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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中南部传统民居布局与营造研究

时间:2023-08-2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与北部的大地情结、中部的礼仪规制相比较,关中南部传统民居的最大特点是对自然环境的依恋,以及由此而产生的以自然为上的营造理念。近山多水、植被茂盛的地理环境,使关中南部地区的景致具有明显优势。

关中南部传统民居布局与营造研究

与北部的大地情结、中部的礼仪规制相比较,关中南部传统民居的最大特点是对自然环境的依恋,以及由此而产生的以自然为上的营造理念。为了在那些残存下来的老房子中找到特点,我们对这一地区进行了多次实地考察,在空旷的院落中测绘,在残垣断壁中寻找,在凌乱的构建中组装,发现了这些老民居在布局和营造方面的一些规律:

自然要素在布局上起着决定性的作用,这一点在关中南部地区的传统建筑中表现得尤其明显。近山多水、植被茂盛的地理环境,使关中南部地区的景致具有明显优势。这一点,既开启了皇家园林的滥觞,又成为当地各类建筑的基本。时至今日,我们依然可以在这一地区的老建筑中找到印证。

先看宗教类建筑。严格地说,这类建筑不属于民居,但是,佛家弟子除了尊圣礼佛,也离不开居住。于是,在拥有一定规模的寺庙里,既可以看到“大雄宝殿”那样的高规格官式建筑,也可以看到供僧侣居住的普通民居,同样反映了历史上民居建筑的基本情况。尤其难得的是,除非出现匪乱,正常情况下,人们不会对宗教性建筑进行破坏或改造。于是,佛门中的那些老建筑,能更多地保留着传统的格局风貌,可以为我们研究一个地区传统建筑特色提供比较准确的信息。

图4-9 兴教寺藏经阁

兴教寺位于西安城南约20 千米处的塬畔,又被称为“护国兴教寺”,是唐代著名旅行家、翻译家玄奘法师的长眠之地。历史上,这里曾居樊川八大寺庙之首,至今仍然保持着当年的建筑格局与形态。兴教寺由藏经楼、正殿房和塔院三部分组成,由东向西一字排开,每一部分有矮墙隔离,同时,整齐排列的树木也自成屏障,起着区域分割的作用。藏经楼居于整个院子的最东部,整体为两层,下层面阔五间,屋面下雕梁画栋,斗拱飞檐,十分壮观(图4-9)。藏经楼周围是参天古柏,它们树冠相连,浓荫掩映,周围竹木繁茂,形成雅致幽静的空间效果。正殿房由南向北一字排开,有山门、钟鼓楼、大殿、法堂和卧佛殿,构成了寺院里的主体建筑群。值得一提的是,中轴线上的这些建筑之间的距离并不大,但是,每处建筑前都种有大量树木,尤其是古柏,在殿堂之间构成一道道绿色遮挡(图4-10)。西边是安葬玄奘法师及弟子的地方,三座舍利塔呈三角形分布,居中的五层为玄奘塔,左右是玄奘的两个得意弟子安葬之处,塔高三层(图4-11)。古塔周围树木掩映,一派翠绿。

从整座寺院的选址上看,兴教寺建在一处高坡之上,背靠土塬,面临平川,远眺终南山。站在寺院的山门前,近处阡陌相连,远处山影依稀,视野极为开阔。山门由砖砌而成,一大两小门洞一字排开,中间门洞上方有“护国兴教寺”的门额,点出了此处佛门圣地的主题。山门是典型的人造空间,是供僧侣出入的场所,一般情况下这里不种植被。但是,兴教寺显然超越了这种常规,山门处也是绿树相衬,形成一派苍翠的大背景(图4-12)。

图4-10 兴教寺内的绿化

图4-11 兴教寺舍利塔

将寺院建在背依高坡、面对田野的高处,体现了当年风水思想对选址的影响;在寺院的屋宇之间广种树木,使整座寺院园林化,体现了当年的建设者对居住环境的重视。如果说前者是关中传统民居共同的遵循,那么后者则是关中南部地区民居的最爱。

再看民间百姓的建筑。处在西安市南部长安区的雷家堡村,是一处有几千户人家的大村子。受大城市的影响,原本院与房结合的庄基地已经变成二层或三层的简体小楼,一栋挨着一栋,留出道路,形成街道。村子里拆旧建新的场面几乎随处可见,新建的房子既不讲究环境,也没有考虑到美观,而是将尽可能地扩大居住面积作为宗旨,把原来的庄基地用红砖全部围合成了房子(图4-13)。目之所及,既看不到一点儿历史的影子,也看不出高水平的建造质量。几经打听,我们终于在当地人的引导下才看到了一处老院子(图4-14)。

图4-12 兴教寺山门

图4-13 雷家堡村新居

图4-14 雷家堡村传统民居

院子大门开在正中,标志着主人历史上不是以农为生。院门很高大,表明主人家当年人口是比较兴旺的。大门内是一处两米多宽的过道,一道用青砖垒砌的墙体将院子分出了内外。墙体很高,上面有砖雕装饰的出檐,三个拱形门,中间大、两侧小,算是二道门,也显示出当年大户人家的讲究。三个拱形门上均有刻字的砖雕,居中的是“树德务滋”,右侧的是“耕读”,左侧的是“持家”,显示着院子主人当年的生活品位与信念(图4-15)。走进二道门是一进院,院长约13 米,宽约3 米,两侧各两间厢房,比较低矮。正对着的是过厅房,较为宽敞,大约有5 米进深,当中是过道,左右两侧有隔墙,分出两个边房。在以往,过厅房一般是不住人的,现在隔出来的房子显然是后来所为。穿过过厅是二进院,两侧是厢房,正对着的是正房,院落的空间尺度与一进院相当。不同的是,这里的正房有两层(图4-16)。由于年久失修,正房的二层已经无法住人,屋顶的檐口早已破损变形。虽然破旧,但正房的建造水平却一点儿也不含糊,从左侧垮塌的墙体可以看出,这里采用了里外用砖、当中夯土的夹壁墙结构。相较于纯粹用青砖垒砌的墙体,这样的墙体不仅工艺要复杂得多,而且由于加了黄土层,对于提高房屋的保温性能无遗也会起到很好的作用。

图4-15 民居内部的刻字砖雕

图4-16 民居二进院

穿过正房便到了后院,展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开阔。尽管当时是冬季,但是各种植物高低搭配,枝杈交错,形成茂密的遮挡,让人不由得想起春暖花开时节,这里绿树相映,花草盖地,一派“春色满园关不住”的美好景象。根据现场测绘,加上合理想象,我们对这座院子的全貌进行了整体复原,绘制了一张鸟瞰图(图4-17),大体上可以反映出这处老院子当年注重环境美化的风貌特点。

图4-17 雷家堡村传统民居复原图

在长安区一个叫“吊钟”的村子里,穿过众多新建的房子,我们又发现了一处老宅院。与上述雷家堡村的老宅院相比较,这处宅院更加简陋,在规模和形制上都更加具有“农户”特征,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当地历史上的民居情况。这处民居的大门开在院落的侧边,是典型的农户家院的做派。进门后迎面是右厢房的山墙,使人无法对整座院落一览无余。墙体早已破旧不堪,上面的土地神龛位却十分明显。拐过一个 90 度的弯便来到了院子里面,没有二道门,也没有照壁之类的遮挡,整座院子一正房、两厢房的格局十分明显(图4-18)。穿过正屋,便来到一个面积很大的后院。据主人讲,这里原来还有房子,是一个二进院,但现在这里已经全部成了空地,是主人种养树木花草的地方。

根据上述的情况,为了再现当年的院落情景,我们也绘制了一张鸟瞰图(图4-19)。不难看出,除了建筑格局与上一个院子有所不同,两个院子在取材、造型,尤其在注重周边环境的美化方面都如出一辙。

寺院的郁郁葱葱与农户的林木环抱,既反映了关中南部地区原住民对自然环境的尊重与依恋,也反映了这一地区在营造方面的习惯与传统。尽管现在这一地区的村落里已经很难看到绿树绕屋的景象了,但是,在那些历经磨难保存下来、零星散落着的寺庙和老院子里,还能看到历史的痕迹,体现出当年人们营造家园时的追求。

图4-18 吊钟村传统民居内院

图4-19 吊钟村传统民居复原图

根据上述材料,我们不难想象当年关中南部民居非同一般的建造水平,也不难得出这样的结论:与山水为邻,以林木为伴,追求人与自然和谐融洽,是关中南部地区传统民居在布局时的一个重要特点。

布局决定环境,而环境的实现则是要通过营造活动来完成。需要说明的是,自宋以来,随着官方对营造法式的规范与推行,传统营造经历了一个由官到民的规范过程,同类的建筑在用料、尺度和工序上逐渐趋于统一,在提高了营造效率的同时,也使得建筑出现了类型化的倾向。作为曾经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的关中地区,这种情况一度表现得尤其明显。但是,南部地区的营造还是有着明显的地域特色,与中部地区的精雕细刻有着很大的不同。在对一个个现场进行实际考察后,我们还是在这一地区的传统民居中,发现了独到的风格以及在营造技法上的细微不同:

先说墙体。同是垒砌墙体,比起中部地区的磨砖对缝、丝缝、消白缝等高规格的垒砌工艺,关中南部地区民居墙体垒砌则显得要简朴得多。

我们考察过的周至县、鄠邑区和长安区,历史上都是经济较为发达的地方。经过一次次的拆旧建新,保存下来的老房子已经极少,只有在偏远的农村,还残存着一些寺庙,在一些来不及拆掉的老院子里,还能见到一两间比较完整的老房子。不管是庙宇内的殿堂,还是老院子里的老屋,垒砌墙体的材料大多为青砖、夯土或胡墼,极为普通。我们只在护国兴教寺的山门上(图4-20),看到了“丝缝”这种较高水平的工艺。为了保证垒砌的平整度,山门所用的砖体全部经过磨光处理、白灰抹缝(图4-21),牢固性和美观性都很好。在过去,寺庙属于官式建筑,一些重要的庙宇多由政府出资建造,所以工艺上也比一般的民用建筑要讲究。

在那些残留下来的老民居里,我们见到的更多是糙砖墙和夯土墙。这样的墙体在关中其他地区也很常见,但是,经过仔细观察,我们还是发现了一些独特之处。

图4-20 兴教寺山门

图4-21 “丝缝”工艺

首先,糙砖墙上砖体多为空斗式摆放。在第三章我们曾专门谈过这种墙体,其优点是省料,保温性比实体墙要好,缺点是强度要比实体墙差一些。因此,这种垒砌工艺多出现在不承重的地方,比如说窗子下边的槛墙或后檐墙。而在关中南部的长安、鄠邑区,我们竟看到了用这种工艺垒砌的山墙(图4-22)。在通常情况下,山墙是要承重的,因此,在关中北部和中部地区多用实体墙,而且厚度也较大。后来,在一处坍塌的老宅子前我们找到了答案(图4-23)。原来,坍塌的墙体内露出了屋架,而屋架是用卯榫咬合起来构成的整体,下立地面,上撑屋顶,呈四面合围之势。有这样浑然一体的木结构,墙体的作用就主要在于隔挡,而不再是承重了。

其次,夯土内多加有草筋。在中国建筑的历史上,用夯土建造墙体可谓由来已久,而且应用范围十分广泛。但是,由于各地气候、土质的不同,人们在夯土的运用上也有很大不同。南方多在夯土中加碎石、白灰或少量黏合剂,以增加墙体的强度和防水性能;黄土高原地区的黄土直立性好,所以筑墙时可以不添加任何辅助材料,直接用黄土夯打成墙体;关中南部地区的黄土含水量较大,适宜植物生长,但直立性显然不及中部和北部地区。为了弥补不足,当地的人们在建造实践中也摸索出了解决办法——在夯土中加草筋,以提高夯土的抗拉性,使其在成型后具有较好的坚固度。在长安区和周至县的一些老房子里,我们就看到了不少加有草筋的胡墼或草泥墙(图4-24)。可以肯定,这种墙体的强度和耐久性肯定不及砖墙好,却很好地保留了黄土所具有的一切优点,即具有良好的保温性和湿润度,给居住者冬暖夏凉的感受。可能正是因为这一点,加有草筋的胡墼和夯土墙在关中南部地区广为使用,并拥有较长的历史。

图4-22 空斗式垒砌的山墙

图4-23 采用框架结构的民居

图4-24 胡墼砌筑的墙体

再次,砖石混合的墙体。关中南部地区紧邻秦岭,并有不少溪水在山中汇集成河,向北汇入渭水。河水在滋润两岸的同时,也冲刷出大大小小的鹅卵石,成为当地建房造屋的材料。在周至一处近山的村子里,一处砖石混合垒砌的墙体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这是一座典型的砖木结构的硬山式老建筑,原是村子里的一处庙宇。正立面很简单,连出檐、立柱都没有(图4-25),反映出修建这座建筑时,村中的经济状况不是很好。但是,整座屋子的墙体垒砌却一丝不苟,窗槛中部还专门用磨砖对缝工艺拼接了图案。山墙上部用空斗工艺垒砌,下部用平砖垒砌,反映出当时的工匠们在坚固中不忘美观的用心。最为引人注目的是山墙中部的鹅卵石,砖的直线与鹅卵石的曲线形成反差,砖的规整与鹅卵石的圆润形成对比,构成了一处硬中有软、富于变化的墙体构图(图4-26)。

这堵看似普通的墙体,却比纯粹的砖墙或夯土墙的垒砌工艺更复杂,难度也更大,当然,也最能反映当年村民们在墙体垒砌时,颇具匠心地解决了下列难题:

图4-25 形制简单的庙宇

图4-26 鹅卵石山墙

一是在砖与石头之间找到平衡点。砖有六个平面,能够很容易地彼此相依在一起。鹅卵石周身滚圆,与砖之间只能是点与面的关系,彼此很难完全贴合在一起,形成稳定的组合。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工匠们在选材上下足了功夫。比如,为了保证基础的稳定性,墙基是用砖来垒砌的;为了保证砖与石之间拥有尽可能大的接触面,靠近基础的石块几乎全是较大的平面朝下,以增强稳定性。

二是在石与石之间增加支撑点。石头是不规则造型,特别是河床里的鹅卵石,大小不一,多被冲刷得没有了棱角,彼此之间可以相互依靠,却很难纵向站立。为了达到直立成墙的目的,工匠们采取了大小石头相互搭配的做法,即在大石头之间镶嵌小石头,使大小石头之间形成多点支撑,得到平衡,以此来保证石与石之间的紧密关系。

三是在摆放、镶嵌中让石头站立起来。墙体中的石头部分高2 米,长4 米,框在一个由砖砌成的砖结构框架里。在没有速干水泥的年代,如何让上千块石头直立成型,构成一个平整的立面体,对工匠来说是个不小的考验。通过向村民询问和仔细观察,我们大致搞清楚了其中的基本施工步骤:

(1)打地基 这是垒砌砖石混合墙体的第一步。由于石头的重量比砖头大得多,对地基的质量要求自然更高。因此,地基的开挖深度与宽度都要比常规大一些。为了增加坚实度,基坑里回填的黄土中除了要增加白灰,还要增加一些碎石头。基坑用夯土垫底,之后用砖垒砌,且要高出地面。

(2)垒砌砖体框架 这是垒砌砖石混合墙体的第二步。为了增加墙体的稳定性,工匠们会尽量用些大石头。这便决定了砖墙的厚度绝不能小,要达到50 厘米左右,并且采用平砖顺砌的工艺,以增加对石头的抵抗力。

(3)基石摆放 这是垒砌砖石混合墙体的第三步。最贴近基础砖的是基石,也是整个墙体最下面的那层石头。为了取得较好的稳定性,基础石一般选择体量和平面都较大的石头,沿着基础砖单排或双排摆放,宽度与砖墙基础持平。因为墙体有50 厘米厚,基石至少要两块并排才能达到这样的宽度。施工中工匠们会在石与石之间的缝隙处加入胶泥,既可以起到固定作用,也可以为上面再铺设的石头打好基础。

(4)墙石摆放 这是垒砌砖石混合墙体的第四步。基础石固定好后,就可以在上面继续摆石头了。这是石头墙体成型的关键环节,也是最能显示工艺水平的一个环节。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从这道工序开始,全部是由石头与石头来相互衔接,而几乎所有的石头都不会有太大的平面。于是,挑选石头的大小和在墙体上寻找合适的摆放位置要花费工匠们很多的时间。工匠们也会试图像摆放砖头那样横着排,以达到整体一致的效果。但是,这样摆放对石头的大小和形状要求很高,能达标的石头很少,更多的时候还是大小石头纵横交错在一起。为了加固,工匠们还要采取两种办法:一是在石头之间楔上小石头,以保证墙体的平整度;二是在石头之间灌泥浆,以增加墙体的牢固性。

经过这四道工序,砖石墙体就基本上垒砌成功了(图4-27)。我们之所以这样详尽地介绍砖石墙体的垒砌情况,是因为这种墙体的稀少,在所到的关中传统民居中我们只见到了这一处,其工艺当然也显得越发珍贵。

再说“三雕”。严格说来,“三雕”只是建筑上的辅助部分,美化作用远远大于实用功能,不能属于建筑主体。但是,“三雕”的运用情况如何,却能够反映一个地区建筑的审美追求和总体水平。“三雕”在传统民居中的作用,犹如一个人身上的装饰品,没有多少遮风御寒的实际意义,却能够反映一个人的基本气质和生活水平。我们会在下一章专门介绍关中地区“三雕”的总体情况和基本工艺,以揭示这一地区传统民居在历史上的整体风貌和总体水平。这里我们通过关中南部地区“三雕”情况与北部和中部地区“三雕”的对比,来分析这一地区传统民居的特点。

图4-27 砖石墙体的砌筑流程

先看石雕。石雕是“三雕”中质地最为坚硬,但历史最为久远的一种,最早可以追溯到距今一二十万年前的旧石器时代。从最初打制出来石制工具,到留在岩洞上的壁刻,再到后来的建筑基础,石雕的用途越来越多。在传统民居上,石雕或是以构件出现,如门框、栏板、门鼓石、台阶、柱础、梁枋、井圈等,或是作为建筑物的附属品,如石碑、石狮、拴马桩等,或是作为建筑物中的陈设,如石香炉、石五供等。

关中南部民居所用的石雕多为浅雕。以柱础为例,关中中部或北部的柱础雕刻手法多样,其中不乏透雕手法的运用。常用的形象有狮子、牛羊等,造型复杂(图4-28、4-29)。而关中南部民居的柱础图案以树叶、云纹为多,甚至连深雕都没有(图4-30、4-31)。

图4-28 关中中部的柱础

图4-29 关中中部的柱础(www.xing528.com)

图4-30 关中南部的柱础

再看砖雕。砖雕是一个统称,指那些在屋脊、墙面和檐口处的砖质装饰。按照制作手法,砖雕可以分为“塑”和“刻”两种。

“塑”是由周代的瓦当、空心砖和汉代画像砖发展而来的。最初的工艺是在砖坯上印刻图案,然后入窑烧制而成。随着建筑装饰的日渐多样,需要塑造的图案或形象也越来越复杂,出现了手工塑造成型再入窑烧制的做法,如大殿上的螭吻、墙体上的盘龙、屋脊上的脊兽等(图4-32)。随着房屋装饰的普及,砖塑的需要量日增,出现了由模具脱胎,批量生产的流水线作业。砖塑的形状可以千姿百态,但是,由泥到砖的烧制过程没有变化,其制作过程仍然与烧砖大同小异。

“刻”是指在烧好的青砖上雕刻出山水、花卉、人物等图案,是古建筑雕刻中一种很重要的艺术形式。与抟泥烧制相比较,刻出来的砖花图案不需要再进行烧制,而且更加细腻,表现力更强(图4-33)。由于雕刻需要更加坚硬的工具,可以肯定,在砖上刻画出图案比抟泥塑造难度要大,运用于民间建筑上的时间也要晚一些。

图4-31 关中南部的柱础

图4-32 造型繁复的砖雕屋脊

在关中南部的实地考察中,只有在那些残存的寺庙正殿的屋顶上,才能看到屋脊上的砖雕脊头和吻兽(图4-34)。与关中中、北部的屋面装饰相比较,这些装饰在造型、数量和工艺上都显得很简陋。老民居上的砖雕也很少,在周至县一处清代留下来的“路翰林故居”的山墙处,我们终于发现了一处花草构图的砖雕图案(图4-35),与当下生硬划一的水泥建筑相比较,这座房子显示出当年曾经有过的美学品位。

最后看木雕。木雕是“三雕”中质地最为柔软,但历史却不算长久的一种材质加工手法,大致在商周时期才随着青铜器的普及而出现。尽管卯榫加工出现在距今约七千年前的浙江河姆渡,但是,卯榫的加工工艺应该与砍凿一样,属于对大木料的粗加工,还不能与在小木材上的精雕细刻同日而语。由于木材在中国传统建筑上广为运用,人们对生活的美好愿望也会在这方面有所表现。在梁架门窗之上施以雕刻,就是人们表现生活情趣的常用手段。

图4-33 造型细腻的砖雕图案

图4-34 关中南部一寺庙正殿

作为曾经的文化重地,关中传统民居上的木雕曾经达到过很高的水平,这一点至今仍然可以在古村落中那些老房子的梁架门窗、日用家居上看到(图4-36、4-37、4-38、4-39)。然而,在关中南部地区的考察中,我们却没有看到类似这样精美的木雕作品。在周至县路翰林故居的宅院里,我们总算看到了老屋檐口处的垂花柱头、梁架下的雀替,表明当年的居住者同样有着较高的艺术修养(图4-40)。在长安区的一处老院子里,老屋的门板上也用浅浮雕的手法,刻下了宝瓶插花的图案(图4-41)。

图4-35 周至路翰林故居砖雕

图4-36 内院

图4-37 梁架

图4-38 屏风

图4-39 神龛

图4-40 周至路翰林故居雀替

图4-41 宝瓶插花图案

不过,相比较之下,南部地区房屋上的木雕不仅少,工艺也远不及中部和北部地区的讲究。我们并不想简单地将这种情况归结为经济上的拮据——历史上这些地区都比较富庶,民间关于“金周至,银户县”的总结就是很好的证明;我们也不想将这种情况归结为艺术积淀不足——远近闻名的户县农民画,不仅可以证明这里人们对艺术的情有独钟,也足以证明这一文化品牌的悠久历史。在我们看来,导致关中南部地区“三雕”水平整体不高的直接原因,与当代以来人们对传统文化的轻视有直接关系——这是无论如何也回避不了的事实。同时,作为佛道文化曾经的聚集地,佛教与道教中超然世外、清净自然的观念也会在年深日久中深入人心,成为人们营造家园时的一种遵循,进而形成了当地民居以自然朴实为美的营造传统。

总之,关中南部地区的老房子显得朴实无华,建筑上的“三雕”也很难见到。作为连锁反应,我们更加看重的“三雕”加工工艺也将随着作品的消失而消失,于是,对这种传统工艺的保护与传承自然就显得十分迫切。在下一章中,我们将对“三雕”做专门的描述,既是帮助读者更加全面地了解关中传统民居的艺术品位,也是对这种近乎濒危的装饰工艺的一种抢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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