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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阳里3号,丁文明的口述津沽故事

时间:2023-08-2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丁文明采访对象:丁文明采访时间:2014年8月28日(星期四)采访地点:庆阳里3号我出生时,鸡打鸣,落草,我大娘就说,叫“明”吧!代表“天亮啦”,等我上学时,按家谱我们这辈都是“文”字,所以就叫“文明”。

庆阳里3号,丁文明的口述津沽故事

丁文明

采访对象:丁文明(1941年生)

采访时间:2014年8月28日(星期四)

采访地点:庆阳里3号

我出生时,鸡打鸣,落草,我大娘就说,叫“明”吧!代表“天亮啦”,等我上学时,按家谱我们这辈都是“文”字,所以就叫“文明”。

旧宅内部

小时听说,我爷爷带着几个兄弟一起打鱼摸虾,姑奶奶寻了娘娘宫的贾家,是个大夫。我爷爷这人有点头脑,所以后来在三条石弄了间门脸摆鱼盆。他主要给饭馆送鱼,挣点钱供我大爷上学,他有仨闺女、俩小子,我爸行老。后来饭馆倒闭了,鱼盆就不摆了,记得我大姑出门子时,喜桌都是饭馆抵的欠款。也正赶我爷爷闹寒腿,所以就改行了,在北开找了块地界儿,干起了鸡子儿行(经销鸡蛋),像个大仓库似的,守着河边,到时老客儿们给送货,他再往外批,进进出出,都是大胶皮轱辘。我爷爷这人特别讲信誉,本来年岁大了不想再干了,可老主顾舍不得,没办法,就把鸡子儿行挪家里来了。等爷爷没了以后,我爸接过来,还正式起了照,叫“华胜”,因为我二姑始终没出门子,她也干了一家叫“玉兴”。为嘛呢?她上过学,能写会算,不愿在家吃闲饭。你看我爷爷挺能挣葳的是吧?我奶奶也特别要强,每天我爷爷挑挑儿回来了,饭都做熟了,而且尽量不花我爷爷的钱。有嘛招儿呢?我奶奶领着仨闺女在家糊洋火盒、锁洋袜子挣钱。几个姑姑手倍儿巧,领来的活没有返工的。这么攒了点钱,把房子重整置了一下,屋里屋外铺上大方砖,添了好多摆设嘛的。奶奶是西沽老公所的,姓庞,家里有混得好的,也有不好的,反都是普通家庭。

究竟多少辈儿在西于庄,我说不清,反正我爷爷在丁家胡同成的家,庆阳里还没盖好的时候,我们先搬到积善里。对,丁家胡同有我们一个院儿,老哥仨在那住,至于那条胡同是不是丁家盖的,还是因为丁家在那住才起了这么个名字,就不知道了。反正,丁家在西于庄算个大户。听我爸爸说,他四岁的时候,我叔伯大爷丁墨林开始盖这片庆阳里,为嘛盖好了还匀给我们俩院儿呢?当时盖房的钱不够了,就找我爷爷借钱来啦,说盖好了随便挑俩院儿。其实不是嘛好房,民国二十八年闹大水都给泡了,大伙就说,你看看,丁默林盖的破房,全篱笆灯!庆阳里等于是两条胡同,后边是个坑,原来的大清河。一到下午,家里的女的就拿着扁担抬着水筲倒脏水,解放以后才垫上的,然后盖的房子,顶到七几年,在那盖的房子陷下去了,地基软,又来个二茬!我这院儿算是“高级”的,方向朝西北,正房一明两暗,左右各两间。我们家人口少,所以派(出)所一开会就到这院来。

六号还有丁家一个院儿。四九年,我奶奶病危,我姑姑和我爸爸就叫来了我舅爷,门口的欧先生、王大爷、董大爷,一块作证分家,这院儿七间房,三间归我二姑,四间归我爸,后院儿(六号)归我老姑,由欧阳静武执笔,几个人都按了手印。因为守着河边,我老姑出门子以后,那院儿主要放东西,现在归他儿子了。

旧宅院门

干鸡子儿行时,这院儿都堆满了,全是木箱子,一层鸡子儿,一层滑秸,老客儿把货送来以后,先验一下,看看等级,决定价钱,怎么说呢,即便这车货“老了”,也不能让人家亏本,这是信誉问题,要不人家一个劲往你这送?过去交通不发达,赶上下雨嘛的,这车货可能好几天才到,加上起农户收的时候都不知攒多少日子了,遇上这种情况,就得“过货”,家里预备好几个灯箱,用光照出好坏,像“铁皮”啊、“血头”啊都挑出来。“血头”就是里边都胧了,“铁皮”是“面里儿”了,还有哏儿的了,有的把咯窝蛋弄点纸粘上作假,这就得马上剔出去,要不,下蛆!我们周围净是挑八股绳的,都从这趸货,卖完再结账,不给人挑好的合适吗?够时候税务局还来查账,那个细啊!原来税务局就在大新街六十四号,一个小院,三间屋子,比路面矮三登台阶,穿着灰色工作服。

当年来送鸡蛋的,永清、霸县的多,近点的上河头、韩柳墅,大胶皮轱辘,都从大同门进来。解放天津时,老客儿们买的火柴、买的布都运不走了,东西都放在了我们南房靠大门那间,老客儿们都跑了。最紧张那些日子,人们都下地窑,我二姑说嘛不下,非给人家看这东西,为嘛呢?院子大门都卸下来了,拿出去搭地窑,地面上一个人没有,她怕有趁火打劫的。别提了,我们家这边不是洼嘛,地窑往里渗水,教堂胡同一个远房亲戚,把我们接到他们家的地窑,怎么也是阴啊,我奶奶胃口疼,我这俩姑姑就在家把砖烧热了往地窑里送,给我奶奶暖胃,头顶上就是炮弹飞的声音。

丁家胡同祖宅(www.xing528.com)

我母亲是武清县聂嘴儿的娘家,这门亲事怎么成的呢?我爸在徐家店玩牌,徐家店二掌柜的(武清人)跟我姥爷是盟兄弟,过去说媳妇、聘闺女都得打几把牌,品人、品家庭,结果就看上了。我妈妈一个哥哥、仨兄弟,她是独女儿,这么着就给说到这来。办喜事时,我妈妈打武清过来,住在徐家店,再拿花轿抬过来,新房就南房的第二间。

五六年一敲锣打鼓就合营了,我们家嘛都没要,全归公了,连那点股息也没沾。我父亲和我二姑就安排到“和记”,我父亲一开始负责进货验收,后来管库,那年刘少奇鼓励个人单干,他就辞职又回来卖鸡蛋了。我二姑起初管财务,后来调到中央制药厂。我爸一个人得养活仨,而我姑姑一个人就养我一个,为嘛?我起小就跟着爷爷奶奶,等爷爷奶奶没了就跟姑姑,她始终没成家,你明白嘛!她这辈子可疼我了,一九八三年五月八号我姑姑去世,一提起她,我就心酸。

《大清河残痕》,绘于2015年2月5日。此图根据丁文明、李学成、张克勤及多位原住民的描述绘制而成,为20世纪40年代情景

我小时候先在桃林上学前班,老师叫闫尔康,五二年到教堂上小学,老师叫肖玛丽,当时四十多岁,是天主教信徒,头发梳得很洋气,白褂子、深蓝裙子、白袜子、黑鞋,穿得很有派儿。一共四个班,上午俩班,下午俩班,原来教堂跟学校都通着,后来垒了一道墙,我们打教堂胡同进校。肖老师相当于班主任,讲数学,还有张老师、魏老师、唐老师,末后儿又来个姜老师教音乐体育

小学毕业到七十三上初中,三年之后报考的技校,上了一年多,在往外地调的时候,我没跟着去,然后归到劳动局,分到搪瓷厂,在那干了二十八年,八七年申请特岗提前退休。没在家待多长时间街道就找来了,干吧!一开始管计划生育,干了三年,后边又干了十三年的主任,还当了一届区人大代表,当时,三十四个居委会,就选俩代表,老区一个、新区一个。我二姑起小就教育我,明啊,不管干嘛,别老跟着人家后边跑,要有思维。当时我管这片是八百七十户,归到西沽街一千多户,片大、人多,困难户多、残疾人多,你就说工作有多难做吧!有时给人家解决了困难,比自己中了彩还高兴,这种心情别人体会不出来。一个居委会,配六个专职,一把手兼管民政,那几个人分管计生、卫生、治保,反正来了活儿大伙一块忙活。

丁文明与现任居委会主任合影

新红路是九七年开始修的,为嘛记得这么真呢?修这条路时动员大伙集资,一户拿四千块钱,你想西于庄这地界儿,哪这么好掏的,老百姓穷怕了,有点钱也不敢拿出来,所以挨家做工作,讲实惠、讲意义、讲保障,当时就有点像高息贷款。我记得,为促进各居委会的工作,街里还特意画了张图,随时能掌握集资的进度,整个西于庄就看我们和屠前居委会,两边较上劲了。困难户怎么办?我就让他们先借钱去,将来把本还给人家,利息自己留着。八百多户,差不多全参合了,也落好了,事后都说,要知这样多集点好了!修新红路时迁走了不少户,当时一平米给三千四百二的拆迁费,可是添点钱就能买个偏单。

《照蛋箱》,根据丁文明描述绘制

等修完这条路,我们大新街居委会还剩两百九十多户,区领导跟我开玩笑:丁主任,你快成光杆司令了,你是回西于庄,还是到西沽街?我思考再三,还是觉得归到西沽比较好,二〇〇〇年,这一块就属西沽管了。可是,你问问老居民,他们始终还认为自己是西于庄的。

庆阳里是老名字,打建就没改过,我们跟前的大新街,原先叫公所街,为嘛?那不往前走点,有个公所嘛!对呀,柳二爷庙就是西于庄公所,真正的柳二爷庙在黑塔寺那,就因为公所也供着柳二爷,每年农历四月十七都上这许愿、还愿,所以人们就把它当成庙了。西于庄的老百姓特别信奉柳二爷,解放时,炮弹、枪子儿乱飞,西于庄却没落一个,都说是柳二爷保佑,天上有个大黑手罩着呢!顶到现在,西于庄老人儿,顶到阴历四月十七这天还吃捞面呢!你问问,都知道,临近了,互相都提醒。公所对面是水会,大红门脸,有两间屋,听我爸爸说,那水机子喷出的水柱真跟水龙似的。

再跟你说说西于庄的腰鼓队,五一年成立的,那年我十一岁,大部分都在这片儿住,也有润厚里的,少!一人两套衣服,一套是紫色底、黄云子边;另一套是粉底、紫云子边,白球鞋,二十五六个人,我是小排头,师傅是北竹林的,他在那边教男腰鼓队,每天晚上都去那边练习,一到“五一”“十一”出会,我们这帮“童女”最受欢迎!一个比一个漂亮不说,眼睁着玩艺儿好嘛!我们一表演,好多店铺“截会”,烟啊,点心啊,西瓜啊,摆好了不让我们走。有一回,文化局来人挑演员,我被选中了,就跟北竹林的师傅,在中国大戏院同台表演,都是各区挑的尖子,我还得了文化馆的奖,奖品是铅笔盒、书夹、一把铅笔、一支钢笔。腰鼓队的所有费用都是临街门脸出的,就火了那么几年,到五六年一公私合营,就没有出钱的了,加上我们上班的上班,结婚的结婚,最后坚持到五八年就散了。

增产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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