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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博戏盛行,深刻反映社会现象

时间:2023-08-24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长行风靡全国,位居诸类博戏之首。刘禹锡的论述深刻地反映了唐代博戏盛行的社会现象,握槊技能高超的人会受到人们的尊敬。将骰子上的红点比喻最为相思的红豆,提醒丈夫沉醉博戏时,骰子上的红点便代表她的入骨相思。目前可供研究的文献是唐代邢宇的《握槊赋》、刘禹锡的《观博》、皎然《薛卿教长行歌》和赵抟《废长行》等数篇诗赋。

唐代博戏盛行,深刻反映社会现象

唐代诗人白居易在《和春深二十首》中提到的“博弈家”应是专门从事博弈的人,擅长多种技艺,开始从娱己向娱人转变,反映了唐代博弈之风的盛行和游艺的专业化。

唐代是中国博弈发展的重要时期,除了被称为“弈”的围棋外,以赌注投采为主要形式的博戏也非常盛行,从宫廷贵戚之家到平民百姓都喜欢参与,寻求刺激和快乐。唐代时,双陆、樗蒲、握槊(长行)、采选、叶子等博戏都很流行,对后世博戏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握槊又称长行,始于北魏,从西域地区传入中原。《魏书·术艺传》记载握槊的起源。书中讲述一个故事,西域囯王的弟弟因犯了罪将要被处死,弟弟在牢狱里发明了握槊这种游戏,献给国王,为了排解国王失去弟弟的孤独。《魏书》说:北魏世宗拓跋恪(483—515)时,握槊“此盖胡戏,近入中国”,此后盛行一时。进入隋唐后,握槊被加以改进,称为“长行”,长行和握槊的名称并行不悖。唐人李肇在《唐国史补》对长行有一段记述:“今之博戏,有长行最盛。其具有局有子,子黑黄各十五。掷采之骰有二,其法生于握槊,变于双陆。后人新意,长行出焉。”唐朝人发明了长行博戏,其形制源自握槊,借鉴了双陆玩法。长行风靡全国,位居诸类博戏之首。

唐代时,不论皇亲国戚,文人墨客,还是平民百姓,都对握槊之戏乐此不疲,史书中有不少有趣的故事,流传下许多吟诵握槊的诗文。

新唐书》记载:唐高祖李渊的第十五个女儿,封为丹阳公主。他的兄长唐太宗李世民把她嫁给名将薛万彻,可是薛万彻很愚蠢,公主很不高兴,二人分居数月。唐太宗听说了,就备办酒宴,把其他驸马们也召来,饮酒玩握槊,并以太宗的佩刀作赌注。太宗等人商量好故意输棋,让薛万彻大胜。公主被蒙在鼓里,还以为薛万彻并不笨拙,夫妇俩高高兴兴同车回家。唐代文学家刘禹锡在《论书》中抨击重博弈、轻人品社会风气,他说:“吾观今之人,适有面诋之曰:

‘子书居下品矣。’其人必逌尔而笑,或謷然不屑。有诋之曰:‘子握槊、弈棋居下品矣。’其人必赧然而愧或艴然正色。是故敢以六艺斥人,不敢以六博斥人。嗟乎!众尚之移人也。”意思是说,当面责怪某人的书法很差,其人会满不在乎地笑笑,或者傲慢地不屑一顾。如果说某人握槊、围棋下得差,对方会羞愧难当,或者勃然大怒。所以只敢斥责某人的德行才华,不敢斥责某人的博戏水平。唉!社会风尚深刻影响着人们的思想观念。刘禹锡的论述深刻地反映了唐代博戏盛行的社会现象,握槊技能高超的人会受到人们的尊敬。

唐代社会许多人沉溺于握槊等博戏,“至有废庆吊,忘寢休,辍饮食者”。所以刘禹锡提出对握槊的批评。唐末赵抟写有一首《废长行》诗,抨击当时官吏沉溺握槊而荒废政事,认为握槊是“无益之戏”。在民间乡村握槊同样流行,成为平民百姓茶余饭后的休闲游戏。英国博物收藏的敦煌遗书中发现一种名为《俗务要名林》的写卷,记载了唐代民间日常俗语词汇,类似于日常用语词典。书中《聚会部》收录48 条有关乡村宴饮聚会的词汇,其中“握槊”“摊蒱”两词反映了民间聚会时的娱乐活动

唐代也有许多描写握槊的诗赋。诗人温庭筠写有一首著名的《南歌子词》:“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全词采用谐音双关的手法,以长行、围棋、骰子为内容,一语双关,表现了女子的挚爱深情,词境深婉含蓄,有诗中谜之誉。原来,“长行”“围棋”表面写游戏,内含深意。她用“长行”的博戏名称双关“长途旅行”,又用“围棋”双关“违误归期”,婉转表达丈夫远行一定不要误了归期。“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一句最为精彩。将骰子上的红点比喻最为相思的红豆,提醒丈夫沉醉博戏时,骰子上的红点便代表她的入骨相思。这首《南歌子词》既是优美的爱情诗,也是一首独特的游艺诗。

韩愈喜欢玩握槊。他说自己在茶余饭后的闲暇时间,总是以围棋或握槊来消遣娱乐。他在《示儿》诗中吟道:“酒食罢无为,棋槊以相娱。”张说《赠崔二安平公乐世词》也有“十五红妆倚绮楼,朝承握槊夜藏钩”的诗句。

关于握槊的棋型和下棋的方法、步骤,如今都已失传。目前可供研究的文献是唐代邢宇的《握槊赋》、刘禹锡的《观博》、皎然《薛卿教长行歌》和赵抟《废长行》等数篇诗赋。

从这些诗赋的内容来看,握槊的用具有棋局、棋子和骰子。棋局是方形的,绘有星月图案,代表着行棋中的步数,中间有一道横木,名叫“将军梁”,所以诗云:“紫牙缕合方如斗,二十四星衔月口”。棋局用黄杨木制成,不饰丹漆,贵重的用琅玕美石镶砌成局道。所以邢宁《握槊赋》说:“张四维地理攸载,背两目则天文可观。不可饰于丹漆,宁假贵于琅玕。”棋子共有30 枚,分黄黑两色,各15枚,用两枚骰子,《唐国史补》说:长行“其具有局有子,子有黄黑各十五,掷采之骰有二”。《握槊赋》中“故元黄而不杂”指的也是棋子。“元”通“玄”字,就是黑色。

握槊所用的骰子,文赋中称其为“双头”和“博齿”,共两枚,骨制。骰子的形状既不同于以前十八面体的“琼”,也不同于后世六面体方形的骰子,而是觚稜形。所谓“觚稜”原指宫阙上屋角瓦背成方角棱瓣的形状,这里形容骰子有棱角。刘禹锡《观博》对握槊所用的骰子,论述文字较多。他说:“博齿二,异乎古之齿。其制用骨,觚稜四均,镂以朱墨,耦而合数,取应期月。”骰子上分别刻有不同的数值,一枚是红色数字,一枚为黑色数字。这种骰子是从琼向六面体骰子的过渡形式。1930 年河北易县燕下都遗址和2004 年山东青州战国墓曾出土觚稜形茕,十四面,与其他秦汉时期六博使用的茕不同。此件茕上有数字1 至6,每个数字出现两次,共占十二面,另外两面则是空白的。此件茕的性质和作用以及是否与握槊有关,有待研究。在古埃及、古罗马的墓葬中也曾发现类似的骰子,石质,刻有数字或拉丁文,中国握槊所采用的骰子与古埃及、古罗马棱形骰子之间是否存在关系还有待进一步研究。

握槊十四面骰子,山东青州战国墓出土 公元前305年古埃及棱形骰子,布鲁克林博物馆藏

握槊的玩法大体是:将棋局放在屋庑下,主客相让,分出先后。将骰子掷出,视其数值的多少而依“棋道”行棋,即所谓“视其转止,依以争道”。最后大约以占据对方棋道争胜负。由于文赋辞藻的玄妙难懂,缺乏实物资料,握槊的具体走法,还无法考证。握槊经历唐代的繁盛之后,迅速地从历史中悄然隐去,无法与围棋的传承相比,其原因不得而知。

博戏的特征就是以掷采为主要游戏手段。中国古代,六博、樗蒲、握槊等以箸、琼、五木、骰子等掷采用具决定行棋规则。唐代产生了单独以骰子为主的骰子戏,名叫“采选”。

采选,又叫“骰子选格”,后世称为“升官图”。宋代徐度《却扫编》云:“彩选格,起于唐李郃。”宋代高承在《事物纪原》上说:唐贺州刺史李郃感到当时任命官员的程序十分混乱,便采用掷骰子的方法,进而发明了采选游戏。玩法是在画有百官进退的图上,用骰子掷采,依采大小,进选官职。很快这种游戏便风靡社会,特别是受到谋求仕途之人的喜爱。唐文宗时,国子博士房千里在他编写的《骰子选格》一书的序中说:开成三年(838)春天,他乘舟经过洞庭湖,忽然遇到暴风雨,难以前行,便系船于湖旁。他上岸避雨,遇到几位号称进士的人,正在悠然自得地玩骰子戏。玩法是将唐朝68 个官职按品级排列在一张正方形盘面上,中部排列的是最高级官职,官卑职小的在外围边沿。一人先将骰子掷于盘上,然后按其定格位置,在棋盘上前进或后退,先到最高位的人为优胜。升官图发展明清时代,达到极盛。

明清时还流行一种“状元筹”的游戏,将科举考试中的所有科目作成不同筹码的筹签,如状元、榜眼、探花、会魁、解元、进士、举人、秀才等,筹签上刻写科目功名和所需注数,比如状元筹需要64注,秀才只需要1 注。游戏时同时掷出六枚骰子,依照骰子点数赢取功名。在国家博物馆和南京中国科举博物馆都藏有明清两代的状元筹。升官图、状元筹都是中国科举制度的衍生物,是社会事务在游艺文化层面的反映,说明游艺种类起源所具有的社会性。

叶子戏是古博戏中较为晚起的一种游戏。它经过几百年的演变,最后发展成为纸牌,是现今麻将牌的肇端。宋人王辟之《渑水燕谈录》卷九引《杂录》说:“唐太宗间,一行世数禅师制葉(‘叶’字的繁体)子格进之,‘子’言二十世李也。”说叶子戏是唐代著名的天文、数学家僧一行制作。清代人褚人获《坚瓠十集》卷一则认为:“世传叶子,晚唐时妇人也,撰此戏。”实际上,在古代,书籍原来都是卷轴式的,到隋唐时,才有折叶式的书。最初的纸牌是用一张张的单纸片制成,所以人们叫它“叶子戏”。叶子戏最初在宫廷内流行,后流传到民间。

水浒叶子·智多星吴用》,选自中国艺术博物馆数据库(www.xing528.com)

唐代,叶子戏受到皇室和文人墨客的喜爱,他们把这种游戏视为高雅时髦的活动。如唐代诗人李洞爱好叶子戏,曾写有一首《龙州韦郎中先梦六赤,后因打叶子以诗上》的打叶子诗:

红蜡香烟扑画楹,梅花落尽庾楼清,

光辉圆魄衔山冷,彩镂方牙着腕轻。

宝帖牵来狮子镇,金盆引出凤凰倾,

微黄喜兆庄周梦,六赤重新掷印成。

明代杨慎在《升庵诗话》评点此诗,认为“六赤”是指古代的琼茕,当今的骰子,“叶子,如今之纸牌酒令”。从诗中看出,这时的叶子戏还必须有骰子相辅助。叶子上绘有宝帖、金盆、狮子、凤凰等各色图案,掷骰子以决定胜负,说明最初的叶子戏与采选游戏有关。唐人苏鹗《杜阳杂编》卷下说:“韦氏诸家,好为叶子戏。”南唐时,李后主的妃子冉氏又在唐代叶子戏的基础上编制了“金格王子叶子格”,使叶子戏更加完善和有趣。后来,叶子戏经水浒叶子、马吊牌两个变种,到清朝演变成现在流行的麻将牌。

双陆,是握槊的同类博戏,两者的规则和玩法都差不多,所以后人常将两者混为一谈,宋人洪遵《谱双·序》说:双陆“以传记考之获四名,曰握槊,曰长行,曰波罗塞戏,曰双陆”。明人谢肇淛《五杂俎》中说:“双陆一名握槊,本胡戏也。”实际上,两者多少还是存在差异的,否则握槊、长行和双陆不会同时流行于唐代,唐人李肇也不会说长行之法,“生于握槊,变于双陆”。

双陆在隋唐五代宫廷中十分流行。后蜀花蕊夫人《宫词》云:“分朋闲坐赌樱桃,收却投壶玉腕劳。各把沈香双陆子,局中斗累阿谁高。”《唐国史补》记载了这样一件事:武则天变李姓的唐朝为武姓的周朝,先后把皇位继承人李贤、李显废逐,准备立武家的人。群臣纷纷上谏,却毫无效果。一次,武后对大臣狄仁杰说:“我昨夜梦见与人双陆,一直不胜,这是什么缘故?”狄仁杰乘机上言道:“双陆不胜,说明宫中无子,这是上天的警告啊!”武后才醒悟过来,立李显为太子。狄仁杰巧妙地利用双陆解决了重大政治问题。后人有诗云:“睡浓曾梦双陆输,唐家社稷须人扶。”

唐代周昉《内人双陆图》褚德彝题跋,弗利尔美术馆藏

狄仁杰自己也会下双陆。唐人薛用弱在《集异记》中记载道:有一次,狄仁杰奉武后之命与她的男宠张昌宗赌双陆。对方以南海郡进奉的集翠裘作赌注,狄仁杰却以普通朝服下注。武后以为价值不等,狄仁杰说:“翠裘再贵重,只是私物,怎能比过公服!”结果狄仁杰胜,但刚一出门就把集翠裘付与家奴了,表示了对张昌宗的鄙视。元朝人谢宗可《双陆》诗中有“惟恨怀英夸敌手,御前夺取翠裘归”,用的就是这个典故。

在民间,双陆同样盛行,而且不乏癖嗜之徒。唐人张鷟(zhuó)《朝野佥载》记载了这样一段有趣的故事:唐高宗咸亨年间,贝州有个叫潘彦的人酷爱双陆,整日局不离身。有一次泛海遇到暴风,船破落水,他右手抓住一块破木板左手紧抱着双陆局,嘴里含着骰子,经过两天一夜的漂流,上岸时双手都见了骨头,而双陆局仍在怀里,骰子也还在口中。可见他痴迷双陆的程度。

双陆是一种博戏,一般的平民百姓对其赌博的消极面是反对的,所以民间流传着孔子与小儿辩论双陆的传说。敦煌变文《孔子项托相问书》云:“夫子曰:‘吾车中有双陆局,共汝博戏,如何?’小儿答曰:‘吾不博戏也。天子好博,风雨失期;诸侯好博,国事不治;吏人好博,文案稽迟;农人好博,耕种失时;学生好博,忘读诗书;小儿好博,笞挞及之。此是无益之事,何用学之。”在这个传说故事中,最讲礼仪的孔子竟不如小儿明白“嗜赌亡身”“玩物丧志”的古训,这表达了唐代民间对双陆这种博戏的看法。同时也说明双陆在民间相当流行,否则不会编入传说故事中。

唐代周昉《内人双陆图》,弗利尔美术馆藏

双陆的用具包括棋局、棋子和骰子。双陆局的样子像带栏边的方桌,上画12 条棋道,因双方左、右各6 条棋道,故名“双陆”。双方各持15 枚杵椎形棋子,分黑白二色,称作“马”。也有12 枚或16枚的。行棋时,先用2 颗骰子在棋局上掷彩,根据彩数行棋,白方以右行到左,黑方从左到右,一方的棋子全部进入终点的6 条棋道内,便获胜。2000 年西安北周安伽墓围屏第4 幅下部刻画有双陆图,两人对博,三人观战,场面热烈。1973 年在新疆吐鲁番阿斯塔那的唐墓中出土一件嵌螺钿木双陆局。长方形盘面四周围起短栏,长边中间有月牙形“城”,左右各有两个螺钿镶嵌的花眼,盘下开壶门形光洞,绘有云头、花朵、飞鸟等图案,制作异常精美。唐代李寿石椁线刻《仕女图》有手持双陆的仕女,双陆局呈长方形,局面上刻有圆形花眼。

唐代打双陆的情景从绘画作品可以看到。新疆吐鲁番唐墓出土屏风式壁画,在第二条的画面上,有一位坐在双陆盘旁边的贵族,手握棋子,正在指画陈说。后面立着二个宫廷侍者。常任侠先生认为:“就画面看起来,表情和人物与狄梁公握槊进谏武后的故事相合。”唐代著名画家周昉画有《内人双陆图》,现存大英博物馆。这幅图中的双陆局是双层的,棒槌状的黑白双陆子错落地摆在盘上,两个贵妇正聚精会神地对局,另一个贵妇由侍女搀扶着站在旁边观局,生动地描绘了唐代仕女打双陆的情况。

在唐代,中国的双陆已经传到日本。《日本书纪》记载:持统女帝三年(相当唐中宗嗣圣六年,689 年)禁止百姓打双陆。日本正仓院珍藏有两件唐代的双陆用具,“木画紫檀双六局”“沉香木画双六局”。“木画紫檀双六局”为长方形,紫檀盘面,左右列12 花眼,也就是下棋的路数,盘架为黄羊木,嵌绘花纹图样。另收藏有“双六头”三个、“杂玉双六子”六十余个,即双陆使用的骰子和棋子等。著名学者傅芸子在《正仓院考古记》中有详细记述和考证。

日本正仓院藏中国唐代木画紫檀双陆局

在朝鲜李朝时期,双陆与围棋同样的盛行。1590 年,朝鲜学者沈守庆《遣闲杂录》中说:“国俗弈棋、双陆、将棋之类。谓之杂技。弈棋用黑白子。海边黑石及蛤甲,水磨者也。将棋用车包马象士卒,以木磨造而刻字填彩。双陆用黑白马儿,亦以木磨造。而又用骨髓,并有板局,通谓之博局。其为技各有工拙,以较胜负,皆是消日之戏也。”1786 年朝鲜人郑希得出游日本,见到日本的双陆,在《月峯海上录》中写道:“见双陆之戏,与我国同而小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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