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字是书写的对象和内容,从古人造字、写字到把这种实用的内容变成艺术,走过了几千年的历史,一脉相承,从未间断,使中国文化的脉系一以贯之。文字在中国文化史上的位置可谓举足轻重、功莫大焉。所以,古人根据汉字的特点,形成了不同的学问。汉字是形音义相统一的文字,因此区别于任何一种拼音文字。研究文字构形,形成了文字学,俗称小学;研究语音声调及其变化,形成了音韵学;研究文义的诠释,形成了训诂学。对于书法而言,研究文字的构成,字形的演变,异体字、简体字的区别,成为书法的基本功。写字的过程,就是一个以笔画赋形的过程。作为艺术,又是变换笔画造型的过程。
我们现在能见到的最早的汉字是甲骨文,是殷商时期刻在龟甲兽骨上的占卜文字,距今已有3000多年的历史了。现已发掘的甲骨达15万多片,收藏在全世界各大博物馆及收藏家手中,发现汉字4500多个,已经是一个成熟的汉字系统。这个成熟的汉字系统是经过多长的时间形成的,现在还不能确定。可以肯定,一定有一个相当长的产生、发展、完善和使用、传承的过程。但是,甲骨文的发现才只有120年。甲骨文发现的意义,把中国的信史时代推到了3000多年前。但是,在已知的甲骨年代1000多年之后,才有了第一部专门研究文字的专著,即汉代许慎的《说文解字》,收录9353个字,把文字列为540部。更加重要的是,许慎与同时代人一起探讨了汉字的造字方法,形成了研究汉字的“六书”。对于今天的书法学习而言,要了解汉字的源头,就要学点甲骨文,就要学习《说文解字》。
许慎在《说文解字》中说:“《周礼》八岁入小学,保氏教国子,先以六书。一曰指事。指事者,视而可识,察而可见,上下是也。二曰象形。象形者,画成其物,随体诘诎,日月是也。三曰形声。形声者,以事为名,取譬相成,江河是也。四曰会意。会意者,比类合谊,以见指㧑,武信是也。五曰转注。转注者,建类一首,同意相受,考老是也。六曰假借。假借者,本无其字,依声讬事,令长是也。”所谓“六书”,就是六种造字方法。今人将其总结为四造二用,即前四种是造字方法,后两种是用字方法。从许慎的记叙中可知,按周礼的规定,小孩子八岁读小学之初,就要接触“六书”了。读书识字,字从何处来,是读书人必须首先明白的,是基础。在汉代,许慎不是第一个提及“六书”的,《周礼·地官·保氏》及《汉书·艺文志》都有所提及,但讲得最详细、最明白并加了字例的是许慎。值得注意的是,《汉书·艺文志》的“六书”称谓与许慎所言有所不同,称为“象形、象事、象意、象声”,强调了“象”字,对于揭示汉字造字的根本,似乎更有意义。当然,许慎是依据小篆解字的,他没有见过甲骨文。但据现在所见的甲骨文进行分析、求证,“六书”的总结是合于古人造字的文字构成实际的。
“六书”是汉代以来对文字构成所进行的分析、概括和总结。在“六书”的关系中,基础是象形,表现的是书写描画与客观物体的对应关系,直接来源于客观事物。会意是对生活关系、文字关系的重建和重组,是象形加象形,用以表现场景、情境、场面以至过程。指事是形象加符号,用符号指示所强调和确指的内容,是对符号使用的初步尝试,体现趋势,意义重大。形声则是造字方法的重大突破,是已有文字形义与音声的组合,从而为汉字满足表达需要提供了科学的方法。(www.xing528.com)
今天的汉字,已经是现代意义的符号了,但对每一个学习汉字的人而言,对于每一个以汉字为表现对象的书法学习者而言,都应从“六书”及甲骨文的解析中,了解汉字的基本构成方式及发展源流。所谓汉字的形象性,所谓汉字的结构,所谓书画同源,一个最根本的原因,是汉字本源于人与自然,是社会生活的客观写照。(参见拙作《甲骨文日课·关于“六书”》)
当然,作为文字素养,所要学习的绝不仅仅这些。许多写篆书的人只能靠工具书照猫画虎,不敢有任何的改变,不要说笔画的增减,连结构的顺序都不敢变,就是缺少文字学基础的原因。由于不懂文字学,有些人胆大妄为,随意改变,又往往贻笑大方。不久前见到一件篆书作品,把“大”字写成“仌”,中间是断开的。“大”的本义是什么?是一个正面站立的人,有头有身有四肢,时至今日的用字,“大”字的总体形态没有任何改变,不可以断开。断开就是“腰斩”。这个字这样写已不是“大”,而是甲骨文、篆书的“冰”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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