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 橚 见《进士》
臣樗栎〔3〕庸材，三年外吏〔4〕，两载间曹〔5〕荷。蒙我皇上不遗葑菲〔6〕，拔置谏垣〔7〕，感激圣恩，图报无地。臣办事衙门，但见陕抚巴锡《清查捐纳米石》一疏，内称：“长安知县谢嵩龄，经收米三十四万九千石零。册内开现贮该县一十七万三千六百石零，寄贮永丰仓等处一十七万六千石零。永寿县知县万廷诏，经收米一十万五千石零。册内开现贮该县七万八千六百石零，寄贮永丰仓二万七千一百石零。及查两县仓内并无现贮之米，俱称有银，陆续籴买。及查验其银，长安县止有六万三千两，永寿县止有三万九千两。在省者尚且如此，则寄贮各州县俱不足据”等语，奉旨该部知道。又称：“华阴知县董盛祚，据实查造，旬日可完。乃一任行催，置若罔闻，明系亏空无补，故意抗延”等语，奉旨董盛祚着议处〔8〕具奏。是三县之亏空，已在皇上睿照〔9〕中。部覆长安、永寿二县，行令该抚会同总督，将所有一十万六千九百余两之银，值米若干，并将各仓收贮米石有无，实存之处查明保题，到日再议。华阴一县，行令该抚会同总督，将捐册以文到作速遣官送部。是三县之亏空，部议亦已深悉之矣，但其中亏空之由，有因知县侵蚀而缺项者；有因包揽捐纳之人欺骗而缺项者；有因捐纳之人实在无银通同欺隐，俟出仕后始行补项者。种种弊端，不一而足。所以相沿至今，不即发觉者，总由三县之未及解任，是以任其巧肆延挨〔10〕，而不能直穷其弊也。我皇上至圣至仁，轸念秦省兵民疾苦，暂开捐纳，原为积贮备赈计，乃停止事例五年有余。而此三县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展转支吾，全不偿补入之。公帑者有限，饱诸私橐〔11〕者无穷。皇上屡从宽典〔12〕，而此辈毫无畏心。将来掩饰无术，势必横征私派，以为抵还之计。而百姓受其荼毒，更有不可言者。请祈敕下该部，将三县知县谢嵩龄等解任厅核。其凡在三县捐纳人员，暂行停选，俟清查明白，果系亏空在官，与本人无涉者，该督抚保题〔13〕到部，始行选用。至捐监、捐级等项，亦俟保题到日，方准换照注册。则朝廷慎重之名器〔14〕，不致为宵小〔15〕所假冒，仍祈敕下该督抚，勒限严查，直穷到底。亏空在知县者，注明某县欠米若干。亏空在捐纳之人，及包揽捐纳之人者，注明某人欠米若干。细开清册，据实奏闻。不得仅以“亏空”二字，草率题覆。庶奸迹尽露，而无所容其抗玩支延之术矣。缘系条陈〔16〕捐纳亏空事理，字多逾格，伏祈敕下该部，议覆施行。奉旨，该部确议具奏。
译文
臣本来是才能低下的平庸之人，三年任地方官，两年担任使者职务。承蒙我皇上不抛弃我这种有一德可取的人，提拔到谏官官署。我感激皇上恩宠，无地图报。
臣的办事衙门，见到陕西巡抚巴锡《清查捐纳米石》一疏，疏中说：“长安县知县谢嵩龄，按规定收米349000石，账内记载，现贮该县173600石，寄贮永丰仓等处176000石。永丰县知县万廷诏，按规定收米105000石，账内记载，现贮该县78600石，寄贮永丰仓27100石。经检查发现两县仓内，并没有现存米，他们都说有银子，可以陆续买米。又查验他们的存银，长安县只有63000两，永丰县只有39000两。在省内的现贮情况还是这样，那么寄存在各州县的数目就不足为信了”等。
该部接受圣旨：知道了。
又说：“华阴知县董盛祚，根据实际贮存情况造册登记，十来天便可完成，但任凭你如何催促，就像没有听到一样。明明是有亏空而无法弥补、故意抵抗拖延”等。
接圣旨，将董盛祚给予处分后上奏。
这说明三县的亏空情况，皇上早已明白了。部里批复：关于长安、永丰二县的事，责成陕西巡抚和总督，将所有106900余两银子折合成米的数目，并将各仓收贮情况及实存数目查清上报，到那时再作议处；关于华阴县的事，责成巡抚和总督，将捐纳名册，以文到之日迅速派官员送到部里。这三县的亏空情况，部议也都深刻了解了。但是亏空的原因各不相同，有的是因知县贪污而缺额；有的是因办理捐纳事项的官员欺骗而缺额；有的则是因为捐官的人，实在没有银子，与办事官员共同欺骗隐瞒，等到将来任职后开始补交。种种弊端，不是一下能说清楚。所以相沿至今，未能立即发现，总的来说，是由于对这二县的知县，没有及时解除他们职任，任由他们巧立名目，故意拖延，而不能直接发现他们的弊端。
我皇上非常圣明，非常仁慈，因深深思念陕西省兵民的疾苦，暂且开放捐纳政策，原意是想通过这种办法积存一些粮，准备救灾。这件事停办已有五年多时间了，而这三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反复支吾，完全不想补偿入库。国库库存是有限的，中饱私囊的人是没有穷尽的。皇上屡次给以宽大典恩，而这些人毫无畏惧心理，将来没有办法掩饰了，势必横征私派作为偿还的办法。而老百姓受到的毒害，更是说不清的。请求皇上令有关部门，将三县知县谢嵩龄等人解除职务，到官府核对事实，凡是在这三县捐官的人员，暂停选用，等待清查明白。如果亏空确实是由官员造成，与捐官者本人没有关系，本省总督，巡抚可保举题本到部，才能选用。至于捐纳监生、捐纳加级等项目的，也要等到保举的题本到部，才能注册，并领取执照。这样，朝廷慎重的等级称号和车服仪制，才不会被一些坏人假冒。臣仍然请求皇上下令陕西总督、巡抚限期严查，追查到底。如果亏空在知县方面、注明某县欠米多少。如果亏空在捐纳之人或办事人员，注明某人欠米多少，细开清册，据实上报，不能仅以“亏空”二字，草率报告。也许奸猾事迹能够全部暴露出来，而不能让他们再玩抵抗、支吾、拖延的把戏了。因为分条陈述捐纳亏空的事理，文字超过了规格。请求皇上责成有关部门讨论执行。
奉旨，让实行捐纳的部讨论确实后上奏。
注释
〔1〕参：弹劾。
〔2〕捐纳：封建时代政府准予士民捐钱纳粮获得官职。始于秦始皇四年，历代多沿袭，清中叶以后更滥，以致官职成为商品、加剧吏治贪污腐化，成为一大弊政。
〔3〕樗栎：原指樗树和栎树，是两种不材之木。后用以比喻才能低下。多作为自谦之词。(www.xing528.com)
〔4〕外吏：地方官。
〔5〕间曹：间使。负有见机行事的使者。
〔6〕葑菲：蔓菁和葍。两者叶和根茎都可食。但根基有时味苦。后来用作有一德可取的谦词。
〔7〕谏垣：谏官官署。
〔8〕议处：官员有过，交议处分。
〔9〕睿照：圣明的镜子，比喻明白。
〔10〕延挨：拖延。
〔11〕饱诸私囊：中饱私囊。经手钱财，填饱自己的口袋。指贪污。
〔12〕宽典：宽大恩惠。
〔13〕保题：保举的题本。有关大小公事，加盖公章的奏疏称题本。
〔14〕名器：名号与车服。等级的表示。
〔15〕宵小：匪盗坏人。
〔16〕条陈：分条列举或陈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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