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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演力进阶:迈斯纳方法助你重塑基本功

时间:2023-08-14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我来问你们一个问题,”比尔说,“如果我们抛开重复练习会怎么样?”

表演力进阶:迈斯纳方法助你重塑基本功

“如果你有意表现得自然,你就永远不自然。”

————弗朗索瓦·德·拉罗什富科(François de La Rochefoucauld)

这是做完剧本片段练习后的第一节课。上一节课每个学生又都最后演了一遍各自的片段,整体来讲效果还是很让人眼前一亮的,大家都把戏给演活了,充满激情。我还有个意外的发现,我惊喜地看到大家通过努力都脱胎换骨了,他们和我第一堂课看到的简直判若两人。

可能我形容得也不完全准确,从某个角度来说,我还是能认出原来的那个乔恩、第一天看到的那个堂娜和早先的乔伊斯。这感觉就像见到了一群经历了青春期猛长的孩子,你还能从他们的性格、天性、喜怒哀乐中看到他们小时候的样子,但现在的他们已经出落得更精致了,好像浑身散发着光芒。

第一轮的片段练习结束后,是时候回到以前的训练中去了。“我来问你们一个问题,”比尔说,“如果我们抛开重复练习会怎么样?”

大家看起来都很意外,比尔说的和大家理解的是一回事吗?

比尔继续道:“如果我这么说呢,‘好了,重复练习到此结束了,它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如果我们就此让它告一段落,你们有什么收获呢?通过这个练习学到了什么?从中学到了什么方法能让你终身受用呢?”

道姆举起了手:“我学到了怎么和搭档交流。重复练习教会了我怎样和搭档互相感受,教会我用心去听他们讲话。”

比尔点头:“非常好,演员能培养的最宝贵的一种能力就是懂得同搭档建立联系,这是一个,还有吗?”

米米说:“重复练习迫使我把注意力完全放在另一个人身上,这样我的表演才能被对方的言行激发、带动起来,同时也把我的表演传递给对方。除了表演上学到的,”————米米的脸红了,有点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好,就是它给我的生活也打开了一个新世界。我觉得我说的可能和道姆是一个意思,这个练习让我知道了怎么去和别人建立起真心的交流,这一点我一辈子都会好好记住的。”

“说得太好了,”比尔说,“你说得很贴切,这其实并不容易说清楚,但你还是很努力地表达出来了,我很感动。虽然我们练习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改善生活中的那个你,你要有这方面需求的话,可以去寻求专业人士的帮助,但常常有学生告诉我通过这个练习他们对生活的看法也发生了巨大的转变,这是在表演之外的收获。这时我会说:‘这奇怪吗?’艺术和生活本来就有着不同寻常的紧密联系,所以很自然,你们在这里学到的关于表演的东西同样也会照亮你的生活。

“一旦你开始用心听、用心表达,你就会对周围的世界越来越敏感,也会越来越坚定于自己内心的感受。有些人也许会发现,由于忠实于自己内心的感受,这个新的自我会容易和朋友、亲人、伴侣产生矛盾,这是不可避免的。这时我要问你:重点是你原本为什么想逃避冲突呢?

“咱们在这里学的和训练的内容不会给你的精神带来伤害。比如说,把关注点从自己转移到别人身上,这点对你们是大有帮助的。学会做那个真实的自己、顺应自己的内心、和别人建立真心的交流,也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我的意思不是说你们在这里学习后生活都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希望你们做到的是,留住这个学习带给你的变化,这些变化可能短期内会让你不太好受,但久而久之你就会尝到甜头的。

“我们回到重复练习上来。没错,它教给我们最重要的一块就是真心与搭档建立联系,没什么能和这点比。但现在我们得和它说再见了,而你们从中学到的方法可得紧紧攥在手中。”

大家一边点头一边“好的”“是的”答应着,但又都露出了好奇的神情,一看就是想知道下一步要学些什么。告别了重复练习,以后的对话他们该使用什么方法呢?

比尔说:“我们回到刚才米米所说的。你们都学会了如何把注意力放到别人身上,让别人来影响你、激发出你的内心世界。你们也都学到了,要从搭档那里去找到自己表演的感觉,也就是说让别人的行为作用于自己身上。基于你们学到的这些,我现在很想知道的是如果你的搭档什么都没对你做,也就是他们完全不会给你任何刺激,你们会怎样?”

乔恩举起了手:“我想那我肯定也没什么反应了。”

比尔微微一笑:“是啊,得遵从桑福德·迈斯纳的基本原则:除非受到别人激发,否则什么也不要做。也就是说,你做什么不取决于你,而是取决于别人对你的影响。”

大家都开始琢磨比尔的话,过了好一阵子,肯尼出声了,听起来不可置信的样子,“就这些了?”

比尔点头:“就这些了。”

“这也太简单了。”

“对,但简单有可能是最难的。一听、一答,这些看似简单的事情,我们是费了多大的劲才学会的?正如玛莎·葛兰姆(Martha Graham)所讲,‘简单就是艺术家追求的目标,但为此你要付出一切努力。’”

堂娜想了想:“但......如果你的搭档只是在一旁坐着,你该怎么办呢?我是......也要坐在那儿等着吗?”

比尔耸耸肩,说:“我觉得可以啊,但你等的是什么呢?”

堂娜眉头紧锁:“我不知道。”

“那我也不知道啊,可用意就在这里呀。我不知道你们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会引发出什么,但一定会发生些什么的,至于发生什么则是你预料不到的。可一旦有了动静,你一定得抓住,让它激发出你的反应,这会帮助你达到最好的表演状态。”

特雷弗像往常一样低头对着他的笔记本,连说话的时候都不抬头,“比尔,我有点不太明白,我们手上还要做些什么个人活动吗?”

“当然了,但这项活动的重点有些不同了,我们要利用你做的这件事来引发出各种各样的情绪。”

特雷弗终于抬头了:“这是什么意思啊?”

“你们之前会设计一个强有力的理由驱使自己去完成一项活动,同时,还会有一个阻碍来给你制造困难。这两者,也就是理由和阻碍之间的相互冲突创造了你的内心世界,大部分情况下你会沮丧、生气、绝望。但我们的情绪可不只这几种,我们有许许多多的办法去激发出各种各样的情绪。也就是说,我们可以通过多种方式去激活属于你的内心世界。有时候,能不能激发出你的情绪更多取决于你在做什么,而不是你为什么要做。

“我以前认识一个女演员,她对一首歌特别敏感,刚听到开头的四五个音,就开始止不住地掉眼泪。她男朋友爱拿她这个事情开玩笑,聚会的时候会悄悄走到她身后,在她耳边轻声哼这首歌,每次他这样做,不管当时女演员在和别人聊什么,她都会瞬间失控,他男朋友屡试不爽。

“如果有首歌也让你这样,那你就在这儿练着唱,就可以是一项适合这个练习的个人活动。当然,你还得为做这事找一个理由,但对于激发情绪的目的而言,这个理由所起的作用并没有唱出这首歌的作用大。

“这就是我们下一步要做的,你选择的个人活动在接下来就是作为激发多种不同情绪的工具。

“比如你可以假设你哥哥马上就要办婚礼了,你是一名歌手,他让你在仪式上唱一段。但你不打算唱他给你安排好的歌曲,而是要改写一首歌,重新填上歌词好吐槽他。主持人会向大家介绍你,会有乐队给你伴奏,你来演唱。为了能达到让大家笑得满地打滚的效果,你得把歌词编得特别搞笑,你们觉得自己能做到吗?”

蒂龙喜笑颜开:“要是嘲弄我哥的话,这我在行。”

“太好了,蒂龙,那这事适合你,你得把你幽默搞笑的本事好好发挥一下。不过要记住,这还是要有一个完美标准,你觉得这个标准是什么?”

蒂龙想了下:“我觉得吧,要想逗别人开心,我得先能把自己逗得在地上打滚,您说这算不算?能把自己给笑得屁滚尿流?”大家都乐了。“我觉得如果能把自己给逗成这样,就代表这事很有戏。”

“说得对。”比尔面朝大家说,“我再强调一遍:你们要做的事还是得有理由、有阻碍、有完美标准、有时间限制,等等。你想要体验什么样的情绪,都可以通过这项活动来练一下。

“假设你是那种特别喜欢搞恶作剧的人,只要有个机会耍人一把,就绝不放过,搞恶作剧能让你异常兴奋,你要把这个爱好放到咱们的练习中可就再好不过了!把你的恶作剧带到课堂上来,当着我们的面来做准备,让我们看看做这项活动能让你变成什么样。随着你对自己的了解逐步深入,知道自己在情绪和肢体表达上到底具有什么样的优势,你的演技也就会越来越成熟。”

亚当问:“走进门的那个人要做什么呢?还需要有个目标吗?”

“问得好。是的,目标是要有的,但你还是不能总惦记着它。进门的人要敲门,进屋,看里面发生了什么,把注意力放在搭档身上。和以前一样,要完全卸下自己的防备。你们记住:你的行为完全倚赖于你的搭档,所以你不要主动说话或者做什么动作,你就等着你搭档那边的动静,看他的所作所为会驱动你说出什么、做些什么。

“好,今天就讲到这里了,你们回家先练练吧。”

在大家面前尝试新练习的第一组是梅利莎和乔恩。梅利莎快步走到屋外,关上了门。她刚出去,乔恩就马上干他的事了。他一下子从衬衫兜里抽出一副大金边的太阳镜戴上。这眼镜看着格外眼熟,好像之前在哪儿见过。

接着乔恩从他的健身包里拿出一个迷你音响,放到了表演区的小柜子上。他按下了CD的开关后,深沉、磁性又柔情的歌声响起了,那是猫王的《猜疑的心》(Suspicious Minds),啊哈,难怪他要戴那副太阳镜。

乔恩跟着唱了起来,他的歌声和猫王惊人地相似。他还腾空跃起,马步落地,压着上身抡胳膊,摆出了猫王在舞台上的功夫造型。

大家都笑了。不光因为乔恩唱得煞有介事、极尽夸张之能事、摆出一副故作深沉的样子,还因为他抓住了猫王的神韵,简直像得离谱。如果乔恩再戴上副猫王那样前面高高蓬起的黑假发,贴上夸张的粗鬓角,那他的表演准会让人尖叫。

乔恩随着猫王一起唱到了副歌部分,他扭起了屁股,拍着手,垫着脚尖一转又回到了他的健身包前。他真的从里面掏出了一顶黑假发和一对大粗鬓角。他站在落地镜前,戴上了假发,黏上了鬓角,冲着镜子里的自己扭了扭屁股。

大家都被他惊呆,场面已然失控。接着他冷不丁地来了个夸张的高音,同猫王的习惯一模一样,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做出空手道的架势,向下一劈,顺势又向上瞎踢了一脚。

突然有人敲门了。

乔恩一边扭着他的舞步,一边穿过屋子拉开了门。估计梅利莎当时也正握着门把手,她一下被猛拽进了屋,叫了一声,倒在了乔恩身上,一手按在了他的胸前。梅利莎的气还没捯顺,就千不该万不该地抬眼看了一下乔恩,她倒吸了口气,吓得目瞪口呆。梅利莎退了几步,乔恩冲她扭着屁股,跟着音乐哼唱了起来:“如果只是个老朋友!顺道过来聊聊天!”

“乔恩,你——”

“进来,进来,快进来啊。”乔恩说。他抓住梅利莎的手腕,把她拖进了屋,顺手把门关上了。

“乔恩!”梅利莎尖叫,又惊又喜,“你在干什么?”

“站这儿别动!别动啊!”乔恩用手拍拍梅利莎的脸,弄得梅利莎动弹不得。之后乔恩悠然地走回屋子中间,在音响上按了一下,又开始从头播放《猜疑的心》。他一边跟着唱一边又开始扭屁股、踢腿,留梅利莎站在那里,她瞠目结舌又不知所措,一脸困惑。她实际上变成了根人形桩子,目瞪口呆地看着乔恩跳来跳去,表演着猫王模仿秀

很快大家就看出来了,乔恩是把梅利莎忘得一干二净了,梅利莎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悦。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梅利莎观察着乔恩,但她的注意力却越来越难集中,她先是咯咯地笑,笑得越来越大声,最后笑得不能自已。

“你是要参加什么比赛吗?!”

在中间的一段吉他反复弹奏中,乔恩两手向外一推,跟着来了个回旋踢,最后落在地上不动了,光影中扬起了一片灰尘,透过尘埃他眯着眼睛看着梅利莎,音乐声很大,他扯着嗓子喊了句:“什么?”

“我们这是在拉斯维加斯吗?”

乔恩笑了,“没错,宝贝儿,就是拉斯维加斯!”之后CD里又响起了歌声,乔恩又跟着哼唱了起来。他时不时踢踢打打,像猫王一样撇着嘴,还念叨着“当当当当!女士们、先生们,猫王登场了。”

梅利莎笑得已经直不起腰了,“哦,我的天啊,”她上气不接下气,“你太搞笑了!”

“嘿!”乔恩突然说,“你过来!”他一把拉过梅利莎,把她往床那边带。

梅利莎兴奋地大叫:“我们去哪儿?参加东部大联欢吗?”

“宝贝儿,你得帮我个忙。”乔恩用猫王的语气说着。他一把把梅利莎甩向床边,梅利莎一屁股就坐在了床边。接着他蹦跶到CD机前,用指尖猛戳了下开始键,《猜疑的心》又开始响起来了。

梅利莎强忍着笑,她已经憋得快喘不上气来了。“你是......你是《温柔地爱我》?”

乔恩旋转着舞步朝梅利莎而来,“不是哦,宝贝儿,比那个还好。”他又回到他的健身包前,在里面摸啊摸,摸出了几条缀着亮片的纱巾,“我想让你帮我挑条披肩。”

大家都惊呼了一下。

乔恩和梅利莎的即兴表演奇招频出,让人哭笑不得。比尔也是笑个不停,结束的时候他赞叹不已,“非常好,”他说,“非常、非常好。”(www.xing528.com)

随后比尔和他们简单地聊了一下,这时我们知道了乔恩到底做的是什么。有一个猫王模仿比赛要在曼哈顿中城的W酒店举办,他是在为比赛做准备。这次比赛的获胜者将会获得15000美元的奖金,乔恩想赢下比赛用这笔钱带女朋友去阿拉斯加坐邮轮旅行。“好,”比尔又轻笑了两下说,“你干的这项活动让你够鲜活生动的了。”

比尔转向大家,问道:“这是我们第一次没有用到重复练习,告诉我你们都发现了什么?”

道姆说:“虽然没用到重复的方法,但他们的交流还是一样地好。他们的反应都是被对方激发出来的。”

比尔点头:“说得对,你摸着门儿了。”

乔伊斯和亚当是下一组。乔伊斯出了屋,亚当在屋里坐下。亚当拿出了一套看起来价值不菲的文具,里面有一小瓶墨水和一支钢笔,他看了看表,咧了下嘴,就开始干活了。他打开了墨水瓶,把钢笔在里面蘸了蘸,然后写了一个大大的字母D,但他不是太满意,用他的大手把纸一揉,就扔在了地上。他又拿出了张纸,重新写,但又不成!他又把纸给揉了,地板上又多了一个纸团。亚当气得直抖,他深呼吸,竭力让自己稳定下来。他觉得自己平静得差不多了之后,又开始写了,但这回他写得很慢,很慢。

乔伊斯的敲门声听起来很欢快,“咚、嗒、咚、咚”,像逗人玩的小曲,但亚当却像被电击了似的,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蹿到门前,大手一把抓住了门把手,一下子就把门给扯开了。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乔伊斯吓着了,她“嗷”了一下,缩回到走廊里。乔伊斯和亚当对视了有一阵子,一边是吓得一动不动,另一边是憋了一肚子火。

“你疯啦!”乔伊斯终于开口了。

亚当摇摇头,看不出他是讨厌乔伊斯还是讨厌他自己,或者两者都讨厌。“抱歉,”他嘟囔了一句,“我现在没心情玩。”

说完他便气冲冲地回到桌前一屁股坐下,继续写字。此时的屋门还是大敞着,乔伊斯呆立在门口,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很久,屋里始终一片寂静,只听得到亚当笔尖偶尔传来的唰唰声,和他因为写不好字小声在那里骂骂咧咧的声音。乔伊斯不知所措,还是呆呆地站着,一手扶着门框,惊魂未定的样子。她喘着粗气,盯着亚当,但亚当却完全忽视了她。乔伊斯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看起来她好像在摸清自己的感受。我瞥了比尔一眼,发现他正在点头。他的意思是乔伊斯的状态是对的,她现在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又过了很久很久,乔伊斯终于受不了了,她双手一甩,说:“我一直就在那儿站着!跟个傻子一样!”

亚当好像有了反应,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从椅子上欠了点身,示意乔伊斯进屋来。“抱歉,”他说,“天啊,我......请进,来坐。”

乔伊斯照做了,她喜上眉梢,因为亚当终于分出点神理她了。走进屋后,她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桌前。乔伊斯一靠近,亚当马上又坐下了,他看了看表,骂了一下,又立刻回到手头的事上,和之前一样全神贯注。他的笔快速地动着,纸上出现了一行行笔直的字迹,这些字比他之前写的要复杂。

乔伊斯面对精神高度集中的亚当,并不想去打扰。她看了一阵子后,终于凑近亚当,小声说:“怎么了?你在干什么?”

亚当直起了身,瞪着乔伊斯,“一边去,”他说,“你这样我什么都干不了!”

这话像给了乔伊斯一巴掌,“你怎么这样,”她说,“我只是想说你的举止有点奇怪——”

亚当突然打断了她,大声说,“嘘!嘘!安静点!”然后甩了句,“抱歉!”

乔伊斯又不知如何是好了,困惑、气愤、好奇交织在一起,在她的脸上浮现了出来。她刚要开口说话,就被比尔制止了。比尔在他的座位上轻声说:“不要说,什么都别说,你现在就等着。”

乔伊斯转头看着比尔,亚当就在他的旁边,因为写错了,亚当又骂了起来,还用拳头捶了下桌子。

“现在明摆着他没法和你说话,对吧?”比尔轻声说。

乔伊斯瞥了一眼亚当,朝比尔点点头。

“那你现在只能等着,”比尔说,“但继续感受自己的情绪。”

“我觉得这样很傻,”乔伊斯说,“就这么在这儿傻等着。”

比尔耸耸肩,“很好,傻就傻呗,你就等着吧。在你傻等着的时候,肯定会有事发生的,情况可能会变糟,或者你会起什么变化。”

乔伊斯摇摇头,一筹莫展,她把注意力又放回到亚当身上。

两三分钟后,乔伊斯终于忍不住爆发了。“这太荒唐了!天啊!亚当!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也不告诉我怎么——”

“闭嘴!”亚当大吼,“看在老天的份上,你就不能——”

“我不!”乔伊斯尖叫,“我不要!”

亚当从椅子上抬起屁股,把怒气一股脑儿撒向乔伊斯,“你没毛病吧,聋了?!我跟你说了我得把这事干完,对吧?!我就剩二十分钟了,之后就得去机场——”

乔伊斯也起身了,“行!”她大叫,“行!”

“我说过抱歉了,对吧?”亚当大吼,“也跟你说了别打扰我了!”

“好!”乔伊斯冲向了门,恶狠狠地甩出了下面的话,“亚当,有你好瞧的!有你好瞧的!”

随后她就走出了屋子,把门重重地摔上。

“他们的练习能做成这样,我挺满意的。”比尔说,“这印证了我之前说的,只要你等着,就会有事发生。乔伊斯刚进门的时候做得很好,但她进屋在桌前坐下后有点着急了,这时我跳出来提醒了她。

“我打断乔伊斯的时候,她完全不知道接着会怎样。她的怒火最终爆发了,但结果也可以是她笑得在地上打滚,因为这事从头到尾都太荒唐了。实际上,你是永远不会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你就等着,什么都别说,直到你被什么激发了要开口。如果什么都没发生的话,你就什么都不做。演员要呈现出的是行为,不是非说话不可。”

瓦内萨说:“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评价这个,好像是......像是现在把重复练习拿掉后,搭档之间的整个配合都发生了变化。”

“是的,”比尔说,“我们抛开重复练习后,两个演员的交流更加深入了,不说话变成了常态,沉默的时间也变长了。你们注意到乔伊斯等了多久才第一次开口吗?她不是想一言不发来逃避练习,她是真的在体会亚当给她的感受。”

道姆说:“比尔,我也觉得他俩的话特别少。我的意思是,他们是不得已才开口的,没有一句废话。”

“你观察得很细致,”比尔说,“这也是我要跟你们说的,接下来,只要你们在练习中说了额外的话,我会随时打断你们。我的目标是要训练你们做到只有有必要回应搭档的时候才说、才动,不要误以为为了和搭档交流就得没话找话。你干坐着一言不发也可以和别人互动,还记得乔伊斯在门口那段吧?她不就是呆立在那里等着说话的冲动涌上来吗?那个时候,她和亚当的联结仍是完整的。你们记住,交流不一定要说话。看看我们伟大的查理·卓别林,他那些对人性的深刻体悟,需要用语言来传达吗?”

几个学生的脑袋上上下下地点着,表示听明白了。

“我们此前的犯罪现场训练就点过这块,没有什么非说不可的话就不要开口。我之前说过,我会帮你们纠正练习中想说废话的问题,过程可能有点枯燥,但结果会让你们受益的,你们会懂得说话的分寸,也许还能真正体会到语言的分量。杰出的演员都是惜字如金的,因为他们天生就明白,话说得越少就越有分量。

“就像咱们这么练下去,你们可能还会渐渐发现,人在舞台上会具有一股强大的力量。众目睽睽之下,一个人静静地站在舞台上,一言不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是默默地等待本能的临幸——这本身就积蓄了一股巨大的力量,牵动着台下的每个人。”

那堂课的结尾不太顺利。最后一组是肯尼和安伯,安伯是那个要进屋的人,她先走到了门外,肯尼坐在桌子那里,面前摆着一个雪茄盒,里面冒出一丛丛的金属线,有红色的、黄色的、蓝色的,闪着霓虹般的光泽,活像彩色的意大利面。

肯尼还用到了剥皮钳、尖嘴钳、镊子和几个鳄鱼夹,但没有人看得出他在干什么。他把两束金属线用电工胶带绑好后便哈哈大笑,好像恐怖片里的疯子或是科学怪人。要我说的话,我觉得他像是在制作一枚炸弹。

但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比尔在课上反复地强调了多次“真实地做”,所以他怎么可能真的去做一枚炸弹。

安伯进屋了,他们的交流——如果能称之为交流的话——开始了。肯尼看起来没什么兴趣关注他的搭档,他更在乎的是自己怎么表演。此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故意尖着嗓子说话,听起来像动画片里的大坏蛋。

比尔几次打断了他们的练习,指出他们哪里的情绪没抓住,哪里太理智了,哪里说了废话,但这全都是肯尼那边的问题。最后,不知为什么,比尔大叹了一声,然后结束了练习。

比尔勉强用左手撑着垂下的脑袋,默不作声了好一阵子。肯尼、安伯和全班同学一起都等着他,最后比尔开口了:“肯尼,你刚才在干什么?”

肯尼脸上的笑容告诉我们,他终于等到这个问题了:“我在做炸弹。”

我听到身后的瓦内萨倒吸了一口气。

“做炸弹,”比尔轻声重复了一下,好像在自言自语。接着屋里一片安静,静得能听到针掉在地上的声音。我看了眼观众席上的学生,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得有一阵子后,比尔才开口问:“肯尼,你的意思是说你把炸药带到了我的工作室?”

肯尼笑着摇摇头:“没,没有,当然没有了。”

比尔看着他:“那......我想搞清楚一点,你是说你知道怎么做炸弹?”

肯尼又摇摇头:“我怎么会知道。”

比尔眯起了眼:“那——”

肯尼打断了他:“就是,在我的设计中,我演的是一个恐怖分子,我的这个角色知道怎么做炸弹,明白了吧?”

“角色。”比尔说,语调平缓。

“是啊,”肯尼说,“你看,我演的就是一个环境保护主义恐怖分子,我要把炸弹装在林肯中心,为了抗议——”

“肯尼?”

“怎么了,比尔?”

“你坐下。”

“好......”

比尔先是看了看表,最后预告了一下下节课的内容。“下堂课,”他说,“我们要讲一些新的内容,就是‘酝酿情绪’。毫无疑问,这会是演技中最难把握的部分,要想做到游刃有余,怎么也得需要五年的工夫,所以我们得尽早开始。”

比尔停了一下,把目光投向了看台上的学生,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大家的表情,包括肯尼的。接着他低声用平缓的语调说道:“今天你们大部分人都做得很好,咱们下节课见。”

这次下课后比尔没有和任何人说话。他合上点名册,从椅子上起身,屋里明显被一种难以言表的氛围笼罩着,没有人去找比尔——没有人问问题,没有人发表看法,没有人交头接耳。比尔走出了工作室,之后在这一天内我都没有再见过他。我背后传来了肯尼的声音,热情洋溢的。

“你们看到了吗?”他说,“比尔说不出话了!我一直就想演这么一个角色,现在我知道我为什么想这么干了!你们看到了吗?我把比尔给唬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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