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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似道贪权出卖国家,罪当死—《腥风血雨话宫廷》

时间:2023-09-3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贾似道是靠父亲制置使贾涉当上官的。“弟以姊贵”,贾似道也就不断地升官。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贾似道的重用,因为他想讨贾贵妃的欢喜。但任命刚刚发表,董槐就从小道听说贾似道已经密奏皇帝表示反对。董槐搞不清贾似道是否真的反对任命孙子秀,弄得他晚上翻过来复过去睡不着觉。他取消了对孙子秀的任命,改任陆豁代替孙子秀,因为陆豁是贾似道的朋友。恰巧这时,蒙古也派人到宋国来,表示愿意共同灭亡金国。

贾似道贪权出卖国家,罪当死—《腥风血雨话宫廷》

宋代,是个软弱的朝代。历代皇帝,苟且偷安的居多,这就使他们对投降派从感情上亲近。而像寇准这样对外族侵略主张抵抗的人,往往受到各种各样的迫害。所以在宋代的历史上,曾经出现过一些著名的投降派。寇准抗辽的大好形势,本来可以发展成辉煌的成果,可是,由于真宗的求安,只换来了向战败的一方称臣纳贡的“业绩”。澶渊之盟后,宋国与辽国倒是相对稳定一段。后来,辽国也衰落了,两国的战事不多。可就在这时,北方又兴起了一个由女真族建立的更加强悍的金国。金国建立不久,就在宋徽宗宣和六年(公元1125年)灭亡了辽国。接着,金兵乘胜南下,进攻宋国。宋徽宗和钦宗都重用投降派,排斥抗战派,结果在钦宗靖康元年(公元1126年),大开汴京开封大门,向金人投降。第二年,金人押着徽钦二宗退回北方。史称“靖康之难”,北宋皇朝从此灭亡。宋徽宗的第九个儿子赵构被拥戴为帝,后世称为宋高宗。宋高宗为了保住自己的皇位,不想营救徽宗和钦宗回来。他先把首都定在南京,以后觉得不安全,又迁到临安(今浙江省杭州市),史称南宋。高宗任用投降派秦桧,迫害死爱国将领岳飞,断送了抗金的大好形势,继续向金国称臣纳贡。后来,金国也逐渐衰落了,北方又兴起了一个更加强大的蒙古族。蒙古军在成吉思汗的指挥之下,横扫欧亚两洲。南宋理宗端平元年(公元1234年),蒙古军联合宋军,灭亡了金国。这样,在中国大地上,就形成了南宋与蒙古对峙的局面。

宋理宗赵昀与他的前几代南宋皇帝一样,但求偏安于江南,不思统一中国,每天沉醉在花天酒地的生活之中。

这一天晚上,理宗在贾贵妃和一群宫女的簇拥之下,登上顶楼,观赏西湖夜景。在一阵丝竹乐声中,一个歌妓唱起了竹枝词。这一曲刚刚唱罢,又有舞娘翩翩起舞。理宗时而看着舞娘,时而看着湖面。苏堤白堤,暗灰色的如烟柳树,衬托出在青白的天际,别有一番情趣。理宗注意到苏堤不远处有一条高高的楼船,船顶几乎高过了堤上的柳树。船上灯火通明。他对身边的贾贵妃说:“那条楼船上,一定是令弟!”

“陛下如何知道?那条船,人说是红楼妓院的。”贾妃娇滴滴地问。

“不信,我们就打个赌。明天我们当面问他。”

“陛下,是也好,不是也好,现在的少年,眠花宿柳,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兴你三宫六院,就不兴人家去个快乐地方玩玩?”贾妃斜着眼睛看理宗一眼,理宗的脸马上堆满了笑容。贾妃继续说道:“小弟聪明能干,又对陛下忠心耿耿,陛下都是眼见的。可是陛下才给他一个军器监的官当,陛下可真小气。”贾贵妃特意往理宗的身上靠一靠。

“贾爱妃,令弟还年轻嘛。要做官,那还不有的是。只是,你这当姐姐的,有时也得开导他几句,不要让他太放纵了。”

“你说小弟,就是说我,我不要听。”贾贵妃是很会撒娇的,她故作生气的样子说,“我看小弟还是很规矩的嘛!”

“好,好!规矩,规矩,令弟贾似道很懂规矩。他身上虽然还有一些少年习气,但他是个大材,一定会有大用途的。”

贾似道是靠父亲制置使贾涉当上官的。他从小就不务正业,只知道赌博喝酒。后来,他的姐姐被选进宫,并受到理宗的宠爱。“弟以姊贵”,贾似道也就不断地升官。

第二天,理宗派宦官到红楼去打听,昨晚在船上整夜未归的,确是贾似道。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贾似道的重用,因为他想讨贾贵妃的欢喜。不久,贾似道就被任为澧州(在今湖南省澧县一带)知州,以后,又升任湖广总领、户部侍郎、宝章阁直学士、沿江制置使等等,总之就像芝麻开花节节高,有时一年就升任两次。到了淳祐元年(公元1241年),刚刚三十岁出头的贾似道已经官居端明殿学士了。

他不仅是官位越来越高,关键是他的权势越来越大。还在淳祐五年,他担任江陵府(在今湖北省江陵县一带)调度的时候,就享有赏罚得以“便宜施行”的权力,实际上就是为所欲为的权力。到宝祐二年(公元1254年)他任同知枢密院事的时候,已经是“威权日盛”了。有一次,谏官曾经批评他的两员部将。贾似道听了,气不打一处来,说:“那就把他俩赶走!”他那表情,他那气势,反而使得别人不敢说什么了。孙子秀是一位年轻有为的进士,丞相董槐打算把他提为淮东(指今安徽省淮河南岸一带)总领。但任命刚刚发表,董槐就从小道听说贾似道已经密奏皇帝表示反对。这一来,董槐可为难了。如果贾似道真反对孙子秀任这一职务,而他董槐却给任命了,这还了得?董槐找个理由去见皇帝。谈话间,他试探着问:“陛下,我想任命孙子秀为淮东总领。听说贾学士似道大人对孙子秀在陛下面前有过评价,不知怎样?”理宗支支吾吾地说:“不记得他同我说过这类事。”董槐搞不清贾似道是否真的反对任命孙子秀,弄得他晚上翻过来复过去睡不着觉。后来他想,不论贾似道是否说过这样的话,还是找一个万全的办法吧。他取消了对孙子秀的任命,改任陆豁代替孙子秀,因为陆豁是贾似道的朋友。

先前,绍定五年(公元1232年),当蒙古帝国的大军南下准备灭亡金国的时候,南宋朝廷也觉得金国已经衰弱无力,想借蒙古军的力量灭亡金国,并从中得到一些好处。恰巧这时,蒙古也派人到宋国来,表示愿意共同灭亡金国。宋便派驻守襄阳的忠顺军统帅孟珙与蒙古军会谈,约定两国共同伐金,获胜后,两国瓜分金国土地,以陈州(在今河南省淮阳县)蔡州(在今河南省上蔡县)为界,以南归宋,以北归蒙古。这时的金哀宗完颜守绪已经被蒙古军打得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连后妃宗室都被蒙古俘虏了去,自己逃到蔡州。在这种情况下,孟珙出师大捷,在襄阳附近的马登山大败金军。接着,又与蒙古军合攻蔡州,并在转过年来的正月攻陷了蔡州,灭亡了金国。胜利声中,宋国觉得自己也很强大。两淮制置使赵范建议说,我们何不乘胜恢复中原?这建议被理宗采纳,理宗下诏命令改复三京(开封、洛阳、商邱)。其实,宋兵哪里是蒙古兵的对手?赵范被打得大败,仅从洛阳逃出几千人。蒙古还遣使责问宋国为什么背约。从那以后,宋国北方的敌人,就由金人变成了蒙古人。

淳祐十一年(公元1251年),蒙古立蒙哥为大汗。第二年,蒙哥亲率数万大军攻属于南宋的蜀地。雄悍的蒙古兵,长驱直入,由元帅兀良哈台统帅的大军,一直打到云南、广西,并进入交趾(今越南的北部),又回过关来攻入湖南。蒙哥并派自己的弟弟忽必烈进攻鄂州(在今湖北省武汉市一带)。蒙古还不断传檄(一种信件)声讨宋国背信弃义,破坏盟约。这可吓坏了理宗,急忙调兵遣将抵御蒙古军的进攻。贾似道被派到汉阳,援助鄂城(今湖北省鄂城县)守军,并在军中被拜为右丞相

贾似道来到汉阳。这时,丞相吴潜来信,让他移驻黄州(州府在今湖北省黄岗县附近),并让他分出一部分兵力加强江防。理由是黄州虽然在汉阳的下游,但是江防的重要地段。贾似道心想:这是不是吴潜要想办法杀我呀?虽然这仅仅是他的怀疑,但他却念念不忘这件事。不久,他就以鄂城告急为由,到鄂城去了。

那时已经发明了大炮,用火药把铁丸发射出去。那铁丸就相当于现在的炮弹,只是不能爆炸。不过,用它来轰城,在当时来说,还是威力无比的。鄂州城被蒙古军轰开一个大口子,守城军民立即把它堵死。蒙古军再把它轰开,军民再把它堵死。英勇不屈的鄂州军民,在守城将领高达的统帅之下,艰苦抵抗,死伤一万三千多人。

贾似道哪里见过这样残酷的战斗?早吓得魂不附体,即使是到远离战场的地方,他也是戴上高高的头盔。将军高达很看不惯他这胆小如鼠的样子,每次看到他这副样子去督战的时候,就讥讽他说:“丞相戴这么高的帽子,能打仗吗?”以后,每次上城的时候,高达都得先去叫一下贾似道,弄得他不想去也得去。而那些战士们一看他这副装扮,就哄堂大笑。他再也受不了这种胆战心惊的日子了,便悄悄地找来自己的心腹宋京,看看旁边没人,对他说:“你偷偷地到蒙古军中,去找他们的元帅,请求休战。条件是,我们可以称臣,也可以给他们岁币。”“岁币”就是每年纳贡。蒙古军正是乘胜之时,哪里肯答应休兵?拒绝了贾似道的请求。

这时,由余玠(jiè)统帅的另一支宋军,也在钓鱼山(在今四川省合川县东)顽强抵抗,蒙古军四个月攻城不下。原来,余玠等守城将军从淳祐三年(公元1243年)就开始利用这里三面临江,削壁悬岩,形势险峻的特点,在钓鱼山修筑城堡,用以抵御蒙古军的进攻。开庆元年(公元1259年),蒙军前锋大将汪德臣几乎被宋军飞石打中,回营后又气又急,得病而死。这年七月,蒙哥被宋军炮石击中,死于军中,蒙军奉丧退兵,这才减轻了对宋国的压力。钓鱼山所在合州郡守急忙派人顺长江而下,把这个消息报告给贾似道。

这对贾似道来说,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他派宋京再次到蒙古军中,要求纳岁币议和。这一次因为蒙古军急于给蒙哥办丧事,忽必烈还要回到蒙古的政治中心开平去争夺汗位,就同意了贾似道的要求。十月,蒙古军撤掉了工事,只留下张杰领少量部队等候湖南方面回来的蒙古军,大部队向北退去。三个月后,就是景定元年(公元1260年)的正月,湖南方面的蒙古军果然来到。张杰在长江上搭浮桥,让这些蒙古军渡江。等到蒙古军快过完的时候,贾似道派来的兵突然杀来,攻断浮桥,杀了一百七十名蒙古兵。贾似道便带上战利品,吹吹打打地回到临安,向理宗报告说:他已率领鄂州军民,彻底肃清了来犯的蒙古兵。理宗听说贾似道平定了湖北的蒙古军,高兴异常。他立即下诏说:“贾似道肃清来犯的蒙古兵,无异于再造社稷。朕特拜似道为少傅右丞相。今召似道入朝,百官应到郊外迎接,如文彦博故事。”文彦博是宋仁宗时代的一位老臣。有一次仁宗派他到外地去当节度使,命令在效外的琼苑设宴招待他。席间,仁宗两次派宦官给他送诗。这在当时,是非常荣耀的事。这一次贾似道从湖北回来,理宗也要在郊外设宴欢迎他。

理宗没有儿子,想立自己弟弟荣王的儿子孟启为太子。可是吴潜不同意,因此,理宗对吴潜有些不满意。贾似道知道这件事后,就想起了他在汉阳时吴潜让他到黄州的事。贾似道对理宗说:“陛下无子,而立储是一件大事,希望陛下早点考虑。”理宗说:“我以前提过这件事,想立孟启为太子,可是吴潜不同意。我就没有决定。”贾似道说:“吴潜这个人的用心是很难预料的。他做事经常先斩后奏,陛下不可不防。”贾似道又唆使他的心腹到理宗面前去说吴潜的坏话,把四川之败说成是吴潜指挥无方。这些话很符合理宗的思路,理宗便下令把吴潜贬到循州(在今广东省惠州市一带)去了。

整治吴潜的成功,使他又想到在鄂州军中时羞辱过他的高达。他每次见到理宗的时候,都要说高达的坏话,建议诛高达。但理宗觉得高达的功劳还是很大的,不忍心杀他,贾似道没有得逞。但他又想起了曹士雄和向士璧这两个人,在军中的时候,别人经常向他汇报些事情,但他俩什么也不对他讲,贾似道就以核查军费为名,说他俩贪污了军饷,把他俩也贬到边远地区去了。

理宗为了庆贺打败蒙古军的胜利,在殿上召群臣聚会。实际上是因为贾似道献给理宗一本新写好的书,名为《福华编》。这本书是宣传宋军在鄂州等各路的大捷的。理宗让贾似道在会上宣讲这本书。贾似道自然把自己在鄂州讲得英勇非凡。众大臣也都极力称赞贾似道有勇有谋,治军有方,为社稷立了大功。正在他讲得高兴的时候,有个部下悄悄地把他叫到外面,说:“大人,淮东来人,急着要面见大人。”贾似道出去后,淮东来的那人说道:“蒙古大汗派人来商谈和平条件,并索取岁币。”

贾似道听了这话,满脸上汗如泉涌。因为这时正是阴历七月,临安本来就热,刚才他宣讲《福华经》又特别卖力气,现在又听到这么一条恰如五雷轰顶的消息,他的汗如何少得了?他低声对来人说:“这消息不能对任何人讲。否则,小心你的脑袋。”那人唯唯诺诺地说:“小人不敢,不敢。”“不但你不能讲,你还要告知任何知道这一消息的人,一旦泄露,决不轻饶!来人现在哪里?”“禀大人:那人姓郝名经,是蒙古国的翰林侍读学士。此人刚一入境,说明来意后,我部大人淮东制置使立即派我送信来。他正在招待郝经,延迟他的行程。估计现在还到不了真州(在今江苏省仪征市一带)。”

听了这话,贾似道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他对来人说:“你们大人的处置很好。我会嘉奖他的。告诉他,一定要把郝经留在真州,我将派员到真州去与他谈判,千万不能让他继续南来。你立刻乘驿马连夜赶回。”贾似道亲自赏给那人一锭银子,让他上路。

原来,忽必烈赶回开平之后,在一部分支持他的蒙古贵族的拥戴之下,登上汗位。可是,忽必烈的小弟弟阿里不哥,在另一部分贵族的支持下,在和林也宣布登汗位。忽必烈要同弟弟争夺汗位,没有精力顾及征宋的事,就想起贾似道曾经求和答应纳岁币的事,派人来同宋国商谈和平和纳币问题。贾似道没有向任何人提到过称臣纳币的事,而是把它宣扬成自己的重大胜利。所以,当他听说蒙古人来算旧帐的时候,就非常紧张。

淮东制置使名义上是招待郝经,实际上是在真州的军营把他软禁起来。忽必烈争汗位要紧,也顾不得这边的事。

北边的事是稳住了。贾似道明白,如果不想打仗,岁币的事是迟早要拿的。但是,又不能公开,他必须现在就有所准备。怎样准备呢?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要从长计议:既要瞒天过海,又要拿得出岁币。

理宗在位快四十年了。他身边的一些宦官侍奉皇帝几十年,逐渐取得了一些特殊的地位。特别是董宋臣、卢允升等人,利用他们的特殊地位,聚敛财富。很多想升官发财的人,就走他们的路子。贿赂他们的,都能安排有权有利的官当。他们又利用外戚子弟担任监司郡守等职,从而为他们的胡作非为打通了道路。他们为了讨皇帝的欢心,为皇帝大修楼台亭阁,挑选大批各种演员艺人进宫,供皇帝取乐。皇帝高兴了,他们就更容易弄权了。如果有人指控他们的罪行,理宗就把指控的人给贬斥出去。

贾似道觉得这种情况可以为他所利用。一是这些人不得人心,除掉他们比较容易。二是除掉他们以后,他就可以取而代之了。

由于贾似道已经取得了社稷功臣的地位,在宫里是可以横行一时的。他进宫赶走了董宋臣和卢允升,连有些由他们推举上来的人也被他赶走了。还命令外戚不得担任监司郡守职务。从那以后,外戚子弟们再也不敢横行霸道,干预朝政了。由于贾似道本身就是外戚,他采取这样的步骤,反而更加令人敬畏。从此,贾似道在宫中就没有任何可以同他争宠的力量了。他把自己的亲信安插到重要位置上,从而可以更加为的欲为。他把前几代的法律翻出来,按自己的需要加以修改,其中最重要的修改是在吏部内设立七司,负责购买公田,以停止“和籴(dí)”。“和籴”是官府以“议价交易”为名强制向农民购买粮食。官府往往把价钱压得很低,又是摊派的性质,农民意见很大。贾似道要实行“公田制”,官府自己买田,交给佃户耕种,这不是一件大好事吗?

毛病出在地价上。贾似道他们把地价压得很低很低,强行购买,和抢夺人家的土地没有什么两样。在浙江西部,有的田每亩值四千缗(mín),只给人家四十缗。“缗”本来是串铜钱的绳子。后来就把一千个铜钱串在一起叫做一缗,“缗”就成了钱币的单位。“卖”田多一点的,再给人家一点银子和绢。再多的,就发给一张“度牒”。“度牒”是出家为僧的凭证,僧人可以免除捐税。购买公田的官吏又从中作弊,坑害百姓,浙江一带的农民(也包括地主)被搞得叫苦连天。有人在朝廷上弹劾他们,可是朝中贾似道的人多,他们都说公田好,理宗当然不会把贾似道怎么样了。从那以后,购买公田就更厉害了,官吏们都以购买公田多为有功。而向上交粮的时候,七八斗就算一石(读dàn,十斗)。对佃户却不客气,薄田也一样收租,佃户交不出,大量地逃亡。有些地方强买公田,甚至使用肉刑。

为了更多地掠夺百姓的钱财,贾似道还大量地印行纸币代替银钱。当时的纸币叫做“会子”,每三年换一次新币,旧币要兑成新币才能使用。每换一次叫做一界。这时正赶上应该兑换第十七界了。贾似道让印制第十八界会子,上面还盖上一个状似“贾”字的印章,叫做“银关”。要用三张旧会子兑换一张银关。银关的流行,造成物价飞快地涨起来,纸币越来越不值钱,贾似道从中得到了大量的好处。

这时出现了彗星。有人借这个机会上书奏告皇帝,说彗星的出现,是实行公田、百性不便、怨声载道造成的。贾似道也上书,为公田辩解。并说:“我一心为社稷,才想出了实行公田的办法。现在,既然有人不赞成,我就辞去这个右丞相算了。”理宗说:“公田行不通,你提这个建议的时候朕就不赞成。可是,既然已经实行到现在,每年的军饷都依赖于它,所以又取消不得。似道啊,你不要耍小孩子脾气嘛。丞相怎么能不当呢?”贾似道顺水推舟,也就不再说不干的话了。正赶上有几个太学生上书,斥责贾似道专权,理宗就让人调查这几个学生,把他们发配到边境才算完事。

得到皇帝的庇护,贾似道就更加有恃无恐。他又实行“推排法”,三年核查一次赋役,凡是农民、畜禽都得登记纳赋。至于土地,一块一块地丈量,叫做“经量”,一尺一寸也要纳赋。搜刮得江南百姓一贫如洗,无以为生,逃亡的很多。

景定五年(公元1264年),理宗死了,由太子,也就是理宗的继子赵禥(qí)继位。后世称为度宗。以原来的谢皇后为谢太后。赵禥原名叫孟启,他能够被立为太子,是贾似道同丞相吴潜进行了一场殊死搏斗后才取得的成果,吴潜为此丢了官,被流放。可以说,没有贾似道,赵禥是不大可能当上皇帝的。因此,他对贾似道是言听计从。每次上朝,皇帝要拜贾似道,称他为师臣而不称他的名字。朝臣都得管他叫周公。即使这样,他还是不满意,理宗葬礼过后,他就宣布要去守护理宗的陵墓,辞官不干了。一些大臣还上书要求把贾似道留下,他就是不答应。

三月,有一个叫吕文德的人,自称来自下沱(确切地点已不可考),说蒙古军进攻下沱,形势十分危急。原来,南宋朝廷上下,很多人还以为贾似道已在鄂州把蒙古军打得大败,再不会有蒙古军来进攻了。现在听说蒙古军又从四川来了,不能不令他们想起淳祐年间蒙古军横扫千军如卷席的景象,个个惊得失魂落魄。度宗和谢太后不知所措,急急忙忙亲手起草诏令,召贾似道进宫。贾似道大摇大摆地走到宫里来,度宗赶紧起立:“师臣请坐。”贾似道看也没看度宗一眼,就问:“找我来干什么啊?我不是说过,我不干了吗?”

“师臣,刚刚得到下沱来报,蒙古军攻击甚急,我们母子没有经验,还得请师臣给拿个主意。”度宗躬着腰说。

“我去解救倒是不成问题。不过,我得以什么名义去啊?”

“朕已同太后商议好了,拜您为镇东节度使。”

“节度使,那也太羞辱人了。是不是应该拜我为太尉呀?”贾似道自己要价了。

“师臣,根据大宋朝的制度,拜太尉是要先出节的。”度宗有点为难。“节”是一种手杖似的信物,根据使用者身分的不同,上面有玉、角、牦牛尾等不同的饰物。授与中央官吏的节,要由皇帝亲自主持仪式,叫做“出节”,是一件很隆重的事。因为它是用来表示身分的,含有皇帝委任的意思。

“那你就出节吧!”贾似道几乎是在命令度宗。度宗只好请人取来一支节,举行一个简单的仪式,把节授与贾似道。贾似道装模做样的接受了节以后,就命令军部向西进发。走不多远,他又说:“今日不是吉日,出师不利。先回营,等候吉日再走。”他又命令军队回城了。一直等了好几天,也没有等到“吉日”。度宗母子心急如焚,又不好催贾似道。第四天,又从下沱来一个送军情的人,度宗一听,吓得魂飞魄散,瘫坐在御榻上,一时说不出话来。那个报信的人说:“禀陛下,北军(指蒙古军)听说由贾太师亲自率兵出征,不战自退,现在下沱已经平安。”

“是吗?”度宗一下子就从御榻上站起来,“师臣的威风真是名不虚传。”

其实,忽必烈正在同自己的弟弟刚刚结束争夺汗位的斗争,内部事务还没有安排好,腾不出手来进攻宋国。下沱的事,纯粹是子虚乌有,是贾似道捏造出来,又安排人“表演”的。

度宗咸淳三年(公元1267年),贾似道再次要求“归养”,就是回家养老。其实,这时贾似道才五十四岁。这一下子度宗可不得安宁了,一会就来几个人,“禀陛下,可不能让太师归养。我们大宋朝没有贾太师可不行。”一会又来几个人,“禀陛下,不但不能让贾太师归养,还应该多多地奖励他!”每天来上言要求不让他走的有四五起,要求奖励他的有十几起。有人为了向皇帝提出这样的要求,甚至晚上就露宿在宫外。

度宗看这阵势,赶紧给贾似道升官,召他上殿,对他说:“朕欲拜师臣为太师平章军国重事,不知意下如何?”度宗看着他的脸,贾似道脸上了无表情。(www.xing528.com)

“我年过半百,天天上朝,力所不支。”

“那师臣就每月三次赴经筵讲经,每三天上朝一次。”“经筵”是朝廷举行的讲论经史的讲座,一般由翰林学士或其他重要官员主讲。

“你看我这么胖,处理政务还是有困难。”贾似道还不满足。

“师臣,朕把在葛岭的别墅赐给您,您就是那里休养。朕让宦官把每天需要处理的案卷给师臣送到府上,您在家中处理。”度宗心里有数,贾似道权力很大,宫里宫外,到处都是他安排的人,他自己的存亡都掌握在贾似道的手中。

这一次,贾似道总算满意了。以后,大小政事都由他在家中处理,他就让自己豢养的馆客、堂吏替他处理。宰相们的“任务”就是在每分文件的纸边上署上自己的名字而已。他虽然深居家中,可朝廷上的事都得先向他禀报。一些正直的人士,像文天祥、陈文龙、陆达等人全都受到他的迫害,有的被贬斥到边远地区,有的终身不被任用。而那些争着给他贿赂的人,个个飞黄腾达。能当到监司郡守的人,给他的贿赂不可计数。有人和贾似道搭不上边,甚至巴结他的玉工。一时间贪污贿赂之风大兴。

又过两年,贾似道再次“因病要求”引退。度宗哭着说:“师臣,社稷不能没有您。如果您像现在这样上朝还有困难,那您就六日一朝,一月两赴经筵。”再过一年,又规定贾似道入朝可以不拜皇帝,退朝的时候,皇帝要站起来目送他出殿,然后才能坐下。入朝的次数也改为十日一入朝。

度宗继位不久,忽必烈已经整顿好自己的后方,开始准备向南发展了。咸淳三年(公元1267年)八月,忽必烈派小股部队试探性地进攻襄阳,一下子就掠走五万多人。贾似道派吕文焕为襄阳知府。年底,蒙古军向襄阳发动了大规模的进攻,吕文焕顽强抵抗。吕文焕不断把告急文书送到首都临安,这些文书照例要先送给贾似道阅办。

贾似道嫌葛岭的皇家别墅还不够气派,又在周围大修楼阁亭榭,从皇宫中挑一些漂亮的宫女娼妓尼姑给他做妾。他整天在宫中同她们淫乐,还让过去同他一起赌博的人进来同他赌。但不许他们抬头看这里的女人。他看有一个人在门外走来走去,好像想进院,就叫人说:“那小子鬼鬼祟祟地,给我抓起来?”一问,那人原来是他一个小妾的哥哥,是来看妹妹的。贾似道说:“那也不行。点火!”让人点起一堆火,把那人绑起来扔到火中活活烧死。

“上!上!”贾似道撅着屁股赶蛐蛐,和一群小妾逗着玩。这时,一个人走过来,站在一边不敢动。贾似道一眼看见他,“我让你打听的事怎么样了,你怎么不快说?”那人说:“禀大人,你现在干的是军国大事,小的不敢惊扰。大人让我问的事,我已问明:余玠确有一条玉带,不过,在他死时,已经陪葬了。”

“浑帐!陪葬了,就取不出来了吗?”那人心领神会,领着几个人把余玠的坟掘开,到底把那条玉带给贾似道弄到手了。死人尚且如此,何况活人。他想要谁的东西,那人要是不给,就得倒霉。他玩得这么痛快,哪里还有心思上朝?

贾似道也自知自己的行为太过分了,担心会有人揭发他议论他。他封官许愿特别大方,用以拢络那些想当官的人。他又给太学加餐钱,放宽科举考试的录取限制。他的这些小恩小惠,确实也起了一些作用,尽管他胡作非为,在朝中也没有人说他什么了。

襄阳告急的文书来后,他不愿上朝去禀报,就上书说:“近闻北兵进攻襄阳,臣请亲赴襄阳督阵。”同时,他又派人去对度宗说:“当前国家大事,系于丞相一人。如今师臣远行,于国不利。”其实,度宗也明白个中奥秘,说了一通国家如何离不开的话,不让他去前线。可是,襄阳日益吃紧,吕文焕不断地告急,这样,贾似道不得不再次要求去救襄阳。度宗让大臣们商议一下。

“国家不可一日没有师臣,”监察御史陈坚说,“如果让他去襄阳,就顾不得淮东;去淮东,就顾不得襄阳。我看还是让师臣居中为好。”皇帝接受了陈坚的意见,在中书省设立机速房,相当于指挥中心,让贾似道在那里指挥作战。

贾似道来到机速房,就有监察御史李旺对他说:“我看高达比吕文焕更有能力守住襄阳。”贾似道说:“我若是让高达去守襄阳,那吕文焕怎么办?”否决了这个意见。李旺出去后,长叹一声:“吕氏安全了,赵氏却危险了。”

有人提议让高达接替吕文焕的消息,不胫而走,也传到了远在襄阳的吕文焕耳朵里。这使他很恼火。他的手下人对他说:“朝廷想换人,是因为襄阳告急。如果我们报告襄阳获胜,就不会换人了。”吕文焕觉得有道理,就乘一次小胜捉了几名俘虏的机会,向临安报告襄阳大捷。其实,他不知道,贾似道根本就没有换人的打算。相反,贾似道下令不准议论边事,有敢言边事者赐死。

统帅蒙古军围攻襄阳的,是镇国上将军刘整。刘整本是宋将,在内部受到排挤和诬告,向朝廷申诉,贾似道又不理睬,刘整就投降了蒙古军。他有勇有谋,又了解宋军内幕,屡败宋军。他觉得襄阳与樊城互为犄角,就集中力量先攻下樊城,从而孤立了襄阳。

咸淳八年,忽必烈已经基本肃清了内部,建国号为“元”。元朝从此正式开始了。咸淳九年,刘整攻陷襄阳。忽必烈发布命令,要元军乘胜南进,并发布檄文,声讨贾似道违背岁币求和称臣之约,拘禁郝经。

度宗哪里知道贾似道还有这么多故事?他又气又怕,不想得一场大病,一命呜呼,死时三十五岁。由他的儿子赵㬎(xiǎn)继位,后世称恭帝。

前方战报越来越急,元军已经攻破了鄂城。在朝上,贾似道大言不惭地说:“我早就说要到前线去督战,可是先帝不准。如果让我去了,哪里会有这样的结果?”大臣们听了这话,都说:“要想打退元军的进攻,非师臣亲自出马不可。”贾似道一听此话,知道自己刚才失言,后悔不迭。这时,太学生们也上书,请师臣出战。贾似道无可奈何,只好装模做样地在临安设立了都督府,但他对刘整实在是发怵,迟迟不动作。

天无绝人之路。就在贾似道整天为如何对付刘整犯愁的时候,传来了刘整已死的消息。原来作为叛将,刘整在元军内部的争斗中没有什么优势可言,结果忧忿发病而死。贾似道大笑道:“天助我也!”马上从各地征调精兵,上表出师。

长江江面上,出现了浩浩荡荡的船队,东西绵延百多里路,逆水而行。船队中间,是贾似道的大楼船,前后还有数十条大船,上面是他的金银财宝,艺妓乐队,妻妾奴婢。有一次,贾似道的楼船搁浅了,用一千多名士卒,硬是没有拉上来。还好,他早有准备,把东西搬到另一条楼船上,继续西上。

贾似道表面上气势汹汹,实际上心里害怕得很。他从来也没的真正同元兵打过仗,又有上次失言的记录,元军对他是不会太客气的。前线不断传来消息:汉阳陷落,新城(在今湖北省房县附近)陷落,将军边居宜战死,将军王达战死,黄州(在今湖北省黄岗县附近)、蕲州(在今湖北省蕲春县附近)、江州(在今江西省南昌市)、德安(在今湖北省安陆县)、六安(在今安徽省六安县)纷纷投降……。贾似道这时真是心里发毛。当船行至芜湖的时候,抓到几个元军俘虏。这几个俘虏说,元国丞相伯元亲自领大军东下,正在向这里逼进。贾似道让人准备一条船,装满橘子和荔枝,让这几个俘虏上船,又派上一个自己的使节,他对几个俘虏说:“我放了你们。你们把这些礼物带给你们的丞相伯元,并带我们这位使节见伯元丞相。”原来那使节是代表贾似道找伯元谈判,以割地输币向元称臣为条件求和的。元军正是所向披糜之时,哪里肯答应和谈?

贾似道的将军夏贵从合肥带着兵来与他会合。夏贵见了贾似道,拿出一本历书来给贾似道看:“丞相大人,宋朝已经三百二十年了……,哈哈。”贾似道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宋朝也该灭亡了。他低着头,弯着腰,不断地点头说:“是啊,是啊!”他把七万军队都交给将军孙虎臣指挥,自己则与夏贵一起屯驻在芜湖附近的鲁港。

一天夜里,贾似道发疯似地冲出屋外大喊:“虎臣败了,虎臣败了!这可怎么好啊?”原来,孙虎臣刚才派个人来,急急忙忙地说:“元军来攻,我军败退,孙虎臣将军正正组织反击。”不大一会儿,孙虎臣果然狼狈逃过来,双手捶打着自己的胸膛,大哭着说:“我的兵没有一个人听我的指挥呀,全都跑了。”贾似道抖抖索索地说:“夏贵、虎臣,你们看如何是好?”夏贵说:“各支部队都已让元军给吓怕了,我们已经没有战斗力了。丞相只有到扬州,招收一些逃散的士卒,然后到海上去迎接皇帝。只有留下我来死守淮西了。”贾似道听罢,觉得别无他路,下令解下一条小船,载着他和孙虎臣来到扬州。

第二天,败兵果然铺天盖地般地从长江上游漂下来。贾似道命人在江边插上一面大旗,高喊:“宋军在此集合!”那些败兵有的根本不理会,有的冲着他们骂道:“你们早干什么了?”“大宋国就让你们给糟蹋了!”只有几名军官跟着他们留下。贾似道派人给各州郡送信,让他们到海上迎接皇帝,同时上书给皇帝请求迁都。各州郡听说皇帝丞相都在准备逃跑,大都纷纷逃散。

再说在临安的恭帝,慌忙召集大臣,研究办法。知枢密院兼参知政事陈宜中说:“我国所以至于今日,都是贾似道弄权误国的结果。请诛似道以谢天下。”谢太后说:“似道毕竟有功于三朝,怎能以这一次过错就诛杀他呢?先罢了他的丞相再说吧。”在陈宜中等人的一再坚持下,谢太后总算答应废除贾似道实行的一些坑害百姓的政策,把被流放到边远地区的官员召回来,一些受到贾似道迫害的人复了官。贾似道的一些走狗这时看大势已去,自杀了好几个。

这年的四月,有人又提出诛贾似道。贾似道从扬州上书要求皇帝保全他。谢太后只同意削去他的主要官职。左丞相王爚(yuè)据理力争:“作为国家重臣,贾似道应为国尽忠而死;作为人子,他应为母尽孝而死。可是,在国家危难之时,他率先逃跑;在他母亲刚刚去世之时,他又躲在扬州不肯回家尽孝。他既不死忠,也不死孝。太后是否对他过于宽厚?”太后无奈,只好下诏让贾似道回家尽孝。

三个月后,又有大臣要求把贾似道流放到边远地区。谢太后还是不答应。王爚说:“本朝的权臣,再没有谁比贾似道给国家造成的灾难更大了。各地官员不知多少次提出处分他,陛下和太后就是不答应。这不但表示陛下不重视臣下们的意见,也没有办法对天下表示歉意。”谢太后无言以对,只好同意把他流放到婺(wù)州(在今浙江省金华市)。婺州人听说贾似道要到这里来,就到处贴传单,不准他入境。监察御史孙嵘叟等人反复上书,认为对贾似道的处分过轻。谢太后说:“既然婺州不要,就让他到建宁(在今福建省建瓯县)吧。”这时,来自建宁的官员都站出来说:“我们建宁是名儒朱熹的家乡,就是三尺孩童也知道爱憎。他们听说贾似道都恶心,何况见到他呢?”

“请贬贾似道至广南(在今广东省广州市)。”国子司业方应发跪下提议。

“我赞成!”有几个大臣也跪下,表示同意。可太后不点头。

侍御史陈文龙跪下说:“请太后听一听大家的意见。”说罢,另几个大臣也跪下了:“太后,不给贾似道适当处分,难以平民愤顺民心,社稷难安。”御阶的下面,跪着一大片大臣。谢太后想,再这样下去,她也会同贾似道一样不得人心的,她自己的下场就更难预料了。“咳!”她长叹一声,说道:“只有听你们的了。那就把他贬为高州(在今广东省高州县)团练使,让他住在循州(在今广东省惠州市)。他的家产全部没收。这总可以了吧?”大臣们的愤怒虽然没有全部平息,但总算一个个陆续站了起来。

听说要把贾似道贬到循州,民心大悦。有一个叫郑虎臣的武官,主动要求护送贾似道赴循州。上路的时候,贾似道还带着几十个妻妾奴婢。郑虎臣说:“你到循州还当丞相不成?”把那些妻妾奴婢的珠宝全留下,把人全撵走了。他又让人把车上的伞盖卸掉。当时正是秋天,太阳火辣辣的,晒得贾似道身上冒油。他看一眼郑虎臣凶神恶煞的样子,也不敢讲话。

走着走着,车夫用《一剪梅》的调唱起了小曲:

宰相巍巍坐庙堂,说着经量,便是经量。那个臣僚上一章,头说经量,尾说经量。

轻狂太守在吾邦,闻说经量,星夜经量。山东河北又抛荒,好去经量,胡不经量?”

贾似道听了,心中好不惭愧。这首民谣就是讽刺他搞“推排法”的。“经量”就是丈量土地。特别是这最后两句,意思说:在沦陷了的山东河北,你们为何不去经量,你们为什么不去收复它?这歌声,比那烈日更让贾似道受不了。

晚间,他们来到一座庙里住宿。只见那庙墙上有人题一首诗,一看那落款,竟是当年被贾似道贬到岭南的原丞相吴潜所写。郑虎臣特意问他:“贾团练,吴丞相怎么能来到这里题诗呢?”贾似道只好把头埋在双臂下,一言不发。

这时,朝廷中又在争论对贾似道的处理。孙嵘叟等人奏告:在没收贾似道家财的过程中,发现大量宫中物品,说明他有造反之心,要求斩贾似道。谢太后只好说:“那就派人到路上去审问一下。”

可惜,谢太后的这个指示已经无法执行了。

再说郑虎臣一路上不断说一些暗示贾似道罪恶的话。对贾似道来说,这比给他用肉刑更让他难受。可贾似道有个好耐性,表面上不大在乎。郑虎臣反而有点沉不住气了,他指着贾似道说:“贾似道,你不惜称臣纳币也要和元人讲和,你是个地道的卖国贼!你还有脸面活在人世?”贾似道说:“太后答应不杀我。”

“你看看好端端的大宋天下让你们这些卖国贼搞成什么样子了!元军占了江淮,又过江占了建康。大宋国就要断送在你贾似道的手里了!你早就该死了!”

“太后准我不死。”贾似道嗫嚅着。

郑虎臣听贾似道反复说这句话,怒火窜起,把贾似道从车上拉下来,顺手拾起一根竹杖,高高举起,狠狠地向贾似道劈下去,打在他的背上。贾似道在地上翻滚着说:“你打我,就是抗旨不尊。”郑虎臣还是不停手地打,嘴里还说:“我为天下杀贾似道,我自己死了也值得!”其他几个护送的人和车夫,也都拿起棍棒向贾似道打去。他们打死了贾似道,然后走散,各自回家去了。这时是恭帝德祐元年(公元1275年)七月。

此后,虽然有张世杰、文天祥、陆秀夫等民族英雄英勇抗战,但已被朝廷和贾似道之类的卖国贼败坏得凋敝不堪的南宋王朝,哪里经得住强大的元军的打击?终于在1279年灭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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