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 上海江阴路九福里:上世纪建筑留存相伴

上海江阴路九福里:上世纪建筑留存相伴

时间:2023-08-3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方毅丰九福里在上海黄浦区的江阴路。江阴路唯有一条弄堂直通南京西路,这条弄堂就是江阴路88弄,即过去的九福里。九福里于1927年建成,是典型的石库门建筑。改革开放以来,随着上海大规模的旧城改造,如今这些老房子早已被全部推倒,唯独剩下我家的九福里老房子保留着。住在九福里时间较长的大都是殷实人家。从此九福里告别煤球炉,大大方便了全弄堂的居民,尤其是双职工的家庭。

上海江阴路九福里:上世纪建筑留存相伴

方毅丰

九福里在上海黄浦区的江阴路(旧名孟德兰路)。该路东起黄陂北路,西至成都中路(今南北高架路位置),全长约400米。记得小时候的马路路面是弹格路。江阴路不长,粮油店、南货店、大饼摊、水果摊、学校、医院、幼儿园却一应俱全,还有老虎灶(泡开水店)。改革开放后,江阴路建过花鸟市场。江阴路唯有一条弄堂直通南京西路,这条弄堂就是江阴路88弄,即过去的九福里。九福里于1927年建成,是典型的石库门建筑。改革开放以来,随着上海大规模的旧城改造,如今这些老房子早已被全部推倒,唯独剩下我家的九福里老房子保留着。九福里资格够老,依然中规中矩地伏在号称现代主义风格的61层高的五星级宾馆“明天广场”之下。

为什么称九福里?据长辈说是因为有九个老板合资建造的。

住在九福里时间较长的大都是殷实人家。九福里并不长,却也住过几个有名的人物。京剧名伶程砚秋先生曾在96号住过。跑马总会秘书长、《文汇报》创始人之一的方伯奋在8号住过,他是我小姑丈公。资慧爷叔告诉我小姑丈公管好多人,九福里房子是他买下的。日本侵占上海期间,小姑丈公还因反日嫌疑被日本兵抓去审问,上了电刑,后因查无实据被释放。1941年,他搬往隔壁的跑马总会大房子里住了。九福里房子由我祖父一家入住,2013年我去美国华盛顿探亲,姑妈陪我专程去祭拜他和小姑婆墓地。33号糜解先生是我姐姐同学冬冬的丈夫,“文革”结束恢复高考后,虽然糜解考试成绩很优秀,但均受其父亲历史问题牵连而不被清华大学复旦大学录取。谁知1978年糜解突然被交通大学破格录取为研究生,传说是“邓大人”特批。28号是座大房子,解放前住的大都是车夫、帮佣等下层民众。

1953年,父亲开始支援大西北建设,每年探亲回家一个月。母亲在外滩宁波路纺织品采购供应站上班,晚上常常要参加政治学习。祖父就成了我们家的主心骨。民国初期,祖父从四明银行的练习生做起,处事干练而勤奋好学。1936年,从汉口四明银行主任会计、襄理调上海四明银行虹口、南京西路支行任经理。1997年,小姑妈在美国告诉了我关于祖父的一个故事:银行木工修窗户时,不慎将斧头掉在巡逻的日本宪兵面前,日本宪兵大怒,要兴师问罪。眼看大祸临头,后经祖父极力劝说解围,日本宪兵才松口,当提出要把斧头带走时,祖父生怕节外生枝,说这是木工的吃饭工具,拿不得,最终化险为夷。小姑妈还说祖父斡旋能力强,在同事亲戚朋友中威信特别高,人称“小诸葛”。

1950年,上海银行金融业社会主义改造试点,我祖父被银行退职,便在里弄帮忙工作。他生活简朴,住的是八个平方米的亭子间,净高两米一,北窗下是垃圾箱,西窗上是晒台楼梯。亭子间冬寒夏闷,祖父每天读书、看报、写毛笔字,陶冶心性。祖母裹着小脚,虽只读到小学三年级,却知书达理。我上小学时,每天放学回家,祖母已在后弄堂门口凳子上等候我,她手里拿着饼干搂着撒娇的我,开心地看我吃。(www.xing528.com)

原先,九福里每天清晨必须解决两件事:倒马桶和生煤炉。各家生煤炉时,整条弄堂烟雾腾腾。祖父就与邻居们商量,联名写信给政府申请安装煤气。这封信就是祖父执笔写的。果然,到了1964年,九福里就安装了煤气,这在上海滩算是比较早的。从此九福里告别煤球炉,大大方便了全弄堂的居民,尤其是双职工的家庭。四号亭子间住着一位广东老婆婆,是个无子女的孤寡老人,而且无亲无眷。祖父帮她多方联系,最后让她进了福利院。祖父的善行,感动了九福里广大居民,被大家尊称为“老先生”。

1966年“文革”突然爆发,因祖父在银行担任过经理的缘故,母亲单位的人率先冲进我家采取“革命行动”。戏剧性的是,母亲前几天还参与抄别人的家,母亲的惊愕和尴尬可想而知。那是星期天下午4时许,母亲带我弟妹三人外出回来,刚踏进家门,只见家里已被翻箱倒柜,搞得一塌糊涂,造反派还命令我不得随便乱走,检查我身上衣服。我当时只有11岁。之后银行的人也不甘落后,再来抄了一遍。在祖父住的亭子间,他们发现东墙壁敲上去有空鼓声音,便怀疑里边藏有手枪,当场敲开一看,是根自来水管……

1968年年初,因父亲长期在外十分寂寞,祖父便下了很大决心,安排我跟父亲去西北。到工地安顿好以后,我便提笔给祖父写信,开头写道“敬爱的祖父”,祖父马上回信,他说:“敬爱的称呼只能用在毛主席身上,不宜用在我身上……”祖父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还是那么谦卑。虽然处在“文革”动乱时期,祖父在里弄里没有被批判,没有被人贴过一张大字报,左邻右舍见到我祖父依然非常尊重他。

我和妻子本是小学、中学同学,又是隔壁邻居。但与其说是青梅竹马,倒不如说“有缘千里来相会”。读小学时我和她还一起玩,但到了中学就“井水不犯河水”了。1972年年底,我被分配到土建队当泥工,她被分配到甘肃庆阳人民医院护士,从此天各一方。每年探亲一个月,偶有接触。有一次她回甘肃,带的东西较多,我托朋友帮忙把她的行李送进火车站站台,她很感激。后来我们就开始恋爱。其实我们缘分的根源还在九福里,祖父和祖母看着我们从小长大,那时祖父昵称我妻为“小美丽”,祖父更夸奖她妈(后来成为我岳母)是全弄堂里最勤恳的人。

虽然我家在1989年就搬离了九福里,但是我的心一刻没有离开过九福里。那幢石库门房子,生我养我的地方,是我活力的根源所在,是我永远的根。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我要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