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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差异导致死亡观念的多样性

时间:2023-08-14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不同的社会关于“死亡”的表述及其意涵存在着差异性,这与不同社会之间存在语言、文化习俗、观念以及逻辑思维等方面的差异有关。“死亡”两字,追根溯源是由两个相互歧义的字组合而成。对生命和死亡的追问是世界文化中普遍存在的现象。从人类文明的最低形式到最高形式,死亡的神话无处不在,无时不有。不同民族文化视野中的死亡观,最直接的观察渠道之一是对死亡的称呼。据统计,汉语中与死亡有关的不同说法共有200多种。

社会差异导致死亡观念的多样性

不同的社会关于“死亡”的表述及其意涵存在着差异性,这与不同社会之间存在语言文化习俗、观念以及逻辑思维等方面的差异有关。通常,我们更为熟知的是汉语和英语世界关于“死亡”的表述及其意涵,但其他民族也有关于“死亡”的多样性表述和丰富的意涵。

“死亡”两字,追根溯源是由两个相互歧义的字组合而成。在汉语中,“死”和“亡”很早以来就是一对意义等值的两个同义词。但从字源上追溯,“亡”却另有本义,与“死”的本义并不相涉。只是由于字义衍生之后,二者才逐步趋于同义,凝成“死亡”一词。“亡”之本义为何?《说文解字》中解释说:“亡,逃也。”清代段玉裁对此疏解道:“亡之本义为逃,今人但谓亡为死,非也。引申之则谓失为亡,亦谓死为亡。孝子不忍死其亲,但疑亲之出亡耳。故‘丧’之篆(文)从哭亡。亦假为有无之无,双声相借耳。”由此可见,“亡”表示“死”,是由“逃”“失”“出亡”引申而来。这种引申,是出于对“死”的避讳。从心理上说,在中国文化中,孝子是不忍心说“死”了亲人,才认为是亲人的“出走”。“丧”字篆文的构形也证实了这一点。“丧”是“死”的意思,但字形却出自“哭亡”,这实际上还是对“死”一种委婉的说法。

对生命和死亡的追问世界文化中普遍存在的现象。人为什么会死,人死亡的原因又是什么?从人类文明的最低形式到最高形式,死亡的神话无处不在,无时不有。[4]分布在世界各地的民族虽然所处生存环境大不相同,文明进程速度不一致,但对宇宙形成以及对人类的来源的猜测却有一定相似之处,从中我们可以窥到人类对此问题的理解和阐释。对于早期人类来说,自然的死亡简直是难以想象的。[5]他们总是为每一个死亡事件寻求超自然的原因,他们永远在意的是:为什么此时此地正是此人在这个特定时刻死去。[6]因而他们根本就没有“自然死亡”这样的观念。总之,人的死亡的发现是随着以“非自然的原因”解释死亡的原始死亡观的崩解开始出现的。[7]圣经中人死后会去地府或地狱的说法在多种文化中都有相同的认识,如希腊神话佛教典籍等,入土为安的丧葬习惯也反映了人们这种观点。中国传统文化经历了从先秦开始的儒家改造之后,虽然不见关于地府或地狱的记载,但土葬的习俗却是从新石器时代开始就已普遍存在。很多神话还指出人是神根据自己的模样用泥土塑造的。在《圣经》和希腊神话中都有这样的事例,中国神话传说中也有“女娲抟黄土作人”之说。同时,神在造人时曾赋予人“神性”,所以人类就觉得自己与他物不同。“人源于土,必归于土”,古人认为死去的人只有入土才能得到安息。那么神性留于何处?神性会死吗?“当凡间之物——身体归于尘土,神性会到哪里去?”[8]对死亡的想象和死后世界的推测,构成不同民族文化视野中死亡观的核心和基础。

不同民族文化视野中的死亡观,最直接的观察渠道之一是对死亡的称呼。从汉字渊源看,死字的本意是生命的丧失。死字从歺从人,甲骨文写作“”“”“”,金文写作“”,大篆写作“”,一般释义为一个活人在尸骨旁,或可引申出凭吊之意。清代段玉裁注《说文解字》中,“人尽曰死……人所离也……形体与灵魂相离”。死字得声的由来,也被看作与生命的消逝有关。许慎《说文解字》:“死,澌也……澌,水索也。”班固《白虎通》:“死之为言澌,精气穷也。”刘熙《释名》:“死,澌也,就消澌也。”以“澌”释死,是用声训的办法解释死亡的本质——油尽灯枯,形体与魂魄相离。[9]

由于对死字有所忌讳,各民族文化中对人的死亡描述的词汇也极其丰富。据统计,汉语中与死亡有关的不同说法共有200多种。比如过世、过去了、过了、去了、走了、返乡、回去、离开、长眠、先走一步、老去、作老人、作古、千古、上西天、夭、夭折、短折、夭亡、殇、夭殇、早逝(英年早逝)、夭逝、天逝、弃养、夙殒、天服之殇、早夭、寿终、登仙、百年、老了、谢世、长逝、长往、长辞、归室、归泉、走了、去了、故去、就木、寿终正寝、遇难、丧身、蒙难、罹难、暴亡、身亡、殉亡、暴毙、毙命、绝命、骤亡、丧生、非命、亡命、断命、病逝、牺牲、就义、成仁、殉道、殉国、捐躯、光荣、殉职等。比较婉转的说法有风去楼空、天妒英才、南极星沉、驾返瑶池、音容宛在、师表长存、大义凛然、杀身成仁等等。同样,英语也有大量的委婉词用来表达“死”,如“go the way of all flesh”“go to a better world”“fall asleep”“be no more”“close one’s days”“close one’s eyes”“cease respiration”“cease to think”“pay the supreme sacrifice”“become one with nature”“pass over to the great beyond”“meet one’s end” “pass away”“rest in peace”“sleep the final sleep”“join the majority”“meet one’s fate”“be Low”“depart from the life”“give up the spirit”“depart out of the world”“sleep with one’s fathers”“sink into the grave”“find one’s tomb”“go forever”“lay with one’s fathers”“have had one’s time”“go to one’s fate”“go to rest”“pay one’s debt to nature”等等[10]。中国少数民族语言中也有许多关于“死亡”的表述,除了可以直译为汉字的“死”“断气”“走了”“离开”“不在了”等词语外,像彝族哈尼族傈僳族等一些彝语支民族的语言中还有许多可以翻译成汉字的“回去了”“回祖先那里去了”“去找祖先了”“被祖先带回去了”等表述。在特定的场合下,哈尼族还可以用“吃饱了”“睡着了”“闭眼了”“睡直了”等表述“死亡”。

从与死相关的字源和词汇上,不同民族文化的人们表达的除了对死亡本身的态度之外,更多是透过死来看待对周边世界和死后世界的看法。关于死亡的思考,中国早期宗教信仰中,习惯把自然或自然现象相联系起来。我国古时候的人认为,天上乃神仙的世界,神仙没有死亡一说,是长生的。地上是人的世界,有生也有死,地下是鬼的世界,阴森得令人恐怖。中国早期宗教信仰中的死亡意识是当时的社会发展阶段导致的认识水平低下形成的,源自人们对自然的不了解,科技又不发达,无法解释身边发生的现象,因此本能产生了对死亡和自然现象的恐惧。(www.xing528.com)

随着先民自我意识的不断觉醒,死亡的恐惧感、焦虑感开始变得突出起来。恩格斯在《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中指出:“在远古时代,人们还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构造,并且受梦中景象的影响,于是就产生一种观念:他们的思维和感觉不是他们身体的活动,而是一种独特的、寓于这个身体之中而在人死之时就离开身体的灵魂的活动。从这个时候起,人们不得不思考这种灵魂对外部世界的关系。既然灵魂在人死时离开肉体而继续活着,那么就没有理由去设想它本身还会死亡,这样就产生了灵魂不死的观念。”[11]比恩格斯稍晚的爱德华·泰勒在关于灵魂起源的研究上表达了相似但又有延续的观点:“处在低级文化阶段上的能独立思考的人,尤其关心两类生物学的问题。他们力求了解:第一,是什么构成了生和死的肉体之间的差别,是什么引起清醒、梦、失神、疾病和死亡?第二,出现在梦幻中的人的形象究竟是怎么回事?看到这两类现象,古代的蒙昧人——哲学家们大概首先就自己做出了显而易见的推论,每个人都有生命,也有幽灵。显然,两者同身体有密切联系:生命给予它以感觉、思想和活动的能力,而幽灵则构成了它的形象,或者第二个‘我’。由此看来,两者跟肉体是可以分离的,生命可以离开它而出走使它失去感觉或死亡;幽灵则向人表明远离肉体。”[12]

由此观念出发,先民还这样认为:人不外形、神二端,形会死亡,神则不灭;对于形、神,还可细分。例如《礼记·檀弓下》说:“骨肉复归于土,命也;若魂气则无不之也。”《礼记·礼运》也说:“故天望而地藏也,体魄则降,知气则上。”另《礼记·郊特牲》云:“魂气归于天,形魄归于地。”可见,用以表示形的概念是“骨肉”“体魄”或“形魄”;而表示神的概念是“魂”“气”或“魂气”。前者有固定形质,人死而归于地;后者无固定形质,可遁形而飘游于天,故“亡人魂气飞扬。”(《太平御览》卷五五二引《风俗通义》)“亡人魂气飞扬”正是“灵魂不死”的形象说法。[13]

以农耕立身的汉族的死亡观与本民族的社会结构和文化特征有紧密关联。农耕民族“家庭—家族”为主线的社会结构及安土重迁的经济文化特征,使得所有的民族文化都具有浓厚的家族集体主义色彩。生死也不例外。依照中华民族的习俗,我们每个活着的个体,都是自己家族生命链上的一节,既是父母的直接结果,也是本族祖先的间接结果。个体有生有死,但家族却是生生不息,死亡只不过是族类生命延绵上的必经之路。死并不意味着对生的义务的解脱,反而要承担起更沉重的责任——保佑现世[14]

在云南诸多少数民族观念里,“死亡既被看作是人生旅途在‘此岸世界’的暂时终结,又被看作走向‘彼岸世界’的一个崭新起点。”[15]例如,“景颇族相信‘死人活着’,只不过是活在另外一个叫作‘祖戛’的与活人世界(称‘顶塔戛’)不同的鬼魂世界里罢了。”[16]再如,金平傣族还根据死者生前及临终时的状况,被分别安排前往三个不同的“彼岸世界”:“寿终正寝者可进入天堂;终生未婚或婚后无子嗣者要去一个叫“哩”的地方;而年幼早夭或未到婚龄就病死者则要到‘青年园地’里去,同那里的年轻人生活在一起。”[17]

可见,不同的民族对“死亡”存在差异性的表述,同时也对“死亡”及其意涵有着不同的理解,这都和不同民族的社会结构、文化习俗、世界观、思维逻辑等存在差异性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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