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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圣与外王:李纯甫的传统中国研究

时间:2023-09-2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36]李纯甫对道统问题的处理,同样包含了对内圣外王的追求。“圣人不王,道术将裂”表明,李纯甫的道统亦有学与行、德与位的双重含义,内圣外王才称得上是整全的道。由此也引出了“四圣人”的传承模式,老子—庄子和孔子—孟子两个系统分别代表了方外与方内的向度,彼此配合、相辅相成,共同复归道术未裂时的内圣外王之道。[40]佛教来华这一被宋儒视为重大危机的思想事件,在李纯甫道统论中却成为勾连道之传承的关键。

内圣与外王:李纯甫的传统中国研究

朱熹道统论并非只是着眼于纯粹的精神层面,而是包含了回向三代之治的实践维度政治诉求。道统之“统”与“德位”密不可分,“统”具有“统绪—事业”的含义,既包含学统的传承,也包含王道功业的赓续。[35]回向三代的政治理想根植于人人同秉乎天的性理,政教秩序的建构不再是自上而下的过程,而是端赖于民间社会各遂其性的个体道德完善。[36]李纯甫对道统问题的处理,同样包含了对内圣外王的追求。其道统论主要见于《鸣道集说序》:

天地未生之前,圣人在道;天地既生之后,道在圣人。故自生民以来,未有不得道而为圣人者。伏羲、神农、黄帝之心,见于大《易》;尧、舜、禹、汤、文、武之心,见于《诗》《书》,皆得道之大圣人也。圣人不王,道术将裂。有老子者,游方之外,恐后世之人塞而无所入,高谈天地未生之前,而洗之以道德;有孔子者,游方之内,恐后世之人,眩而无所归,切论天地既生之后,而封之以仁义……庄周氏沿流而下,自天人至于圣人;孟轲氏溯流而上,自善人至于神人,如左右券,内圣外王之说备矣。惜夫四圣人没……而不传者一千五百年矣。[37]

在李纯甫的表述中,“道”具有本源—本体的地位,与“圣人”呈现为聚合、混和的同一状态:道内在于圣人,圣人是道的外在表现。“圣人不王,道术将裂”表明,李纯甫的道统亦有学与行、德与位的双重含义,内圣外王才称得上是整全的道。由此也引出了“四圣人”的传承模式,老子—庄子和孔子—孟子两个系统分别代表了方外与方内的向度,彼此配合、相辅相成,共同复归道术未裂时的内圣外王之道。对李纯甫来说,道的失坠乃是由分裂所致:“圣人不王”之后一分为二,四圣人没后则陷入更大的淆乱,最终“不传者一千五百年”。

李纯甫称庄子“自天人至于圣人”、孟子“自善人至于神人”,进一步体现了对内圣外王的强调:“庄子谓有天人、至人、神人,皆圣人之别称耳。大抵居帝王天子之德,谓之圣人;言素王玄圣之道,谓之神人。谓圣人之駴世,神人未尝过而问焉。”[38]圣人有德有位,神人有德无位;《庄子》内七篇自《逍遥游》至《应帝王》,《孟子》开篇论仁义、末章论孔子,故纯甫有此说。正是由于庄、孟“如左右券”、若合符节,才使得“内圣外王之说备矣”。那么圣人之道失传以后又是如何接续的呢?李纯甫继续建构了大道失而复得的过程:(www.xing528.com)

而浮屠氏之书,从西方来……至言妙理,与吾古圣人之心,魄然而合,顾其徒不能发明其旨趣耳。岂万古之下,四海之外,圣人之迹竟不能泯灭邪!诸儒阴取其说以证吾书,自李翱始,至于近代……小生何幸,见诸先生之议论,心知古圣人之不死,大道之将合也。[39]

哲学意味浓厚的佛学刺激和推动了儒学自身的义理求索与形上建构,塑造了理学的问题意识,正如陈寅恪所谓“佛教于性理之学Metaphysics独有深造,足救中国之缺失”。[40]佛教来华这一被宋儒视为重大危机的思想事件,在李纯甫道统论中却成为勾连道之传承的关键。在李纯甫看来,“非佛书求合于圣人,圣人之言自与佛书合耳”,[41]理学的形上维度并非被佛学从外部灌注和施加,前者并不是后者的客体和对象;与其说佛学赋予儒学以新的意义,毋宁说儒家经典本身就蕴涵着丰富的义理资源。四圣人没后,道实际上处于隐而不彰、悬而未决的状态;佛学入华后,因其与儒家义理的亲缘性和同质性,原本被遮蔽的道在佛学刺激下得以发明彰显,这正是“与吾古圣人之心,魄然而合”的含义所在。佛学不仅与本土之道相合,也为分裂淆乱的道提供了相合的契机。

“大道之将合”的关钥则在于“圣人之心”,经典中所见皆为上古圣王之“心”,佛学与道学的契合之处也在于“吾古圣人之心”。整全之道由此“心”体现,而此“心”又被佛学所彰明。于是便形成了一条道统传承的逻辑链条:“道在圣人”具体落实在“圣人之心”;“圣人不王”后,圣心剖判为二,由“四圣人”系统共同维系;四圣人没后,圣心由于无人体察而至潜藏;佛学来华后,因其“魄然相合”而使圣心再次焕发光明;掌握了佛学的宋儒也因此体得圣心,使大道具备了复归整全的契机。在这一意义上,李纯甫与朱熹取得了一致:心学为道统传承的内容,“古圣人之心”即“有得于天地之正”的“道心”,[42]是圣人治天下之心法,能否传道的关键就在于能否体会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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