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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击编:一姓聚族,以乡绅约束,求安目前

时间:2023-08-24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即一姓聚族而居,亦无不以大凌小,以众暴寡。性命伤残,从无怨悔。不得不藉各乡绅耆团练约束,以期苟安目前。团练之利未形,而害已先见矣。至钱粮一项,卑职于到任时,即剀切示喻。其愚蠢顽梗情形,实令人无从措手。其余各乡未能遍历,则饬各属检查新旧械斗命盗等案,按起拿办,必实以获犯追赃为事,不准以空言了结。况匪徒包藏祸心,时图蠢动,有并求目前之安而不可得者矣。四个村社均在今福建厦门翔安区西南部。

舌击编:一姓聚族,以乡绅约束,求安目前

敬禀者:窃卑职于上年冬间,接奉宪檄,委署马巷厅[1]事务。自到任以来,凡地方一切事宜,无不悉心经理,以期无负委任。无如令之不行,禁之不止。良民则伥[2]然无依,奸宄则狡焉思逞。风俗之顽梗愈甚,钱粮之征收愈难。卑职深虞陨越,昕夕焦劳,亟思补偏救弊之方,以及久安长治之策。惟有仰藉国威,重加整顿,庶足以洗旧染而挽颓波。今日下游情形,譬如人患痈疽,初时毒气未甚,元气未衰,可以内消外散。及毒气浸淫经络,溃烂肌肤,非极针砭之用、尽攻伐之技,有不能起沉疴而除痼疾者!

查马巷水连金、厦,陆接南、同。斥卤硗确,民贫俗悍。如东之许厝、黄厝、西塘、内塘[3],南之柏头、陈头、新店、洪前[4],西之内官、何厝、仑头、湖厝[5],北之乌山、郭山、前山、林尾[6]等数十乡。族大丁多,向为盗贼渊薮。出海纠劫以救贫,接水消赃以致富。父传子受,习俗成风。数十年来,地方官不敢过问。其余则习尚嚣凌,耻贫不耻贱,微利所在,父可卖子,弟即负兄。即一姓聚族而居,亦无不以大凌小,以众暴寡。睚眦之仇,动辄列械互斗。展转报复,数世不休。性命伤残,从无怨悔。其狠可诛,其愚实可悯。

至于抗粮恶习,则无乡不然,任斯土者历苦赔累。缘我朝深仁厚泽,屡逢恩诏,豁免旧欠。该民人视为当然,不特编户齐民,群思觊觎,即殷实绅衿,亦莫不累年逋欠,希图豁免。是国家宽恤之恩,反以启顽户逋粮之习。且图承粮书,丛为利薮,粮额册籍无可稽查。故虽有廉明之吏,亦复徒唤奈何。向来遇有械斗命盗等案,地方官会营带兵下乡查办,非不耀武扬威,而唯恐滋生事端。率皆颟顸了结,从未有拿一犯、获一凶,明正刑诛者,而兵勇、书役、舆马、饭食之费,无一不出于乡间。滋事者尽游荡之徒,而受累者则温饱之户。匪胆愈张,而良民解体由来久矣。故上年会匪滋事,各处土匪闻风响应,与官为仇。此亦孟子所谓“民得反之” [7]之时也,其从逆者无论已。其余亦各成群结队,白昼通衢,上至官员,下至商家,公然抢剥,旁若无人。后虽失守地方次第收复,而逃回逆徒与各处抢匪,固晏然无恙也。若辈鹰眼犹存,狼心如故。地方官欲按名捕获,则苦于差力不胜;欲设法购拿,则苦于线费无出。不得不藉各乡绅耆团练约束,以期苟安目前。而绅耆中公正者百无一二。其始也尚能遵照示喻章程,劝导禁止,抢斗之风,藉以少息。继则各逞己私,或从中射利,以致各乡怨忿不平,不遵约束。而其中刁生劣监,则藉团练为名,邀结党类,渐以把持衙门,干预公事。团练之利未形,而害已先见矣。

至钱粮一项,卑职于到任时,即剀切示喻。继复邀请绅耆分头劝导,乃本年上忙仅征银一百数十两,不敷坐支各项;下忙开征已逾一月,仅收银二十余两。卑职亲赴各乡,传集该房族长,面为劝谕,方略有头绪。突有连塘乡[8]土棍林禄倡首把持,以致各乡尽怀观望。或云“贼氛未净,安能完纳”,或云“已经豁免,何以复征”,并有悖谬之言,不能形诸褚墨者。其愚蠢顽梗情形,实令人无从措手。然向也不知法而尚畏法,今则视法令如弁髦;向也不信官而犹畏官,今则玩官府如草芥。民至不畏法、不畏官,则亦何事不可为?在上者又可玩愒[9],因循坐视地方之糜烂哉!以卑职之愚计,诚能于仙游军务完竣后,派拨精兵一千或八百名,统以廉干健将,佐以公正大员,将泉属著名各匪乡严行查办,诛其凶顽而抚其良善,庶足以振积玩之人心,而树已颓之纲纪。其余各乡未能遍历,则饬各属检查新旧械斗命盗等案,按起拿办,必实以获犯追赃为事,不准以空言了结。斯拔其害苗者而嘉禾乃植,去其害马者而良骑乃蕃。否则官不能治民,民不知有官,案件不能办,钱粮不能征,官为废官而地为弃地,如之何其可也?

或谓照此办理,则必须三月之期。万金之饷,当此经费支绌之时,何堪再供此浪费?不知为政者,不可图苟安而忘远谋,尤不可惜小费而贻大患。倘一朝变动,则征调转输所费,宁止此数而已耶?

或谓泉郡六营,兵数不少,何不以本标剿本辖?不必另行调拨。不知向来会营办案,其弊不可胜言。兵弁狃于积习,必有未见其利而先受其累者,故宁调拨外标,庶不致有名无实。

且夫下游之民悍而愚,知畏威而不知怀德。国家承平日久,向之莅斯土者多武健之吏,威力足以相制,故能羁縻于无事。自上年地方多事,兵力不能遍及,民有无上之心,而因以成其犯上之事。此真所谓厝火于积薪之下,火未及燃者也。若不及今未甚决裂之时,早为料理,即使苟幸目前无虞,而地方官一事不能为,一步不可行,实有一日不能安其位者。况匪徒包藏祸心,时图蠢动,有并求目前之安而不可得者矣。

明者见事于未形,智者防患于未萌。今则事已形而患已萌,此卑职之所以深忧过计,展转筹思而不能自己也。狂瞽之言、愚昧之见,伏祈大人俯加采择,训示祗遵。临禀不胜皇悚之至。卑职谨禀。

咸丰四年十月十五日

代马巷厅作

[1]马巷厅,清乾隆四十年(1775年),自福建同安县析包括金门岛在内的民安、翔风两里及同禾里的五、六、七都,置马巷厅,设通判驻马家巷(即今厦门市翔安区马巷镇政府所在地),属泉州府。民国元年(1912年),废入同安县。

[2]伥,无所适从。

[3]许厝、黄厝、西塘、内塘,均在今福建厦门翔安区中东部。今分别为翔安区内厝镇的许厝村、黄厝村和上塘社区的西塘、内塘自然村。

[4]柏头,今名不详。陈头,即翔安区马巷镇陈新村陈头自然村。新店、洪前,今翔安新店镇新店村和洪前村。四个村社均在今福建厦门翔安区西南部。

[5]内官、何厝、仑头、湖厝,均在今福建厦门翔安区中西部。今分别为翔安马巷的内官村、何厝社区和洪溪村的仑头和湖厝。

[6]乌山、前山、林尾,在今福建厦门翔安区北部。今分别为福建厦门翔安区新圩镇乌山村、新圩镇乌山村前山自然村和林尾自然村。郭山,即今福建厦门同安区洪塘镇郭山村,与翔安区新圩镇相邻。

[7]民得反之,见《孟子·梁惠王下》,原文为“夫民今而后得反之也”。意指老百姓从今以后可以反过来这样对待(报复)他们的长官了。

[8]连塘乡,今福建厦门翔安区中东部的内厝镇莲塘村。

[9]玩愒,为“玩岁愒日”的略语。指贪图安逸,旷废时日。

敬禀者:窃卑职前奉宪札委署晋江县篆,因自揣材力不胜,当经具禀恳辞。嗣蒙宪台批饬,遵委赴任,毋得规避千咎等因。捧读之下,不敢固辞,遵于本月初二接印任事,业将到任日期禀报在案。

伏查晋邑幅员广阔,俗悍民刁,在下游素称难治。然自会匪滋扰,晋邑独未遭蹂躏,论者尚称为完善之区。卑职抵任后,察看情形,始知公事之废弛,民情之顽梗,以及地方官之困苦赔累,有非笔墨所能罄述者。请为宪台约略言之。

钱粮为地方第一要务,而晋邑钱粮则历任办理奏销,无不挪移垫解。自匪扰以后,民人藉端抗欠,几致全额无征。查□前署令在任三年,后经减定银价,乃仅征元、二、三、四等年分地丁银四千三百三十九两零,本年上忙征银六百四十三两零。业经卑职缕述情形,具禀钧鉴。

至械斗为下游恶习,从前地方官尚可随时随事下乡拿办。自办理军务,官府无力兼顾,各乡匪类任意横行,彼此结连数十百乡,竟敢迫近城厢,列械互斗,铳炮之声震闻远近。虽叠经绅士前往劝谕,暂时止息,而匪徒未经惩创,终属目无法纪。因以叠相报复,要截抢掳,致民人不敢出乡,市井萧条,生理哀耗。外此则抢剥遍于道路,行旅视为畏途;窃盗扰及城乡,善良不能安枕。且逆匪首伙漏网稽诛,附恶匪徒潜踪窥视,一切购缉、巡防在在均关紧要。任斯土者目击凶横之状,耳闻呼吁之声,非不欲奋发有为,力图整顿。然乡民习于犷悍,非文告所能劝谕,非差役所能拘传,不得不示以国威,借资兵力。故办案必须会营,而会营必先筹费,往往因经费无措,展转因循,废然中止。是民情之顽梗。由于公事之废弛,公事之废弛实由于官之困苦,非虚言也。

前此晋邑钱粮一项即有盈余,其商船换照等项陋规,又不下万余金。藉以办公,绰有余力。嗣后历年有减无增,至近日而一空如洗。且各属均有缉捕经费,惟晋邑独无此项。而每年赔累,则自钱粮而外,莫重于盐课。至逐日给发各处查路丁勇口粮,支应往来差使,及一切费用,每月约须千余串。所恃进项仅每年征收盐课四千余串,藉以支持旦夕。任事者点金乏术,无米难炊,日汲汲于赡穷、救急之不暇,又何能聚精会神为地方谋兴利除弊哉!

卑职抵任已阅二旬,晨夕谒见宪台,议及大小公事,未尝不念切民瘼,熟商厘剔。至筹及经费一节,辄彼此抚膺太息[1],冥默而退者屡矣。愚意似宜为邑中稍筹费用,俾得略纾其内顾之忧,然后可责以外治之效。此为地方计,非为一人计也。卑职薄植微材,谬膺民社,于一切应办事宜,凡智虑之所能到、材力之所能胜,必当矢勤矢慎,黾勉从公,断不敢畏难苟安,上负委任。若困于力之所不足,绌于势之无如何,亦不敢掩饰虚词,自蹈欺妄之咎。理合将实在情形,据实禀请察核,训示祗遵。不胜激切惶悚之至。卑职谨禀。

咸丰五年九月 日

晋江

[1]太息,叹息。

敬禀者:窃卑职谬蒙宪恩,委署晋江县篆,遵于九月初二日接印任事。业将到任日期,以地方情形先后禀报在案。

窃查邑中政务纷繁,惟钱粮一项,实为地方精神命脉所关。如钱粮能照旧征收,则诸事可次第就理。兹查下游钱粮之疲,莫甚于泉属。而泉属钱粮之坏,又莫甚于晋江。盖他邑仅患疲癃,而晋邑则已成不起之症。卑职碌碌庸才,实无术起其此痼疾。展转思维,有不能不误之势,敢为宪台略陈其概。

查晋邑钱粮,向例每两征银一两四钱零。从前银价便宜,官吏均藉此沾润,且以征数之羡余补征额之不足,故地方官不致赔累。嗣后民情刁顽,抗欠成风,征额则愈绌,银价则愈增。二十年来,历任办理奏销,无不挪移垫解。逮前署县□令到任,即值会匪滋扰,各属钱粮均蒙奏准分别蠲缓。□令幸其任内不办奏销,完欠听之于民,不复以催科为事。继复轻信人言,以为欠粮由于价重,遂示定减价,每两征钱二千六百文。卑职前任蚶江时,闻有此举。窃计粮价关系甚重,□令毅然减征,必经博询绅耆,确有把握,从此征收必大有起色。至所征不敷批解,则地方官因公赔垫,尚属分所当为。及抵任后,查□令于减价后,仅征新旧粮银四千余两,一切情形依然如故。是徒以减价市小惠于目前,而不顾为害于他日,其为贻累,胡可胜言!缘自匪扰以后,百姓几不知完粮为何事。而晋邑民人以□令之不征钱粮,共相感戴。而卑职不幸适承其后,若效□令所为,则必频年蠲缓而后可;若欲从新整顿,则一经举动,已见怨谤纷腾。倘再事追呼,势必群相抗拒。缓之不能,急之不可。此不能不误者,一也。

查地方官经征钱粮,例应按日扣计分数。晋邑额征地丁银三万八千六百零两,耗羡银四千六百零两,除存留坐支外,奏销七分以上,应解银二万一千九百零两,耗羡银二千数百两。本年尚有带征二年分民欠。查□令任内仅征本年地丁银六百四十三两零,二年分地丁银二两六钱。是□令经征已历八月,尚不及原额十分之一。而卑职欲以四个月内赶征全额,此即神输鬼运,亦难见功。此不能不误者,二也。

查晋邑钱粮,分设五柜,各派粮书专司其事。每柜设图承七八名,分路征收,按卯报缴。卑职抵任后,查点柜书五名,本缺其一。而三名因欠□令粮银,管押追缴。图承则仅存其半,且互相推诿,不肯承当。卑职欲另换新书,谕令各经书公举,并许以妥议章程,不使受累。乃两旬以来,竟无一人承应报募,图承亦复如是。欲自行派丁赴乡催征,而县中向无实征粮册,民间田粮又多津贴、诡寄。向惟赖图承查开欠户,今则并图承亦多散亡。此不能不误者,三也。

近日银价每两贵至三千余文,照□令减定之数,则批解时耗羡火耗解费,每两须赔钱一千余文。是晋邑钱粮平空增原额三分之一,即使百姓踊跃输将,卑职亦无力赔垫。此不能不误者,四也。

窃以□令前后两任,熟悉地方,绅民悦服,且减定粮价,而在任三年,所征尚不敷坐支。卑职受任于破坏之后,经营于凋敝之余,情志未孚,方隅莫辨。胥吏则散亡殆尽,民人则顽梗不驯,欲率由旧章,则愈滋丛脞[1];欲改弦易辙,则无可设施。实属宽猛两穷,智勇俱困,转瞬奏销,届期惟有空受参劾而已。然使获咎而有益于公事,卑职亦何惜此身。但卑职三载蚶江,一贫如洗,桐城原籍,久为贼巢,以焦头烂额之身,肩错节盘根之任,虽复粉骨糜躯,实属毫无补救。用敢不揣冒昧,沥叙实情,禀求大人察核情形,俯赐训示,俾得有所遵循,而获免于咎戾。不胜激切待命之至。卑职谨禀。

咸丰五年九月 日

晋江

[1]丛脞,细碎,杂乱。

敬禀者:窃卑职叠奉宪札,饬将卑县五年分上、下忙地丁银两,克日催征批解等因。卑职身膺民社,职任催科。当此库帑支绌之时,不能多征多解,上慰荩衷,实深惶悚。惟是晋邑钱粮之疲坏,历有年所[1]。从前办理奏销,历系挪新掩旧。其后逋欠愈多,加以赔累。迨会匪滋事,竟至全额无征。虽经前署县减价征收,仍属毫无起色。

卑职于上年抵任后,查悉情形,具禀钧鉴。一面多方咨访,思欲改易章程,以为补偏救弊之计。无如锢习已深,非一时所能整顿。缘晋邑田粮向多津贴、诡寄,而县中又无实征清册,开报征缴惟图承是赖,所有完欠粮户地方官及户粮柜书,均懵然无从查察。而图承则世代相传,丛为利薮。其乡曲愚民,因官吏从未过问,亦情愿私相授受,仅以图承片纸为凭,不复掣领串票。图承以串票并未掣用,遂以民欠欺官,钱粮侵蚀于若辈者十之二三。至民俗嗜利忘义,知历遇覃恩,均蒙豁免积欠。竟故意累年抗欠,觊望恩施,以国家宽恤之殊恩,成顽户逋粮之习径。甚至一士在庠,则庇及合族;一丁入伍,则荫及通乡。吏不能诘,官不能追,钱粮之抗欠于若辈者十之三四。而近日无知小民以缓征誊黄[2],指为豁免。其狡黠者则谓:“龙、同结会从逆等乡,均蒙恩免,我等安分良民,岂有反扰追呼之理?”群口争传,各怀观望。

前署县□令思欲激励挽回,因于咸丰三年间,禀请前抚宪示谕减价征收,而治病不求其源,奇方终无效验。故自减价至今,而侵蚀者如故,抗欠者如故。粮务毫无裨益,官则受累无穷。缘□令所定丁耗,每两共收钱二千六百文。若照省城银价,赔累不可胜言,即照泉郡时价,每两亦须赔钱千余文。查晋邑额解二万八千余两,纵使岁赋全完,而每年须赔垫万余两,地方官力何能支?查□前令任内,征存五年分地丁银六百余两。卑职自到任至现在止,共征银二千四百零两,尚不敷坐支之用。

近日因调发泉、漳兵勇赴江右应援,讹言蜂起,民心皇皇,各柜钱粮竟丝毫无人完纳。卑职拟于县试事毕,亲历各乡,实力督征。无如日久民玩法敝弊深,欲率由旧章,则事归无济;欲改弦易辙,则力有不能。现距奏销仅有三月,纵使日夜赶征,断不能照常批解。卑职身任地方,获咎固分所当然。第时势如此,民情如此,不得不据实禀请大老爷,俯察情形,恩赐转禀藩宪,请将卑职应解五年分地丁耗羡银两,准予尽征尽解于奏销册内,免计分数,庶公事不致掣肘,而卑职亦豁免重咎。实为公便。如蒙恩允,卑职自当尽心竭力,设法催征,源源报解,不敢稍涉惰延,自干咎戾。伏乞批示祗遵,不胜激切感祷之至。卑职谨禀。

咸丰六年三月 日

晋江

[1]年所,年数。

[2]誊黄,旧时皇帝下的诏书。

敬禀者:本月初四日接奉宪台行知,以卑职人地不宜撤回,遗缺许委准补屏南县知县□□□署理。饬俟交卸后交代清楚,赶紧来省听候差委等因。窃念卑职硁硁自守,碌碌无能,上年谬荷宪恩委署斯缺,自揣才力勿胜,当经具禀恳辞,未邀恩允。自任事后,虽日切冰兢,实时虞绠短。兹蒙优容逾格,曲赐矜全,捧檄之余,曷胜感戴。

窃惟晋邑自匪扰以后,事无大小,靡不废弛。而钱粮一端,尤属万分棘手。自前署县□令示定减价,未尝不望民之急公,乃减价则不能复增,而征收仍毫无起色。前经卑职缕陈情形,并会同厅县,先后具禀钧鉴在案。

查卑职自去年九月接任至今,所征粮银尚不敷开销支给。虽分设粮柜,仍须地方官亲赴督征。本年甫收上忙,即值奉文县考,嗣此兵差络绎,复值学宪按临,加以五月间风雨连旬,早稻不无损伤。粮户藉端延抗,纵令按卯比追,竟至丝毫不纳。现已迫届奏销,卑职正拟亲赴各乡,极力追呼,以期尽征尽解。奈交卸之信,比户皆知;胥役民人,尽怀观望。不特催科无术,即一切公事亦无不掣肘时形[1]。卑职稍有明机,天良未丧,非不知急储粮饷,非不欲自顾考成[2],无如心力两穷,惟有坐受严议。但使卑职身罹重咎,果有益于地方,有裨于庶务,卑职亦何惜此身。今则呼唤不灵,措施无效,一事不能办,一步不能行,徒令卑职尸位素餐,坐视丛脞,拊躬循省,跼蹐奚安?理合沥情具禀大人察核,俯念地方关重,恩赐迅催新任□令速即来泉接署,以重职守,而专责成。实为公便,不胜延颈待命之至。卑职谨禀。

咸丰六年六月 日

晋江

[1]时形,经常出现。

[2]考成,在一定期限内考核官吏的政绩。

敬禀者:七月初四日接奉宪批,据卑职禀请,饬催新任□令迅速赴任等由。奉批已严檄饬催□□□迅速驰赴晋江,接印署事,仰即知照等因。

伏查卑职于上年谬荷宪恩,委署是缺,自揣不胜繁剧,且明知必误奏销。屡经沥叙情形,具禀钧鉴。幸蒙宪台垂念地方,委员接署,感激难名。

第斯邑系著名苦累,凡筮仕闽省者,无不视为畏途。□令自奉委以来,已将三月,虽蒙宪檄严催,至今尚无抵任信息。卑职久奉撤任,诸事呼应不灵,多延一日,在卑职多一日之累,而公事亦多一日废弛。即如钱粮一项,现虽分柜征收,然必须地方官亲赴督催,始获稍有起色。本年自上忙开征以来,始误于考试,继误于兵差,再误于学宪之按临,又误于风雨之阻滞。迨奏期迫届,甫经赴乡催科,而胥役士民知卑职派代有期,尽怀观望。追呼恐激而生变,赔垫又力有不能。惰征之咎,夫复何辞?

斯时若新令迅速前来,庶邦人耳目一新,或可藉以补救。而卑职以与地不宜之人,旷日经时,素餐尸位,下贻庶事之丛脞,上烦宪虑之殷忧。清夜扪心,寝难安枕。合再沥情驰禀大人察核,俯赐严催□令即日束装赴任接署,或请由府先行委员代理,以专责成,俾卑职早脱泥涂,闭门听议。临禀不胜惶悚激切之至。卑职谨禀。

咸丰六年九月 日

晋江

敬禀者:窃查今日上游逃回兵勇百十为群,路过卑邑者络绎不绝,并于沿途声张贼势,散布谣言,且每于深夜早晨扣关求进。卑职均亲往弹压,饬令绕城行走,不准进城,幸无事故。惟近年招募漳、泉乡勇,不下万人,而逃回者多,得用者少。盖缘雇勇者无带勇之责,用勇者非雇勇之人,彼此痛痒不关,故有虚名而无实用。常见府县奉文雇勇,辄托绅士承办。应募者率皆市井无赖,不过先则贪图安家银两,并冀到处抢掠赀财,于未离家之先,已存逃回之念。地方官制办军装锅帐,资送起程,乃去未几日,或中途窜逃,或见贼溃散,沿途复为支给口粮津遣[1]回里。迨续奉调募,则若辈复半在其中,费无数帑金,不得一勇之用,且受无穷之累,诚可痛心。

古之用兵者,必兵知将意,将识兵情,而后可以破敌制胜。今莫若招募士民中之有智勇而情殷报效者,如得其人,即将此项安家银两照数给发,承领责令自行选雇习练。假以顶戴统带,随征杀贼立功,即行升赏。如有溃逃败挫,定按军法轻重治罪。夫人苟毫无抱负,必不敢贸然出而尝试。其所雇之勇,即令其自带,同休共戚,自不敢以孱弱者滥竽其间。复励之以重赏,督之以严刑,爵禄在前而刀锯在后,彼见与功名性命相关,自不能不竭其智能以求一得。即或招募之初需费稍多,亦当宽为筹给,多费而得实用,不犹愈于虚费而无用乎?

近日地方多故,需勇之处甚多。及今预为延揽,勤为练习,鼓舞于先,而督饬于后,务使所募者皆能自成一队。将必有材能之士、精锐之卒,出乎其间,以备干城之用者,天下何地无才?特患进身无由,需之殷而遇之疏耳。至应需军装等项,向由地方官承办,事事务从克省,帐房仅足容身,刀刃不能断物,锣锅渗漏,锄橛轻微,帑为虚縻,而物为无用。莫若将军装一项,亦给价与带勇之人自行制办,物为自用而肯偷工减料以贻累自身,虽愚者亦不出此。卑职愚昧之见、刍荛之言,伏祈宪台察核训示。不胜惶悚之至。卑职谨禀。

咸丰七年三月 日

惠安

[1]津遣,资助遣送。

敬禀者:窃卑职接奉宪札,访闻当林逆在晋、南交界之大罗溪、吉火[1]一带招匪起事之时,罗溪县丞与洪濑都司□□□、千总□□□、代理南安令□□□同该县典史俱先后逃回府城,置地方于不顾,饬即确切查明禀复参办等因。具征大人慎重地方、整饬官常之至意,遵即田道密访,并饬府查复去后。兹据泉州府□守禀称,遵查南安一县距郡城十里,击柝相闻,实同附郭,向来遇有紧要公事,该县无不进郡商办,往返不过两时。上月初间,谣言蜂起,该代理令□□□叠次来郡,面禀情形,均系即时回县。嗣据先后禀报十三、十五等日,逆匪两次窜扑县城,均经该代理令会营督率兵勇、练丁击退,业由卑府转报在案。

至该县监狱,于咸丰三年风雨坍坏,所有监犯寄禁晋邑,详报在案。故府中遇有公事,每调该典史赴府差遣。先于三月间科试,五邑文童因差事缺员,檄委该典史□□□在场巡绰。迨考事甫毕,即值郡城戒严,又委令防守北门,并帮查晋邑监狱。惟代理罗溪县丞□□□先于四月十二日晋郡谒见,据称贼匪定期起事,罗溪并无城池。又无兵饷,难以守御,是以赴郡回禀。卑府以地方紧要,严饬驰回,设法防堵。适次日逆匪攻扑郡城,当委令防守东门。迨解严后,查明该处并无贼匪窜扰,当经饬令回任供职。

至洪濑都司□□□、千总□□□有无闻警逃回,先经移营确查,未据具复。旋准陆中营移奉陆提宪札,饬将都司□□□、汛弁□□□二员,先行送府讯办等因。除饬发经历看守,另行详办外,禀请察核转禀等由到道。查该府所禀与职道所访,尚属相符。缘南安县城距郡密迩,该县因禀商公事立时往还,该典史因无监狱看守,调郡差遣,自属实在情形。惟县监重地未便,因风雨坍坏,犯人寄禁别监,遂成废弃。应饬令该县筹款修复,以专职掌。

至罗溪,系分防县丞,当贼信紧急之时,该县丞辄以无兵无饷赴府面禀。虽该管地方未被贼匪滋扰,其擅离职守,亦属不合。缘奉前因,并据该府禀复前来,理合转禀大人察核办理,批示祗遵。实为公便。

再洪濑都司□□□等,既奉提军发府讯办,应饬该府讯取确供,另行详办,合并声明。职道谨禀。

咸丰七年五月十三日

泉郡军营

[1]吉火,今福建南安市东北部的乐峰镇炉星村吉火自然村。

敬禀者:窃惟赏罚者,治国之大柄、而行军之要务也。自古未有赏罚不明,而可以将兵者。然用赏罚之道,在于明而所以神。赏罚之用,则在于速。盖同一赏也,而立加于得功之际,则受赏者感,而未赏者亦望而思奋;同一罚也,而立行于得罪之顷,则受罚者服,而未罚者亦见而知惧。若应赏而濡滞不行,时久则觖望[1]生,而有功者解体,且使人忘其以何功而受赏;应罚而迟回不决,事过则幸心起,而有罪者图免,且使人疑其以无罪而受罚。是必赏不逾时,而罚不旋踵。斯赏一人而众人知所劝,罚一人而众人知所惩。为将者能使人冒锋镝而不惧、蹈白刃而不辞者,胥是道也。

查林逆以漏网游魂,狡焉思逞,而晋南匪类纠结群不逞之徒,竟敢明目张胆,叠犯郡城。若不按名拿获,明正典刑,何以肃法纪而惩奸宄。现查林逆一伙,均已窜往永春,其著名逆匪亦皆鸟奔兽散,遁匿穷乡。前经委员会带兵勇前赴各乡,先毁该匪巢穴,并饬令族房绅耆跟追捆送,一面悬赏购线,严密缉拿。然查前颁林俊赏格,钱二万串、银三千元,加以五品翎顶,不可为不重矣。下游人情重利忘义,而卒无人起而图之者,因赏项过重,虑其虚而无实也。至前年会匪滋扰时,各属绅士每有杀贼立功,经府县详蒙宪台饬局存记汇奖,至今徒为虚语。如惠邑士民捐办城工团练,不下数万金,迨四年间,逆匪攻城,捐资出力者甚多,事后并无一人得邀奖叙[2]。近年经费支绌,历次捐输名器已日见其轻,乃于急公好义之人,独靳此区区之奖赏。此志士所以寒心,民人所以解体也。

方今地方多事,以收拾民心为要务。计各乡族丁,多者及万,少亦数千,而其为匪作恶者,不过数十百人。且各乡均有举人、生监,不乏读书明理之人,彼非不知捆送匪犯之可以除害也,而无如捆送之后未蒙官府之褒嘉,先受匪党之报复,有害无利,谁乐为之?职道现经谕饬团练总局,分谕各乡绅士,并分行各属一体办理,如果有实心办事、杀贼助官、明立事功、显著劳绩者,定当代乞宪恩,优加奖励;如有阳奉阴违、粉饰欺诈者,即以附逆窝匪,分别惩治,庶有罪者立加谴责,有功者立沛恩施。激其忠义之气,祛其畏怯之私,庶足以振久玩之人心,而起积疲之习俗。理合具禀大人察核情形,如各属中绅士、民人实在立有功绩者,职道当据实详情。伏望恩施格外,立予优赏,以示鼓舞而劝事功。实为公便。职道谨禀。

咸丰七年五月十五日

泉州军营

[1]觖望,因不满意而怨恨。

[2]奖叙,奖励。

敬禀者:本月十五日接奉宪札,准署陆路提督□咨,准职道咨请,将在乡滋抢之兵丁五百名撤回、带弁□□□等分别查办等由。蒙将统协带之□、□二游击记过,带弁□□□等斥革棍责。查明滋事兵丁,按照军法从事,带勇不慎之从九□□革职示儆,并饬会同陆提督妥筹商办,同膺懋赏等因。仰征宪台振肃纪纲,饬厉戎行之至意,祗奉之下,实深惶悚。

伏查泉州营务废弛日久,兵丁桀骜成风,不知纪律为何事。从前地方官会营下乡,凡拒捕之案因兵勇抢掳而起者,十居八九。职道深知其弊,故谆嘱协带官严行约束。乃职道于抵南邑之次日,该委员等分带兵勇赴乡拿犯。该兵勇甫经进乡,即纷纷混抢。职道查悉情形,先将滋事哨勇重责插箭[1],管带从九□□先记大过。一面移请□、□二游击,查明滋事各兵一律惩办。讵料该带弁多方庇纵,挨延二日,始买出二人插耳[2]掩饰。职道复请将带弁棍责示惩,该兵丁即逞凶鼓噪。随经职道咨请陆提军亲临查办,仅蒙饬委守备□来营调停了事。职道以该兵丁如此目无法纪,若再留营剿办,不特难以调遣,必致别生事端。因将全队撤回,咨请查办。此当日兵丁在乡骚扰,及职道办理之实在情形也。

兹奉发粘抄提军咨文,据□、□二游击所禀,则有深堪骇异者。查禀称,兵勇到乡拿犯,该匪等在要路开枪拒捕等语。查当日兵勇进乡,该民人逃避山上,因见兵勇混抢物件,即行声喊抵夺,是拒抢非拒捕也。不以为罪反以为功乎。据称访闻壮勇入乡抢掠民家物件,并搜取牛羊等物。查当时兵勇同入一乡,同场混抢,该游击等均经目击,何待访闻其所抢物件?凡可以藏掖之物,无从查追。至勇则牵抢耕牛,兵则将猪只宰割分烹,南邑士民无不共见。而欲以“并无目睹其人,又无实在赃证”二语掩之,是自欺也。至所称禀“送前次应办之兵丁”一语,尤为可怪,该兵丁不知所犯何罪,前次何以不办,而留为此日之顶替?是其买送情形,已不觉和盘托出。职道于兵丁惩办后,并无苛求,仅请将带弁酌量棍责,亦不过照例示惩。乃一则云震怒不止,再则云坚拗执意,并云欲将该弁一并正法。兵仅插箭,而弁则正法,职道虽愚,亦不致悖谬若是。查前项兵丁,尽系上游逃溃回泉,收令复伍,号曰“新兵”。若辈玩法怙恩,尤为犷悍。当鼓噪掷石时,该游击等弹压不遵。在城士民,咸动公愤,傅、黄两大姓,各率族丁,声言闭城围捕,该兵丁始行退散。此等情形,职道前禀并未叙入,乃竟称兵丁环跪满地,又云齐起哀求。以脱巾露刃之凶横,变为俯首乞怜之驯顺,该游击怙过饰非,敢于上欺提军,即敢以转干宪听。窃叹营弁之庇兵玩寇、掩罪冒功,竟成牢不可破之锢习。

至提军谓职道不容稍参末议,并谓遽尔撤兵,于地方大局殊有关系。查职道于撤兵时,咨请提军查办,至今未蒙赐复。且前次贼匪攻城时,城上兵勇见贼势衰弱,争欲出城追击,普参戎禀请开门三次,提军坚执不允。嗣因兵勇纷纷逾垣而出,始开放西门,贼匪已经远遁。使当日早开西、北二门,痛加剿杀,则地方大局立可平定。至职道撤兵之故,是非昭然,民人颇为悦服。

匝月以来,按乡查办,并无有抗我戎行者,惟四都、下苏[3]两乡族大匪多,现已添调兵勇严行剿办。职道谬承宪任,陨越是虞,固不敢预设成心,亦不敢稍存私见,惟有黾勉和衷,妥商筹办,以仰副大人绥靖地方之至意。职道谨禀。

咸丰七年闰五月十六日(www.xing528.com)

南安军营

[1]插箭,古代军中惩罚士兵的一种办法,将其耳朵上穿上一支箭,在军营中游行示众。

[2]插耳,即插箭。

[3]四都,今福建南安市东北部洪濑镇的福林村、三林村、都心村、跃进村、前遥村、大洋村等一带,旧为南安四都。下苏,即霞苏,今福建南安市中部的康美镇。主要姓氏为苏,俗称“霞苏”。

敬禀者:本月二十日接奉宪札,准军需总局咨,以前转卑府具禀,遵札查覆代理南安县□□□等,并无闻警逃回缘由。奉抚宪批行申斥,饬再确查,该代理令同该典史□□□,当逆氛蠢动时,如何弃城逃避,置地方于不顾,据实通覆核办等因。捧诵之下,惶悚难名。伏念卑府谬绾郡符,有表率属员之责。值此地方多故,众庶危疑,深愿得二三良吏分理各邑,共济艰难。如果有不肖属吏避害潜身,卑府亦何肯徇庇劣员,坐令贻误地方,同干咎戾?惟思察吏之道,不外惩、劝二端。劝功或不妨过优,而惩过则必求平允,庶受害者无可怨尤,足以服其心而杜其口。

查南邑密迩郡城,实同附郭,历来遇有公事,该令无不晋府面商。自三月间谣言蜂起,□令不时来府,商办防堵一切,或立时往返,或朝至暮归。惟四月初八日来府请饷,守候三日。卑府因地方紧要,促令回县。迨贼匪攻扑郡城,该县令实在县中堵御,并未他往。故责该令以防剿紧急之时不知镇静弹压则可,若必责以闻警先逃则不足折服其心,该员反有所借口。惟该员系佐杂人员,未膺民社,前因□令患病,仓猝乏员,故委令暂行代理。乃接任后,即值逆匪滋事。现在地方虽经平定,而缉捕、催科均关紧要。该员办理一切,诸形竭蹶,未便稍事姑容,致滋贻误。合亟禀请大人察核,转禀大宪,迅赐遴员接署,以重职守而免玩旷。至该典史□□□因该邑久无监狱人犯,前经卑府调充府考差事。继因办理防堵,委令防守北门,实无闻警逃避情事。理合确查实情,禀候察核转禀宪示察办。实为公便。

再洪濑都司□□□、汛弁□□□二员,前蒙陆提宪发府讯办,当经移营查覆。嗣准陆中营、城守营以查明该都司等,当贼匪窜扰时,均在汛地防守堵御,并无畏缩逃避情事等由。移覆到府,复据该都司呈递亲供,亦相符合。当经禀蒙提宪饬令都司□□□、汛弁□□□前赴宪台行营,随同效力,以观后效。在案合并声明。卑府谨禀。

咸丰七年六月初三日

代泉州府作

敬禀者:本月十二日接奉抚宪札,据江南粮储□□道禀,职道往办四都,该乡出为抗拒。正在剿办吃紧,职道即撤兵回郡,意欲赴任等情。仰烦宪厪训诲周详,责以恇怯无能,戒其草率了事。饬即统带兵勇驰赴四都等乡,痛加剿洗,务将著名匪类及助恶各伙党悉数歼除,不准稍留余孽,贻患将来等因。循环捧读,惶悚难名。

伏思职道谬沐宪恩,畀以重任,泉属为卑道统辖之所,则有攸归。惟虑不能除暴安良,谋长治久安之策,更何敢颟顸粉饰,贻患地方,自干咎戾?惟下游军务与上游情形不同,缘上游贼自外至,蚁聚蜂屯,只须草薙禽狝,便可净绝根株。而此间则林、潘首逆均已窜赴永春,著名恶匪亦多闻风遁迹。其贼伙数千论,其迹则从逆。攻城原其情,实各图抢掳。此辈散在各乡,良莠难分,不特诛不胜诛,抑且无从措手。若操之过蹙[1],则势如困兽,非铤而走险,即聚而负隅,上年剿办炉内可为前车。

职道察看情形,计惟剿抚兼施,宽严互用。故自南邑移师洪濑,由近及远,次第剿办。擒获逆首陈岁等九名正法,其余安辑善良,抚谕反侧。惟四都一处,大小三十六乡,素以盗贼为生,晋邑民人恨之入骨。恐其族大丁强,负固不服,本拟各乡平定,然后从事该乡。适有山坪乡[2]贼匪攻抢洋塘乡,民人胡达良家拒杀事主、掳禁妇女之事。职道即咨调兵丁五百名,添雇壮勇七百名,饬委□署守、□丞、□令会同营员,分三路进剿。毙匪多名,将该乡房屋尽行平毁。次剿糖部乡[3],该匪竟敢负隅抗拒。兵勇奋力剿杀,擒斩二名,击毙数十人。该匪连夜空巢远遁。职道因贼匪畏威窜匿,未便顿兵坐待,又以兵勇暑病蒸染,不能久驻,兼以饷银不继,随即撤回郡城。因广勇患病者多,先行撤遣。另调精兵五百名,壮勇二百名,仍令□守、□丞会同营委各员驻扎河市,相机剿办。即据四都及大罗溪、吉火、山顶坪各乡,房族衿耆佥赴郡城,求郡绅、□御史、□道等代为乞恩,情愿带领官兵进乡,指烧匪屋。一面获送匪犯,并出具甘结。察其情词极为诚恳,当经张守会同□御史等,遍历各乡,分别查办,士民无不悦服,遂即凯撤回郡。此职道先后剿办之实在情形也。

至四都山坪乡贼匪攻劫洋塘乡民人胡达良家,并非杨姓,其事在六月初九夜。而兵勇于十七日进剿,亦非在拒捕撤兵之后。至次夜复到后墓乡[4]大肆劫掠,更无其事。职道于应剿应抚之处,惟恐不合机宜,无不与府县绅士妥商筹办。现已撤兵旬余,四都是否安靖,各乡有无蠢动,舆论昭彰,难逃宪鉴,断非职道一人所能掩饰。惟此地民情浮动,时有讹言,全在地方官查察实情,立时拿办,消患未萌。至于谣诼之来,时起时息,惟有静以镇之而已。

至□□道此次所雇壮勇,皆乌合无赖,自云为人所欺。其回至枫亭,因强赊物件,致犯众怒,不特军装行李抢失一空,并其坐轿亦被拆毁。迨抵南邑行营,即请制给锣锅、帐房等物。职道以饷银不敷,辞其会办。恐该道抱愧向隅,因禀请其查办灌口,乃该道因职道辞复,悻悻之意形于词色。讵料因此挟嫌,遂致捏情混禀。第职道调度乖方[5],抚衷滋愧,何敢妄议他人?缘该道既有所陈,不得不将实情上达聪听,伏祈大人察核训示。不胜惶悚屏营之至。

再职道前奉檄,饬赴永会办,业经禀请筹拨饷银一万两。俟解到后,即就近咨调水师兵数百名,并招募广勇,驰往剿办。昨据□署牧禀称,大田境内已一律肃清,惟林逆尚未就擒。诚恐复行回窜,尚祈迅赐批示遵行。实为公便。至厦门及灌口等处,近日尚属安堵,海口亦属平静,足纾荩厪。职道谨禀。

咸丰七年六月 日

洪濑军营

[1]蹙,紧迫。

[2]山坪乡,今福建南安市洪濑镇都心村的山坪自然村。

[3]糖部乡,今福建南安市洪濑镇溪霞村的糖房自然村。

[4]后墓,今南安市有两处称“后墓”的地名,此处当指罗东镇福山村的后墓自然村。

[5]乖方,违背法度;失当。

敬禀者:本月二十三日接奉宪札,以访闻职道剿办南安四都糖部乡,候补县□□□欲令捐助军需,又任听所雇南勇抢掠,并将该乡公共祖祠焚毁,致民心不服,哄然吵闹,我兵因收队进城等情,饬即逐一查明,据实禀复等因。

伏查职道谬承檄委,统带兵勇,督剿泉属逆匪。因甫抵泉州行营,乏人差遣。该员□令奉差在泉,因其两任南安,于地方情形颇为熟悉。虽其平日盛气凌人,与绅士极为龃龉,然略短取长,其才不无可用。故委令随营效力,一切剿办事宜,均由职道相机商办,并不由该令指挥。该员自奉委后,叠办匪乡,购捕匪犯,不为无功。至南邑四都三十六乡,素著凶恶。此次剿办系分三路进兵,□署守会同营员由郡城,□丞暨□□诸委员等由洪濑,□令由南邑,均至该乡会齐。先将山坪一乡尽行平毁,继至糖部乡。该匪在山上开枪拒敌,被兵勇击败,倾巢远遁。维时各乡民人,均经搬避,该令与□署守等同在行间,即欲派令捐输,似属无从措手。其先后焚毁,均系贼匪房屋,糖部乡有王姓宗祠一所,并未毁坏。至贼匪逃窜后,因洪濑地方逼窄,不堪屯驻多人。兵勇又多触暑患病,因即撤回郡城,另行调拨,移驻河市,并无民心不服吵闹之事。惟该令所雇壮勇,多系南邑附城诸大姓,内与四都各乡夙有嫌隙之人,入乡抢夺事所不免。该令不能慎重雇募,咎有难辞。兼以专于用猛,气锐心粗,诸事未能和衷商榷,因之绅衿士庶啧有烦言,其咎亦由自取。兹蒙前因,理合查明实在情形,具禀大人察核办理。实为公便。

第该员遇事勇往,耐于勤劳,但能释其矜心,平其躁气,尚为有用之才。倘蒙宪恩,严加戒饬,俯赐成全,俾该员仰藉甄陶,不致终身废弃,则再造于该员者,实非浅鲜耳。职道谨禀。

咸丰七年 月 日

于洪濑军营

敬禀者:九月初七日接奉宪牌,据泉州府属绅士□□□等禀称,逆匪潘宗达、蔡桃等麇聚炉内,复谋蠢动。请速派拨员弁兵勇,痛加剿洗,以免蔓延等情。饬即会督该管营县,确查匪踪,由道商拨兵勇,驰赴搜捕。务将各逆匪悉数歼除,以靖地方等因。

伏念职道谬承委任,莅泉剿办不能殄除丑类,净绝根株,以致下烦舆论。仰厪荩衷,抚衷惭汗,无地自容。惟是泉州军务与他处情形不同,不患外贼之窜入,所患土匪之内讧;不患贼势之渐张,所患民心之不静。有非专恃兵力所能平定者,请为宪台约略陈之。

自咸丰三年会匪滋事,泉属土匪纷纷蠢动。城南近乡匪类竟敢围扑郡城,事后仅获一二名正法。迨林逆窜匿南安,胡熊攻犯惠邑,□、□二总镇统带大兵剿办,经年迄无要领。乡曲顽民久已视叛逆为儿戏,积渐凌夷[1],遂复有本年四月间之事。及职道驰抵泉州,所有著名逆首,均已窜赴上游。其附从等辈,实繁有徒,诛之不可胜诛,不得不剿抚兼施,安善良而消反侧。维时四都王姓贼匪,适有掳杀洋塘乡胡姓一案,遂将滋事之山坪乡尽行平毁,次第进剿糖部等乡。缘各乡均已倾巢远遁,而大罗溪等乡绅耆复俯求绅□御史等代为乞恩。职道查饷银业将告罄,兵勇触暑患病者多,而贼匪复窜匿无踪,势不能久驻荒山,作待兔寻蛇之举。因即乘机凯撤,以图再举,叠经职道具禀在案。

兹查该绅士所禀剿办情形,日期均属舛错,固无足置办。惟据禀自六月初三日以后,连报抢劫北门外花园头、田边、潭尾各乡等情,职道初亦传闻是言。及确加查访,不特当时并无其事,即数月以来,四都一乡甚属安静。此有府县报案可查,非职道所能掩饰者也。

嗣于七月间,潘宗达等匪伙数百人,自上游败逃,窜回南邑,沿途杀毙图承一人。因此谣言复起,其实均系穷蹙游魂,藉图抢掳苟延残喘。而各乡团练严密,无从得食,故皆东奔西窜,踪迹靡常,不能勾结多人,亦不能屯踞一处。虽此辈一日不除,地方一日不能安静。然遽议用兵搜捕,则调兵筹饷,动辄需时。迨成师以出,而贼匪已远遁高飞,无从措手。其次则莫如悬赏购捕。然查林、潘诸逆首,各有死党朝夕护从,图之者亦须纠结多人,方能动手。愚民虽有贪赏之意,而苦无图贼之材;赏格虽重,而卒莫能应募者。职是故也。

至谣言之起,则造之者非一人,传之者非一口。惧官府之下乡征粮也,则藉谣言以阻之;虑官府之裁撤乡勇也,则散谣言以止之。且历年办理团练,劝派捐输,而绅士或帮办局务,或带勇防城,日领口粮,月支薪水,惟恐军务告竣,则利源亦绝。故彼此附声吠影,饰叶添枝,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言之似确鉴可据,按之则惝忱[恍]难凭。地方官禁之不能,止之无术,民心因而皇[惶]惑,公事因而废弛。为害地方,莫甚于此。

至炉内、大罗溪等处,实为逆匪窟穴。其地势阻隘,土堡坚固,踞险负隅,猝难攻取。上年赵前道亲赴剿办,相持数月,始终未能得手。今若欲为捣穴犁巢之举,兵少则不足示威,兵多则艰于措饷。况现在贼踪四散,其所传新造器械,籴买米石等语,均属影响之辞,又安可与无名之师以召意外之变?此职道确察情形,展转筹画而不敢遽议搜捕者也。计惟有严饬该管文武,广设网罗,密施钩距,但能多获一名,即可多除一害。一面联络各乡,严密防堵,杜勾结而绝蔓延,庶贼势日就衰蹙。而尤莫要于得二三廉能之吏,必能如不侮鳏寡、不畏强御者,位置于晋南各邑,使其日渐整顿,斯地方可望有起色。如果该逆匪等敢于踞地聚众,谋为不轨,即当选拨弁兵,迅速剪除,断不敢养痈纵贼,贻患将来。职道愚昧之见,是否有当?理合地方情形,据实禀候大人察核,训示祗遵。不胜悚栗惶恐之至。职道谨禀。

咸丰七年九月日

兴泉永道

[1]凌夷,也作“陵夷”。衰败;衰退。

敬禀者:窃职道接准福建军需总局司道咨,奉宪台批局详陆提督咨保泉郡防剿出力,武职员弁兵丁,暨职道移请陆提后营□署游击奖励,请示遵办缘由。奉批以两案事同一律,饬即驳饬大加删减,核实请奖,以昭画一[1]等因。具征大人鼓励人材,慎重名器之至意。

伏查职道前次禀保泉州、惠安防剿出力官绅人等,因人数冒滥,仰蒙训诲周详,恩加申饬。私衷惶悚,莫可言宣。惟是近年地方多事,各属兵额空虚,经费支绌,官府力有未逮,不得不鼓舞人心,藉资民力。本年四月间,晋南逆匪两次攻扑郡城,旁扰南、惠。维时江右粤逆窜扰闽疆,光、邵先后失守,汀州郡县复相继沦没,[2]兴、漳土匪亦欲闻风蠢动。该逆侦我困敝,猝起相乘。泉郡为省南门户,倘有疏失,则全省震惊,大局岂堪设想?幸赖官绅、士庶敌忾同仇,竟能老弱乘城、妇女助战,同心戮力,得以转危为安。夫失陷地方者例有应征之罪,则保固城池者亦有应录之功。况此时伏莽乘墉,根株未靖,正宜激励众心,驱策群力,但使家自为守,人自为战,厉其成城之众志,即为我御侮之良图。否则有志者寒心,立功者解体,万一稍有变动,官民呼应不灵,实于地方大有关系。且该绅士等,或慷慨捐输,或勤劳局务,或奔走招抚,或昼夜巡防。前据团练局绅董开送名册前来,职道因可否照准出自宪恩?是以照册转禀。兹蒙前因,除武职员弁、兵丁,仍咨请陆提督核实咨送外,合将在事官绅人等,择其尤为出力者,开具清折,禀候大人察核施恩,俯赐奏奖。以励人心而作士气,地方幸甚。

再泉州在籍绅士□道、□御史、惠安绅士□部郎办理团练,历著功效,应如何奖励之处,尚祈宪台察核办理。实为公便。职道谨禀。

咸丰七年 月 日

于泉永道

[1]画,划分。画一,同“划一”。

[2]江右粤逆,指驻守江西的杨辅清太平军。光、邵先后失守,指咸丰七年(1857年)正月,杨辅清率兵入闽,攻进光泽县城,三月与石达开合兵攻占邵武。汀州郡县复相继沦没,即太平军攻占光、邵后,石达开又攻打汀州府,杨辅清进兵建宁府,分别攻占崇安、建阳、泰宁诸县。

敬禀者:本月二十六日,接奉宪牌,以访闻前署南安县□□□随同剿办南邑三、四都匪乡,勒派捐需,纵勇焚祠,以致绅民喧闹,几于偾事各等情。业据泉州府□守查复,并据该员自呈清折,饬即秉公确查具复等因。

伏查泉属民风,素称强悍,而士习之凌夷,尤甚于他处。读书安分者虽亦有人,而无行之徒甫博一衿,即思出入衙门干预公事,甚至教唆词讼,鱼肉乡民,引类呼朋,把持包揽,地方官稍涉萎靡,无不被其挟制。该员两任南安,击暴锄强,专于用猛,匪徒颇畏其威,良民亦藉以安堵。惟于绅士请托、生监佥呈,往往力为挫折,不肯稍事含容。且其平日负才使气,持论过苛,易招尤怨。即如此次所呈节略,以逆首远扬,匪心固结,归罪于□、□二绅,并谓不肖绅衿,乐藉团练染指。刺心逆耳之言,辄于稠人广众中谈笑,而道之闻之者,能不衔之切齿。且本年五月间,外间哄传该员复委署南安,众口一词,不知所自。晋南绅士不愿其来,谤繁兴,未始不由于此。至该员随同剿办南邑三、四都匪乡,实无勒捐并焚毁公祠,致士民愤恨情事。前经职道查明禀复。兹查□署守所禀,均属实在情形,并无捏饰。职道与该员素未浃洽,第是非自有公论,功罪不容混淆,不敢稍涉瞻徇[1],亦不敢故为屈抑,以期仰副仁宪整饬吏治之至。意缘蒙前因,理合确查实情,具禀大人察核办理。实为公便。职道谨禀。

咸丰七年 月 日

兴泉永道

[1]瞻徇,徇顾私情。

敬禀者:窃职道于二月二十六日,准军需总局司道咨称,案照福宁府[1]永丰官局[2]。现据福宁府□守以局本亏折日巨等由,禀蒙宪台批饬,如禀撤除。因查汀州、厦门,亦设有永丰官局,于兵民既无裨益,饷票亦并不藉以推广,而局中日用无出,势须亏及成本。饬将厦门原设官银钱分局,一并裁撤,以节糜费等因。

伏查各属分局之设,原以流通饷票,裕国便民。乃开设至今,民间既未能信用,仅恃各州县收取搭解钱粮,自应酌量裁撤,以节虚费。惟厦门官局系支兑全厦水师官兵俸饷,于地方大有关系。职道等察看情形,实有难以并撤者,请备言之。

缘厦门僻处海隅,厦、金两标所领饷票,并无地方州县可以行使。故前蒙将厦门关税,解存官局,按月兑支。嗣经藩司议准,泉州水陆各营饷,概以票七银三搭放。厦门关税,行令全数解司。复经前任水师提督□暨□前护道会同厦防厅,先后禀蒙宪台准将厦门关税银,仍照旧章,留厦兑换。是水师困苦情形,早蒙仁慈洞鉴。盖陆营兵丁除差操以外,随地可以谋生,而水师经年出洋巡缉,专藉月领银米,养赡身家。现虽由局兑支,尚不及十分之六。其余支剩银票,几同废纸。且按季赴司请领,往返需时。查现在上年秋季饷银,尚未领到,各兵嗷嗷待哺,苦累不堪。幸将所存饷票,每月借兑通融,藉以敷衍。若官局一撤,则三成现银既不能应时支领,而七成局票又不能就地通行。该兵丁非尽属知方,焉肯安贫困守?

查厦、金两标,每月额领俸饷米折等银一万二千零两。现查官局按月支兑数目,核诸三成章程,每月约多支二千余两。为数虽属稍多,而兵丁可藉以驱策,营务可藉以整顿。若仍由司库按季给发,则各兵所得银票无处行用,地方官得以贱价折买,搭解钱粮,解还司库。赢关税而绌钱粮,于帑项并无裨益,而各兵之鼓噪索饷则立在意计之中。图事贵出万全,立法须顾大局,虽当经费支绌之时,而利害所关,似不宜省此区区,见小利而贻大患。至厦局以关税银两作为成本,总计开局以来,除一切开销及支存关税外,现存盈余银六千余两。是虽永远开设,亦不致如福宁等局之亏折成本。且近年台湾积欠厦金兵谷四万余石,该兵丁等俯仰乏资,愈形穷困,各兵应支度岁米石,无从筹给。经厦防□署丞禀请划扣台饷五千两,发厅清给。嗣因时逼岁除,未奉批示,各兵纷纷请领,几滋事端。禀经职道提借官局银三千两解营散放,始获安堵。

近日又奉宪台牌饬,提拨官局银一万两,解充漳州镇标兵饷。即上年逆匪攻扑泉州郡城,亦经该府禀准提解盈余银二千两,是厦门官局之设,于泉、漳地方营务均有裨益,又非福宁、汀州各局所可同日而语者也。现在各营一闻撤局之信,该兵丁等已连日向该管员弁恳请转禀。虽经曲为抚谕,暂安众心。若果遵照奉行,则脱巾攘臂之风不俟终日。况关税解交官局,兑饷所余并不敢丝毫挪动,刻当地多故,又值粤夷滋事之秋,万一警报猝至,有此盈余存项足以济缓急而备不虞。否则有兵无饷,不特外患难防,且恐内变先作。筹思及此,实深殷忧。职道等为地方大局起见,再三商酌,意见相同。用敢激切缕陈,禀请大人察核,俯赐檄饬总局司道,将厦门永丰官局照旧开设,仍将厦门关税逐月解交官局,作为成本,支兑厦、金两标兵饷,以安兵民而固疆圉。不胜惶急待命之至。职道谨禀。

咸丰八年三月初三日

[1]福宁府,福建古代的行政区之一。元置福宁州。明废为县,复升为州。清雍正十二年(1734年),州升为府。以原本州地设霞浦县,领宁德、福安、寿宁、霞浦四县。民国二年(1913年),废入霞浦县。

[2]永丰官局,咸丰时期,面对内忧外患交集的局势,清政府出台纸币政策,在全国大部分地区设立官银钱局,推行户部官票、大清宝钞、官局票。咸丰三年(1853年),福建永丰官钱局在福州设立,并于福州南台、厦门、汀州、福宁、建宁开设分局,发行、推广银钱番饷各票,以解救因私人钱票滚支而引发的全面经济危机。

敬禀者:窃职道于本月二十日,接准总局司道咨,承准福州将军照会,饬即移会厦门关口委员,迅将征收常、夷两税银两,无论收存若干,克日尽数解省,立等接济军饷等因。

伏查闽省频年用兵,经费支绌,水陆各营兵饷,每因给领愆期,聚众吵索。前蒙宪台轸念兵艰,准将金、厦水师俸饷就永丰官局按月兑支,并蒙将厦关税银解交官局作为成本。该兵丁等得以养赡身家,而本职等亦藉以随时驱策。两年以来,幸获安堵。月前各兵丁因闻裁撤官局之信,莫不惊惶迫切,几于一军尽哗。当经职饬令该管将弁,曲为抚谕,并会商职道具禀请留,未蒙钧示。

兹因省库告匮,提用厦关税银,上游需饷孔殷,自应先其所急。而职等思患预防,实属倍深焦灼。缘水师经年在洋巡缉,其劳苦甚于陆营,故其望饷之殷,亦较甚于陆路。近因闽洋时有艇匪游奕,逆夷又占踞粤东省城。现在上游复行告警,职等正在督饬各营,分拨兵船,巡防缉捕。筹措巡洋口粮,已属万分竭蹶,若官局一裁,则月饷必致不继。水师营兵素称桀骜,不特不能责其枵腹荷戈,并恐难望其安贫守伍。该兵丁等穷迫无聊,必有脱巾攘臂之举。况泉、漳民情本属浮动,兼以会匪余孽乘机煽诱,兵贼交讧,势将不可收拾。筹思及此,实深殷忧。且查厦门关税,每年有大小月分,大月可收一二万两,小月不过三四千金,系由税行按旬收缴。该委员即按旬解交职道衙门,转发官局,并无存留可以拨解。兹奉饬提,自应将按旬征收税银,尽数解省。第海疆安危所系,不得不沥叙实情,禀请大人察核,俯赐饬将厦门口每月征收常、夷两税银两,以一半解省、一半仍留永丰官局,俾金、厦两营兵饷,稍藉支持。实于军务、地方大有裨益。

再官局因奉文裁撤,两营应支四月饷银未敢兑给,该兵丁等待哺嗷嗷,势难终日。伏望将前、今两禀迅赐批示饬遵,以安军心而固疆圉。不胜激切待命之至。谨禀。

咸丰八年三月二十三日

敬禀者:本月初七日,本职等接准总局司道咨,奉宪台批,本职等会同金门□护镇,禀请厦门永丰分局照旧开设,支兑厦、金两标兵饷等因,奉批如禀办理。嗣准总局咨,以行用局票原为便民起见,并非专为放饷而设。因外营领回饷项,距省窎远,转兑维艰,故特设分局以资流转,并非饬备现银专资支应。议将厦口征收税银,随时解省拨用。其金、厦两标领回饷票,即令就地行用,不得全数赴局请支,亦不准在省换兑,以期逐渐推广等因。

伏查行用局票,意在利国便民,而民间以不能随时支取现银,总形畏沮。厦门又孤悬一岛,钱货皆从外至,交易尽用现银。故开局以来,钱票尚属通行,而银票总不能信用。至分局之设,原不徒供支营饷,然国家养兵卫民,各属征收地丁解存司库,按季给发各营俸饷,何莫非筹备现银专资支应?近年因库帑支绌,兵饷维艰,不得已而改用饷票。又蒙轸念兵情困苦,搭放现银三成。该兵丁等每因给领愆期,嗷嗷待哺,叠次聚众禀求退伍,甚至鼓噪喧哗。虽经将弁多方抚慰,而岌岌情形,势难终日。幸蒙宪慈垂照,准将厦门关税留解官局,按月兑支。数年以来,幸获安堵。本职等前后两禀,业经沥叙情形,仰蒙恩鉴,俯如所请。兹查总局来咨,分局留撤之处,并未明白知照,第称将关税随时解省。查设局之初,并未奉发现银,嗣后全赖关税,逐月支持。若将税银解省,徒留分局之名,是有局如无局,不撤而自撤也。

至称水师领回饷票,不准全数赴局请支,未知指何项数目而言?查金、厦两标,每月额领俸饷米折等银一万二千零两。核分局按月支兑之数,较三成章程所增无几,较额领全数所短尚多。若指现在月兑之数而言,则每月究应准兑若干亦未准,核示定[之]数无凭遵办;若以无地行用之饷票,既不准赴局请支,又不准在省兑换,是直禁锢之,使同废纸也。兵心能无怨乎?况现在兵米欠给累年,若并此区区月饷而犹靳之,则此数千桀骜不驯之辈,穷乏其身体,冻馁其妻子,犹望其恪守纪律、枵腹荷戈,虽使颇、牧为将,恐亦有所不能。本职等非不知省饷万分支绌,第窃计厦门关税每年约十万两余金,而金、厦两标兵饷发给三成现银,亦须五万余两,在省饷所益无多,而厦门则所关甚巨。万一变出非常,重烦戡定,则兵费更难数计,且必仰劳宪虑,甚或上厪庙谟[1]。是所忧正不独在本职等数人而已。本职等目睹艰危,忧心如捣,不得不冒昧渎陈,仰祈明鉴。合再禀请大人察核,俯念海疆安危所系,迅赐檄饬总局司道,确筹全局,将厦门永丰分局准予照旧开设,并将厦关税银仍行全数解交,俾厦、金两标兵饷得以按月兑支,庶战士感恩,而地方蒙福。不胜激切待命之至。本职谨禀。

咸丰八年四月初十日

[1]庙谟,朝廷的谋略。

敬启者:本月二十三日接读赐书,知前肃复函,已邀垂照。弟昨已选募勇壮六百四十名,配足军火等项,正拟择日启程。因连日风雨,驿路淹没,只得暂行停驻。现□、□二君拟于廿七八等日分起启行,弟于二十九日随后前进。惟天色尚未开霁,未卜能成行否?

厦、漳贼匪虽多,均系乌合。月初,□提军、□护道会剿厦岛,收复已在须臾。不料兵勇无端溃散,功败垂成,实堪惋惜。今此长驱直进,无难一鼓荡平,惟同安情势则有难于措手者。弟前因略知系大小姓挟仇报复,故前函中拟请绅耆劝谕,以期解散。乃自受事后,确加查访,始知从同邑西南门起,至灌口、龙江一带,百余里间大小数乡,民心无不变动。现竟按照丁口派纠钱文,购办火药器械。究其根由,并不因会匪勾引裹胁,岂天厌此方人,故欲歼灭其种类耶?然此皆内地民人,非苗蛮可比,若仅恃一二公亲,岂能尽安反侧?若极我兵威,又岂能将此数十百乡尽诛其人,而赭其地?

弟展转筹思,拟到彼后,察看情形,或不得已先剿数恶乡。倘各乡能闻风畏服,办理即无虞阻滞;如未能得手,不得不思变计。拟访其中桀骜巨魁,啖以重利,许以都守空衔,藉其钤束乡民,统令改邪归正。虽此辈非善类,事定之后,从宜处置,一狱吏之力耳。此时但能先招二三人,使为我用,即可渐相传导。如有顽梗不遵,立加剿洗。似此诱以重利,慑以严威,庶可渐次平复。然如此办理,必非旦夕所能奏功,旷日持久,在所不免。现当经费支绌,万一粮饷不继,则祸患之来,更有非意计所能及料者。全仗大公祖大人老谋硕画,预为绸缪。务使士饱马腾,俾得从容展布,不致掣肘半途,实深企祷。设或同安剿抚得手,则该处士卒众多,正不必群集其间,坐糜粮饷。即当于□、□二君会商,同、厦分办,一以招徕安反侧之心,一以攻剿慰来苏之望,庶冀迅速藏事,仰慰圣明,而两地经费,亦不致虚糜无益。惟弟以废弃余生,缪承甄录,并蒙重假事权,迥逾恒格。承领之下,感惧交并,虽竭驽骀,深虞汲绠。惟冀上游底定,节钺星临,俾得禀受机宜,藉报知遇。是则私衷所切望者耳。

咸丰三年六月 日

代李勋伯作

日昨辉庭兄已旋郡,询悉阁下已退回惠安,私心颇不以为然。乃一日夜间,五次拜读致辉庭手书,一则请兵,再则请饷。忽言贼不可当,忽言贼不足畏,忽言百姓从贼,忽言百姓助官。即雇勇一事,忽托□□,忽托□□,忽托□□,矛盾支离,竞[竟]同呓语。遥度情形,竟是手足无措景象,知阁下方寸乱矣,不然何颠倒悖谬若是?日前中丞何等委任,阁下何等担当,乃离郡数十里而尽忘之乎?中丞原以无兵无饷,因阁下在仙游时,颇得民心,又曾两任腴区,冀阁下倾囊报效。故不惜奖以温言,许以重保,继复委署仙游。阁下亦中心自信,毅然请行。今足未履仙游之境,辄哓哓然请兵、请饷,且兵必须多,饷必须足。果尔,则何人不能前往,而重烦阁下为耶?不亦与中丞见委、阁下受委之初,意大相剌谬耶?

从来任大事者,必腹有权衡,胸有把握。主见一定,百折不回,不惑浮言,不图小利。断未有畏葸退缩,顾虑张皇,而能成事者也。此时贼势猖獗,民情蠢动,与乌白旗情事迥殊。若欲照械斗办法,实是误尽大事。但阁下必须亲诣枫亭,方可就近相机察办。

日昨此间专差,直至沙溪[1]查探,并无贼踪。枫亭司尚安居在彼,则沙溪无贼可知。又闻乌旗各乡均未从贼,又闻百姓将与贼为仇,贼势甚孤云云。顷复知抚宪已准将惠安兵二百余名交阁下带往,愚意亟宜乘此机会,驰赴枫亭,邀结绅士,联络民心。就黑旗之勇而善战者,选募三四百名,加给口粮,先与约定,遇贼有进无退,必以胜为主。若被贼杀伤,每名给赏若干。此外再结联数乡,以壮声势。择绅士之有胆识者,分带选锋。阁下自行督阵,会同弁兵奋力前进,痛加剿杀。一获胜仗,四乡百姓自能闻风相助,何虑县城不能克服?此计之上也。其次,则联络绅民,相机进迫。但能绝其柴米,数日之间,贼匪自然退走。即督带兵勇,随后追缴,亦可成功。但不如一鼓直前之速于奏绩耳。

至经费不充,惟有向各绅士商酌挪移,或捐或借,总求济事。即自解私囊,赔垫数千金建立大功,较胜于赔枫亭案百倍。此时官与贼势不两立,事成则身名俱泰,不成则躯命两伤,无中立之势,亦无幸获之理。语云:“欲求生富贵,须下死工夫。”正其时也。若自度力不能任,则莫若退回郡城,禀明抚宪,另委贤能前往办理。虽去一官,尚留一命。若既不能令,又不受命,或欲借人之力,或欲贪天之功,徘徊观望,进退迟疑。不日贼势蔓延,四路窜扰,误国殃民,皆阁下为之祸首。身败名裂,岂不寒心?一正一反,祸福判然,惟在高明者决之而已。

弟从事数年,深悉阁下平日行事,吝啬多疑,寒士家风,固宜节用。然堂堂明府,岂可于分毫铢两间与市井细人斤斤较量?况用人于锋刃之中,若不诱以重利,又谁肯捐顶踵以助我耶?其近身数人,必须结以厚恩,庶几于临时得其死力。否则患难中,父子、兄弟且有各不相顾者,安得谓日费口粮百余文,即欲仗若辈为护身符哉?至多疑一端,误事更甚。盖多疑则少决断而好察访,听言愈多,皇[惶]惑愈甚。故每事欲行忽止,已止复行,甚至趋避不分,利害莫辨,皆多疑之为害耳。然此在平时尚不过取怨于小人,见讥于正士而已。今则上关军国,下系身家,成败之机,毫厘千里。此必决舍赀财,放开胆量,而后可以集事,而后可以成功。务望阁下努力前往,毋惜重费,毋生畏心,于以迅扫妖氛,歼除丑类,上报君国,下保民生。伫听凯音,曷胜盼祷?

咸丰三年九月二十八日

自致

[1]沙溪,今仙游县郊尾镇沙溪村。位于仙游县东南部,与枫亭镇毗邻。

仆家温陵,与永春相距百余里耳。前岁居乡时,即微闻足下义侠之名,藉藉人口。迨去岁在都供职,见本省督抚奏报会匪滋事。上游匪首以足下与黄有为巨魁,心窃怪之。及细询起事之由,始知因仇人陷害激逼而成,非得已也。虽然足下误矣,当时起衅根由,事属细微,即使被人陷害,亦只宜挺身呈诉,以求必伸,岂容泄忿逞凶,遽为此叛逆丧身之事,因之牵连株累,父母、兄弟尽死非辜,祖宗坟墓亦遭毁掘。皆因一念之差,成此弥天大祸,清夜自思,能无悔恨?

然自足下起事以来,破陷城池六七处,戕害官吏数十人,所有冤仇亦可以少泄矣。自古无不诛之叛民,亦无善终之盗贼。今足下窜踞穷山,蹙蹙靡骋,将谓据此一隅,遂可夜郎自大乎?况童参、黃有、苏卓等焚劫乡里,残害良民,无不归罪于足下。虽自称以爱民为念,其谁信之?若辈受其实利,而足下蒙其恶名,亦何乐而受此不白之冤耶?

仆奉旨回籍办理团练,昨于抵家后,即闻足下曾函致湖头李姓,欲谋万全之策,并承垂念及仆,似以仆言为足取信者。仆于路过省城时,曾向督抚略道情形,现在已将永春□州官先行撤任。今欲为足下谋万全之计,惟有现将童森、苏卓等著名逆匪,或生擒,或斩首,以明从前之夺地戕官,皆非足下本意。一面勒集部众,束身归罪,仆当会同督抚据实奏闻,保足下以不死。若能率领部众剿贼立功,再当请奖赏。仆生平耿直,语不欺人,足下欲求万全,无出于此。倘或怙恶不悛,始终为逆,一旦天讨所加,玉石并毁,虽求自全,不可得已。祸福之机决于一念,惟足下善自图之。幸甚!幸甚!

咸丰四年二月二十五日

代作复林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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