等数代人不断营造修饰的家庙。

在初唐，供养人像多排列在洞窟四壁的下部：有的一主数仆、三五成群，有的排成整齐的队列，绕窟一周。盛唐时，开始把供养人画到甬道的两侧，形象愈画愈大，都面向主室内正壁所塑主尊，手捧萱花，虔敬供养。画像中有王公大臣、地方官吏、贵族妇女、僧侣居士以及侍从奴婢、圉人车户等各类人物，描绘愈益精湛。第329窟东壁南侧的一身初唐女供养人像，头束椎髻，身穿露胸窄袖衫，束长裙，体态秀美，长跪祈祷（图3-6）。窄袖衫裙是唐初流行的服式，看来至少已经传到了河西及敦煌。男供养人则如第220窟西壁龛下的道公翟思远像，戴莲花冠，穿大袖裙襦，属于上层人物的形象。盛唐第130窟天宝年间的乐庭瓌全家供养像，则已是等身的巨像。甬道北壁画乐庭瓌戴幞头，着襕衫，腰带搢笏，榜题为“朝议大夫使持节都督晋昌郡诸军事守晋昌郡太守兼墨离军使赐紫金鱼袋上柱国乐庭瓌供养时”，身后侍立三子及奴仆（图3-7）。南壁画乐庭瓌夫人头饰抛家髻，着碧衫红裙，白罗花帔，手捧香炉，恭敬向佛，榜题为“都督夫人太原王氏一心供养”，身后随二女及侍婢（图3-8）。侍婢们持扇、抱瓶、捧琴，左右顾盼，情态不一。内中有婢作男装，着襕衫，束带，裹透额罗幞头，即如唐诗所咏：“新装巧样画双蛾，漫裹恒世透额罗”，与名画《虢国夫人游春图》中的宫廷侍婢一样，均为宫廷里的时世装。背景有垂柳萱，翩翩蜂蝶，在庄重静穆的气氛中，点缀着活跃的生意。这幅女供养人画像，实在是一壁技艺出众的唐人仕女画。

图3-6 女供养人 莫高窟第329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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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7 乐庭瓌供养像 莫高窟第130窟 段文杰临摹

图3-8 都督夫人礼佛图 莫高窟第130窟 段文杰临摹

施主形象的后面，奴仆形象中许多是胡人，并常与车马联系在一起。第431窟西壁下部的供养图中，画着三匹骏马，牵马的圉人似乎不堪疲乏困顿而埋头沉沉入睡了。这样世俗化的形象说明民间艺术家在刻画宗教内容的同时，仍在努力挖掘现实生活中的情趣。在这一方面，唐代前期的供养人画像也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