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清初艺术观念：守成与变革的融通趋势

黑格尔曾在《美学》中说：“无论就美的客观存在，还是就主体欣赏来说，美的概念都带有这种自由和无限；正是由于这种自由和无限，美的领域才解脱了有限事物的相对性，上升到理念和真实的绝对境界。”^[40]这一观点即揭示了“美”在主客观之间所具有的总体特征。如其所言因“自由和无限”这一特点，才给予了美或艺术发展的可能性，达到“理念和真实的绝对境界”。而对于清初的艺术观念而言，无疑也是在这一基本特征中展开的。守成与变革这一针锋相对、并峙而生的艺术观念，在具体的艺术现象中又并非是互不相干、泾渭分明的；反而在新的艺术格局中呈现出互为你我、相互影响的融通趋势。

这也正如美国社会学家爱德华·希尔斯所说的那样：“（人们）事实上都信奉某种混合范型，即得之于过去的范型与近期出现的范型的混合，以及既认同于从古到今世传的范型，又背离这一范型。”^[41]也就是说古的观念与新的观念，始终是在相互交流、传承或混合、背离中不断嬗变的。或可以说社会发展和艺术观念的嬗变，其核心即是如何处理古与今、守成与变革、肯定与否定这类既密切关联、又彼此对立的关系问题。而这些密切关联之对立与矛盾的状况，却都是通过彼此消除和相互交融而再次获得新的发展的。因为“只有取消这种自身以内的否定，生命才能变成对它本身是肯定的。经历这种对立、矛盾和矛盾解决的过程是生物的一种大特权；凡是始终都是肯定的东西，就会始终都没有生命。生命是向否定以及否定的痛苦前进的，只有通过消除对立和矛盾，生命才变成对它本身是肯定的。如果它停留在单纯的矛盾上面，不解决那矛盾，它就会在这矛盾上遭到毁灭”^[42]。

清初艺术在面临守成与变革这一新的艺术观念与格局时，也存在着两种对立观念之间彼此消融或融通的特征。不仅是就变革或守成为主体的单方面艺术观念而言，还是就整个守成与变革的社会文化环境而言，其中都可以说既有对立性又存在着相互作用下的融通性。犹如希尔斯所言：“一些信仰和行为模式与过去的信仰和行为模式大相径庭，而另一些则与过去的模式较为相似，这两种信仰和行为模式同时并存。但是，这种共存不仅仅是互不相涉的同时并存；相互依存才是它们的典型特征。”^[43]可见，两种社会观念或行为模式，常常存在着相互并存且相互依存的典型特征。所以说“新事物的形式与实质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一度存在的事物，并且以这些事物为出发点和方向……即使一种传统深得人心，它也会因为它与之发生关系的环境起了变化而必须被改变”^[44]。总之，在文化传承的过程中，新事物与旧事物或守成观念与变革观念，都是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的。并且在这一变化过程中，两种看似相互对立的势力却始终有着相互作用和彼此影响的融通特点。因此，在清初守成与变革的艺术观念中，同样也具有这种既彼此对立又相互关联的融通特征。(www.xing528.com)

以下我们就从清初具有代表性的艺术理论入手，对守成与变革两大艺术格局下，两种艺术观念中所具有的融通特征给予考察与阐述，从而进一步阐释清初守成与变革并峙这一艺术观念的具体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