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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牧《阿房宫赋》浅析:宫殿之美,诗人之赋

时间:2023-08-1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阿房宫是秦帝国修建的新朝宫,被誉为“天下第一宫”。但是,读书人心目中都有个壮丽雄伟的阿房宫。诗人杜牧驰骋想象,饱蘸才情,挥动如椽巨笔,作出被誉为“古来之赋此为第一”的《阿房宫赋》,建筑了一座雄峻的文字宫殿,弥补了秦始皇父子未竟的事业。一日之内,一宫之间,而气候不齐。一人之心,千万人之心也。杜牧在《上知己文章启》中说:“宝历大起宫室,广声色,故作《阿房宫赋》。”

杜牧《阿房宫赋》浅析:宫殿之美,诗人之赋

秦王嬴政“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一统天下之后,搞了与大一统王朝和始皇帝声威、气象配套的“四大工程”——阿房宫、万里长城、秦始皇陵、秦直道。阿房宫是秦帝国修建的新朝宫,被誉为“天下第一宫”。然而,秦始皇征七十万苦力用了四年时间只建好了坚如磐石的土夯,最后秦始皇到死都没有建成阿房宫,秦二世为了完成先皇遗愿,又召集苦力打算建完阿房宫,而当时各地民众已经开始纷纷起义,最终还是没有建成。所以,阿房宫是一座没有竣工的建筑,是个半成品,人们认知中的阿房宫“只是一个传说”,听过,没见过,事实上也见不到。

但是,读书人心目中都有个壮丽雄伟的阿房宫。它是杜牧建成的。诗人杜牧驰骋想象,饱蘸才情,挥动如椽巨笔,作出被誉为“古来之赋此为第一”的《阿房宫赋》,建筑了一座雄峻的文字宫殿,弥补了秦始皇父子未竟的事业。

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

作文之法,有所谓“凤头、猪肚、豹尾”之说。这篇名赋堪称典范。起首四个三字句精简有力,先声夺人,气势非凡。言虽简而意赅,阿房宫的建造背景和耗材费力尽数囊括。比之以“天下一统,大建阿房”,其意味与气势,便可了然。

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骊山北构而西折,直走咸阳。二川溶溶,流入宫墙。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其几千万落。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东。歌台暖响,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风雨凄凄。一日之内,一宫之间,而气候不齐。

这是写规模形制状建筑设施,留给读者印象实在是轩峻壮观美轮美奂,叹为观止深自折服。用臧克家的话说就是:“这么大的一座宫殿,怎样去写它,这确实是一个难题。如果只表面上用一些类似‘宏伟’‘壮丽’‘巍峨’‘高耸’等字眼去形容,就容易空洞,不能给人一个具体的印象。……《阿房宫赋》作者的笔墨不多,却把阿房宫的形象、规模、气魄通过具体描写表现了出来,给读者一个鲜明突出的印象。”

我们试把它改写如下:

占地广大,依山傍水。楼台遍布,到处亭阁;廊道弯曲,高翘檐角;依据地形,紧凑联结。回旋交错,矗立坐落。长桥卧波,宛如游龙;复道行空,恰似彩虹。歌台舞殿,欢歌曼舞。

看看,读后还能不能获得那样深刻生动的感知?还有没有艺术的美感和文字的高妙?

“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骊山北构而西折,直走咸阳。二川溶溶,流入宫墙。”既有平面占地还有立体形状,从一座大山之北起始建构折转西向,跨平原包二川到咸阳。这是夸饰性大笔触写大范围描大轮廓,然而大得直观大得明白。写完大面外围,进入内部摹绘楼、阁、廊、檐,长桥复道,歌台舞殿。才宏思富,堪称妙绝。不仅有贴切精美的比喻:“廊腰缦回”,曲折的走廊犹如柔软优美的腰肢绸带;“檐牙高啄”,檐角高翘,恰似飞鸟啄空,静止凝固的建筑物似乎有了临风飞举的灵动之势,取譬练字,类同诗歌。其他如“钩心斗角”“蜂房水涡”妙喻连珠,楼阁房屋联结依傍、辐辏密集的样态宛然如在眼前。而应用夸张、通感的“五步一楼,十步一阁”“矗不知其几千万落”“高低冥迷,不知西东”“歌台暖响,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风雨凄凄”等描写,都使得这座宫殿内部建筑设施之精巧密集、广大富丽深深烙印在人心里。还有特别精彩的句式调配选用:“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假如写成“长桥卧波,宛如游龙;复道行空,恰似彩虹。”把两种表述放在一处体味辨析,比之平板陈述的比喻,怀疑发问的口吻语气中所包含的讶异叹奇,是不是让卧波行空的本体长桥复道之气势雄姿、华彩美致更加突显了呢?

妃嫔媵嫱,王子皇孙,辞楼下殿,辇来于秦。朝歌夜弦,为秦宫人。明星荧荧,开妆镜也;绿云扰扰,梳晓鬟也;渭流涨腻,弃脂水也;烟斜雾横,焚椒兰也。雷霆乍惊,宫车过也;辘辘远听,杳不知其所之也。一肌一容,尽态极妍,缦立远视,而望幸焉;有不见者,三十六年。

宫中之人,可谓众矣。六王毕,所以“妃嫔媵嫱,王子皇孙,辞楼下殿,辇来于秦。朝歌夜弦,为秦宫人。”宫廷广大,人数众多,所以“雷霆乍惊,宫车过也;辘辘远听,杳不知其所之也。一肌一容,尽态极妍,缦立远视,而望幸焉;有不见者,三十六年”。这也是有意识的夸张突显,事实、情状因而十分鲜明。假如笼统含糊地写成“宫车行止,不能遍幸”,则远不及“雷霆乍惊,宫车过也;辘辘远听,杳不知其所之也”“一肌一容,尽态极妍,缦立远视”“有不见者三十六年”等句对宫人的心理震动,渴盼希冀,失望老衰的描写更有表现力。

让人再次折服的是这当中的一组铺排:“明星荧荧,开妆镜也;绿云扰扰,梳晓鬟也;渭流涨腻,弃脂水也;烟斜雾横,焚椒兰也。”其语言形式的讲究和取得的表达效果,可以通过比较充分感受到:

摆开妆镜,明星荧荧;梳理晓鬟,绿云扰扰;抛弃脂水,渭流涨腻;焚烧椒兰,烟斜雾横。

将喻体和结果置放在前,先予人以鲜明的画面,令人惊奇,再出现本体,解释原因,读者印象更为强烈。四句字数相等,句句押韵,比喻新鲜,夸张巧妙。借助开镜、梳妆、弃脂水、焚椒兰这些细节形象地铺排出了宫中美女之多,宫室之广。(www.xing528.com)

燕赵之收藏,韩魏之经营,齐楚之精英,几世几年,剽掠其人,倚叠如山。一旦不能有,输来其间。鼎铛玉石,金块珠砾,弃掷逦迤,秦人视之,亦不甚惜。

这些语句首先是承前之铺叙,极言阿房宫中珍宝众多,生活奢华。

六国的奇珍异宝本就“倚叠如山”,因为“六王毕,四海一”,所以“输来其间”,可以想见,天下财富全聚于此的豪华阵容富足盛况。同时,也有启后之铺垫,“鼎铛玉石,金块珠砾,弃掷逦迤,秦人视之,亦不甚惜”几句描写秦人奢靡浪费,行文潜伏了转向的因子。

嗟乎!一人之心,千万人之心也。秦爱纷奢,人亦念其家。奈何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使负栋之柱,多于南亩之农夫;架梁之椽,多于机上之工女;钉头磷磷,多于在庾之粟粒;瓦缝参差,多于周身之帛缕;直栏横槛,多于九土之城郭;管弦呕哑,多于市人之言语。使天下之人,不敢言而敢怒。独夫之心,日益骄固。戍卒叫,函谷举,楚人一炬,可怜焦土!

“诗人之赋丽以则”。杜牧是晚唐诗人,据说他“喜言王霸大略”,有股子以天下为己任的精神。杜牧在《上知己文章启》中说:“宝历大起宫室,广声色,故作《阿房宫赋》。”二十三岁那年他写成了《阿房宫赋》,其写作目的,是在借秦始皇失败的教训,以警告最高统治者。他的绝代才华在客观上建造了一座文学意义上的阿房宫。主观上:“前幅极写阿房之瑰丽,不是羡慕其奢华,正以见骄横敛怨之至,而民不堪命也,便伏有不爱六国之人意在。所以一炬之后回视向来瑰丽,亦复何有!以下因尽情痛悼之,为隋广、叔宝等人炯戒,尤有关治体。不若《上林》《子虚》,徒逢君之过也。”(《古文观止》)

作品主旨意图是借古讽今,所以文笔转进,开始对秦的统治进行批判。“嗟乎!一人之心,千万人之心也。秦爱纷奢,人亦念其家。奈何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长叹质问,类同于说理,对比中含指责。进而分写现象和后果:“使负栋之柱,多于南亩之农夫;架梁之椽,多于机上之工女;钉头磷磷,多于在庾之粟粒;瓦缝参差,多于周身之帛缕;直栏横槛,多于九土之城郭;管弦呕哑,多于市人之言语”,依旧拿阿房宫的耗费材物民力极尽奢侈做文章,以六组形象的对比性铺排句揭露纷奢剥削的现象;“使天下之人,不敢言而敢怒。独夫之心,日益骄固。戍卒叫,函谷举,楚人一炬,可怜焦土”以对比手法写出了恶果渐变、发展的动态。“楚人一炬,可怜焦土”八个字关照道断了上文有关阿房宫的描写,意味深长。自此,关于阿房宫,写了规模之广大,建筑之精巧,宫室之密集,人员之众多,财宝之富足,生活之奢靡,一宫之内,内容众多,可不谓“猪肚”乎?

呜呼!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嗟乎!使六国各爱其人,则足以拒秦;使秦复爱六国之人,则递三世可至万世而为君,谁得而族灭也?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曲终当奏雅,赋末寄劝诫。结尾几句,一唱三叹,十分有力。“呜呼!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是第一叹,是水到渠成承接上文得出的结论。六国破灭和秦之速亡,上文都有交代。(“几世几年,摽掠其人,倚叠如山”说六国,其他言秦朝)第二叹“嗟乎!使六国各爱其人,则足以拒秦;使秦复爱六国之人,则递三世可至万世而为君,谁得而族灭也”,以假设性推论申明历史教训和为政经验,表述由上文的以秦为主体关联六国,至此一分为二把秦与六国相提并论,不仅叹而惋之,还出以反问,具有不可置疑的力量。“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可算第三叹,在时间线上纵贯古今递相推进,于造句里顶针联珠连绵不断,语重心长,寄托深厚。

妙手著文章,铁肩担道义。名赋雄文,辞采华美,规制堂皇,立意高深。其人其文,当垂之不朽,历久弥新

附:若从起承转合着眼,此赋可以重新划分为四个部分

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

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骊山北构而西折,直走咸阳。二川溶溶,流入宫墙。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其几千万落。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东。歌台暖响,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风雨凄凄。一日之内,一宫之间,而气候不齐。妃嫔媵嫱,王子皇孙,辞楼下殿,辇来于秦。朝歌夜弦,为秦宫人。明星荧荧,开妆镜也;绿云扰扰,梳晓鬟也;渭流涨腻,弃脂水也;烟斜雾横,焚椒兰也。雷霆乍惊,宫车过也;辘辘远听,杳不知其所之也。一肌一容,尽态极妍,缦立远视,而望幸焉;有不见者,三十六年。燕赵之收藏,韩魏之经营,齐楚之精英,几世几年,剽掠其人,倚叠如山。一旦不能有,输来其间。鼎铛玉石,金块珠砾,弃掷逦迤,秦人视之,亦不甚惜。

嗟乎!一人之心,千万人之心也。秦爱纷奢,人亦念其家。奈何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使负栋之柱,多于南亩之农夫;架梁之椽,多于机上之工女;钉头磷磷,多于在庾之粟粒;瓦缝参差,多于周身之帛缕;直栏横槛,多于九土之城郭;管弦呕哑,多于市人之言语。使天下之人,不敢言而敢怒;独夫之心,日益骄固。戍卒叫,函谷举,楚人一炬,可怜焦土!

呜呼!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嗟乎!使六国各爱其人,则足以拒秦;使秦复爱六国之人,则递三世可至万世而为君,谁得而族灭也?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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