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诗经》)
文本诵读
彼黍①离离②,彼稷③之苗。行迈④靡靡⑤,中心摇摇⑥。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⑦?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⑧。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注释】①黍(sh^):黄米。 ②离离:繁茂的样子。③稷:古代一种粮食作物,指粟或黍属。 ④行迈:行走。⑤靡靡:形容行走迟缓。 ⑥摇摇:形容心神不安。 ⑦此何人哉:这(指故国沦亡的凄凉景象)是谁造成的呢? ⑧噎(yē):堵塞。此处用来比喻忧深而难以呼吸。
◎译文
这边的黍禾枝叶繁茂,稷苗长得绿如绣。一来到这熟悉的地方我不由得放慢脚步,心神不定愁容满面。能够理解我的人,说我是心中忧愁,不能理解我的人以为我不知道满足。高高在上的苍天啊,是谁造成这番景象的呢?
这边的黍禾枝叶繁茂,稷谷扬花正吐穗。一来到这熟悉的地方我不由得放慢脚步,心事沉沉昏如醉。能够理解我的人,说我是心中忧愁,不能理解我的人以为我不知道满足。高高在上的苍天啊,是谁造成这番景象的呢?
这边的黍禾枝叶繁茂,稷谷已经结了籽。一来到这熟悉的地方我不由得放慢脚步,心中郁结塞如梗。能够理解我的人,说我是心中忧愁,不能理解我的人以为我不知道满足。高高在上的苍天啊,是谁造成这番景象的呢?(www.xing528.com)
文化记忆
黍,一年生草本作物,成熟以后是金黄色,去皮以后叫黄米,是中国最古老的农作物之一,也是中国北方重要的粮食作物,多生长于山西、陕西、甘肃的黄土地带。
《诗经》中的《王风》,历来被视为悲悼故国的代表作。两千多年前的一个夏天,周朝大夫行役路过镐京,看到埋没在荒草中的旧时宗庙遗址,有感于周室的颠沛流离,悲伤之余作下此诗。作品主要描述了当一个人看到心中的理想大厦坍塌并埋没于苗草中时的悲恸心情。两千年来,这首诗不断地被人们传唱,流传至今。
黍离之悲这个成语,指对国家残破,今不如昔的哀叹。也指国破家亡之痛。
品格传承
和平时代成长起来的孩子,对黍离之悲已然陌生,很难有深刻的体会,但对那句传唱千年的“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却心有所感。这句话,之所以能撩拨起不同时代、不同地域的人的心弦,就在于它唱出了人们心中的呼声—对知己的渴求。
德国哲学家海德格尔有一句著名的话:“人生的本质是诗意的,人应该诗意地栖息在大地上。”从海德格尔开始,人们便用“诗意地栖息”形容人生所要追寻的理想的归宿。但中国人对“诗意的栖息地”的追求却要早得多。两千多年前,人类社会的生产力低下,人们的生活水平也保持在基本的温饱水平,但中国人并未因此而苟且于生计。当自己深爱的国家不再繁荣,当自己热爱的家园荒草萋萋,诗人心中的忧伤就如诗一般流淌了出来。
中国人拥有的情感是世界上最富有诗意的情感之一,连忧伤也充满了诗意。但这种诗意的忧伤不是顾影自怜的幽怨,而是“先天下之忧而忧”的感叹。
中国人诗意的忧伤里装的是五千多年来传承不息的家国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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