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现代感？九美堂错话：刘万年艺术杂感

如果走在大街上，碰上一位手拿水烟袋、戴水晶墨镜、穿长袍马褂的“老爷”，谁能不感到惊讶？肯定都会尖叫起来。

当代山水画坛不就是清一色的长袍马褂吗？看看我们的画，多么像明末清初的样子？其画作没有明显的时代烙印，就像一群武打小说中的人物，不像原始先民，也不像唐宋，不像明清，更不像民国，当然也不像日本、韩国。没有丝毫的当代感。什么是当代感？通俗地讲，就是要有楼房感、柏油马路感、汽车感、皮鞋感、西装感、电视感，将现代生活诸多因素变成绘画符号，进入到画面之中。

画面中要多用“面”的元素，减弱古典惯用的“线”，构图要有“图片”感。再不能搬“芥子园”，太经典程式化了。现代感不是在路上画上汽车，在山沟里画上水库，不是把树变成高压线塔，更不是画高楼。而是画中整体感觉是现代人画的画。没有时代感的画在审美的初级阶段就使受众遇到了难题，使他们“思维”断线，失去审美经验的依凭，也就无形中大大降低了审美的意义与价值。一个啥都不像的对象是无法审美的，绘画即如此，山水画更如此。自然之美是有明显的时代区别的，而每个时代的艺术作品更有着时代文化、经济、社会、精神方面的诸多遗传因素，它是压不住、弃不掉的文化信息，在你不经意的行笔、用墨、构图中就呈现了出来，哪怕是不太明显，也不是绝对乌有。

为什么当代许多人的画中寻找不到明显的时代烙印，给观者的印象是一幅难辨性别，难辨时代的画作。这主要是缺乏生活，从学院书本、老师那里接过的二手货。这里我们应向石鲁先生学习，如《转战陕北》的巨幅山水画，主题明确了，是革命战争年代党的领袖毛泽东率领人民军队与国民党军队的围剿作战场面，领袖人物生动，地理特征明显，用笔有力量，宽厚，沉雄，粗重厚实的黄土层，比坚固易裂的花岗岩更具耐韧性质，不但厚实坚固，还可萌发生命，滋养万物。红色，一眼就知道是革命的火红年代，笔法充满独创的新意，着色也前无古人，构图更是完美无缺。有明星的现代性。这正是现代性。

清朝的文人画家石涛说，笔墨当随时代。现在怎么就退回去了呢？笔墨找不着时代，正是这个时代的特色。画山水已经找不到没有破坏的自然山水了，只有找老师，但老师本身不是自然山水，自然山水是巨型发电机，老师只是一个蓄电瓶，本身电量有限还要不停地给学生充电，而且一级一级往下充，充到最后，还能充上多少电呢？(www.xing528.com)

山水画有时代感，不是画上时代物象才有时代感。上世纪老一代的山水画家已经进行了试验，在山水画中添加一些高压线塔、机械装置、火车路等等，不但没有解决时代感问题，更是给山水画贴上了标贴，不会感人。

山水画的时代感，首先用笔要有新意，其次用墨用色更要有新意，构图要有新意，反映的对象也要有新意。总体来看，这一张画就是当代人画的，说不清道不明但给人的感觉就是现代的。用笔要现代感，当然再不能用“吴带当风”“曹衣出水”了，要以石鲁粗大、宽阔、沉重之笔画山水，用墨自然也要用现代人的方法。不能再“惜墨如金”，要浓，要重，要黑，重视整体效果，像油画用色，像水彩用水，要往贾又福的画上靠。既然我们生在了这个时代，我们的笔墨中应该也能够带有时代信息，这些信息是潜伏在笔情墨趣中，绝不是露出形象就有了现代笔意，有了现代感。

一架古琴不可能演奏出流行音乐，如果演奏那只能是“狮虎兽”，会有一种怪怪的感觉，绝非纯粹的美感。演奏流行乐要用吉他或电子琴，笔墨也应革新，笔墨一新，现代感便跃然纸上。艺术是有局限性的，山水画有盲区，有一些物体是不能用绘画表达的，有一些东西是不能用山水画的方式画出的。山水画的是大自然，人造的自然，破坏了的自然，已经美化了的自然、污染了的自然、政治化了的自然就比较难以表现。

中国山水画画的是作者的道德文章，胸怀品格，他感染着全体民族的情愫。有了现代感就有了活的血肉，有了生命力，没有或减少现代感，就造成审美隔膜或缺乏审美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