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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津四雅·参差:不可休矣的毛边书文化

时间:2023-09-1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文冲兄独以胸中点墨,认为此生未可辜负,而钟情于文事,热恋乎书香,业余惟以读书作文为乐。又,扉页钤有图章,印文一枚日“特以毛边本九十八册纪念其式传入中华之年”,另一枚日“毛边党人”。藉此种种因缘,多年来,我先后写了《说说“毛边本”》《做上几本“毛边书”》两篇随笔,还拗不过文冲兄的美意,为《毛边书情调》作了后序,大抵不出为毛边书文化“鼓与呼”之意。

问津四雅·参差:不可休矣的毛边书文化

徐雁

暑日闲散在家,偶由孔夫子旧书网得知,当年由美国汉学家金介甫(Jeffrey C. Kinkley)原著、符家钦汉译的《沈从文传》,今年7月由金氏直接授权的新星出版社,以《他从凤凰来:沈从文传》为名重新出版,“孔网”为此预订了毛边本200册,以分售给爱好“毛边书”收藏的书友们。这应该是我国内地毛边书族群中的最新一种了吧?

不免想到三年前的暑假,我创意策划的《辅助美育:听姜德明说书籍装帧》(海天出版社2015年版)一书,作为继姜先生《书衣百影》正续编及《插图拾翠》(三联书店1999至2001年版)之后问世的一部新的书装随笔选集,该如何为其上市壮行呢?我选用的媒体宣传方略,就是以作者所喜欢的毛边书来为之张目。

我想到,姜先生当年在人民日报社副刊部的编辑岗位上,曾取“业余时间写作之意”而以“余时”为笔名,并有《余时书话》(四川文艺出版社1992年版)问世。于是,在深圳图书馆书房举办《辅助美育:听姜德明说书籍装帧》首发式之前,我特请知名篆刻家杨靖华先生,专门镌了一枚“余时书话,毛边五百”的阳文印(实际制作量为400册,且内含40册作者自购赠友之书),钤到毛边本《辅助美育》的扉页上。因此之故,这部毛边书钤印本,随后受到书友的欢迎乃至追捧——如果谁能拥有姜先生亲笔签题和私章钤印本的话,那真是当代不可多得的珍贵藏书啦。

此外,我还知道,在成都市府南新区小区内,有一家已开业二十余年的傅氏旧书店,径以“毛边书局”为店招,以吸引读书人和藏书家的注意力。这自然是实体的。还有在虚拟空间的,如两年前湘西龚岭民先生创建的“毛边风月”微信群及公众号(mbfy123)……

至于由毛边书文化研究专家沈文冲先生主编的《参差》小杂志,自2015年5月22日创刊以来,至今也印行了六期,不断助推着当代书林人士对毛边书文化的关注度。由此种种新旧之闻,可知海内喜藏毛边本书籍者,流风正未歇也。

按,文冲兄出生于1955年,乃江苏海门人氏。因生肖属羊,故以“梦羊”及谐音“孟阳”为笔名。1974年夏高中毕业时,因尚在“文革”中,深造无门,先后务过农,做过乡政府文书及县广播站新闻干事等。直到1977年2月才偶获机缘,通过考试进学于南京大学中文系汉语言文学专业。三年后毕业,辗转入职于江苏电视台南通记者站,从此以地方新闻报道为业。相比而言,余生稍迟,其于1980年南京大学毕业之时,正是我考入北京大学图书馆学系求学之际。

人海之中,从事报道宣传之业,以为稻粱之谋者甚夥,且养家糊口外,据以发家致富者也所在多有。文冲兄独以胸中点墨,认为此生未可辜负,而钟情于文事,热恋乎书香,业余惟以读书作文为乐。1994年,其处女集《梦羊小品》问世前,吴镕先生序文开篇即惊呼道:“看不出:文冲每每默默地扛着摄像机,捕捉新闻和形形色色的典型,却在工作之余,写出了色彩斑斓,多方位、多视角的散文集。原来他在文字上,还那么健写,那么意趣隽永!”

其实,文冲兄对于读写的执著,最能体现在其毛边书文化领域的扛鼎三书——《毛边书情调》《百年毛边书刊鉴藏录》《中国毛边书史话》,及独立编刊的《参差》小杂志上。有诗为证:“百年风流毛边著,参差之美留天地。边裁边读边陶醉,是书非书还是书。”(王成玉《书话点将录》,文汇出版社2017年版)

我对于文冲兄的毛边书情结及其浪漫情怀,感受最为深刻的,是参加其在南通独力组织的“《毛边书情调》首发品评会暨毛边书与新文学主题研讨会”(2007年4月6日至8日)。记得当年参与活动的外地及本地人士,约莫有四十人左右。文冲兄全力以赴地调集了南通市新华书店、图书馆、博物苑、文联及南通大学文学院等众多单位的友情支持,活动办得既有声有色,又有情有趣。作为会后的余兴节目,还到如皋县城游览了海内外有名的冒氏水绘园。

到会后,文冲兄迫不及待地分赠给每人一册签好名的《毛边书情调》(河北教育出版社2006年版),以及为之特配的红木小书刀。我获赠的那把书刀,背上篆刻的是这么一行字:“钟情毛边书,沈文冲制,第98之19号。”其分别题赠的《毛边书情调》也大有讲究,我的那册扉页上,粘贴有南通朱小军先生应邀制作的藏书票,画面上一处平房坐落在春意盎然的原野上,揆度其寓意,当为藏书家雨读晴耕、诵诗观书之所在矣。画幅右侧竖题“毛边党藏书”五字,其中“边”“党”“书”三字未用繁体,为一遗憾也。又,扉页钤有图章,印文一枚日“特以毛边本九十八册纪念其式传入中华之年”,另一枚日“毛边党人”。余所获赠之书与藏书票一致,俱为第63号,盖1963年为余出生之年。凡此,均可知文冲兄之用心细微也。

想当年青涩无知,也曾好事喜弄。不仅在所编所著诸书中,为《雍庐书话》《乡下月》《全民阅读参考读本》,还有“读书台文丛”(包括笔者《书房文影》等在内,江苏教育出版社2001年版,一套10册)、“六朝松随笔文库”(包括笔者《开卷余怀》等在内,东南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一套12册)等,做过一点其实并不合乎真正规范的毛边书。

但出乎意料地,各地书友或求或索,或换或赠,暗合了“以书会友”的古义。岁积年累,雁斋书橱之中,竟衍成一小宗特藏。虽不曾以此骄人,却也颇顾盼自雄,以之为有人脉、得书缘之征象。譬如我与文冲兄相遇相识,就是缘于其某年到江苏电视台业务述职时,为搜集入藏毛边本“读书台文丛”之事。岁月如梭,好日子更如白驹过隙也,转眼之间,彼此结交已十余年矣。

藉此种种因缘,多年来,我先后写了《说说“毛边本”》《做上几本“毛边书”》两篇随笔,还拗不过文冲兄的美意,为《毛边书情调》作了后序,大抵不出为毛边书文化“鼓与呼”之意。这其中也不乏刻意雕琢之句:

按照我的体会,以为“毛边本”还有一种阅读上的特别好处,那就是“初读之美”。一部优秀的“毛边书”,当然应该是形神俱佳的。当你伏案展读起那册属于你自己的“毛边”之书时,你正犹如面对一座尚未启钥的书城:那里面琳琅满目的书影,那里面文采飞扬的篇章,那里面错落纷呈的版式,以及连同包孕在上述“硬件”中的软件——著者的思想睿智和编辑者的书版匠心(www.xing528.com)

……似乎都静穆地等待着你来逐一开卷品鉴。(《说说“毛边本”》)

我发现,大凡喜欢书话的人,在图书美学观上,由启蒙而自觉,或先或后地都认同了书籍的“毛边”之美,最后几乎都自动皈依了以鲁迅为首的“毛边党”。至此,则在爱新文学作品版本乃至爱一切书的趣味上,大抵也就上了层次。也就是说,可由“读书人”这个程度不过中级的泛泛之称,晋升到“爱书家”乃至“藏书家”这种高级职称了……因此,知“毛边书”之趣味与否,乃是一个读书人在书籍文化的殿堂里能否登堂而入室的一个标志。(《做上几本“毛边书”》)

所谓“毛边书”,其实是连劲风也翻阅不动的那种书。它是与世人叫嚷的“信息时代的阅读”背道而驰的东西,贵在把玩,讲究沉潜,融入的是人的情意,鉴赏的是书的韵味。那是一种真正书与人、物与我、情与意交融,甚至可以“两忘”的阅读境界。(《毛边书情调》后序)

偶见“豆瓣网”上化名为“三番”者的一则札记:“自‘孔网’偶然拍得沈文冲先生《参差》毛边创刊号,近日对毛边书又起了了解和赏玩的兴致,不惟拣出书橱中原先购得的《毛边书情调》(意外发现竟然买的是签名钤印本,可惜并非‘毛边本’)来读,又特意到‘孔网’上寻得沈先生的《中国毛边书史话》毛边本,可惜缺少了作者亲制与钟叔河、黄裳等往来书笺彩插及首发藏书票,更未得签名钤印。不知此书是全部做成‘毛边’,抑或只是部分‘毛边’?”由此可见毛边书文化之迷人魅力,尤其是文冲兄发掘、弘扬及推广之功。

那么,毛边书何以令文冲兄们如此痴迷乃至痴绝呢?对此,我非常欣赏津门饱蠹斋主人王振良(常署笔名“杜鱼”)兄的见识。2016年冬,他在《相对的“参差”》短文中云:

何谓“参差的美”?“整齐的美”,就不美了吗?其实,所谓“参差”和“整齐”,不过是相对的两个概念。以前书口太整齐,怎么看都四平八稳,所以“参差”就显得美了;要是今后出书全都不裁,尽皆长短错综,那时恐怕“整齐”也变美了……“形而上”的“毛边书”之美,仅仅是作为一种外在的形式美而存在的,故此爱不爱毛边,也只事关个人的审美趣味,没有高下、优劣或对错之分。而且即使这趣味,还跟个体的教育背景、知识结构乃至生存状态有关。连书都懒得买者,你想让他们建立起对“毛边书”的概念,并且动员他们追捧,可能永远都是徒劳。“毛边书”终归是书,个人喜好就行了。(《参差》第3期“编后记”,2016年10月23日印行)

今年六月底,我到天津市河北区四马路158号出席问津书院揭牌五周年纪念活动,其间与文冲兄再次重逢。手刚握上,他就以一贯的真诚发问道:“《参差》已经编印了六期,还需要继续组稿编辑下去么?”我猝不及防,当即支吾其辞道:“这个吗,完全可以看着办……不过,也可以在适当时候休刊了的。”

在内心里我总觉得,有关毛边书文化的功夫,已经被文冲兄做足做到了家。所谓“前朝曲”与“杨柳枝”,都难以有更旧的发现和更新的发明了!既然如此,自然以见好就收为上上之策。

另一方面,我倒是一直期待着,一座绝无仅有的“毛边书博物室”在某个合适场所的应运而生。愿景中的“毛边书博物室”,似应合搜集、典藏、鉴赏、展示、研发等文化学术功能于一体,其核心文献基础,自然该以文冲兄苦心搜集的数百种珍藏为首选,吾辈书友则可踊跃拾遗以补其阙,努力增益其所无,竭诚恢弘其所微。不知文冲兄其有意否?

多年以前,我在剑桥镇的一个旧书摊上,曾经觅得三册毛边书作为旅英纪念品,其中一册是英国音乐爱好者发行的《音乐时刻》(芝加哥A.C公司1994年版),选中它的原因是扉页上有这样的题赠语:

致我亲爱的孙女:苦读也许正给你的生活带来很多乐趣,它也给我的世界带来了很多乐趣。Margaret10.1.1995

如此说来,曾经给予我“很多乐趣”的毛边书及其传播载体《参差》,今后也一定会给我带来新的“很多乐趣”乃至惊喜。那么,毛边书文化呢?自然是“不可休矣”!

是为序,时在戊戌年大暑中,于金陵雁斋山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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