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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年传世艺人,王老赏及其剪纸艺术

时间:2023-08-2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我最初知道王老赏是四十年前。王老赏是较早地登堂入室的一位民间艺人。尽管蔚县剪纸发轫于清代末叶,但王老赏使那一方水土生出的剪纸艺术,受到世人的倾慕。这里也是一样,连王老赏的故乡南张庄也在村口竖一块巨型广告牌,写着“中国剪纸第一村”。虽然这里的住家早已不是王家后裔;由于事隔至少五十年,几乎没有王老赏的遗物,但这小院却真切地保存着王老赏昔时的生活空间。

四十年传世艺人,王老赏及其剪纸艺术

我最初知道王老赏是四十年前。他刻刀下的那些活灵灵的戏剧人物被精印在硬纸片上,装在一个银灰色的纸盒里,让我着迷。我喜欢他那种朴拙中的灵动,还有古雅中的乡土气味。王老赏是较早地登堂入室的一位民间艺人。尽管蔚县剪纸发轫于清代末叶,但王老赏使那一方水土生出的剪纸艺术,受到世人的倾慕。

然而,当我去造访蔚县这块神奇土地时,就不只是去探寻王老赏的遗踪了,我还要了解这个闻名天下的剪纸之乡如今“活”得如何?怎么“活法”?

一入县城,一种商业化的剪纸的气氛就扑面而来。各种剪纸的广告、专门店,以及图像随处可见。

当今,各地方都在用自己的地域文化“打造品牌”,营造声势,建厂开店,拿它赚钱。这里也是一样,连王老赏的故乡南张庄也在村口竖一块巨型广告牌,写着“中国剪纸第一村”。

这种景象,比起陕西窑洞里那些盘腿坐在炕上的剪花娘子,在阳光明媚的斜射中,弯弯的眼角含着笑,用剪布裁衣的大铁剪子随手剪出一个个活蹦乱跳的生灵,完全是两种感觉

可是进一层观察,整个蔚县剪纸已经进入了另一种存在的形态。

首先是此地的剪纸已经进入规模生产。从县城里国营的剪纸厂到南张庄那里一家一户家庭式的作坊,雇用着少则三五人、多则数十人的剪纸工,从熏样、打纸闷压、刻制到染色,分工进行流畅而有序的流水作业。每个作坊的主人都是剪纸艺人,他们主要的工作不再是制作而是设计和营销了。原先,剪纸的忙季多为秋收后转入农闲的日子,现在则是一年四季天天如此,因为他们多是依靠各地工艺品批发商包括外商的订单来制作。

当今,蔚县境内有16个乡镇的96个村庄从事剪纸。剪纸专业村28个,家庭式剪纸作坊1100户,艺人2万余人。年产剪纸300万套,年收入3000万元。在中国许多地方剪纸艺术如入秋后的山间野树,日渐衰颓和凋零,蔚县所展示的不是一个奇迹吗?

蔚县剪纸的奇迹与它独特的艺术魅力有关。各地剪纸普遍以单一的红纸为材料,这便使得用彩色点染的蔚县剪纸独领风骚。它使用阴刻,正是为了那些大块的纸面易于着色。它在色彩上直接吸收了木版年画成熟的审美经验,遂使这种艳丽五彩、强烈夺目的民间小品成为了中国文化一个典型的符号,并走向海外。如今蔚县剪纸已经不只是年节应用的窗花,它广泛地成为美化家居的饰品、馈赠友人的礼品和艺术欣赏品,融入现代人生活

能适应这种转变的,是因为蔚县剪纸还有一个优势——它是“刻”纸,不是“剪”纸。(www.xing528.com)

中国剪纸有剪刻之分。剪纸用剪子来剪,刻纸用刻刀来刻。剪纸一次只能剪一张,刻纸一次能刻许多张,多至十几张甚至几十张,成品能够一模一样。剪纸比较随意,富于灵性,线条生动,朴实粗犷;刻纸必须按照画稿雕刻,容易刻板,但可以达到极其繁复和精细的境地。这也是刻纸与生俱来的优点。它使刻纸便于成批生产,满足现代市场大批量的需求。

进入了当代商品市场的蔚县剪纸,一边在复制传统的经典,如戏剧人物和脸谱;一边创新。新题材大量涌入。当代工艺美术在题材上的新潮流是彼此照搬,互通有无。如果刺绣去绣《清明上河图》,雕刻也雕,烙画也烙,剪纸也剪;如果雕刻去雕《九龙壁》,烙画也烙,刺绣也绣,剪纸也剪。于是圣诞老人世界名都、各国总统、卡通人物,全进了剪纸。剪纸题材的开拓,原本无可厚非,尤其民间艺术是一种应用艺术,有市场就存活,没有市场就死亡。但在历史上,各个地域的民间文化都是在相互隔绝的状态下独立完成的,地域的独特性是它的本质。而民间文化与精英文化最本质的区别是,精英文化是个性的文化,是张扬艺术家本人个性的;民间的文化则是共性的文化,只有那个地域的人都认同了这种审美形态,它才能够生成与存在。但是,当在它进入当代商品市场之后,就要适应广泛的口味。地域性向世界性转化。随之便是原有的个性魅力的弱化与消损。

民间艺术中最重要的内涵是地域精神和生活情感。当民间艺术成为商品后,它原发的生活情感就消失了;招徕主顾成了它主要的目的。于是加金添银,崇尚精细,追求繁缛,叫人感到它们在向买主招手吆喝,挤眉弄眼,失却了往日的纯朴与率真,这也是我在当今蔚县的一些剪纸商店里感受到的。

当然,我也看到令人欣然的另一面。

那是在南张庄,一座极其普通的民居小院,简朴的小门楼的瓦檐下挂着一块黑漆金字的横匾,上边写着“民间剪纸大师王老赏故居”。我带着一种遥远而亲切的情感走进去。虽然这里的住家早已不是王家后裔;由于事隔至少五十年(王老赏于1951年故去,享年61岁),几乎没有王老赏的遗物,但这小院却真切地保存着王老赏昔时的生活空间。瓦屋,砖墙,土地,老树,马棚,柴房……看上去都不平凡。任何故居都有一种神圣感,因为先人生活乃至生命的气息——村人称作“仙气”,总是微微发光地散布在这里的一切事物里,使凡世景象化为神奇。

我忽然想,在中国,哪里还会把一位民间艺人的故居挂起牌子,原生态地保存着?天津的泥人张和北京的的面人汤——恐怕全被那些拔地而起“穿洋装”的高楼大厦踢得无影无踪了吧。

蔚县剪纸的真正希望,还是在于他们把自己的民间艺术当回事。他们有一些民间文化的学者,长期从事这一宗地域文化遗产的调查、收集、整理,并已经出版一些颇具水准的图文专著,并一次次召开剪纸艺术的研讨会。有了这般学术保证,遗存就不会被轻易地随风散失。他们的文化眼光比一些大城市还要深远呢。

同时,逢到春节,此地贴窗花的习俗依然强盛。蔚县的传统根基很深,单是在不同形式上窗格上排列窗花的方阵,就深受周易八卦、天干地支和二十八宿的影响。此地学者在这方面有很精到的研究。看来,真正使民间文化的生态得到保护,还是要靠民俗生活的存在。

一边是传统犹存,一边是商品市场在加速膨胀,蔚县剪纸正在由农耕文化形态向现代的商品形态转化。他们将何去何从?从商品市场上看,民间文化在悄悄地变异,形存实亡;从文化生态上看,农耕文明正在日益衰竭。虽然蔚县剪纸风光尚好,也只不过由于天远地偏,真正意义的现代化大潮尚未来到罢了。他们感到这种远在千里又近在眼前的危机了吗?谁来帮助和提醒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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