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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大利亚早期殖民史:暴动与审判的关键时刻

时间:2023-08-1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正当金努力控制那些受到蛊惑、试图逃往塔希提岛的顽固暴徒时,这出戏中的另一个当事人同样被这个传说中的岛屿所困扰。到目前为止,他们的关系比以往更加紧密。弗莱彻的反应同样暴烈。如果真的发生过实质性关系,那毫无疑问是在审判暴动者期间。据领航员弗赖尔记载,水手被指控犯了“侮辱与藐视罪”。布莱第一次与海军士官们发生了严重龃龉,显示出他性格中“暴风骤雨”的一面,这有损于他的长官形象,也有损他的名望。

澳大利亚早期殖民史:暴动与审判的关键时刻

正当金努力控制那些受到蛊惑、试图逃往塔希提岛的顽固暴徒时,这出戏中的另一个当事人同样被这个传说中的岛屿所困扰。威廉·布莱船长于1788年10月26日乘坐改装的运煤船皇家海军“邦蒂号”(HMSBounty)抵达塔希提岛,在明媚的阳光下沿着东海岸向北航行,以“之”字形路线熟练地绕过维纳斯角(Point Venus),进入马泰瓦伊湾。他们受到当地岛民的热烈欢迎。

尽管布莱要用委婉的说法和彻头彻尾的谎言来掩饰自己的企图,但他真正的任务是维持帝国的奴隶制殖民地约瑟夫·班克斯爵士的计划是,把岛上的土生面包果树挖出来,运到西印度群岛去供养在那里从事制糖产业的奴隶。这种面包果树可用来制作面包,是小麦的最佳替代物之一,因为“与那些需要爬到树上去采摘的植物相比,这种东西的获得简直是轻而易举”[1]

即使算上船头作为破浪神的身穿绿色骑手服的贵族女孩像,“邦蒂号”也只有84英尺(25.6米)长,特别适合储存这几百棵需要运输的面包果树。在接下来发生的戏剧性事件中,有一个变化被证明是至关重要的。船上最宽敞气派的房间“大舱房”是船长专属的私人领地,这是一个能增强官威、让人变得庄严的领地。当舰船的统治者对船员动用生杀大权时,这个舱房非常有用。然而在“邦蒂号”上,这个舱房却被改造用来装载面包果树。身材矮小的威廉·布莱上尉因为没有被提拔为船长而吃尽苦头,被迫与船员们挤在狭小的空间里生存。他的指挥官舱房位于船腹的下层甲板,与左舷的领航员船岗相对而望,中间夹着船长的狭窄餐厅和配餐室。这不仅削弱了他作为指挥官的权威,而且加重了他自己低人一等的感觉

在他选中的大副、体格健壮的年轻人弗莱彻·克里斯蒂安面前,在他们混乱的关系中,这种感觉尤其明显。到目前为止,他们的关系比以往更加紧密。当“邦蒂号”停泊在怀特岛等待最后的命令出发前往南海时,布莱的妻子贝茨和他们的女儿来到这里和他一起生活。其间布莱数次带着克里斯蒂安与家人相聚,还借给他一笔钱。

克里斯蒂安的哥哥查尔斯也利用这个机会前来看望暂居岛上的弗莱彻,查尔斯也很喜欢他的青春活力。弗莱彻可以爬上一艘船的炮筒跳到另一艘船上去,并且不会碰到船舷。查尔斯对他胳膊上发达的肌肉感到惊讶,弗莱彻对此哈哈大笑。“这都是辛苦劳动的结果。”弗莱彻说,“我很高兴能成为人们的榜样。我不仅能完成普通水手的全部工作,还能干军官们的主要工作。”[2]

尽管弗莱彻在“邦蒂号”上只是一个候补少尉,但1787年12月23日起航后不久,布莱就把他提拔为代理上尉,甚至超越了领航员约翰·弗赖尔,并且让他负责第三班夜巡队。但同时布莱又不断地指责弗莱彻的航海技术,还喋喋不休地让他还钱。布莱那无法预见的“暴怒”总是针对他的徒弟弗莱彻,还威胁说要写信给他哥哥索要欠款和利息

弗莱彻的反应同样暴烈。据一个同船船员说,他对“老是把责任推到他头上的做法非常恼怒,几乎无法忍受对其个人能力的奚落”。[3]这种关系潜在的同性恋本质似乎是教科书式的,事实上,英国首相温斯顿·丘吉尔把这种“服务”的惯例总结为“怪异、鸡奸、乞求、鞭打”。[4]尽管他们相互吸引,但不太可能发生过实质性的关系。如果真的发生过实质性关系,那毫无疑问是在审判暴动者期间。但是布莱对这个男人身体的迷恋在他对弗莱彻的描述中得到很好的证明,布莱写道:“五英尺九英寸高,皮肤黝黑或者说肤色很暗,身体强壮;左胸刺着一颗星……膝盖有点外凸,也可以说他是罗圈腿……他出汗很多,尤其是他的双手,因此他经手的东西都会弄脏。”[5]

此外布莱还有一些不同寻常的观察,那就是这个年轻人“臀部的文身”。很可能是因为在热带地区,船上拥挤的空间使指挥官有机会观察徒弟的裸体。如果是这样,文身显然刻在了他的记忆中。

船上其他人员,包括海军士官和海员在内总计44人,他们比领航员和指挥官的生活条件更艰苦。海军士官挤在船头的舱房里,候补少尉住在船的中部,13个海员则把吊床拴在船上待宰牲畜(猪、绵羊和山羊)棚旁边,整天呼吸着它们散发出来的臭味和聆听它们的呼哧声。

航行的日子里,他们之间的摩擦相对来说较少。布莱遵循导师詹姆斯·库克的教训,确保手下进舱时能换上干爽的衣服和吃上一顿热乎乎的早餐。像库克一样,布莱带领手下在甲板上“跳舞”来锻炼身体,也以库克的方法预防败血症。在最初的5个月里,布莱的记录里没有败血症的病例,也没有腹泻或发烧的情况。

布莱对自己船上的纪律深感骄傲,最初几个星期里甚至没有动用过其他船上常用的鞭刑。事实上,直到两个多月后,布莱才命令剥去一个水手的上衣,将其像耶稣一样绑在甲板上,处以24下鞭刑。据领航员弗赖尔记载,水手被指控犯了“侮辱与藐视罪”。这个水手名叫马修·坎塔尔,是一个出色的海员,当然他受罚毫无疑问也是罪有应得。坎塔尔是一个恶棍,后来其行为也未见改正。

布莱引领着轮船继续向西南方的南美洲海岸而去,打算绕过霍恩角(Horn)。但是由于飓风,布莱不得不变计划,取道好望角前往南美洲,这让他的船员们非常开心。布莱在好望角修好船只,并给“邦蒂号”补充了水和食物等,从咆哮西风带驶向塔斯马尼亚,于1788年8月21日抵达离布鲁尼岛(Bruny Island)不远的冒险湾(Adventure Bay)。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把柴火带到船上。布莱第一次与海军士官们发生了严重龃龉,显示出他性格中“暴风骤雨”的一面,这有损于他的长官形象,也有损他的名望。布莱指责木匠威廉·珀塞尔把木头砍得太长而不便于存放,还克扣了珀赛尔几天的口粮以示惩罚。

之后不久,布莱又与医生托马斯·哈甘——他因为私藏朗姆酒而名声大噪——发生冲突,起因是体格健壮的海员詹姆斯·瓦伦丁因伤口感染而死。随后布莱又发现自己与领航员弗赖尔之间发生了矛盾,因为他强迫弗赖尔在一些同僚的“品行良好”报告上联署签名,而这与弗赖尔的意愿相悖。

但是在“邦蒂号”驶往布莱所谓的“人间天堂”的行程中,真正破坏船上成员间和谐氛围的是布莱与弗莱彻·克里斯蒂安之间忽冷忽热的关系。布莱命令园丁兼植物学家大卫·尼尔森——他曾参与了库克的最后一次航行,对塔希提人还有一定的好感——告诉前来欢迎的酋长说布莱实际上是库克的儿子,克里斯蒂安与其他海军士官一样在心里暗暗嘲笑。

相反,这一说法在岛民们心中产生的影响却是深远的。如果说库克是神的话,那么他的儿子起码也是半神,这就意味着布莱和他的手下可以随意使用塔希提人提供的一切东西。在接下来的两个月里,他们在岛上尽其所能地搜刮劫掠。布莱以其尊贵的身份享受着尊贵待遇,而船上的其他成员,包括鹤立鸡群的克里斯蒂安则兴高采烈地享用岛上妇女提供的色情礼物。克里斯蒂安与见习船员托马斯·海伍德(Thomas Haywood)、来自西印度群岛肤色灰暗的爱德华·杨,以及来自奥克尼群岛(Orkney)的乔治·斯图尔德纵情于马拉松式的性爱。有时其他人也会加入他们的娱乐活动,比如卫兵士官查尔斯·丘吉尔下士、炮手的助手约翰·米尔斯、水手长的助手詹姆斯·莫里森以及另一个候补少尉彼得·海伍德。

在英国那个保守的社会里,他们对私底下偷情这样的事情一无所知,也没有经历过来自异性的大胆仰慕与毫不掩饰的挑逗。他们在左胸刺上一颗星作为标志,把该光荣俱乐部的成员与他人区分开来。到1788年平安夜,大舱房里已经塞进了多达774只面包果树,金色田园牧歌式的生活即将结束,让他们感到沮丧。

然而,随之而来的一系列事件让他们推迟了出发日程。首先是一股可怕的旋风迫使他们不得不停下来,在维纳斯(Venus)的山脊后躲了好几天。1月5日天空放晴,有3个人弃船而逃,即丘吉尔、约翰·米尔沃德和威廉·马斯普拉特。布莱不得不再次推迟航程,以便抓回三人。那天正是克里斯蒂安的下属托马斯·海沃德当值,海沃德说自己睡着了,这个借口让布莱勃然大怒。布莱命令用铁链把海沃德锁起来,并威胁说他将受到法律的严惩。更让布莱愤怒的是,这些逃犯竟然是窃取舰艇上的快船逃走的,还带走了一箱枪支弹药,其中包括8支步枪

布莱派约翰·弗赖尔前去追捕,在一些塔希提人的帮助下,弗赖尔把快船追了回来,但他报告说这些人很可能得到了某些部落首领的庇护,因为岛上部落之间无休止的敌对状态使这些部落首领格外重视火力。布莱搜查了逃亡水手的住处,从丘吉尔的储物箱里搜出一份名单。他也搜查了克里斯蒂安和彼得·海伍德的储物箱,布莱估计他们也可能密谋反对他,通常为了避免事发当天反水,暴动的组织者会要求参加者在纸上签名确认。据历史学家安妮·萨蒙德(Anne Salmond)说:“克里斯蒂安、斯图尔特和莫里森,也许还有其他人,他们在岛上那段时间里很可能达成了某种秘密协议……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已经决定弃船而逃或者对他们的船长采取叛变行动。”[6]

塔希提人花了数天时间追踪这些叛逃者,布莱也亲自上岸指导追捕行动。他发现这3个人正等着他并打算投降。不用说,布莱下令给他们套上铁链,用九尾猫鞭狠狠地教训了一通,并将其押送回去接受“更严厉的惩罚”。布莱把所有成员召集起来,情绪激昂地就“逃跑与逃兵的命运”演讲一番,宣读了《战争法案》中的某些条款,同时宣布对这些违法者处以死刑。他相信这会产生震慑作用。为了加强效果,布莱还在2月4日对这些逃跑者执行了公开的鞭刑。

岸上摇曳的棕榈树和闲适的生活方式与海军传统的规矩和日常工作格格不入,布莱心烦意乱,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比如,船停在岸边等待起航时,风帆展开,发现帆布的接缝处有所腐烂,布莱大发雷霆,对弗赖尔和水手长威廉·科尔暴跳如雷,在众海员面前用恶毒的话把他们骂得狗血淋头。布莱在日记中控诉说他们是在“犯罪”,要是能找到人替代,当场就要解雇他们。

3月2日,一个塔希提人从海滨帐篷里偷走了一个方位罗盘,这次布莱把乔治·斯图尔特挑出来当靶子,因为斯图尔特是当值军官。此外,当塔希提人释放这个犯人时,布莱彻底失态,命令给这个人戴上铁链,再抽他100皮鞭。这简直就是库克最后一次航行时的旧病在他身上复发了。就这样一个男人,还曾经假惺惺地宣称会像对待子女一样对待下属。布莱写道:“真是失算啊,我居然相信适当惩罚能改变他们的行为。”布莱以精心组织的告别来抚慰自己,有丰盛的美食,也有来自塔希提人的阿谀奉承。

1789年4月4日,舰载小艇终于拖着“邦蒂号”驶向海洋,塔希提人驾驶着独木舟哭泣着送别。绕开礁石区后,水手们把小艇拖上甲板,船长选好航线开始向胡阿希内岛进发,这是一个属于社会群岛[7]小岛。布莱下令增加下属的朗姆酒配额,他认为这是一个姿态,以此对他自己感知到的不公做一个补偿,同时也是画出一条线,标志着岛上那段时间的纠纷已经过去了。可是要收买克里斯蒂安和其他那些挨过骂的人并非易事。船上弥漫着不满与骚动。

布莱绕道胡阿希内岛是想与塔希提人欧迈再次相见,欧迈已搭乘库克的“决心号”回到这里。然而,他们到达后,岛民们出海迎接,告诉布莱欧迈回来18个月后就去世了。布莱和船员们买了一些芋头、甘薯和椰子补充给养,继续绕道前往目的地加勒比海。他们向西航行前往汤加。讽刺的是,此地被命名为友爱群岛(Friendly Islands)[8],但依然保留着同类相食的传统,汤加占其主要部分。

一路上风向风速适宜,4月23日傍晚,他们抵达天然港湾安娜摩卡(Annamooka)[9]。第二天早上,大船周围来了不少独木舟,布莱邀请部落首领上船,又派遣两个小分队上岸,其中一队由弗莱彻·克里斯蒂安率领,收集柴火、补充水源。他们不久就遇到了满怀敌意的当地土人,一个头领用一条有羽毛装饰的长矛向克里斯蒂安做出威胁状,有人开始向他们的小分队投掷石块。水手长助手詹姆斯·莫里森在航海途中保持着记日志的习惯,他在日志中写道:“这些岛民太烦人了,以至于克里斯蒂安先生很难完成自己的任务。”

尽管配备了枪支与弯刀,克里斯蒂安仅仅带回几加仑水,因此布莱骂他是“胆小鬼,连几个光屁股野人都害怕”。克里斯蒂安反击道:“你自己命令禁止使用武器,有武器有什么用?”[10]克里斯蒂安未能完成任务,布莱反复表达对他的嫌恶和藐视,他在航海日志中写道:“我信任他,给他下达了几次任务,可他没有一次让我满意。”布莱和克里斯蒂安两人的矛盾变得越来越深,甚至发生了肢体冲突,整个船队的人都被卷入其中。

4月26日,他们离开汤加,第二天下午来到托富阿岛(Tufoa),这里的火山正在爆发,海面上浓烟滚滚、火光蔽日。布莱走上甲板,来到军官和船员在枪械间各自储存的椰子前。他在自己那一堆前停下来,发现少了几个椰子。布莱怒不可遏,把所有的军官与船员都召集到甲板上。克里斯蒂安那天值早班,正在吊床上睡觉。当他达到甲板时,布莱几乎歇斯底里了。布莱要求清查他带了多少椰子上船,已经吃了多少。克里斯蒂安回答道:“我不知道,先生,但我希望你不要认为我卑贱到要去偷那几个椰子。”

据莫里森说,这让布莱彻底失控。“是的,你这该死的小人!”布莱尖叫道,“我就是这么认为的。肯定是你偷了我的椰子,否则你就得给出更好的解释。天杀的,你这恶棍!你们都一样,都是贼,和这些人一起偷我的东西!我想你下一步就是偷我的甘薯。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你这无赖!到达奋进海峡(Endeavour’s Strait)之前,我要让你们一半人跳海!”[11]布莱停止配给朗姆酒,没收了所有的椰子。出于怨恨和报复,他命令克里斯蒂安从早晨4点至8点再值一次早勤。这是违反惯例的,按照惯例,值勤必须三班倒,不能连续值勤。而按布莱一贯的风格,他不仅遵守这个惯例,同时还会在当天晚上邀请值班人员共进晚餐。克里斯蒂安通过托马斯·海沃德向布莱表示歉意,海沃德曾经因为值班时睡觉被布莱严厉批评过。海沃德说克里斯蒂安身体不舒服。布莱当时邀请这个传信人共进晚餐,困惑不解的海沃德接受了他的邀请。

这时的克里斯蒂安精神与情绪都不太稳定。他找木匠威廉·珀塞尔诉苦,“大滴眼泪从眼里滚落”。珀塞尔是一个比他大十来岁的士官长,除了安慰他,劝他再忍耐“一会儿”外,也帮不上什么忙。这种安慰是空洞无力的。克里斯蒂安表示他要抱着指挥官和他一起跳海,逃离这艘已经变成地狱的船。(www.xing528.com)

这次,克里斯蒂安决定自己做一个木筏,在当天晚上逃离“邦蒂号”。他走到自己的船舱,撕碎私人文件,把这次航程中获得的曾经视为“珍宝”的东西扔出船外。他找到乔治·斯图尔特和彼得·海伍德,把计划告诉他们,要他们帮助搜集制作木筏所需要的材料和前往托富阿岛所需要的给养。然后他就大干起来,从一艘工作船上拆下一双桅杆,拖到一处宽敞的地方,做成木筏的基本框架,然后回到自己的吊床上睡觉。后续一系列事件清楚地显示,克里斯蒂安睡觉时,斯图尔特和其他人从船上挑选了一部分人密谈,试探是否具有接管“邦蒂号”的可能性。

凌晨4点,斯图尔特叫醒克里斯蒂安,告诉他“大家都准备好了”。就在这一刻,克里斯蒂安做出了一个影响未来数年的决定——暴动。一方面,这次事件成为传奇的素材,是大量书籍、纪录片和故事片的原始资料。布莱集团与克里斯蒂安及其支持者之间开战的原因,作为一场闹剧、一个心理研究的案例,其影响深深嵌入西方人的意识中;但另一方面,这次事件给暴动者的后人,尤其是那些心理脆弱的后人带来了最痛苦、最耻辱的影响。它还将蔓延至黑暗天堂诺福克岛。

弗莱彻·克里斯蒂安和他的小团伙分散在“邦蒂号”上狭窄而黑暗的走廊里,偷偷传递信息,寻求支持暴动的力量。甲板上,布莱的晚餐客人托马斯·海伍德的注意力被一条尾随而来、不时冒出水面的巨鲨吸引。巨鲨此时正从船边浮出水面,似乎预示着船上即将发生的灾难。不到一个小时,灾难就发生了。

克里斯蒂安对军械保管员约瑟夫·科尔曼说他想射杀鲨鱼,向他要了武器柜的钥匙。科尔曼不愿意自己被归入暴动者行列,就把钥匙给了他。但是克里斯蒂安接近武器柜时,发现候补少尉约翰·哈利特睡在柜子上,而此时他本该在甲板上值勤。克里斯蒂安命令他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这个年轻人走到一边,却被3个急不可耐的新兵拉入了暴动行列,他们分别是丘吉尔、艾萨克·马丁和恶名昭彰的马修·坎塔尔,紧随其后的是由约翰·亚当斯(又名亚历山大·史密斯)率领的另一队人马。

亚当斯时年32岁,出生于米德尔塞克斯(Middlesex)。不过我们对他的出身知之甚少,而他自己的讲述也常常自相矛盾。和大多数暴动者一样,亚当斯也是一个满身毛病的人——残忍、狂暴、没受过教育。亚当斯和其他人接过克里斯蒂安递过来的火器,挤上舱梯,来到甲板上。托马斯·海沃德后来描述了他们上来时见到的情形,“我惊讶得目瞪口呆。”他写道,“我看见弗莱彻·克里斯蒂安、查尔斯·丘吉尔、托马斯·柏克特、约翰·萨姆纳、马修·坎塔尔、威廉·麦考伊(William McKoy)、(美国人)艾萨克·马丁、亨利·希布兰特(Henry Hilbrandt)和亚历山大·史密斯(亚当斯)拿着步枪和刺刀来到船尾。我问弗莱彻·克里斯蒂安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让我闭嘴。”[12]

克里斯蒂安留下艾萨克·马丁在甲板上看守值班人员,他和其他人去船舱里抓布莱,还要防止布莱的追随者反攻。克里斯蒂安自己冲进布莱的舱房,粗暴地将他摇醒。布莱大叫“有刺客”,目眦欲裂的克里斯蒂安用匕首抵住他的喉咙。克里斯蒂安自己的脖子上挂着一个铅坠,如果暴动失败,他就会自己跳船自沉。布莱的叫声吵醒了弗赖尔和其他人,他们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暴动的船员就冲上去控制了他们。坎塔尔把弗赖尔暴打一顿,对他说:“你已成为我的阶下囚。”

其他海军士官选择中立,只有17岁的候补少尉彼得·海伍德、23岁的斯图尔特和出生于西印度群岛、一口蛀牙的27岁的内德·杨愿意脱离军官序列加入暴动者行列,而18名船员中有14人自愿加入反叛者阵营。据甲板上的海沃德说,“不久之后,我就看见布莱上尉双手反剪,被带上后甲板。现在有部分军官被允许来到甲板,克里斯蒂安命令我们把小船升起放进海里。

“我们提出抗议,船太小,而且有裂缝,无法容纳这么多人。于是克里斯蒂安把工作船给了我们,船刚下水,他就命令文书约翰·史密斯先生、候补少尉约翰·哈利特和我上船。

“我们请求在离开前给一点时间收拾衣物,克里斯蒂安同意了我们的要求。我来到主舱口,一开始带着弯刀的马修·汤普森阻止我入内,后来同意我和哈里特先生一起下去。彼得·海伍德还在他自己的铺位上,我让他和我们一起上船,但是匆忙中我不记得有没有听到他的答复。”

与此同时,甲板上的布莱光着脚,身上只穿了一件睡衣,双手捆在背后,睡衣后面撕破了,背部暴露在深夜的寒风里。布莱不断向克里斯蒂安提出抗议,弗赖尔也被带了上来,恳请克里斯蒂安改变航向。克里斯蒂安对他喝道:“闭上你的嘴,先生。太晚了!”他又向布莱喊道:“Mamoo(塔希提语中的‘安静’)!再说一个字,现在就弄死你!”然后他对着众人大放悲声:“过去这十几天里,我就是在地狱中煎熬,我决定不再忍耐……这一路上我就像条狗一样被差遣。”

海沃德回到甲板时,布莱的18个追随者中大多数人都上了23英尺长的工作船,他也跟着上了船。海沃德写道:“布莱上尉也被迫上船,我们都向船尾移动。暴动者说他们愿意给我们一条拖船以便于上岸(前往托富阿岛)。”

布莱拒绝了他们的好意。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跟在‘邦蒂号’后,祈求他们给我们一些武器、弹药和其他补给。我们得到了四把弯刀,一小块猪肉。若干暴动者聚集在船尾公开羞辱布莱上尉,(包括)理查德·斯金纳、马修·坎塔尔、约翰·米尔沃德、亨利·希布兰特、托马斯·埃里森、亚历山大·史密斯(亚当斯)和威廉·布朗。理查德·斯金纳本想冲上工作船,但被其他暴动者拦住了。约翰·米尔沃德对我们嘲笑道:‘走吧!每天二两甘薯,看你们能不能活下来。’”

考虑到留在“邦蒂号”上的25个人中有些更恶毒,他们可能会集中起来向这些被赶上工作船的人开枪射击,水手长威廉·科尔命令拉远与“邦蒂号”的距离。布莱对被迫留在“邦蒂号”上的军械保管员科尔曼、木匠助手查尔斯·诺曼以及托马斯·麦金托什喊道:“不要害怕,我的好伙伴,尽管你们不能跟着我……只要能回到英格兰,我一定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随着两艘船的距离越来越远,布莱让这艘拥挤的工作船掉头前往托富阿岛。克里斯蒂安扔掉铅坠,砸开朗姆酒坛,纵酒狂欢。他们驶向塔希提岛,但对航线却毫无规划。

【注释】

[1]Banks in Beaglehole,C.(ed.),The Endeavor Journal of Joseph Banks,1962,vol.I,p.341.

[2]Christian,Charles,quoted in Salmond,Anne,Bligh,p.121.

[3]Christian,Charles,quoted in Salmond,Anne,Bligh,p.128.

[4]Nicholson,Harold,Diaries,17 August1950.

[5]暴动发生后布莱提交给海军部的报告。

[6]Salmond,Anne,Bligh,p.178.

[7]社会群岛其实是中文错误翻译,正确的译名应当是学会群岛,因为此岛因纪念英国皇家学会而得名,跟“社会”没有关系。它是太平洋东南部法属波利尼西亚的主要岛群,由塔希提、莫雷阿、华希内等15个火山岛组成。塔希提岛是其中最大也是最著名的岛,面积约1647平方公里。

[8]友爱群岛又称汤加群岛,属于大洋洲,位于南太平洋西部、国际日期变更线西侧,西距斐济650公里,西南距新西兰1770公里。

[9]现名诺穆卡(Nomuka),汤加的海港。

[10]Salmond,Anne,Bligh,p.206.

[11]Salmond,Anne,Bligh,p.209.

[12]暴动者审判证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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