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美堂：黄土地的生命内涵与不可思议

我出生在黄土高坡，土、土地、黄土地是塑造我灵肉的主体因素。我的思想与情感中已彻头彻尾地黄土化了。黄土的醇厚、质朴、沉重与雄浑，这是我绘画的美学追求。

上世纪80年代初，我在重庆四川美院学习，南方的青山绿水虽使我充满新鲜好奇，激动不已，但南方的美是轻薄的、单调的和漂亮的。很美丽，很动人，很激动，但没有感动与震撼。那年春节临近，我从重庆赶火车到宝鸡，住在一家乡办旅馆里，那是腊月天，天气相当寒冷。但有四五位女服务员，她们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气息，快乐的神情，面容如花朵般娇嫩。“胖墩”的身材，那种成熟的美给人感到她们已进入到人生最美丽的阶段——青春期。能感到她们包裹在棉衣下的肉体芳香与活力，万事俱备，只要一结婚，就可生出一个大胖小子出来。那种充满青春活力的生命机体，用棉花、用布匹是包裹不住的，眼神如此清纯，浑身散发着生命的活力与芳香。那是上帝用神的手造成的人，世界上最完美的物种少女，没有修饰，没有做作，没有人为的添加，充分地体现着人自身的纯美，人性本质的美。不像其他地方所见，大多是修饰后的虚假，总有一种“演戏”的感觉。这使我产生了一种万物有灵的感受，使我心醉，使我震撼。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黄土地的生命如此壮硕，如此丰满，如此富有生命内涵和生命的质量，这是何等的杰作和何等的不可思议。

而西藏的山，就像黄土高原上的青春少女一样，它是丰富的、含混的、复杂的，它可孕育万物，它本身充满着灵性与传奇，它有着明显的生命特征，是无法用画笔画清楚、用文字写清楚的。这是上帝的作品，是元性的，第一性，不是人为修饰造假的。太丰富了，太美了！(www.xing528.com)

在拉萨时，与北京来的一位老师一同吃饭，他喜欢吃小白菜紫菜汤，清淡。我说，我最喜欢剩面条的味道，我的画将来也要有一种剩面条的味道。我自己追求的这种味道，其实是稍带点酵母的味道，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多像人生，多像大地，丰富了才多彩，醇厚了才有余味，复杂了才道不清讲不明，只要用心去思，用脑去想，用感觉去品，用心去体会，越玩味越有味，越玩味味无穷。

生活中的丰满醇厚，绘画中的拖泥带水，大渲染，大积墨，都是充满了玄机、层次和难点，是天成，是造化促成的至高至妙的精湛境界。至今天，剩面条的味道是泡出来的，汤面分离的状态经过剩余时间的适度发酵，所有的调味品由汤里进入到面里，面本身就具有了汤的味道，还要加上面香的味道，会产生奇怪的味道。如果我们把纸当成面，把水墨色当成汤，绘画的进程当成剩面条，笔墨的蠕动，色墨的调和，还有纸的反映，层次复杂，笔墨一体，物象的厚度与质感，既肯定又否定，又有许多的不确定性。墨中有色，色中有水，水中有纸，一语无法道尽。如树根，如石雕，如泥塑，如琴弦，如油画的背光暗部，玩味处就无穷了，老窖，陈酒，即是如此之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