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皇位觊觎之心:事功成就学术

正德十一年（1516），在兵部尚书王琼的荐举下，王阳明升任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巡抚南（安）、赣（州）、汀、漳等地。赣南、闽西、粤北一带，群山环绕，既是客家人聚居的地方，也向来是私盐贩子和流动的盗矿者的地盘，治安一向不稳定。这样的任命，就是要王守仁去镇压赣南、闽西山区的农民起义。

在南赣巡抚的任上，王阳明显示出卓越的经世才能。他平定了谢志珊等人领导的横水、桶冈等地（在今江西省赣州市崇义县）的农民起义，在之前农民起义频繁的地区增设平和、崇义、和平三县，在基层推行乡约与十家牌法，使南赣一带的局势逐渐稳定。在处置这一切的过程中，他不拘一格用人，使不同的人才皆为其所用。晚明内阁大学士黄景昉赞叹说：“王新建（阳明）能用度外人，收罗甚富，如致仕县丞、捕盗老人、报效生员、儒士、义官、义民、杀手、打手，皆在笼络奔走中，即土目永为心死。大都眼高襟豁，从学问澄彻来。”学问的深邃，成就了他笼络豪杰之心胸。而且，亲身参与军事行动，使得王阳明对于人性的思考更深刻。在平定横水、桶冈起义之后，王阳明感慨地说：“平山中贼易，平心中贼难。”在他看来，治心是人最难的问题。因此，他认为军事手段不是解决社会矛盾的根本途径，讲学与教化才是让人的心灵撇去尘翳的手段，才能让人们的心重归本来之善。在这一阶段，即便戎马倥偬，王阳明也从来不忘记讲学。赣州的通天岩等地，留下了他与门人弟子们讲学唱和的诸多遗迹。很多人专程赶赴赣州去向他问学。有人从广东入京，在路过赣州的时候停了下来，从此一住就是半年，跟着王阳明讲学。王阳明对于心的认识，也更深刻了，而“良知”的概念呼之欲出。在正德十三年（1518）以前王阳明与门人徐爱的对话中，对“致知”问题的解释已然完全具备了后日“致良知”之说中所有重要的思想。

正德十四年，朝廷调王阳明赴福建。于是，王阳明离开赣州，循江而下，准备经江西往北折而东入福建。这次行程，成就了王阳明在江西的一次更伟大的军事行动——平定宁王朱宸濠的叛乱。明代藩王的军事和政治权力在永乐朝、洪熙朝、宣德朝相继解除，分封外地的藩王逐渐变成一个地位很高但不得干涉政治的群体，养尊处优而无所事事，基本上没有再次入京的机会，甚至无故不许出城游玩，对中央集权很难构成威胁。弘治年间，朝廷又规定王府姻属也不得出任京官，加以防范。如此一来，明朝宗室逐渐沦为一个纯粹的寄生阶层，除不劳而获外，政治上注定没有任何空间。然而，正德皇帝朱厚照的放荡以及他没有子嗣的事实，让一些皇室成员开始对皇位有了觊觎之心。明朝正德年间，相继出现两次藩王反叛，一次是正德五年安化王朱寘鐇的叛乱，一次则是正德十四年江西宁王朱宸濠的叛乱。当朱宸濠叛乱的消息传到北京，时任兵部尚书王琼扬言于众说：“王伯安在江西，宁王的叛乱掀不起大浪。”当时王阳明正行至吉安与南昌之间的丰城，得到朱宸濠叛变的消息，立即返回吉安募集义兵，发出檄文，出兵征讨。宁王朱宸濠虽然平时善于结纳人心，但在明代理学思想的熏陶下，多数士民是不会支持一个藩王的叛乱的。因此，当朱宸濠率兵六万自九江沿江而下窥伺南京时，王阳明率领仓促组建的八万平叛军队直捣宁王的老巢——南昌，迫使朱宸濠回援。最终，叛军与平叛军在鄱阳湖樵舍相遇激战，而王阳明的军队在此战中获胜，生擒朱宸濠。从叛乱发生到平定，前后仅四十三天。当有人问王阳明平叛用兵的战术，王阳明说：“用兵何术？但学问纯笃，养得此心不动。”(www.xing528.com)

尽管学术是阳明建立事功的基础，但阳明的事功对于阳明学术的发展却也起到了重要的作用。虽然因为明武宗的荒诞不经，王阳明平叛的军功一时未得表彰，但王阳明的社会影响却因此很大。王阳明的军功与伟业，加速了他的思想的传播。明人胡松在《刻阳明先生年谱序》中说，在此之前，人们认为王阳明的思想不过是抄袭佛教的禅宗思想而已，然而“山贼、逆藩之变，一鼓而歼之，于是人始服先生之才之美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