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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之变:安史之乱与盛唐的崩裂-田家女婿的烦恼

时间:2023-09-2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田大富翁与阿财又继续在礼部外等着,眼看出来的书生越发长得不像样,个个歪瓜裂枣模样。贾季邻警惕地道:“哦,你们是来抓新科进士当赘婿的吧?我考得一般一般。”天宝十载,贾季邻调任长安县尉后,以为看到了仕途的光明未来。这田大富翁只生了田氏一个女儿,前些年故去了,偌大家产都留给了女儿女婿。贾季邻在长安为官就与神通广大的斗鸡儿贾昌结了个干亲,两家不时来往,两家娘子关系尤其亲密。

大唐之变:安史之乱与盛唐的崩裂-田家女婿的烦恼

早在开元二十三年(735)春,新科开榜之日,在礼部南院东墙放榜之地,众多长安父老翘首以盼,每看到有书生满面笑容从礼部走出来时,即冲上去一把扯住:“小哥,你这人看起来不错,到我家去坐坐,请你饮杯酒。”

长安城内的田大富翁带了家仆阿财挤在礼部门口,横挑竖挑,手指不停在点:“这个书生矮了点,这书生鼻孔大,这书生太胖。”时间点滴过去,书生们一个个出来,田大富翁开始沉不住气,对身边的家仆阿财道:“阿财,你看看啊,哪个书生好,赶紧抓一个。我家闺女也十八岁了,怎么也得赶紧找个如意郎君,莫要让阿爹心急。”

阿财仔细打量着出来的书生们,往地上吐了口口水道:“前头出来的这些书生,有几人长相还行,不过我觉得,考是考上了,但名次肯定一般,家主莫要心急,再等等。”田大富翁与阿财又继续在礼部外等着,眼看出来的书生越发长得不像样,个个歪瓜裂枣模样。

田大富翁开始心急:“阿财啊,赶紧捉一个吧,我屋里的肥羊已经备了,快点回去杀了好做烤羊吃哩。”阿财猛呼了口气,淡定道:“莫急,再等等。”又等了一刻钟,却不见有人出来,田大富翁有点心急,突见一名二十出头、面黑体壮、脸带笑容的书生从礼部出来,上去一把拉住问道:“礼部里头还有没有人?”

这书生翻了个白眼道:“没了。”田大富翁一叹,松手放了这书生,不想阿财一个箭步,将他一把抓住,冷哼一声道:“且慢,我看这个读书人还不错。”田大富翁怒道:“阿财,你是不是昏头了,这人,你看看,又黑又土,一看就是田舍汉,怎么配得上我家闺女?”

阿财却不管,在书生身上嗅了嗅,赞道:“好好好,虽然有些粪土气,却不掩文气。”

阿财又做关心状问:“小哥,请教尊姓大名?哪里人士啊?可曾婚娶啊?”

这书生瓮声瓮气道:“贾季邻,浮阳县(今河北沧县)人氏,不曾娶妻哩。”

阿财露出大黑牙,笑道:“贾兄啊,你考得不错啊。”

贾季邻警惕地道:“哦,你们是来抓新科进士当赘婿的吧?我考得一般一般。”

阿财干咳一声道:“主要是来关心你们。”

贾季邻嘟囔道:“前头被捉的那些,才是真田舍汉。”

田大富翁不耐烦道:“这田舍汉不灵光,阿财,我们走吧。”

阿财一松手,贾季邻如蒙大赦,转头就走。

阿财看他跑了,也不追,随意问了一句:“贾兄啊,此科第几名啊?”

贾季邻转头,露出一口白牙,得意一笑:“魁元!”言罢拔腿就溜。

阿财一听,赶紧捅了捅田大富翁:“这个田舍汉,竟是状元哩。”

田大富翁来了精神,追着吆喝道:“叵耐田舍汉莫走,我请你吃烤羊!”

贾季邻一听,顿了顿脚,猛咽了口水,想了想,转头狠狠地道:“等我当了官,早晚有得吃!”言罢继续开溜。眼看贾季邻就要逃走了,田大富翁突然停住脚,双手叉腰,中气十足地喝道:“我是长安西市延寿坊坊正!”

贾季邻听了双腿一软,步伐也慢了,阿财一个箭步冲去,抓住他的手腕,嘿嘿一笑:“主家小女可是如花似玉,你若是从了,就是坊里的驸马爷哩,风光快活,你从还是不从?”贾季邻一个机灵,看着田大富翁的威风,双腿一软:“我从。”

当日到了田大富翁豪宅中,贾季邻看到宅子气派,不由得啧啧称赞。田大富翁设了丰盛酒席款待,贾季邻嗅到酒肉香味,哪里还顾得了其他?立马运筷如飞,猛嚼如虎,又拼命灌酒。田大富翁只顾着吃羊肉,竟忘了嘱咐仆人继续添酒,贾季邻心生一计,举空杯笑道:“这初读书,就似这杯,空空如也。”

田大富翁嚼着羊肉,见贾季邻杯中已空,急令仆人来添酒,又问道:“若是中了进士呢?”贾季邻举起刚倒满的一杯酒笑道:“如同这杯酒,装满了。”又一杯吃罢,贾季邻眼珠一转,举起杯又道:“学问之道,不是这杯能装得下的,你看刚刚满了,现在又空了。所以大学问之人,都用大坛喝酒哩。”田大富翁惊叹贾季邻比喻之妙,急令添酒,对贾季邻则爱之赏之,当年贾季邻抱得佳人归。

婚后几年,田氏却一直不曾有子嗣,将贾季邻给急坏了,到处求医问药。这田氏长得美艳,性格开朗,颇得贾季邻所喜,虽无子嗣,二人感情甚笃,没有罅隙。贾季邻初入仕途时,倒也期待着能在官场上有所成就,不想仕途一直不顺,到了天宝年间,还是一八品小官。

天宝十载,贾季邻调任长安县尉后,以为看到了仕途的光明未来。不想当了长安尉,贾季邻颇是心惊,不时有各种脏活累活儿压到自己身上,如按照指示将一些无辜者抓捕入狱,其中多有身死者。贾季邻每日里事务缠身,对田氏也无暇照看。这日贾季邻在长安县署时,有延寿坊坊正来寻自己。这坊正六十余岁,顶替了老丈人田大富翁的班,平日里关系尚可,此时却吞吞吐吐,欲言又止。(www.xing528.com)

贾季邻心中奇怪,就将坊正带到无人处,问他到底有何事。坊正吞吞吐吐道:“这坊里头,平日里是极安宁的。只是县尉家娘子这些日子里却将坊里雄鸡毛给拔去了些,坊里雄鸡最近都不敢外出了。这本是小事,只是说出去不大好听,故而说与贾县尉知晓。”贾季邻听了也是大为好奇,给了坊正几枚铜钱买酒吃,将坊正打发走了。

当日晚间贾季邻回到西市延寿坊,吃过晚饭,好言问田氏道:“娘子可是在家中闲居无聊,心意不舒了?”这田大富翁只生了田氏一个女儿,前些年故去了,偌大家产都留给了女儿女婿。田氏笑道:“哪有无聊?何来不舒?快意着哩。”

贾季邻奇道:“那娘子每日里去坊中拔公鸡毛做甚?”听了这话,田氏还有些羞答答道:“前些日子,陪贾昌家娘子去寻有道高人,云以雄鸡左翅毛十四枚置于郎伯席下,当夜取战,可以早得子嗣哩。”贾季邻在长安为官就与神通广大的斗鸡儿贾昌结了个干亲,两家不时来往,两家娘子关系尤其亲密。

贾季邻闻言惊愕道:“那我席下是有雄鸡左翅毛了?”田氏含羞不语,贾季邻叹道:“这些日子,为求子嗣,你偷偷让我饮过草木灰,在宅中涂过狗胆,又让我用角弓弦做衣带,这些都没什么。只是吃了死白狗脚烧成的灰,让我着实腹泻了几日。”

贾季邻又想起一事,急问道:“你等去求子,可曾在观里停留过夜?可有旁人在场?” 田氏笑道:“白日就回来了,就在道观之内,人多着哩。”贾季邻这才放下心来,道:“你不知道,这求子门道多着哩。前些日子有县里破了一案,也是去观里求子的。”田氏很是好奇,静听下文。

贾季邻继续道:“那观里让求子的妇人在观里住上一夜,到了夜间要吞食一枚丸药。过些日子,果然有身孕。”田氏大喜:“这是哪座观?我也要去求子。”贾季邻脸色黑了下来,冷哼道:“前一阵有人告发,妇人夜间吞了丸药后,不省人事,被人奸污了,这就是求子得子的来由。”田氏一想,不由得心惊:“原来这求来的子,都是观里恶徒播下的种了?” 贾季邻道:“正是,因为牵涉的贵人太多,所以不好对外说。你要求仙,我带你去就是。我早年间认识个道士,着实有些道行。”

田氏问道:“这道士姓甚名谁?”贾季邻道:“李遐周。”田氏吃了一惊:“我听贾昌家娘子说过这李老神仙,长安城内多少达官贵人要结交哩,你如何能认得?”贾季邻笑道:“管他多大的神仙,只要有银钱使唤,定能叫神仙开门接客。再说我认识他时,他还在街头上兜售丸药哩,也算有些交情。”

过了几日,贾季邻趁空闲便带田氏去寻访李遐周。李遐周住在朱雀街玄都观,庙宇仙气飘飘,没有一点尘俗之气。观外一群小道童站立,人人唇红齿白,俊雅至极。入观之时,四个手持各种法器的小道童随身扈从,两名仪表庄严的中年道士在前引导,一路上仙乐齐奏,香气缭绕,如若仙境。贾季邻与田氏入了观内,到金丹厅,却见各种丹炉林立,更有炼成的金丹盛放在金盘之中闪闪发光,灼人双眼。过了金丹厅,进入一座香气缭绕的大厅,厅内供奉有太上老君像,像前一白发老道盘膝而坐,正是真人李遐周。李遐周真人仙风道骨,自称八十余岁,须发皆白,红光满面,精神饱满,身长七尺余,眉目如画,端美肥白,人人见了都要尊称一声“老神仙”。

田氏见了李遐周的风采,也是大为倾慕,上去行了礼,由道童引着坐下。贾季邻坐定后笑道:“开元年间,我与你在来长安的路上相识,那时我极为落魄,真人也未曾发达,不想今日我落魄依旧,真人却是风采逼人。”

李遐周道:“犹记当年你问我能中否,我只说‘中,亦不中’。”贾季邻道:“果然是中了魁元,只是这不中?”李遐周笑道:“你今日来寻我,不还是为了这不中嘛?”贾季邻脸上一红,吞吞吐吐道:“那个,只是最近精力略有不济,不知真人有什么好方子能中……能得子嗣?”

李遐周淡定道:“我当年就给你卜算过,你命中定会有子,只是得多行善事,不可作恶呵。你在官场上若是行了恶,伤了阴德,这子嗣更得往后哩。”贾季邻大为叹服,连连点头道:“当遵真人教诲,多行善事。” 李遐周又道:“我与贾县尉也是故人了,这里有庆云散、承泽丸,你拿去服用,有助日后得子。这得子之事嘛,阴阳调和,二气相感,阳施阴化,多行功德,自然有娠,你莫要心急了。”

田氏心中一动,问道:“若是得子晚了,纳妾如何?”李遐周摇头道:“一夫一妇,实天之经,地之义。无论贫富,悉当如是。或谓纳妾以冀生子,继宗祧,此乃不得已之举。能否得子,也不可知。纳妾求子,不如行善以延嗣更为速易哩。”贾季邻、田氏闻言,再三拜谢真人指点方告辞而去。

出了玄都观,贾季邻心中暗思:“我最近这些日子倒是助御史大夫王做了些恶事,可我若是不做,自己官丢了就罢了,性命也是难保啊。日后且多多行善吧,够不够,四十六,娘子如今还不到四十,求子也不急着这一二年。”

【注释】

[1]李隆基效法《尚书》中唐尧、虞舜的事迹和纪年,及《尔雅·释天》中“唐、虞曰载”的说法,下诏“改天宝三年为三载”。

[2]《开元天宝遗事》记载:“李林甫为性狠狡,不得士心,每有所行之事多不协群议而面无和气,国人谓林甫精神刚戾,常如索斗鸡。”

[3]除陛下尊称外,唐代臣子也称君主为郎,如郎主、郎君,子称父为郎也常见。唐代宗时,大宦官李辅国引起代宗不满,欲罢其官,李辅国抱怨:“老奴事郎君不了。”

[4]臂臑(nào):牲畜前体的中下部。自古就是美食,《楚辞·招魂》云:“肥牛之腱, 臑若芳些。”

[5]天宝九载(750)五月乙卯,赐安禄山爵东平郡王,唐将帅封王自此始。

[6]据《新唐书》记载:开元十八年(730),更太原府以北诸军州节度为河东节度。自后节度使领大同军使,副使以代州刺史领之,复领仪、石二州。

[7]《资治通鉴》记此事为天宝十二载(753)冬,此记录存疑。

[8]会昌尉:会昌县佐官。唐会昌县在骊山西,近华清宫

[9]天宝九载(750),杨国忠担任兵部侍郎兼御史中丞,尚未为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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