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诗歌与天鹅飞瀑的奇遇

朱伟杰

天鹅飞瀑，落差百米，气势恢宏雄奇；玉珠飞溅，银帘飘拂，宛如天鹅翔于云雾之间，画面瑰丽飘逸，不愧为一大美景。此景虽为人造，其实，它大有乾坤，有故事，有文化底蕴。

天鹅飞瀑的由来，有一个优美动人的传说，是一位宋朝名臣和一位南宋诗歌大腕的佳话。

在熙和湾的西北部大约二十里地外，有一个村庄，叫做夜明村，现在是永和镇的一个行政村。夜明村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古村落。在漫长的历史上，兴宁县到梅州的驿道就从夜明村经过，并且在夜明村设置了一个驿站，名叫夜明场驿站。因为这个驿道和驿站，所以，有很多官员和名人在夜明村留下了足迹。

不过，在更古老的年代，夜明村不叫夜明村，而叫天鹅村。原来，这个地方是一条山沟，山清水秀，田地肥沃，民风淳朴。村中沼泽地中，生长着一大群洁白可爱的天鹅。村民们都觉得天鹅是吉祥、和平、爱情专一的象征，很喜欢天鹅。每逢天鹅产卵孵化的季节，常有狐狸来侵害，村民们就忙着保护天鹅，尽力驱赶狐狸，打杀狐狸。久而久之，这个村庄的天鹅越来越多，远近闻名，人们就叫这个村庄为天鹅村。

可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天鹅村变得不平静了。一年到头，总有几次发大水，看起来不大的一场雨水，都会引发水灾，溪水暴涨，山洪暴发，淹没了庄稼，冲走了屋前屋后的鸡、鸭、鹅、猪、羊、牛，村民措手不及，苦不堪言。村民们都感到很奇怪，可又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有的村民也去求神仙，供品用去了不少，但神仙们的反应要么是无奈的苦笑，要么是不了了之。

叫苦不迭的还有这一大群天鹅。每一场洪灾，都会冲走一些天鹅蛋和天鹅仔仔，把天鹅赖以生存的绿色水草池沼冲刷得浑浊一团，长此以往，天鹅还能活下去吗？同时，村民们一次次遭此劫难，以致生活艰难，也使天鹅们心疼。这时，有一只名叫小白玉的天鹅就跟大家讲：“这些灾祸是最近几年才有的，我总觉得事有蹊跷，我们要认真察访察访，研究研究！”

于是，到了下大雨的时候，小白玉就带领一群兄弟姐妹冒着风雨飞行，沿着山溪水仔细查看。本来，冒着风雨飞行，对天鹅的身体是极大的损伤；但是，小白玉它们决心牺牲自己，也要查个一清二楚，为自己和村民还原一个良好的生存环境。真是老天不负苦心人，它们辛苦查访了大半天，终于发现了奥秘：原来，所有被洪水冲走的鸡鸭鹅猪牛羊还有天鹅蛋天鹅仔仔，每当被冲到村口的枫树潭中，就一概沉落水中，不见踪迹了。莫非潭中有《西游记》中的无底洞？小白玉一不做二不休，决心要冒险探究到底。它和两个弟兄憋着一口气钻进了水中，果然发现了惊人的秘密：原来，水潭地下真有一个洞，洞的门口斜卧着一只体型硕大的水獭，当时水獭正在狼吞虎咽地吃一只鸡，其他的东西都藏在洞中！小白玉它们当下怒火中烧，马上钻出水面，跟同伴们讲明真相。大家都怒不可遏，商量了对策，马上同心协力，将岸边大大小小的石头都往水潭里扔，扔得水獭不得安宁，不得不浮出水面。原来，这只大水獭，经过十几年的修炼，已经成为精怪，会玩弄一些妖术，呼风唤雨。这几年的山洪水灾，都是它干的坏事！

顷刻间，所有天鹅都来到了枫树潭，气愤地跟水獭精理论，要它赔偿损失，并立即停止侵害。但是，水獭精蛮横无理，满脸横肉，满不在乎地回应：“反正我有法术我就享福，你们奈何得了我吗？”小白玉它们异口同声义愤填膺痛骂水獭精：“你要是不放弃作祟作恶，我们就天天来这里扔石头，扔得你无法过日子！再说，人世间有句格言说得好，‘人在做天在看’，我们动物界也是这个道理！你就不怕老天爷惩罚你吗？”

水獭精依然恶声恶气地回答：“什么天理不天理，我才不管呢。不过，姑且看在你们求到了我门前，我可以退一步：以后我就再也不动你们天鹅一根毫毛，至于村民的闲事，你们就莫管他人瓦上霜了！——我要是吃不到那些家畜家禽，难道你们愿意献身给我吗？”说完它就沉落水底，躲进洞中，再也不出来。

天鹅们岂肯甘休？可是，无论是斗力还是斗法，天鹅们都不是水獭精的对手。怎么办？小白玉就去恳求土地伯公帮忙。土地伯公告诉它：“这个水獭精生性残忍，又有妖术，要想制服它，不容易。只有一个办法，你去昆仑山修炼十年，回来就会有无穷力气，就能够将它推下山崖摔死。不过，这修炼过程要褪十次羽毛，换十次嘴甲，痛彻入骨，如同抽筋断骨，不知你能否忍受？”小白玉着急地说：“只要能够除掉这个祸害，就是承受再大的苦头我也心甘情愿，只是十年时间太久了！漫漫十年，村民们的损失多大啊！我们天鹅群要失去多少后代啊！”(www.xing528.com)

土地伯公想了一想，又说：“你们要速战速决？那就只有以数量换时间：四十只天鹅同时去昆仑山修炼两个月，都要褪两次羽毛，换两次嘴甲，回来以后同时向水獭精发起冲击，也可以打败水獭精。”

小白玉回来跟大家商量。小白玉说道：“水獭精离间我们天鹅和村民的友谊，我们决不上当。为了免除村民们的灾害，为了我们天鹅家族的长远生存，我们一定要不惜付出代价跟水獭精作坚决的斗争！”大家都拥护小白玉的主张，群情激奋，纷纷报名参加昆仑山的修炼。最后，小白玉从中挑选了身强力壮的三十九只天鹅兄弟姐妹，连同自己一共四十只，立即出发飞往昆仑山。

两个月过去，小白玉它们回来了！在修炼过程中，每褪一次羽毛，每换一次嘴甲，都痛得死去活来；但是，褪换新的羽毛和长出新的嘴甲之后，它们就觉得长高长大了许多，就觉得生出了无穷的力气。大家都信心满满，这次一定能够除掉水獭精这个祸害了！

小白玉来不及休息，就去枫树潭悄悄侦察，发现水獭精正在水潭岸上、悬崖顶上晒太阳，睡懒觉。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小白玉连忙叫来同伴们，一起飞上半空，用尽力气，对准水獭精，大吼一声：“水獭精，我们报仇来啦！”就像战斗机一样快速俯冲下去！被惊醒过来的水獭精发现是一群天鹅飞来，心里想你们哪是我的对手？不当作一回事，继续睡觉。可是，一刹那间，好像刮起了一阵强台风，水獭精连同它睡觉的床——枫树潭岸边的石头都被天鹅们推下了几百丈深的悬崖底下，粉身碎骨！顿时枫树潭开了一个缺口，而小白玉和几个伙伴，也因为用力过猛，筋骨受了重伤，滑下了山崖，在那倏忽之间，它们和枫树潭的水流化作了飞流直下银河落地般的瀑布！那一幅幅如雷怒吼的银带直泻，就像是一只只天鹅俯冲杀敌；那一串串礼花四射的飞珠溅玉，就像是天鹅的一束束洁白的羽毛！

从此以后，村民们安居乐业，天鹅们自由自在。为了纪念奋不顾身勇敢牺牲的小白玉和它的伙伴，人们就把这个瀑布取名为天鹅飞瀑。到了晚上，从远处看天鹅飞瀑，那瀑布晶莹剔透、闪闪发亮，就如同镶嵌在山间的一串串夜明珠，如同挂在半天的一盏盏神灯。因为这个缘故，不少村民又将天鹅飞瀑叫做夜明瀑布，并且将天鹅村改名为夜明村，直到现在。

古往今来，这个天鹅飞瀑——夜明瀑布可谓是远近闻名，不少文坛大腕、朝廷重臣都慕名而来，在这里留下了脚印，留下了诗篇。其中名气最大的，是南宋的李纲、杨万里和晚清的黄遵宪、胡曦。南宋建炎四年，即公元1130年，南宋初抗金名臣、民族英雄李纲，由海南返回家乡福建时，途经兴宁，在兴宁县城驿站住宿后，中午到了永和夜明场驿站，当他听说天鹅飞瀑的雄伟气势和壮丽景色之后，特地绕道数里路，前往观赏瀑布，当即题诗两首：“火云千丈映溪山，正是人间行路难。赖有道旁飞瀑在，喷霜翻雪作清寒。宝气何年夜发明，至今邮舍作佳名。我来不暇寻光景，但爱锵金漱玉声。”

过了一百年左右，南宋大诗人杨万里因公出差，也来到了夜明场驿站，住宿了一晚。次日，他特地前往夜明瀑布，观赏之后，激动得不能自已，写下了一首古体诗《题兴宁县东文岭瀑泉，在夜明场驿之东》。诗句十分传神：“……只闻满山泉水鸣……石如铁色黑，壁立镜面平，水从镜面一飞下，蕲笛织簟风漪生。石知水力卷半壁，钟作天一泓水行。到此欲小憩，后水忽至前水惊……跳珠跃雪双龙争。不知落处深几许……酿泉为酒不用曲，春风吹作葡萄绿。醉写泉声入枯木，何处更寻响泉曲。”在杨万里的笔下，天鹅飞瀑中的石头、泉水都成了有感情有欲望的性灵。

到了晚清，著名外交家、政治家、诗人黄遵宪也在天鹅飞瀑旁边留下了足迹。当时，黄遵宪因为参与戊戌变法而被罢官，被迫闲居家乡嘉应州，心情郁闷，这一天他应家居兴宁的好友、粤东著名诗人胡曦的邀请，一同来到天鹅飞瀑散心。胡曦在此前后，为天鹅飞瀑这个巧夺天工之景一共写了三首诗。

不过，这个令人惊艳的瀑布，距离熙和湾尚有二十里地，而且山路蜿蜒，往返不便。但是，到了此时此地，我们不再有这个遗憾了。因为我们面前的这个天鹅飞瀑，就是按照现实版的天鹅飞瀑原样复制、建造的（尺寸略微缩小了一些吧）。现在，广大游客朋友们也可以像当年的李纲、杨万里、黄遵宪那样，面对天鹅飞瀑遐想联翩，吟诗感叹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