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绣芳：爱国人士，抗日英雄

【朱绣芳照】

朱绣芳，字孟荃，小名柏龄，鄞州区咸祥镇人，出生于1903年。父亲朱锦土，生有二子二女，朱绣芳排行第二，上有一个姐姐，下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绣芳从小天资聪颍，但家中经济拮据，父亲无钱供他上学，依靠宗族经济资助（族里的众家田田租收入），乡亲们推荐他上私熟，读师范。毕业后终身以教书为职业，人们习惯称他“绣芳先生”。他先后任教于奉化棠岙连山小学、宁波三宝桥小学、定海中心小学、鄞县盛垫桥存德小学、鄞县咸洋球山书院、鄞县韩岭小学、东吴小学，新中国成立曾在宁波二中教书。作为新中国成立前的师范毕业生，学历算是很高的，因此在任教于这些学校期间，大都兼任校长。1937年在任球山书院院长时，国民政府任命其为鄞东区教育督导员。

抚养遗孤保存遗物

【美军飞行员金笔】

1929年，绣芳先生在奉化棠岙连山小学任教期间，与该校以教书为名从事地下党工作的女教师金翊群相识。金翊群的丈夫龙大道是当时的中共浙江省委常委、代理书记，在探望妻子时认识了朱绣芳。朱绣芳思想进步，倾向革命，同情共产党，给龙大道留下了不错的印象。龙大道从而托付绣芳照顾年轻的妻子。1931年2月，龙大道在上海龙华壮烈牺牲，留下一子龙支雯，4岁；一女龙英尔，3岁。

在“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白色恐怖下，绣芳先生冒着生命危险收养了两个烈士遗孤，分别将他们改为朱姓。在同甘苦共患难中，他与金翊群于1936年相结合。绣芳先生还收藏保存了龙大道烈士的书信、诗文、手表、衣物等遗物（现保存在中央博物馆、贵州博物馆、上海烈士陵园）。作为一个知识分子，他深深懂得文化知识对孩子成长的重要性，因此不论在拖妻携儿、贫困潦倒的岁月，还是在被日伪追捕、颠沛流离的日子，他倾其所能，让他们上学读书，培养成人。儿子英特（支雯）有普师学历，女儿英尔有简师学历。

绣芳先生与金翊群老师结婚后，生有英玄、英武两个儿子。他在对待遗孤与亲生儿子上一视同仁，但英特和英尔享受绣芳先生父爱的时间比两个弟弟长，现还健在的龙英尔老人满怀深情地说：“朱家阿茜的人品应受到我们后代的尊敬……我对朱家阿爸的印象比母亲要好得多……”

1951年初夏，宁波市军管会获悉朱绣芳收养了两个烈士遗孤的信息后，派公安局长石甘棠、邵一萍等人找绣芳先生谈话，开明的他，立即向组织说清了事实，并交出保存了20多年的龙大道烈士的书信、诗文等遗物。绣芳先生冒着生命危险抚界遗孤，保存烈士遗物的时间达20多年，功不可没。

爱国抗日为民办事

抗战初期，朱绣芳和他的同学、共产党人金绍勋以及朱一靖、朱永川等人积极组织抗日救亡宣传工作队。1938年7月7日，他们在咸祥街的朱家祠堂组织召开了“七七”抗日阵亡将士悼念大会，指出：民族兴亡，匹夫有贡。号召工、农、兵、学、商，一齐来救国，不当亡国奴，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团结一致抗日。

1940年至1942年间，朱绣芳任咸祥镇镇长，国民党区分部书记。这段时期是国共合作、共同抗战时期，咸祥镇独特的地理位置，成为敌我双方争夺的焦点。日寇侵占宁波后，曾几次下乡扫荡，咸祥是首当其冲的一个目标。作为校长兼镇长，朱绣芳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忙于应付事务，周旋各方。但他爱国抗日，进步开明，办事公道，为人随和，平易近人，深得乡亲的爱戴。

1940年至1941年，咸祥遭遇大台风连大旱，农作物颗粒无收，鱼米之乡出现了出外要饭、逃荒的人们。当镇长的朱绣芳更忙碌了，他整天东奔西走，筹集根食以解决人们度荒之炊。屋漏偏遭连夜雨，荒年之后遭瘟疫，咸祥流行霍乱和天花。当时医疗条件差，又无药物，死亡人数达七八十人。他又忙于安排收尸安葬、防病消毒等工作，连自己的两个儿子传染上了天花也无暇顾及，小儿子英武几乎丧命。绣芳先生在咸洋期间做了许多好事，也救助了不少人，乡亲们有目共睹，有口皆碑。

日寇想在咸祥建立伪政权，三次来咸祥扫荡，妄想搜捕朱绣芳，要他出面成立伪组织，朱绣芳镇长受乡亲们掩护，日寇的阴谋始终未能得逞。

盟军受难冒死营救

1941年12月，日本偷袭珍珠港。美国对日正式宣战，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联盟成立。1942年4月18日，美国陆军航空兵杜立特尔中校，带领16架B—25美机轰炸日本东京、大阪，返航时无法找到原定降落点浙江衢州机场，而飞机燃料又告罄。除8号机降落到海参崴外，其余15架飞机，1架坠落在江西，1架坠落在安徽，13架坠落、降落在浙江境内，其中4架坠落在宁波地区。

2号机上有5名飞行员，分别是正机械师胡佛中尉、副机械师兹田少尉、航行员瓦得纳中尉、轰炸手米纳少尉、机械员勒得纳军士。4月18日傍晚，胡佛中尉和瓦得纳中尉驾机迫降在却州咸祥的南新塘棉花地里。此前，其余3个飞行员在东钱湖上空跳伞降落，被当地群众救获，由国民党的地方部队秘密送走。

迫降后的两个飞行员，先动手破坏机舱内的仪器设备，并浇上汽油焚烧，以防飞机被敌人利用。机身焚毁时火光冲天，5公里外的咸祥镇也能听到爆炸声。然后，两个飞行员在大礁面遇到村民徐阿贵（已故），央求他带路去见中国军队。徐阿贵第一次见到黄头发、蓝眼睛、高鼻子的外国人，并且身上还佩有武器，虽然有点害怕，但还是答应了。于是绕过横山村，越过羊婆岭，沿着南山山脚的小路，走到黄牛岭下的“龙王堂两个美军飞行员早已筋疲力尽，就在“龙王堂”席地而卧。

绣芳镇长当晚就派人前去大礁面了解情况，他守在镇公所等待消息，忙到下半夜才回家稍睡片刻，19日凌晨又去了镇公所。清晨，徐阿贵来镇公所报告情况。根据阿贵的描述，绣芳先生断定这两个人不是侵华日军，于是一面立即派人将两名飞行员接到镇公所，一面向村民百姓宣布注意保密，封锁消息，不得把此事外传。据龙英尔老人回忆：19日上午将近8时，她去镇公所叫绣芳镇长吃早饭，看见过这两个美国飞行员。绣芳镇长一面满脸笑容劝慰他们，一面嘱咐饭师傅做饭烧菜，请他们吃饭。这一天绣芳镇长没有回家，一直在镇公所商议并联系尽快送走两个飞行员的事。(www.xing528.com)

吃过晚饭，绣芳镇长亲自把两名飞行员送到沙村，当时沙村驻有国民党俞济民所属于凤园部队。临分手时，两位飞行员紧紧握住绣芳镇长的手表示感谢，其中一位脱下身穿的绿色全毛哗叽美军飞行装送给他，另一位拔出一支橙红色笔杆、黑色笔套的“派克”金笔送给他，将一支佩枪送给国民党东钱湖区署警备中队长李森林。

后来，两名美军飞行员在中方人员护送下，波转送到宁海宁奉游击区指挥部，由国民党当局指挥官俞济民接待后转送新昌，后又辗转送至衢州、重庆，最后安全返回美国。

第二天，朱绣芳镇长组织村民，把大块的军用机残骸抬到球琳小学北边的河里藏起来。

过了几天，伪军营长马峰奉命前来抓绣芳镇长，想查询美军飞行员的下落。朱绣芳在群众的掩护下，从杨家桥头跳入咸祥河，游到对岸，逃到大礁面躲藏起来，至下半夜才悄悄回家。从此，朱绣芳镇长东躲西藏，日夜要提防日寇、汉奸的搜捕。先是躲藏在“七八房”族人朱秀帮家，因为他家在大宅院最深处，并且东、西、北三个方向都有通道。后来全家又躲到距咸祥3公里远的大堍村，住在朱荣柏家。

朱绣芳镇长和咸祥老百姓营救美军飞行员一事，使日伪军恼羞成怒，他们非报复不可。三个月后，1942年阴历六月廿七（公历8月8日）日伪军1OO多人，又来咸祥扫荡，汪伪军第十师师长谢文达亲自出马，伪军营长马峰、连长周国华两人带路。一到咸祥，密布岗哨，到处搜捕朱绣芳等抗日人土。100多个老百姓被抓到球山书院操场里，要他们站在烈日下受暴晒，早上面朝东，下午面朝西，四周用草绳囤若，不准进出，不准送吃的东西，当场就有老百姓中暑昏倒。晚上就在操场上过夜。第二天继续晒，这就是咸祥人民没齿难忘的日寇暴行“球山书院晒太阳”。

这次又没有抓到朱绣芳，日寇和汉奸不肯罢休。于是第三天，阴历六月廿九（公历8月10日）早晨五点钟，日寇、伪军拿着几箱煤油，挥舞着钢枪刺刀，哇啦哇啦吼叫着，去烧朱绣芳镇长的房子。汉奸马峰在朱绣芳家里倒上煤油后，用火枪打了几枪，房子立刻燃烧起来。鬼子和汉奸还不许人们去救，等烈火熊熊燃烧，再也扑救不灭的时候才撤走。接着他们又纵火焚烧石墙兑的鄞县警察局四分局的房子，烧毁三间楼屋、四间平屋，然后才离开去大嵩。

年近八十的龙英尔老人，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还心有余悸。因为当时她和5岁的小弟英武就住在楼上，等她在沉睡中惊醒时，楼下早已是火海一片，幸亏邻居阿青公公连拖带拉才救出呆若木鸡的姐弟俩。

在这次大火中辿殃的有朱绣芳、朱芝龄（绣芳的弟弟）、朱阿育、朱荣青、王定生、王仁生六家，共烧毁楼房五间两弄、平屋六间。

这次大火烧光了朱绣芳的所有家产，烧毁了他一家七口人蜗居之所，全家从此陷入一贫如洗的境地。此后两年里，朱绣芳躲避至韩岭小学等地教书，金翊群老师搬到横山村租屋居住，并在横山小学教书。直至1952年绣芳逝世的十年时间里，他的一家背井离乡，漂泊不定，过着贫病交迫的生活。

夕阳晚年积极支前

1944年，绣芳携妻带儿，躲避到上海，在上海十六浦附近小东门太平巷弄145号，开了一家“永兴柴爿行”，一个教书先生为养家糊口开店做起了生意。柴月是从家乡大嵩咸祥的赤堇、塘溪进货，在横山码头下船起航，约半个月左右运到上海。小东门一带是棚户区，住的基本上是贫穷百姓，柴爿是他们生活的必需品，因此，销路不错，生意还行。这段时期，因绣芳识文化，写得一手好字，宁波旅沪同乡会请他编辑会刊。

1948年起，中国人民解放军迫近上海，战事吃紧，上海封港，柴爿行入不败出，几近倒闭。1949年4月，绣芳一家贫病交迫，回到宁波。

1949年5月25日，宁波解放，稍一安顿好家人生活，作为一个爱国进步的知识分子，绣芳又积极投入到募捐、救济和支前工作中去。当时，舟山尚未解放，灵桥是宁波城区通往穿山、柴桥前线，解放舟山群岛的交通枢纽。国民党当局为了切断解放军的陆上补给，阻止解放舟山群岛，对灵桥实施狂震滥炸，致使城区里民房、商业区被炸成一片废墟，灾民流离失所。宁波同乡会成立“临时救济委员会”，绣芳凭着在上海旅沪同乡会工作过的关系，去上海旅沪同乡会反映情况，请求他们捐款救灾，恢复宁波的工商业。上海旅沪同乡会专程派员前来宁波查访，看到被炸后的宁波残垣断壁、百废待兴的状况后，立即回到上海作深入宣传，鼓动人们募捐救助。据资料统计，共募得21.9亿元旧币，旧衣770包，这笔救济款40%用于救济，60%则用于无息贷款，以生产自救渡过难关。

救济工作暂告段落，绣芳马上回到故乡咸祥，参加在新政权领导下的解放舟山的“支前”工作。当时他在“支前”指挥部担任了职务，主要工作任务是征集军根、动员民工修筑公路、帮助部队运输物资、征集木料和船只等军需物资，任务非常繁重，但绣芳来回奔走，乐此不疲。更为可贵的是咸祥驻军要他担任渡海作战的向导，他也没有推辞，明知此去凶多吉少，但他仍冒着生命危险，随军参加了解放舟山群岛的战斗。

舟山解放后，绣芳重操旧业，在宁波二中教书，后因患肺结核，无钱治疗，1952年在贫病交迫中去世，享年50岁。

结束语：宁波市新四军研究会会刊《情况与交流》2007年第一期披露，宁波市新四军研究会、市委统战部、市档案馆主编的《宁波抗战八年》大型画册刊登的关于“1942年宁波咸祥镇朱绣芳镇长和咸祥镇人民，救护了盟军两个飞行员”的资料，引起国务院新闻办的注意。国务院新闻办专门派员来宁波找龙英尔老人采访，盛赞宁波市人民和爱国人士朱绣芳先生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冒着生命、财产丧失的危险（实际上房屋等财产后被日寇焚毁），救护两个美国盟军飞行员，是国际主义、爱国主义精神的具体表现，功不可没。

（展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