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出光明中学，重现清代大炮

段　炼　陆丽敏

在上海市黄浦区淮海东路、西藏南路转角，有一所具有120多年悠久历史的名校—光明中学。在周围喧嚣的广告叫卖声中，不时传来朗朗的读书声，学校虽处最热闹的市中心商业区，却显得格外宁静。本文要说的是在该校大操场出土的一尊清代大炮的故事。

20世纪70年代，为了贯彻“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的方针，上海与全国各地一样到处都在挖防空洞。1975年5月中旬的一天，黄浦区金陵路街道人防工程队正在光明中学大操场上施工。忽然，工人的铁锹在距离地表约2米处碰到了一件巨大的硬物。尽管当时处于“文革”后期，上海仍然是中国第一大都市，市中心高楼林立，人口密度很大，寸土寸金，地底下几乎都是管道线路。然而，自1913年中法学堂落成之后，这里一直是学校的操场，没有建造过其他建筑物，可以说是一片未经深掘的“处女地”。这件硬物究竟是什么东西？会不会是不小心挖到了古墓葬？

随着进一步的挖掘，这件神秘的硬物渐渐露出了真容：原来这是一门铁炮。该铁炮腰部突出两耳，除后部稍有残损外，基本保存完整。炮身残长230厘米，炮口外径30厘米，内径11.5厘米，最大径长1.3米。经过仔细辨认，发现在炮身上铸有60个阳文楷体字：

在光明中学操场上挖出的清代平夷靖寇将军铁炮

中法学堂部分师生合影

道光二十一年十月　日

平夷靖寇将军

兵部侍郎江苏巡抚梁章钜(www.xing528.com)

兵部尚书两江总督牛鉴督造

提督江南全省军门陈化成

苏松太兵备道巫宜禊督同

与铁炮一起出土的，还有铁炮弹一枚，重约3市斤。

大家顿时兴奋起来。江南提督陈化成不就是第一次鸦片战争时期率领上海军民抗击英军入侵的民族英雄吗？“平”和“靖”都是平定的意思，“夷”是指外族侵略者，“寇”是指强盗，“平夷靖寇”就是指把外国强盗赶出中国。铸有陈化成名字的大炮，也是第一次出现。显然，这是一件反映中国军民抵御外侮保卫上海的珍贵文物。由于炮身较大，分量很重，如何运输成了难题。新沪钢铁厂铸造车间的工人们闻讯后，派出了专业的起吊装卸队，终于将铁炮安全地送入文物库房。

据清袁陶愚所著《壬寅闻见记略》等文献记载，1842年6月16日拂晓，英军战船由“白龙特”号领导，排阵驶入吴淞口。江南提督陈化成驻守西炮台，向敌舰开炮，弹无虚发，激战3小时，击沉1艘大兵船、3艘火轮船，毙敌300余人。后来，英军向东炮台及小沙背猛力攻打，两江总督牛鉴不战而逃。敌人遂由小沙背登岸，乘势占据宝山。此时，西炮台处于三面受敌的困境，陈化成和将士们依然顽强抵抗。最终，陈化成身负七处重伤，倒在了血泊之中，西炮台官兵全部壮烈牺牲。由此可知，阻击和抗御英军的战场应该在宝山，陈化成也是在吴淞口为国捐躯的。那么，这门“平夷靖寇将军”铁炮又怎么会在远离战场的市中心出土呢？

当时，离铁炮出土地点一二米处，原本还有一块基座模样的东西。但是，当文物考古工作者赶到现场时，已经看不出任何痕迹了。有人推测，光明中学操场，或许就是1841年鸦片战争时期陈化成设置在县城北门外沿河一带的炮位，以抗击从北面进犯上海的敌人。另外，距上海县城北门外西北隅百步之遥，曾经有一处“地坛”，是地方官员祭享之所。法租界建立后，地坛被划入租界，但根据协议，此块地方仍归上海地方政府管辖。1853年小刀会起义爆发，列强宣称“武装中立”，清朝军队无法借道租界攻打被起义军占据的上海县城。于是他们想到了地坛，在那里建造炮台，借以轰击城内的起义军，当地百姓称之为“大法炮台”。其位置大致在如今的西藏南路东、延安东路南，也就是后来中法学堂的所在地。铁炮是古代战争中最重要的火器，铸造不易，而使用寿命很长。据此，上海市历史博物馆的专家推断，“平夷靖寇将军”铁炮当为清军镇压小刀会起义之际，从其他地方运来的主力火炮。战争结束后，铁炮一直存放在“大法炮台”，直到中法学堂建造校舍，才被填埋入地下。

20世纪90年代初，上海市历史博物馆成立，“平夷靖寇将军”铁炮拨交该馆。与此同时，宝山县在临江公园原陈化成祠堂筹建纪念馆。这门铸有“陈化成”名字的铁炮，随即借展陈化成纪念馆。当年的“平夷靖寇将军”，虽然已锈迹斑斑，雄风却不减当年，如今正在陈列大厅内向前来参观的人们默默述说着鸦片战争那段尘封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