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诵读：快阁的紫藤花

徐蔚南

细雨蒙蒙，百无聊赖之时，偶然从《花间集》〔1〕里翻出了一朵小小枯槁的紫藤花，花色早退了，花香早散了。啊，紫藤花！你真令人怜爱呢。岂仅怜爱你，我还怀念着你的姊妹们——一架白色的紫藤，一架青莲色的紫藤——在那个园中静悄悄地消受了一宵冷落，不知今朝还能安然无恙否？

啊，紫藤花！你常住在这诗集里吧；你是我前周畅游快阁的一个纪念。

快阁是陆放翁〔2〕饮酒赋诗的故居，离城西南三里，正是鉴湖绝胜之处；去岁初秋，我曾经去过了，寒中又重游一次，前周复去是第三次了。但前两次都没有给我多大印象，这次去后，情景不同了，快阁的景物时时在眼前显现——尤其使人难忘的，便是那园中的两架紫藤。

快阁临湖而建，推窗外望，远处是一带青山，近处是隔湖的田亩。田亩间分出红黄绿三色：红的是紫云英，绿的是豌豆叶，黄的是油菜花。一片一片互相间着，美丽得远胜人间锦绣。东向，丛林中，隐约间露出一个塔尖，尤有诗意，桨声渔歌又不时从湖面飞来。这样的景色，晴天固然极好，雨天也必神妙，诗人居此，安得不颓放呢！放翁自己说：“桥如虹，水如空，一叶飘然烟雨中，天教称翁。”是的，确然天叫他称放翁的。

阁旁有花园二，一在前，一在后。前面的一个又以墙壁分成为二，前半叠假山，后半凿小池。池中植荷花；如在夏日，红莲白莲，盖满一地，自当另有一番风味。池前有春花秋月楼，楼下有匾额曰“飞跃处”，此是指鱼言。其实，池中只有很小很小的小鱼，要它跃也跃不起来，如何会飞跃呢？

园中的映山红很鲜艳，但远不及山中野生的自然。

自池旁折向北，便是那后花园了。(www.xing528.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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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花间集》是五代十国时期编纂的一部词集，也是中国文学史上第一部文人词选集，由后蜀人赵崇祚编辑。本书收录了温庭筠、韦庄等18位花间词派诗人的经典作品，集中而典型地反映了早期词史上文人词创作的主体取向、审美情趣、体貌风格和艺术成就。

〔2〕陆放翁：陆游（1125—1210），字务观，号放翁，越州山阴（今浙江绍兴）人，南宋文学家、史学家、爱国诗人。

【赏析】

徐蔚南（1900—1952），原名毓麟，笔名半梅、泽人。江苏盛泽人，中国散文家、翻译家。启蒙于名儒孙星华，稍长入上海震旦学院，后考取公费留学日本，庆应大学毕业。归国后经邵力子推荐，在绍兴第五中学任教。后加入柳亚子等发起的新南社，从事文学创作，以《山阴道上》誉满文坛。

1924年，徐蔚南在绍兴客居，怀着对祖国锦绣山河的一脉深情，足迹踏遍古城内外、会稽山巅，写下许多优美的散文，结集为《龙山梦痕》（与王世颖合著）。《快阁的紫藤花》就是其中一篇。这篇散文写景抒情，委婉轻灵，清新自然，极富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