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 丝绸之路与东方内涵的变化-《唐史论丛(第28辑)》

丝绸之路与东方内涵的变化-《唐史论丛(第28辑)》

时间:2023-08-24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但与先秦时期的“东国”相比,此时“东国”的内涵已有所变化。但在丝绸之路开辟后,具有世界意义的“东国”概念已经萌芽,这一点从常与“东国”进行比较的“西国”之变化中可见端倪。这种相似的世界地理认知观念,因丝绸之路而相遇和碰撞,在互动的过程中促进了“东国”“西国”等具有世界意义地理概念的形成。“西国”的向西延伸以及“东国”指向的变化,说明随着古代中国与域外国家交流互动的增加,对西方世界的认知也随之深入。

丝绸之路与东方内涵的变化-《唐史论丛(第28辑)》

先秦时期被称为“东国”的地区,东汉魏晋时期仍可称“东国”。

窦章是汉扶风平陵人,东汉安帝永初中“章避难东国,家于外黄”[23],外黄县属东汉陈留郡,周时为位于成周之东的宋国黄邑,属当时的“东国”地区。刘瑜为东汉广陵人,其自称“臣瑜自念东国鄙陋,得以丰沛枝胤”[24],广陵在周时属吴国周穆王时进入“东国”范围。东汉末北海人孙宾硕因仗义收留赵岐而“显名于东国”[25],晋惠帝称齐王冏“昔以宗藩穆胤绍世绪于东国”[26]。北海国大致位于今山东潍坊市,与西晋时齐王冏的封地基本处于同一地区,周时为齐国之地。司马炎代魏后,封魏帝曹奂为陈留王,“以敬授青土于东国”[27],曹奂受封之地的陈留,先秦时期即属“东国”。《晋书》有“孙恩乱东国”[28]的记载,孙恩起义波及的主要是东晋东部沿海地区。

以上提到的“东国”,基本上指的是当时中国的东部地区,均是由其所处的地理方位决定的,同时也与地理概念的历史传承有关。但与先秦时期的“东国”相比,此时“东国”的内涵已有所变化。

先秦时期的“东国”是因“天下观”而形成的地理、族群、政治等综合性概念,指的主要是位于东方的诸侯国,其产生的前提是有一个明确的政治中心。但汉代至魏晋时期的“东国”主要是因所处的地理方位而形成的概念,是与国内其他地区相互比较的结果,只有一个相对的中心。正如今天所说的华东、华北、华南、西南、西北一样,中间还有一个相对位于中心的华中,但华中并不是中国的政治中心。虽然有学者认为这一时期“天下观”的中心是整个“中国”[29],但“中国”国内的各个地区相互比较时,则存在着一个地理上的相对中心。

魏晋南北朝时期政权纷立,相对位于东部的政权常被称为“东国”,但比较对象不同,“东国”的指向也不相同。《三国志·谯周传》裴松之的注文中有“征兵南中,乞师东国”[30]之语,魏国攻蜀,蜀所求援的“东国”必是吴国。前燕梁琛出使前秦,其从兄前秦尚书郎梁弈多次询问梁琛“东国起居”,梁琛回答:“今欲以东国事语君,恐非西国之所欲闻。”[31]前秦与前燕是南北朝时期的邻国,前秦在西,前燕在东,故二者分别可称“西国”和“东国”。《北史》卷三四:“胡方回、张湛、段承根、阚骃、刘延明、赵柔、索敞皆通涉经史,才志不群,价重西州,有闻东国。”[32]引文中的人物均为前秦、后秦时人,后秦亡后仕于北魏,前秦、后秦在西,北魏在东,故北魏可称“东国”。

北魏在与前秦、后秦比较时为“东国”,而在于南朝的梁、陈比较时,梁、陈又变成“东国”。徐陵《在北齐与宗室书》称“胡贼凭陵,中原倾覆,我则供牺牲于东国”[33],这里的“东国”显然是与处于“中原”的北魏相比较而言的,指的是位于江东的南朝政权。

无论吴、前燕还是北魏、梁、陈,都是作为政治实体的区域性政权,因此,“东国”只是依据所处地理方位进行相互比较的结果,并没有固定的地理指向。

以上所讨论的“东国”,是在传统“天下观”的框架下对中国内部不同区域进行比较后形成的,属于“天下”之内的地理概念。但在丝绸之路开辟后,具有世界意义的“东国”概念已经萌芽,这一点从常与“东国”进行比较的“西国”之变化中可见端倪。(www.xing528.com)

张骞初通西域时,西域曾被称为“西国”。匈奴常袭击汉“使西国者”[34],为此桑弘羊建议采取屯田等措施“以威西国”,并“遣使使西国”[35]。据《史记·大宛列传》,张骞第一次出使西域时,“身所至者大宛、大月氏、大夏、康居,而传闻其旁大国五六”[36],第二次出使西域时“分遣副使使大宛、康居、大月氏、大夏、安息、身毒、于窴、扜罙及旁国”[37]。汉代时期的“西国”,无疑包括以上国家。

“西极”是古代中国人所能知道的西方最远地点,战国时主要指今青海湖北至祁连山张掖及其以北沙漠地带。丝绸之路开辟后,“西极”向西延伸至条支,东汉和南北朝时又延伸至大秦[38]。南北朝时期,出现了把“西极”与“东国”进行比较的文献江淹《空青赋》:“夫赤琼以炤燎为光,碧石以萎蕤为色,咸见珍于东国,并被贵于西极。”《莲花赋》:“植东国以流咏,出西极而擅名。”[39]这里有关“西极”与“东国”的比较虽只是诗赋作品,但却反映了丝绸之路开辟后,随着东西方交流互动的加深,中国对世界的最西方已经有了较为形象的认知。

这一时期的文献中也有把“西极”“西国”与“中国”进行比较的例子:“西国胡人言:‘苏合香者,是兽便所作也。’中国皆以为怪,兽便而臭,忽闻西极兽便而香,则不信矣。”[40]无论“西国”“西极”指的是哪一国家,与其进行比较的“东国”和“中国”,指的并不是中国的某部分疆域,而是整个中国。

先秦时期的“西国”,最远不会超过当时的“西极”——青海湖北至祁连山、张掖及其以北沙漠地带。西汉以后,“西国”和“西极”已向西拓展至西域各国甚至更远的“大秦”,而与之进行比较的“东国”,必然突破了原有“天下观”的界限,成为一个初步具有世界意义的地理概念,其指向也由中国的某部分地区,变成整个中国。

在中国以“西国”“西极”代称西方国家的同时,“西国”也以类似的方式认知位于东方的中国。梅拉在《世界志》(约公元50年)中称赛里斯人(中国人)“居于亚洲最东端”[41]托勒密《地理志》(约公元150年)称秦奈、赛里丝国(都指中国)位于大地的极东部,并认为“已知世界的东极,以经过秦奈都城的子午线为限”[42]。斯科马斯在《基督教风土志》(约公元545年)认为秦尼扎国(中国)位于东方“印度诸邦中最遥远的地方”,即“大地的尽头”[43]

就当时东西方的交流与互动来说,“东国”和“西国”对彼此的了解有限,只能以“西国”和“东国”等与地理方位有关的概念来指称位于极远处的国家。这种相似的世界地理认知观念,因丝绸之路而相遇和碰撞,在互动的过程中促进了“东国”“西国”等具有世界意义地理概念的形成。

但同时也应看到,“东国”“西国”等概念更多的是依据所处方位形成的,二者之间并没有一个中心的存在,这与传统“天下观”从中心向边缘扩散的差序格局完全不同。“西国”的向西延伸以及“东国”指向的变化,说明随着古代中国与域外国家交流互动的增加,对西方世界的认知也随之深入。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我要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