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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寿臣:唱念艺术大师

时间:2023-08-1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京剧表演艺术家兼教育家郝寿臣先生,以毕生的精力,刻苦钻研、继承、发展,创造出郝派的表演艺术风格,给京剧花脸行当留下了一笔宝贵的财富。郝寿臣为了学习这些名家的艺术,不惜充当配角,只挣到起码的生活费,为的是一边演戏,一边学习揣摩。郝寿臣在唱工上最大的特点,是把“铜锤”的唱法运用在“架子花”的唱工上。郝寿臣的唱,受金秀山金派的影响很深,出自膛音,结合口腔,特别是通过鼻腔,口鼻共鸣。

郝寿臣:唱念艺术大师

京剧表演艺术家兼教育家郝寿臣先生,以毕生的精力,刻苦钻研、继承、发展,创造出郝派的表演艺术风格,给京剧花脸行当留下了一笔宝贵的财富。他一生的成就,可以分三个方面:

一 刻苦地锻炼与钻研

郝先生原籍山西洪洞县,后来落户于河北香河县,迁居于北京。家里是做木匠的,生活很清苦。九岁左右,拜“小福盛”科班吕福善为师,学艺六年,奠定了铜锤花脸唱工戏的基础,曾以小奎禄的艺名登台演唱。出师以后,遇到了重重困难。旧社会梨园界的行帮制度、门户之见非常厉害,郝寿臣一非科班出身,二无名师提掖,要想在北京搭班谋生,真应着那句老话:“搭班比投胎还难。”因此,他不得不离开北京,流浪江湖。他走遍了营口烟台、辽宁、沈阳、公主岭、哈尔滨,还到过朝鲜。那时,他的嗓子发生了变化,已然不能唱铜锤戏了,便改唱“架子花”。他认为“架子花”也需要一条好嗓子,为了锻炼嗓子,他从不间断地早起喊嗓、调嗓,就是在风雪凛冽的鸭绿江边,站在冰上也要一口气喊上两三出戏。后来他嗓音恢复以后,仍然坚持刻苦锻炼,他在卧室的床头上贴着“睁眼就起”的纸条,在洗脸架上贴着“赶快遛弯”的纸条,都是为了随时提醒自己、鞭策自己。本来他的嗓子“倒”得太苦了,如果不是这样地刻苦用功,绝不会有后来的成就。我们听郝寿臣的唱与念,嗓音虽然不是太亮,可是劲头瓷实,气力充沛,音量宽,气魄大,照样地要“立音”有“立音”,要“横音”有“横音”,要“圆音”有“圆音”,要“炸音”有“炸音”,构成一种雄厚浑圆的韵味,这都是用真功夫锻炼出来的。

郝寿臣没有拜过什么名师,但是他在学艺之始,就有一个很广阔的想法。那时,许多有名的花脸演员如何桂山、金秀山、黄润甫、刘永春、李连仲、刘鸿升、郎德山都活跃在舞台之上。郝寿臣为了学习这些名家的艺术,不惜充当配角,只挣到起码的生活费,为的是一边演戏,一边学习揣摩。他曾说过:“这些位老先生都是我的老师,听一遍看一遍不会,就听十遍看十遍,多少也能有些心得。”那时学戏之难,真是令人不可想象,不用说得不到名演员的传授,就是找一个剧本也不容易。郝寿臣最有名的代表作《审七长亭》,曾费过多少年的心血,才能在舞台上演出来。他先得到彭福龄的赏识,教了他一出《审李七》,演出后效果很好。但是《长亭》一折,始终得不到本子,虽然他观摩黄润甫的《长亭》不下数十次,但是没有本子,自己总是不敢唱。后来,遇到一个偶然的机会,李春福为了酬谢他赠送《辕门斩子》的本子,对他说:“我有一个花脸戏的本子,送给你,不知你有用没用?”郝寿臣一看,正是多年渴望的《审七长亭》,如获至宝,千恩万谢地收下了。这才按着本子,日夜琢磨,重新修改了脸谱,重新丰富了表演,把这出戏搬上了舞台。

郝寿臣初露头角,是有一次与谭鑫培合演《捉放曹》,他大胆地运用表情、身段和细微的动作,把曹操的性格刻画得很透彻,得到谭鑫培的赞许。后来又与李鑫甫合演《白马坡》,与龚云甫合演《徐母骂曹》,由于他表演生动,不但观众反映好,同行的评论也好。于是,他在白脸戏上特别下功夫,尤其是曹操的戏,琢磨得更透。他时常在家勾上脸,穿上戏装,对着镜子,研究表情,琢磨身段。他的目的,不是把曹操仅仅演成一个奸雄,而是要把曹操的才华、气度、性格都演出来;同时结合不同剧目里的特定环境,各有一套表演方法。所以他生平演出的十六出曹操戏,每出戏有每出戏的特点。他下过这样大的功夫,因而在黄润甫博得了“活曹操”的称号之后,他又博得了“活孟德”的称号。

通过这几件事,可以看出郝寿臣在当时的旧社会里,学艺演戏是多么艰难,要没有坚韧不拔的刻苦锻炼、刻苦钻研的精神,绝不可能有后来的成就。

二 辛勤地继承与创造

郝寿臣把许多著名的花脸演员都当作自己的老师,这就打下了融会众家之长而独创一派的基础。他不受门户之见的限制,多方面地继承,多方面地发展,多方面地创造,终于超越前人,树立了自己的郝派。

郝寿臣在唱工上最大的特点,是把“铜锤”的唱法运用在“架子花”的唱工上。我们知道,京剧里铜锤花脸讲究唱、念、做,以“唱”为主;架子花脸讲究做、念、唱,以“做”为主。“铜锤”的唱,多用“立音”、“顺音”,以高亢洪亮取胜;“架子花”的唱,多用“横音”、“炸音”,以叱咤峥嵘取胜。郝寿臣尽管是架子花脸演员,可是他运用了“铜锤”的唱法,结合“架子花”的表演风格,这样就丰富了“架子花”的唱,使它更能恰当地表现各式各样不同性格的人物。

郝寿臣的唱,受金秀山金派的影响很深,出自膛音,结合口腔,特别是通过鼻腔,口鼻共鸣。这种发音方法,可以说完全是金派。除了金派以外,刘永春、刘鸿升、裘桂仙的唱腔,凡是好的,他都吸取。他吐字行腔,全用“圆音”,不走“沙音”,所以他的唱是雄厚浑圆,与见棱见角的黄润甫黄派截然不同。例如,他独自继承的传统戏《打曹豹》,不但有繁细的做、念,还有一个上板的唱段,这在张飞戏中是很少见的。这个唱段,从[导板]“府堂上开酒宴开怀畅饮”起,转[原板]到[快板],直至结束的[散板],不论哪一句,都是标准的“铜锤”唱法,结合张飞在这个戏里的特定环境,表现得非常恰当。本来张飞是豪放、急躁、鲁莽的性格,又是很爱喝酒的。可是在这出戏里,张飞遵从刘备之命,不但自己要戒酒,还要叫同守徐州的将士都要戒酒,他一方面克制了自己,一方面还要劝谕别人。这段唱,正是刻画张飞这种心情的,假若要按一般“架子花”的唱法,只顾突出张飞性格豪放鲁莽的一面,那就会冲淡了这出戏的特殊色彩,反而表现不出张飞的丰富的精神世界。郝寿臣的这段唱,完全运用“铜锤”的唱法,不但韵味浓厚,而且把张飞克制自己、耐心劝谕的心情刻画得很鲜明。全段唱腔的基调,由此出发,直到最后两句“曹豹将酒来干饮,何为天戒你说分明”。按理说,张飞应当暴躁起来了,可是张飞仍是耐心地问曹豹,所以收尾的腔还是用的铜锤腔,整个一段唱,风格是统一的。又如,郝寿臣演窦尔墩,是杨小楼演《连环套》的老搭档,他们曾合灌过唱片,从唱片里还可以听到他们二位的遗音流韵。《盗御马》里的大段[西皮上板]唱腔和[二黄散板]唱腔,郝寿臣都是宗法金秀山的(金秀山生前曾以“铜锤”身份时常演出《盗御马》)。他的吐字、行腔,全用“圆音”,听上去又浑圆、又沉重、又凝练,同时他又把“架子花”的表演风格运用在“铜锤”的唱法上,把窦尔墩那种激昂刚烈的性格、剑拔弩张的行动,形象化地传达出来。可见郝寿臣的唱工,就是这样地善于继承,善于发展,又善于创造。(www.xing528.com)

郝寿臣的念白,也是以“圆音”为主,与他的唱工构成统一的风格。“圆音”之外,他还创造性地使用“遏音”、“擞音”、“归音”、“缀音”、“欬音”、“炸音”,根据剧中人不同的性格、不同的感情,变化为用,组成一套独特的郝派念法。他不但中州韵的“韵白”念得好,“京白”也念得好。花脸的“京白”,一般是使用在太监戏里,像有名的“三大老公戏”——《法门寺》的刘瑾、《伐齐东》的伊立、《忠孝全》的王振,整出戏都念“京白”。另外,像焦赞、牛皋、李逵这些人物,有时在韵白里也夹用京白,表现特定环境中的思想感情,更为生动。所以“京白”在花脸念白中也是很要紧的。郝寿臣以浑厚的音韵念出“京白”,不飘不散,不俗不厌,既有气魄,又有性格。“京白”以外,他还善于念“山西白”与“河南白”。“山西白”是把山西的方音和花脸“韵白”的中州韵结合在一起,组织成一套别致的念白方法,既有山西方音的特色,又有中州韵的韵味。这种念白,用在《打龙棚》里郑子明这个人物身上很合适。《打龙棚》是一出单工戏,演的是郑子明为国惜才,主持正义,反抗皇帝,搭救高怀德的故事。例如“他是这么一拳,这么一足,就把李豹打下擂台,口吐鲜血而亡”等念法,都是以中州韵为基调,而又突出了山西方音的特殊风格,用以表现了不同于张飞、马武、牛皋的郑子明这么一位特殊人物。“河南白”是把河南光州的方音和中州韵结合在一起,也是花脸行中一种特殊的念法,专用于《审七长亭》的李七身上。郝寿臣生平以《审七长亭》为最得意之作,他念这出戏的“河南白”,是在继承黄润甫黄派的基础上,更进一步地做到口语化、生活化。有人说他把李七演活了,一方面是因为他做得好,一方面也因为他念得好,既有雄壮的花脸气魄,又有浓厚的生活气息,把花脸的中州韵紧密地结合了河南方音,水乳相融,雄浑自然,使人们听不出一点痕迹来。

唱、念之外,郝寿臣更善于做戏。他不但有“活孟德”、“活李七”的称誉,鲁智深、张飞、马谡、牛皋、焦赞、马武、周处、李逵、铫刚、潘洪、秦灿、顾读、欧阳芳、司马师这些人物,都演得好。这主要是他根据不同的人物,各有一套表现方法,从性格出发,从感情出发,运用不同的技术,从造型到步法、指法、身段、亮相,因人不同,因戏不同。更突出的是他勾画脸谱,结合面部的肌肉骨骼,显示了极大的灵活性。虽然是五颜六色勾在脸上,照样能传神做戏,丝毫不因为勾画脸谱而削弱了表情。他的眼神运用,掌握了“瞬、瞫、睨、瞠、盯,两眼似水凌”的诀窍,准确地传达出人物的内在感情,真使人觉得“眼为心之苗,眼为心之窗”这句话是有道理的。所以,郝寿臣做戏是掌握了一张“活脸”,表现喜、怒、哀、乐,比不勾脸谱的角色还能细致、传神。

郝寿臣生平演出了二百二十个剧目,表现了一百六十八个人物。这些节目之中,有的是一般人常演的传统戏,有的是迹近失传、仅仅继承在他身上的戏。像《红逼宫》、《打龙棚》、《瓦口关》、《打曹豹》、《除三害》等,这些戏都是花脸的冷门戏,郝寿臣费了若干心血,继承下来,又传授下去,是花脸艺术中一件可喜的事。他在继承了许多冷门戏之外,还创造出许多独挑的新节目,如《桃花村》、《荆轲传》、《牛皋招亲》以及《赛太岁》带“闹监”、“起解”等。这些戏,无论在表演上、在扮相上,都有突出的创造。例如《桃花村》的鲁智深,那个袒露肚皮、穿短僧衣、挂大佛珠的扮相,以及朴实憨厚的念白、鸭转鹅行的台步、熊立虎蹲的亮相,都是郝寿臣独创的。后来他又把这些突出的创造运用在《野猪林》里,直到现在,凡是演鲁智深的,差不多都取以为法。

郝寿臣虽然有这样多的冷门戏和创排的新节目,但是他并没有自挑一班的欲望。他生前时常谦逊地说:“花脸是陪着老生、武生的。一台戏,功力悉敌,斗得起劲儿来,那才是玩意儿。不必自己强出风头,标榜自己。”所以他平生更大的精力,是用在合作创编的剧目上,他与杨小楼合创过《野猪林》、《渡阴平》、《坛山谷》、《陵母伏剑》、《灞桥挑袍》、《康郎山》、《百骑劫魏营》、三、四本《连环套》;与高庆奎合创过《许田射鹿》、《马陵道》、《赠绨袍》、《史可法》、《八义图》;与马连良合创过《青梅煮酒论英雄》、《鸿门宴》、《火牛阵》、《夜审潘洪》、《串龙珠》。这些剧目,有的直到现在还流行于舞台上。

三 认真地教学与培养后代

郝派传人:大弟子樊效臣、二弟子王永昌、三弟子袁世海、四弟子李幼春、五弟子周和桐、六弟子王玉让,现在活跃在舞台之上传播郝派艺术的,首推袁世海。袁世海不但在出科以后就受到郝先生的熏陶,直到他成为著名的演员,仍然不断地向郝先生学老戏,研究新戏。尤其是新中国成立以后,袁世海不论演传统节目如《赠绨袍》、《伐齐东》、《取洛阳》、《忠孝全》,或是创造新节目如《黑旋风》、《李逵探母》、《桃花村》等,都要向郝先生再三地学习,多次地研究。他每从郝先生那里学戏回来,总是兴奋地说:“老师真有东西,我还得用心学;老师真有见解,我还得细心问。”李幼春也说过:“郝老师教戏真认真。就拿三笑来说,郝派的三笑必须一个比一个调门高,调门高就得费力气,我越是念不好,老师越是不惜力地一次又一次地念出来给我听。”从世海、幼春的谈话里,就可以知道郝寿臣对于教学传艺是如何的认真、如何的细致了。

新中国成立后,郝寿臣担任了北京市戏曲学校校长的职务。每天到校,亲自教花脸戏。他给学生开蒙,并不坚持自己的郝派风格,而是根据剧目,选择最好的路子,给后一代打下良好的基础。例如,他教铜锤戏,都是按金秀山金派的路数,可是在腔调的选择上,又不完全局限于金派,有时也吸收刘永春、刘鸿升的腔调,使每一个传统剧目更完整,更丰富。郝寿臣教戏的时候,随身带着三件东西:两块戒方、一件衬衫、一本用红笔圈点的剧本。戒方是用来拍板或是当作锣鼓节奏的;红笔圈点的剧本,是在教课之前反复研究、找出重点的备课教材;衬衫是在教练身段反复示范之后,出了一身汗,必须替换的。从这三件东西的使用上,也可以看出郝先生对于培养下一代人才,是多么认真,多么辛勤。

总论郝寿臣的一生,从青年时代刻苦学艺起,到晚年辛勤教学止,为京剧花脸艺术,创造了非常宝贵的表演风格,继承创造了许多冷门戏和新剧目,培养了许多优秀演员如樊效臣、王永昌、袁世海、周和桐、李幼春等和优秀的青年接班人如王福来、席毓琛、马永安、孟宪达等。这是京剧艺术宝库中的一笔财富,也是戏曲界的一笔财富。这笔财富,是他一生刻苦钻研锻炼的精神、辛勤继承创造的毅力、认真教学培养后代的热诚总合的成绩。我们应当好好地学习郝寿臣先生这种刻苦、辛勤、认真的精神,把社会主义的戏曲艺术事业不断地推向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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