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花号：美国小摇篮的孕育

在驶往新大陆的诸多帆船中，有两艘改写了历史：一是西班牙的克拉克帆船圣玛利亚号，哥伦布指挥它发现了美洲；二是英格兰的盖伦帆船五月花号（The Mayflower），它在某种意义上缔造了一个新国家——美国。

1882年美国海洋画家威廉·哈尔索尔（William Halsall）画了这幅著名的《五月花号在普利茅斯港》（现藏美国马萨诸塞州普利茅斯朝圣馆），画中停泊在积雪与浮冰中的五月花号，是一艘三桅的英格兰盖伦船。后世估算它长28米，宽7.6米，吃水3.35米，排水量180吨，大约拥有25名船员，可以搭载100名左右的乘客。1620年9月6日，它载着以清教徒（属基督教新教的一个派别）为主的102名英格兰移民由普利茅斯启航，于11月21日到达美洲达科德角，即鳕鱼角（今美国马萨诸塞州普罗文斯敦），新移民将这里称作普利茅斯。

此前，1607年5月，伦敦弗吉尼亚公司曾将一批英格兰清教徒送到北美弗吉尼亚（Virginia，意为“处女地”，以歌颂当时“把贞操献给国家”的伊丽莎白一世），建立了名为詹姆斯顿（以表达对国王詹姆士一世的敬意）的定居点。这是英格兰在北美大陆上设立的第一个殖民地，也是其在海外建立的第一个殖民地。

1608年8月，又一批英格兰清教徒来到荷兰，这批分离主义派清教徒是清教中最激进的一派，由于受英格兰国教（即盎格鲁教会或主教会，基督新教三个原始宗派之一）的残酷迫害，其中一部分教徒决定迁居北美，并与伦敦弗吉尼亚公司签订移民合同。1620年9月16日，这批分离主义清教徒和另外一批工匠、渔民、贫苦农民及契约奴，在威廉·布拉福特（William Bradford）率领下乘五月花号前往北美。

《五月花号在普利茅斯港》，哈尔索尔1882年绘制

说五月花号创造历史，并非指它66天有惊无险的航程，而是指这艘船上的移民在登上新大陆之前，于船舱中签署的那份规范未来生活的“公约”：

以上帝的名义，阿门。我们这些签署人是蒙上帝保佑的大不列颠、法兰西和爱尔兰的国王——信仰和捍卫者詹姆士国王陛下的忠顺臣民。为了上帝的荣耀，为了增强基督教信仰，为了提高我们国王和国家的荣誉，我们漂洋过海，在弗吉尼亚北部开发第一个殖民地。我们在上帝面前共同立誓签约，自愿结为一民众自治团体。为了使上述目的能得到更好的实施、维护和发展，将来不时依此而制定颁布的被认为是这个殖民地全体人民都最适合、最方便的法律、法规、条令、宪章和公职，我们都保证遵守和服从。据此于耶稣纪元1620年11月11日，于英格兰、法兰西、爱尔兰第十八世国王暨英格兰第五十四世国王詹姆士陛下在位之年，我们在科德角签名于右。

这部“公约”后来被越来越多的北美移民社区采用，成为英格兰移民缔造政治社会的模范。正是这份强调平等、自由、自治的“公约”，为美国的最终独立埋下了种子。所以史家称其为美国历史上第一份政治性契约，美国几百年根基就建立在这短短几百字之上，信仰，自愿，自治，法律，法规……几乎涵盖了美国立国的基本原则，其意义可与英格兰《大宪章》、法国《人权宣言》、美国《独立宣言》相媲美。有人甚至认为，这一“公约”是陆地法向海洋法过渡的古老“海洋法”的代表。(www.xing528.com)

这都是后话，其实在1793年之前，它不叫“五月花号公约”，而被称为“协会合同”。外国人重视美国历史，是法国人托克维尔1840年出版《论美国的民主》之后；美国人重视自己的历史，是在南北战争结束之后。

1863年在宾夕法尼亚出生的让·莱昂·杰罗姆·菲利斯（Jean Leon Gerome Ferris），从小就喜欢画画，后来考取了宾夕法尼亚州艺术学院。在整个国家都宣扬“美国梦”的气氛中，他选择了历史画为自己的创作方向，到1895年时，菲利斯已获得了历史画家的声誉，开始创作规模宏大的系列历史画。

1899年菲利斯创作的《五月花号签署公约》，大约基于这样的背景：“五月花号公约”最权威的记载莫过于威廉·布拉福特（他是“公约”的起草人）的北美最早的编年史《普利茅斯垦殖记》（Of Plymouth Plantation）。1621年，布拉福特接替死去的第一任总督约翰·卡弗（John Carver）成为普利茅斯殖民地的第二任总督，连选连任30年之久。他的外甥默顿（Nathaniel Morton）在这本书的基础上写成了后来流传甚广的《新英格兰回忆录》（New England's Memorial）。美国独立战争期间，这本书流入英格兰，经过长达几十年的外交努力，官司惊动了维多利亚女王。最终，这本关于美国起源的书，才于1897年由一个宗教法庭判给美国。此书“回归”时，波士顿举行了隆重的庆祝仪式。

菲利斯的《五月花号签署公约》是表现这一题材的较早作品，也是最精彩的一幅。

此画还原了当年签约的场景，船舱画得高了一些，差不多两米了。实际上这种小盖伦船，其船舱通常仅有1.5米高。当时的船舱挤满了从英格兰带来的狗和家禽等，但画中没有表现。人们猜测画中人物应当有普利茅斯殖民地第一任总督卡弗、第二任总督布拉福特和第三任总督爱德华·温斯洛（Edward Winslow）。当时，船上有41名成年男性乘客签了字，立在画中的女人只能是旁观者，那时妇女还没有政治权利。乘客中有一半的人，登陆不到半年便相继死去。

《五月花号签署公约》，菲利斯1899年绘制

菲利斯画完这幅画，并不急于出售它，而是先出售了它的复制权，出版公司可以依此制作印刷品、明信片、日历等出版物。五月花号的故事就这样走向了世界。正如托克维尔所言，“考察一个民族的成长，应当追溯它的过去，应当考察它在母亲怀抱中的婴儿时期，应当观察外界投在他还不明亮的心智镜子上的初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