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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天石解读辛亥秘档:密札及其解读

时间:2023-09-2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8]本札及下二札均为11月23日发。其后任驻神户领事,和梁启超关系密切,曾参加政闻社。由于长福地位不高,梁启超的主要希望寄托在善耆、载泽二人身上。由于已有梁札,所以汤觉顿在本札中仅要求长福火速通报“朝局”。“至祷至祷”以下,当时日本情报人员就已经看不懂,特别标注了“不明”二字,笔者目前也还不能解读清楚。两浑本札反映了梁启超为诛袁而采取的第三个步骤。

杨天石解读辛亥秘档:密札及其解读

为了尽可能保存原貌,现照录日本情报人员抄件全文。改正的字加〔〕号,增补的字加〈〉号,虽改正而有疑问的字加(?)号,无法辨读或无法排印的字以××代替。所有标点均根据笔者对文意的理解重新厘订。

其一:

封 书

须磨怡和别庄

北京西四牌楼南砖塔胡同内钱串胡同路北栅栏门外务部长大人(寿卿勋启)

日本中国领署缄

文 意

新帝既立,醇邸摄故〔政〕。以醇王之贤,薄海内外,必以平〔手〕加额。帷〔惟〕讨贼复仇之举,刻不容缓。而当此变乱纷纂之际,最不能不取奇才异能之士,以定危局,以报先帝,更宜行大赏罚,以一新天下之耳目,一吐天下之公愤。公亲枝忠报,当必有嘉猷远漠〔谟〕献替,当路如萧、泽者,此时真可定奇谋成奇勋在〔者〕也。潘公人极沈击〔挚〕,有大决断,作多常士,望公推诚。兹为公侦诸要人,急叩之。匆匆伤变,为书不详。然石〔所〕言至重,不揣固陋,谈〔祈〕高明英断(?)。敬谈〔祈〕为图〔国〕珍重。第〔弟〕名心叩。十月二十五日。[8]

本札及下二札均为11月23日发。在本札中,发信人隐名,仅署“名心叩”,当为梁启超。受信人长大人,应为长福,是改良派在清朝贵族中的内应。他字寿卿,一作绶卿,宗室正红旗人。1901年被清政府派赴日本,入弘文学院学习警务。其后任驻神户领事,和梁启超关系密切,曾参加政闻社。归国后在外务部任主事,为改良派做过不少事情。函中所言萧,指肃亲王善耆,时任民政部尚书;泽,指载泽,时任度支部尚书。他们都是清朝贵族中的实权派。函中所言潘公则指潘博,康有为的学生,他一名之博,字若海,号弱庵,曾打入善耆主持的民政部任职,是改良派在北京从事秘密工作的重要人物[9]

戊戌政变前夜,康、梁等人计划利用袁世凯的力量,包围颐和园,软禁以至捕杀西太后,消灭变法的反对力量。但是,由于杨崇伊上书和袁世凯告密,形势突然变化:光绪被囚,六君子被杀,新政完全被推翻。因此,康、梁对袁世凯有切齿之仇。1907年春,康有为指示梁启超、麦孟华二人,将“倒袁”作为首要任务。他在信中说:“今先其大者,自以倒劭为先。”康有为并指示,必要时可以进行暗杀,声言:“鲁难未已,则以聂政行之,亦不得已也。”[10]马良也向梁启超提出,对袁世凯,可以送他一丸子弹[11]。光绪去世,改良派普遍认为是袁世凯所害,而且怀疑他会进一步篡夺清朝江山。当时有一份传单说:“袁世凯乘太后病危,潜通内侍,鸩弑皇上,密召姜、杨各军入京自卫,将又弑新帝篡位。”[12]这份传单不一定出自康、梁之手,但却反映了他们的观点。对载沣的摄政,他们是满意的,因为载沣是光绪的亲弟弟。清朝历史上,当权力递嬗之时,曾经有过康熙鳌拜嘉庆和珅,西太后诛肃顺等例子。康、梁有鉴于此,决定利用时机,力促清政府诛杀袁世凯。

11月18日,梁启超以康有为和他自己的名义致电各省督抚,中云:“两宫祸变,袁为罪魁,乞诛贼臣,伸公愤。”[13]有关资料表明,这一时期,他们还直接给载沣打过电报,“请诛贼臣以安社稷”[14]

梁启超的第二步便是给长福写信,说明形势危急,“变乱纷纂”,“讨贼复仇之举,刻不容缓”,勉励他以宗室的身份提出“嘉猷远谟”。由于长福地位不高,梁启超的主要希望寄托在善耆、载泽二人身上。从1907年夏起,善耆便和梁启超建立了联系。信中所谓“行大赏罚”,“一新天下之耳目”,“一吐天下之公愤”等,主要是写给善耆等人看的。“定奇谋,成奇勋”者,即以非常手段处决袁世凯之意。本函将潘博推荐给长福,要求他们推诚相见,通力合作,在清政府“要人”之间活动。后来,为联系方便,潘博就住在长福家里。

其二:

封 书

北京西四牌楼南砖塔胡同内钱串胡同路北栅栏门外务部长大人(寿卿勋启)

日本中国领署缄

文 意

绶公吾足〔兄〕尊右:不意三日之间,叠遭图〔国〕恤。面〔而〕先帝上宾,文〔尤〕为天下人石〔所〕同疑。呜呼!不意贼意〔竟〕敢悖逆如此。

先帝已失,奸贼犹逍遥法外,呼天抢地,如何之〔如何〕!仆以前此谣诼避嫌,石〔不〕能入北,穷居海外,忽问〔闻〕此岌,权〔摧〕痛如〔何〕言!比东〔来〕朝局若何?仆不〔所〕知者惟恃报纸,词多影响,且纷杂莫是,焦苦愈不可状,务请明此耳!京上委公,飞示详区,玉〔至〕祷玉〔至〕祷!宝云令清浊上之都,专丙此事,特有何仁,至×时望与密话,宝云因匆促,故区石〔不〕能详,当其致副书复,工〔旦〕夕待令。

本札受信人仍为长福,发信人应为须磨村会议参加者汤觉顿、张寿波、吴肇祥三人中的一个。函中云:“仆以前此谣诼避嫌,不能入北,穷居海外。”汤觉顿于1908年春受梁启超委派,秘密前往北京,和善耆、良弼等人联系,但不久即受人怀疑,再度避居海外。[15]据此,可知发信人为汤觉顿。

本札称光绪之死(上宾)“为天下人所同疑”,愤慨于奸贼“竟敢悖逆如此”,虽不十分肯定,但已相当明确地把袁世凯视为凶手。“先帝已失,奸贼犹逍遥法外”二语,含蓄地提出了诛袁要求。由于已有梁札,所以汤觉顿在本札中仅要求长福火速通报“朝局”。“至祷至祷”以下,当时日本情报人员就已经看不懂,特别标注了“不明”二字,笔者目前也还不能解读清楚。其中宝云,似指梁启超,大意当为迫切期待长福有所指示,本人“待令”北上云云。

其三:(www.xing528.com)

封 书

上海〈海〉宁路须征呈〔里〕香山何禺〔寓〕何清逸先生

(同文学校

文 意

兹公:夜〔报〕已到了。此数日内沈静之局面,使〈人〉闷绝,此次在南方,当无从着手,惟有此〔北〕行之一法。然今日见夜〔报〕,山公确已首途。恐兹公井〔并〕入北,正石〔不〕易了。无论如何,必以〔须〕设法,能此为妙。子笺处,最当注意也。今日夜〔报〕纸言,仓主提议,速布宪法,手段真是可畏。奈何奈何!匆匆,即请大安。余详荷函

今日×××语夜〔报〕已收到。

两 浑

本札反映了梁启超为诛袁而采取的第三个步骤。受信人何清逸,名天柱,改良派在上海的据点——广智书局的实际负责人,当即函中所言兹公。山公,指岑春煊。仓主,指袁世凯[16]。荷,指汤觉顿[17]。两浑,当时书信中的隐语,常用于受信人、发信人均隐名之时。

岑春煊是袁世凯的老对头。1906年,清政府将岑从两广调任云贵总督,岑春煊认为是奕劻和袁世凯的奸计,托病就医上海,暗中和改良派发生关系。1907年春,奉旨调补四川总督,但同时清政府又规定他“毋庸来京请训”。岑春煊乃于启程赴任舟次武汉之际,突然乘车入京,在西太后面前参劾奕劻“贪庸误国”,被任命为邮传部尚书。他和瞿鸿禨联结,接连参劾了袁世凯的亲信朱宝奎和段芝贵二人,被外放两广总督。在他出京到达上海之际,梁启超曾秘密自日本返沪,准备和他会谈。因瞿鸿禨已被免职,岑本人也因“暗结康梁”之嫌被参,二人未能见面。自此,岑春煊即居留上海。1908年11月,光绪病重的消息传出后,岑春煊曾准备带着医生入京,已经订好了船期[18]。听到光绪的噩耗后,岑春煊更为“激昂”[19]。19日上海《神州日报》从北京发出专电称:“岑春煊即将起用。”20日又报道称:“前两广总督岑宫保向居沪北垃圾桥地方,前晚接到京电,着即来京等因,宫保当即北上。”22日,日本报纸也报道说,岑春煊于20日通过芜湖,拟经汉口入京[20]。梁启超致何天柱函中所称:“山公确已首途”,当即本此。从信中可以看出,梁启超准备派何天柱随岑春煊北上,但因岑已上路,感到“不易”,但仍表示,“无论如何,必须设法,能此为妙”。函中所言“仓主提议,速布宪法”云云,据《大公报》及日本报纸报道,袁世凯在光绪、西太后相继去世后,曾向清政府提议,迅速召开国会,实行宪政,以安人心[21]。梁札当即指此。袁世凯在载沣登台后,地位岌岌可危,但是,他却迅速抓住了“速开国会”、“实行宪政”一类题目,借以收买人心,争取好感。因此,梁启超发出了“手段真是可畏”的感叹。

其四:

封 书(书留)

上海海宁路须征里香山何寓何大人清逸启

神户同文学校

文 意

对伟两公同釜〔鉴〕:构父来,得具忠〔悉〕伟公不获与山公偕行,诚大憾事:今所忧者,无途可以入都可〔耳〕。无论如何,必须设法者。答〔若〕能者〔有〕得,自有生发,不一日得〔待〕一日也。十乘昨未〔来〕一书,乃事前取〔所〕发,不遇〔过〕告急可〔耳〕,尚待次凶〔函〕乃有别消息也。

今晨东电言,子笺已起用,此亦可注目者。伟公入北,当必能见比〔此〕公也。

名心叩

高叟与山公偕否?座〔望〕示知。

本札11月25日发。书留,日语挂号信之意。受信人中的对公,指麦孟华[22];伟公,指何天柱(清逸)[23]。发信人仍署“名心叩”,当为梁启超。函中所言构父,指向瑞彝,是改良派的重要成员。

在改良派中,麦孟华和岑春煊关系最深。1907年春,岑春煊调任四川总督时,曾特聘麦孟华随行。岑春煊准备舟次武汉时突然改道入京的计划,麦孟华也深知,并拟借岑之力入京活动,岑也表示愿“出力相助”[24]。但因事机不密,消息泄露,麦孟华的随行计划被迫作废。后来,陈庆桂曾参劾岑春煊“逗留沪上,将有他图,皆麦某一人为之主谋。以应行严缉之人,而竟倚为心腹”[25]。但这并未影响岑、麦二人之间的关系。光绪逝世后,麦孟华也认为关键在于载沣能否“行大赏罚”、“戮一二人”,如果袁世凯不死,后果将不堪设想。因此力促岑春煊入京,曾进言说:“上崩必出贼手(且后亦必有变),亟当预驰入北,联有力者申大义。”[26]由于岑、麦之间的关系已经暴露,因而,随岑北行的任务自然落到了改良派在上海的另一员大将何天柱身上。从密札看,梁启超从向瑞彝处得悉,何天柱终于未能随岑北行,感到极大遗憾,但仍坚持北上方针,再次强调“无论如何,必须设法”。因为只有在北京,他们的诛袁谋划才有可能“生发”。

函中提到的十乘,看来是改良派在北京的密探,应指潘博。他向梁启超报告了光绪病重的消息,所以函中称:“十乘昨来一书,乃事前所发,不过告急耳,尚待次函乃有别消息也。”函中提到的子笺,疑指瞿鸿禨。前函称:“子笺处,最当注意也。”本函称:“今晨东电言,子笺已起用,此亦可注目者。”当时,有人估计,瞿鸿禨有可能被再次起用,梁启超并估计,何天柱入京时,将能见到他。至于所言高叟,改良派密札中有时称他为固哉,盖取《孟子》“固哉高叟之为诗也”之义,当是岑春煊的幕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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