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物艺术与经济的互动

德鲁兹揭示了资本主义社会中的身体和经济的辩证法，也揭示了掩盖在身体解放背后的意识形态。资本主义创造了满足的、解放的身体和欲望，弥补了欲望的匮乏吗？或者它终将实现它的诺言吗？这些不过是神话，是谎言。其实质是：欲望是维护资本主义生产的需要，被资本用来作为生产的机器；身体是生产、是产品；它是经济的终点，也是经济的起点，是与经济不平等交换的物品。当代资本主义以消费为核心，因此，必须建立消费的身体，欲望的身体；必须解放身体欲望，让身体自由消费，自由享乐，以此迎合无器官的身体 （资本）。同时，它还控制身体欲望的方向、快感方式等。机器的身体便于随意操纵；精神分裂症的身体，那种狂热的歇斯底里症，强烈的对欲望、对新鲜刺激的追求，无疑也是刺激消费的巨大能量。鲍德里亚 （Jean Baudrillard）说：“关于消费的一切意识形态都想让我们相信我们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纪元，一切决定性的人文革命把痛苦而英雄的生产年代与舒适的消费年代划分开来了，这个年代终于能够正视人及其欲望，事实根本不是这样。生产和消费——它们是出自同样一个对生产力进行扩大再生产并对其进行控制的巨大逻辑程式的。该体系的这一命令以其颠倒的形式——这正是其极端诡谲之处——渗入了人们的思想，进入了日常意识形态之中。”[11]在这里，权力和统治的关系昭然若揭：身体的权力是虚假的，它对自己的权力从属于经济的需要，它充其量只是后者的手中之物；资本才是真正的统治者。

从经济学的角度，加尔布雷斯看到了后工业社会中设计的本质。他说：“产品革命和改良是一种主要的经济功能，如果没有培育消费者的需求，任何有重要影响的制造商都不会推出新产品。或者放弃推陈出新，以着重影响或维系某一已有产品的需求。”[12]加尔布雷斯指出，市场的功能什么也不是，它只是一个阻止人们谈论资本主义的烟幕。消费社会的需求和欲望都是被生产出来的，受资本主义控制的。毫无疑问，广告是身体控制的重要途径。但这只是一种可能性——间接性，产品要真正地控制人，除了通过广告营造神秘性外，还必须接触身体，培养、制造身体的感性和快感。这个任务是通过产品的结构和功能完成。譬如现代的工业产品，很多都已经建立起一套成熟的 “定期废止制”，废止制的实质并非产品的技术功能不适应要求，而是因为它的外形 （包括结构）失去了魔力。汽车的更新不是因为它缺乏必要的运输功能，而是因为它的造型已不适应市场的竞争，因而必须更新它的外形设计，尽可能地改变他的结构 （当然还包括其他的符号），以吸引消费的欲望，当然吸引的过程也是生产的过程。只有不断地生产出新的欲望，产品也才能不断地更新。这种歇斯底里的求新欲求和心理结构就构成了一种强迫性的精神分裂症：一方面要控制，一方面要释放，身体和经济的辩证法就成为资本主义经济无法解决的悖论。

身体不仅是自身的奴隶，还是资本主义经济的奴隶，所以，经济和身体之间的辩证法同样是主人和奴隶的辩证法。只是相对于身体而言，经济没有自我意识，它具有压倒、吞噬一切的力量，因为即使力比多能量，也需通过它，才能得到供给和储存，因此它不可能沦为奴隶，永远是拜物教，在它面前，身体则永远处于奴隶的深渊，不可能获得主人的地位。所以，那种迷醉于由谄媚得来的身体快感和自由，是真正的意识形态的迷醉。

身体和经济的辩证法只表明身体和经济的努力和主人的地位，那么，身体是谁的身体，谁是经济利益的代理人？即身体是不是被统治阶级的身体，经济利益是不是统治阶级的利益。这个问题又导致另一个更根本的问题：阶级是否存在？意识形态是不是阶级的意识形态？关于这个问题，我们认为，阶级依然存在，只不过它不再如以前那样成集中化布局，意识形态的权力亦是如此，它们都被掩盖了，而不是消亡了。就资本主义社会而言，经济利益依然是资产阶级的利益，身体是被剥削阶级的身体。至于具体的学术探讨，以及这种关系在当代中国的表现，值得深入探讨。

[1] ［德］马克斯·韦伯：《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于晓、陈维刚等译，西安：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第97页。

[2] Penny Sparke． Design and Culture-1900to the Present． Routledge，2004， p．20．

[3] 阿尔都塞认为意识形态离不开主体性，意识形态就是建构主体性，它嵌入于主体性，或者说主体性是意识形态斗争的场所。主体性和身体还是有区别，主体性属于精神领域，身体属于自然领域，主体性要依赖身体，但也压制身体。

[4] 中心和角落，这些在传统书架里是存在的，根据书籍的重要性、包装的精美程度、使用频率摆放在不同的位置。

[5] 欲望的生产和再生产包括两种方式：一是通过直接的欲望传教，体验；一是通过符号体系、社会关系对身份的塑造来区分、建构差异，从而刺激欲望，鲍德里亚对此有所说明。(www.xing528.com)

[6] Edited by Hugh J． Silverman． Philosophy and Desire． Routledge，2000， p．173-184．

[7] Edited by Hugh J． Silverman． Philosophy and Desire． Routledge，2000， p．182．

[8] Edited by Hugh J． Silverman． Philosophy and Desire． Routledge，2000， p．184．

[9] ［德］黑格尔：《精神现象学》上卷，贺麟、王玖兴译，商务印书馆1997年版，第128页。

[10] ［德］黑格尔：《精神现象学》上卷，贺麟、王玖兴译，商务印书馆1997年版，第129页。

[11] ［法］让·波德里亚：《消费社会》，刘成富、全志刚译，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6年第2版，第74页。

[12] Galbraith，John kenneth． Design Issues． Volume 22，Number 2，Spring 2006，p．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