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外汇市场见闻：林凤钧15年经历回忆

林凤钧

1926年至1941 年，我在天津做了15年外汇经纪人。先任英商合禄洋行非正式外汇经纪人，但不为外商银行所承认，只为华商银行所承认。后来由于特殊情况的发生，外商银行才不得不承认我为全权的外汇经纪人。这里所追记的是我亲身经历的天津外汇市场情况，但因合禄洋行的档案材料在1941 年12月太平洋战争爆发时，全部毁掉，无从翻阅，手头又没有其他资料可作参考，故以个人回忆为主。

天津在我国对外贸易上占有相当重要的地位，华北、西北、东北一带的土产出口和洋货进口都要经过天津口岸。当时，我国商人在天津从事进出口贸易者甚少，约计有数十家，其中较大的有协和贸易公司、华昌、泰昌、兴隆洋行（兴隆号称洋行而实系华商）等，但大都资力薄弱。而外商经营的进出口贸易，不但资金雄厚，且享有优惠特权，业务极为活跃。各国在津经营进出口贸易者有美商、英商、德商、日商、法商等，总共约几十家。

随着进出口贸易而来的就是外汇业务的蓬勃发展。所谓外汇，系指他国的货币而言，如英国的英镑、美国的美元、日本的日元、德国的马克、法国的法郎（或佛郎）等。外商进出口业占优势，外汇业务被外国银行所垄断。

当时天津的外国银行有：英商汇丰银行、麦加利银行，美商花旗银行、大通银行、美丰银行、运通银行，法商东方汇理银行、中法银行，比商华比银行，意商华义银行，德商德华银行，日商正金银行、朝鲜银行，苏联远东银行。华商银行有：中国银行、上海商业储蓄银行、浙江兴业银行、中华懋业银行。外商银行当中，最占优势者为汇丰、麦加利、花旗、大通、正金、汇理、华比等。

经营汇兑的外国银行，其业务分为二类：（1）商业上的业务，即银行与进出口商之间的业务，也就是向进口商出售或向出口商收购外汇；（2）银行间的交易，即银行售与进出口商或购自出口商的外币相冲差数抵补的交易。

天津市外商银行为增厚其利益和确保其掠夺计，在经营汇兑业务上设有外商银行公会。这个公会既不隶属于天津外商商会，又不接受中国任何机关的领导，而是一个独立机构。在它们所订立的规章当中，有这么一条，即公会会员须与外汇经纪人公会合作，所有外汇交易，均须经外汇经纪人公会会员的中介方可成立。如通过经纪人公会以外的任何人或利用买办以平分佣金为条件的交易则为违章。(www.xing528.com)

当时的外汇经纪人洋行有6家，共8人，即：（1）永盛洋行（英商），登记人为纪尔姆与瑞德拉。纪尔姆曾任汇丰银行副经理，经手过最大的一笔交易是一千万日金，系汇丰卖出，京奉铁路局购进的。瑞德拉是第一次欧战退役上尉，曾充任天津英租界商团团长。（2）美经纪洋行（美商），登记人为杜奈尔（美籍）与白飞德（德籍）。（3）池田洋行（日商）。（4）合禄洋行（英商），后此行售与司娄（英籍）与赖毕（法籍）。前者曾任安利洋行副经理，后者曾充法国东方汇理银行副经理。（5）茂盛洋行（英商）。（6）发兴洋行（英商），登记人阿瓦滋（英籍）与富瑞司克（原德籍后改英籍）。阿瓦滋曾在1900 年庚子年间，单骑奔至塘沽，带领八国联军进攻并占领天津。

就这些经纪洋行的业务说，当推我所参加的合禄最为活跃，每日成交金额占天津外汇总成交额的90%以上。

前边我已经说过，我在合禄洋行是不被外国银行所承认的非正式外汇经纪人。当时，我所做的业务如买卖一方为华商银行或华商行号，则我得佣金的一半；如买卖双方均为外商银行或行号，其佣金与我无关。但合禄洋行的一切开支，我亦不负担。

1939 年天津遭遇水灾，交通均已阻绝。当时合禄洋行的两个洋人，一在法国，一在北戴河，无法返津，洋行业务陷于停顿，而外商银行惯于找合禄中介业务，故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就不得不请出我来执行合禄的业务。于是我的签字权悉为外商各银行所承认，我这才成了名副其实的有全权的外汇经纪人了，这就是我前边所说的特殊情况。

外汇经纪人的业务是专代进出口商买卖外汇，并代银行买卖外汇及申汇。到了七七事变以后，国民党的法币与日伪联银券同时通用，故经纪人也代银行或其他客户买卖新旧票（旧票系指法币，新票指伪联银券）。外汇经纪人代客买卖外汇，其佣金是由卖方付给的，佣率为0.125% ，即每万元合12.50 元；银行间交易经佣减半即0.0625% 。银行掉期佣金及申汇买卖和新旧票交易均按0.0625% 计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