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真族和女真字的起源与发展

一、女真族及金朝

《金史》云：“金之先，出靺鞨氏。靺鞨本号勿吉。勿吉，古肃慎地也。”明确指出女真先民是周秦时的肃慎，而发展到汉魏时，肃慎称挹娄，南北朝时改称勿吉。北魏时，勿吉有七部：曰粟末部，曰伯咄部，曰安车骨部，曰拂涅部，曰号室部，曰黑水部，曰白山部。七部中，以粟末、黑水为最强。而女真便是黑水靺鞨的后裔。初，黑水靺鞨东临大海，南接高丽，亦依附于高丽。“尝以兵十五万众助高丽拒唐太宗，败于安市。”[245]唐玄宗开元年间（713—741），黑水靺鞨曾遣人向唐朝朝贡，唐于其地设置了黑水府，以部落长为都督、刺史，置长史监之，并赐其都督为李姓，名献诚。当时该府所辖的勃力州址即在黑龙江与乌苏里江会合处的伯力（今俄罗斯境内的哈巴罗夫斯克）。后粟末靺鞨所建立的渤海国势力渐强，黑水靺鞨役属之。五代十国时期，女真成为其族名。后唐天成元年（926），契丹族首领耶律阿保机灭渤海国，女真又臣服于新建的辽朝。为了便于控制，辽将女真的豪族大姓数千家迁往今辽阳一带，并将其编入辽的户籍，设立州县，委派官吏进行管理，称之为熟女真。在今开原以北的，不入辽籍，由本部首领统辖，称之为生女真。

生女真各部中势力最强的是完颜部。相传其始祖函普，初从高丽来，后寄居完颜部遂为完颜部人。金太宗天会十四年（1136），追谥其为景元皇帝，庙号始祖。函普重孙绥可时，完颜部定居于按出虎水（今黑龙江省阿什河），才抛弃了随水草以居的旧俗，开始了耕垦树艺的生活。绥可子石鲁立条教以治，部落逐渐发展强大。石鲁子乌古乃时，建立了部落联盟，受辽生女真部族节度使之职。后五传至阿骨打，实力日益增强。辽天庆三年（1113），袭任联盟长的阿骨打起兵先后大败辽军。1115年，阿骨打称帝，国号金，建都于上京会宁府（今黑龙江省阿城）。1125年金灭辽，1127年灭北宋，女真人统治了除西夏控制区外淮河以北的广大地区。

金政权的存在，共传九位皇帝。太祖阿骨打建立了“以三百户为谋克，十谋克为猛安”[246]的军事、行政、生产三位一体的组织，增强军队的战斗力。他身先士卒，先后攻下了辽之江宁州（今吉林扶余市东北），又在鸭子河（今扶余市北松花江）击溃了步骑十万的辽军。天庆五年（1115）正月初一，阿骨打即皇帝位。阿骨打认为：“辽以宾铁为号，取其坚也。宾铁虽坚，终亦变坏，惟金不变不坏。金之色白，完颜部色尚白。”[247]于是国号为大金，建元收国。随后，阿骨打亲率军队攻克辽黄龙府及辽上京（今内蒙古巴林左旗）、中京（今内蒙古宁城县西南）、南京（今北京）。阿骨打在国内定制度，立法令，创制女真文字，加强皇权统治。对外亦积极发展，和宋、西夏进行着和平往来。阿骨打一生的努力，为金的发展奠定了基础。太宗完颜晟为太祖弟，天辅七年（1123）即皇帝位，改元天会。天会三年（1125），太宗军队擒获了辽末帝天祚帝，降封其为王，结束了辽朝的统治。第二年，金兵临宋朝国都开封城下。北宋统治者屈膝议和，以高额代价换得了短暂的继续存在的时间。但不久，金兵再次包围并攻入了开封城，宣告了北宋的灭亡。随后，金兵占领了河南、陕西、山东等大片土地，其疆域得以大体确定。太宗在位期间，逐步采用汉制，改革旧俗，推崇儒学，开科取士，录用汉族官吏。他命令大批女真人迁往汉地，又将俘掠的汉人、契丹人迁往女真地区，这在客观上促进了各民族之间的融合。天会十三年（1135）太祖孙完颜亶继位，是为熙宗。随着岳飞等抗金势力在南宋政权中受到陷害和排斥，熙宗迫使南宋签订了和议，不仅得到了大量钱财，而且拥有了整个中原。熙宗废除了旧的贵族议会制，仿照宋、辽的制度，设立了三省六部，直接听命于皇帝。同时立亲子为皇太子，确立了嫡长子继承制。皇统九年（1159）十二月，完颜亮刺杀熙宗于猎所，自立为帝，改元天德，是为海陵王。他一方面继续将其政权转化为专制主义的君主统治，对旧的贵族势力残酷打击，并清洗熙宗的后代，消灭和自己竞争皇位的对手；另一方面，钦慕汉族文明，热心地阅读和钻研汉族的经典和史书。天德五年（1153）三月，完颜亮迁都至燕京。正隆六年（1161）完颜亮亲率大军渡过淮水，进逼长江，与宋军相持，远在东京（今辽阳）留守的其表兄弟乌禄自立为帝，改元大定，完颜亮被其部下射死于瓜州的营帐中。乌禄为女真名，汉名完颜雍，太祖孙，是为金世宗。完颜雍进据中都，撤回驻扎在长江前线的金兵，并在符离大败宋军后，主动要求与宋和好，和宋在边境保持了近四十年的平静，把更多精力用在抵御日益强大且桀骜难驯的蒙古军队上。世宗在行政机构、经济及教育诸多领域进行了改革，金朝进入全盛时期。世宗之后，其孙完颜璟继位，是为章宗。他进一步定礼乐，正刑法，改革官制，兴科举，尊儒学，提倡女真与汉通婚，顺应了民族融合的大趋势。但这一时期，自然灾害频发。黄河曾一再决口，旱灾不断，蝗虫肆虐，使得金朝的经济甚至其统治都陷入了困境之中。另外，面对崛起的蒙古势力，金政权不得不动用大量的人力物力沿西北边境修建壕堑、堡寨。这时，南宋对金的敌意也不断上升。金朝的统治在内困外扰下开始衰落。章宗去世后继位的卫绍王完颜永济面对着一个衰败的烂摊子。蒙古军队轻易地越过金堑壕，直下居庸关，持续进攻，一直深入到今山东、山西等地区，有效地实行了对中都的封锁。至宁元年（1213）八月，在抗击蒙古军队的战斗中玩忽职守、弃城逃跑的金右副元帅胡沙虎率其部众叛乱，害死卫绍王，拥立章宗的哥哥吾睹补为帝，是为宣宗。吾睹补汉名完颜珣，世宗长孙，即位后改元贞祐。他上台后，即向蒙古军队求和，并决定迁都南京（今开封）。但这一切都无补于事。这一时期金与西夏的友好关系终于破裂，代之以紧张的对峙和时断时续的战争，红袄军起义也不断发展。与此同时，金的后院起火。辽宗室的后裔耶律留哥率其部众宣称臣服于成吉思汗，并迅速取得了对东北地区中部和北部的控制。面临灭亡的吾睹补却又听从权臣的建议，去攻打南宋，被打败。元光二年（1223）吾睹补病死于开封，宣宗第三子完颜守绪继位，是为哀宗。哀宗即位后，下诏和南宋议和，并与西夏签订了和约，虽想和蒙古和解没得到同意，但毕竟得到了一个苟延残喘的机会。窝阔台继任蒙古大汗后，分两路大军向金大举进攻，并将哀宗包围在蔡州城中。危机中哀宗下诏传位于东面元帅承麟，自己却在蒙宋联军的进攻中缢死于幽兰轩中。而末帝承麟亦为乱兵所害，金朝灭亡。

元朝在女真人居地设置了军民万户府，以其首领统辖。至明代，女真人分为建州、海西和海东三部。明末，努尔哈赤统一女真各部，建立了后金政权。他的继承人皇太极下令禁止用“女真”这一族名，正式定名为“满洲”。至此，“女真”这一民族便消失于中国历史的舞台上。(www.xing528.com)

二、女真文字的创制及其使用

女真民族从诞生直至建立金国之初，没有自己本民族的文字。由于“无书契，无约束，不可检制”，昭祖时只好“以条教为治”[248]。破辽后，通过契丹汉人学习契丹、汉字。而建国后，“国势日强，与邻国交好，乃用契丹字。太祖命希尹撰本国字，备制度。希尹乃依仿汉人楷字，因契丹字制度，合本国语，制女直字”[249]。天辅三年（1119）八月，字书成，太祖大悦，命颁行之。赐希尹马一匹、衣一袭。其后熙宗亦制女直字，与希尹所制字俱行用。希尹所撰谓之女直大字，熙宗所撰谓之小字。[250]此次颁行的是后人所称女真大字。而《熙宗纪》云：“天眷元年（1138）正月戊子朔……颁女直小字。”[251]太祖天辅三年颁行了女真大字；时隔近二十年后，熙宗又颁行了女真小字；又过了近六十年，大概才在全国普遍推行女真文字。那么，太祖时颁行了女真大字，熙宗时为什么又颁行女真小字呢？有的研究者认为金代时女真大小字并行，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同时使用两种文字似乎有违常理。现今能够看到的女真字碑刻刻石，大都属于同一种字体。所以女真族大小字问题还有待于进一步的发现和研究。但无论怎么样，女真民族创造了自己的文字，无疑会促进本民族的政治文化的发展，当然也必然会促进其史学的研究和发展。

随着女真文字的创制和逐渐普及，女真学也在金国内建立和发展，“自大定四年，以女直大小字译经书颁行之。后择猛安谋克内良家子弟为学生，诸路至三千人。九年，取其尤俊秀者百人至京师，以编修官温迪罕缔达教之。十三年，以策、诗取士，始设女直国子学，诸路设女直府学，以新进士为教授。国子学策论生百人，小学生百人。府州学二十二，中都、上京、湖里改、恤频、合懒、蒲与、婆速、咸平、泰州、临潢、北京、冀州、开州、丰州、西京、东京、盖州、隆州、东平、益都、河南、陕西置之”[252]。世宗又在大定二十八年（1188）“命建女直大学”。[253]

同时，女真统治者命令大量翻译汉族儒家经典和史学著作，金世宗言：“朕所以令译《五经》者，正欲女直人知仁义道德所在耳。”[254]以女真字翻译出的汉文典籍有《贞观政要》、《白氏策林》、《史记》、《西汉书》、《新唐书》、《五代（史）》、《孝经》、《易》、《书》、《春秋左氏传》、《论语》、《孟子》、《老子》、《扬子》、《文中子》、《刘子》等。女真族创制了本民族文字，大量用以翻译儒家文化和中原史学名著，使中国传统文化日益普及和深入到女真人心灵中，提高了他们的儒学和史学意识，并最终成为女真民族思想和文化的主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