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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历史与考古研究:560年高昌建昌六年麹惇墓表考补

时间:2023-10-0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墓砖中还有一方是笔者多年以来一再查找而未能得见的高昌建昌六年麹惇墓表〔2〕。两件在备注栏中注明:“古高昌国建昌六年的砖墓表,吐鲁番出土,37×37公分。”建昌是麹氏王朝第六代王麹宝茂的年号,建昌六年即公元560年,当北周明帝武成二年。麹惇根据墓表记载死于建昌六年,说明麹斌施产时麹惇在世。

西域历史与考古研究:560年高昌建昌六年麹惇墓表考补

近来笔者读到天津古籍出版社于1991年12月出版的《隋唐五代墓志汇编·新疆卷》大型图录一册,收入该图册的是新中国成立前和其以后在吐鲁番地区出土的部分墓砖照片和拓片,共计199方,其时间上起麹氏高昌章和七年(537),下迄唐玄宗开元二十六年(738)。这些墓砖大部分是已经公开发表而散见于各家著述之中〔1〕,这次汇编出版,省去了读者查找寻检之难,虽然说不上算是搜罗备至,但做了一件学术上的好事,特别在学术资料难于出版的今天,出版者与编纂者的用意是应当肯定的。墓砖中也有几方是第一次公之于众的最新资料,这更是十分珍贵的。墓砖中还有一方是笔者多年以来一再查找而未能得见的高昌建昌六年(560)麹惇墓表〔2〕

1979年春笔者供职于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博物馆,在整理吐鲁番出土墓砖时〔3〕,从西北历史博物馆在1954年5月编印的《新疆文物展览特刊》历史文物展品目录中得知有麹惇墓表。展品目录编号为两件:一件是麹惇墓表实物,编号为51;另一件是该墓表的拓片,编号为52。两件在备注栏中注明:“古高昌国建昌六年(公元560)的砖墓表,吐鲁番出土,37×37公分。”整理过程中不见麹惇墓表,经询访博物馆老人,此次展览在陕西西安展出,展出后有可能转藏于陕西省博物馆,因为西北历史博物馆是陕西省博物馆的前身。事后笔者数次出差西安,均未访得。从这次图册刊布的这方墓表得知,现存于北京图书馆。不过笔者反复观察这方墓表的图版,从其左下角隐约可见盖有一方压角章来看,这方墓表有可能并非实物而是一方拓片。

现将该墓表按其原式移录如下:其中第4行第一字模糊不清,难以辨识。图册说明称墓表“正书”,误,应为隶书。第5行第6字“史”应是“吏”字之误。麹氏高昌有吏部之设而无史部之置,详拙著《麹氏高昌王国官制研究》(以下简称《官制研究》)〔4〕。建昌是麹氏王朝第六代王麹宝茂的年号,建昌六年即公元560年,当北周明帝武成二年。查王素编制的《麹氏高昌朔闰推拟表》〔5〕,该年岁次庚辰,十一月朔日正是戊申,二十四日当为辛未,墓表推算日期不误。

建昌六年庚辰岁十一月

戊申朔廿四日辛未初拜

长史广威将军领兵部事

武城县出为横截令入

补宿卫事移史部郎中宿

卫事如故转绾曹郎中又

迁建威将军绾曹郎中如

故追赠镇远将军都郎中

麹惇之墓表

墓表砖质,阴刻,竖写9行,除末行是5字外,其余8行行均10字,共得85字,

现就该墓表中涉及的几个问题酌加考释并对笔者发表的以往有关见解补正如下:

第一,麹惇其人。从墓表所书麹惇的一系列官职来看,显系麹氏高昌王族中最直接最重要的成员之一。麹惇最初一拜官即是“长史广威将军领兵部事”,根据笔者《官制研究》一文中的研究,比照《宁朔将军麹斌造寺碑》(简称《麹斌造寺碑》)碑阴题名的书写通例〔6〕,当是兵部长史,主管军事大权。各部长史的官品等级,笔者排定在第四等,是王国行政官员中的高级官员。由此可知麹惇的身份,从一开始做官就显示出他是王族中的重要成员了。

《麹斌造寺碑》分碑阳和碑阴两面刻写,碑阴是麹斌施产造寺时的契约文书,写刻于建昌元年,即公元555年,碑阳是其子麹亮造寺落成时的纪念性铭文,写刻于延昌十五年,即公元575年。碑阴题名的官员依其顺序,第一列是高昌王麹宝茂,接着是嗣子高昌令尹麹乾固;第二列是冠军将军兼屯田事带□□麹绍徽,奋威将军横截太守兼宿卫事麹,广威将军绾曹郎中麹;第三列是长史建武将军领兵部事(以下略)。显然,这是施产时建昌元年(555)现任官员的官职。麹惇根据墓表记载死于建昌六年(560),说明麹斌施产时麹惇在世。麹惇墓表称:初拜长史广威将军领兵部事,出为横截令,入补宿卫事,移吏部郎中宿卫事故如,转绾曹郎中。麹惇初拜兵部长史,后来调出王都出任横截县令,又调回王都主管宿卫事,再迁吏部郎中,又迁绾曹郎中。对照造寺碑碑阴所书“广威将军绾曹郎中麹”来看,正是麹惇在任。这就是说麹惇在建昌元年(555)斌施产造寺时具有两个衔号,一是戎号“广威将军”,一是行政官衔“绾曹郎中”,其余的历官正如造寺碑所表示:宿卫事已由奋威将军横截太守所兼管,兵部长史早已由建威将军领兵部事所取代。至于吏部郎中呢?根据碑阴题名全不见部郎中来看,很有可能当年是缺职缺衔的。关于此点请参见拙著《官制研究》的讨论。

第二,关于广威将军与绾曹郎中。笔者在1984年撰写《官制研究》一文时,由于研究资料的限制,只根据麹斌造寺碑碑阴题名将广威将军的戎号与绾曹郎中的官品等级等同起来对待,绾曹郎中是王国中央行政第二等级的官职,那么冠于绾曹郎中之上的广威将军理应属于第二等级的戎号。现在根据麹惇墓表证实,麹氏高昌王国将军戎号的升迁等级并不一定就与王国中央行政官职的升迁等级完全相等齐。麹惇初拜长史、广威将军、领兵部事,兵部长史根据笔者研究属行政第四等级,既然是初拜理当与将军戎号不应悬殊,因此广威将军当是戎号中的第四等级。后来麹惇“出为横截令”,横截令是横截县的县令的省称,县令的官品等级根根笔者研究与部长史同级。后来麹惇又“入补宿卫事”,在入补宿卫事中又“移吏部郎中”,吏部郎中根据笔者研究属行政第三等级官职。后来麹惇又“转绾曹郎中”,绾曹郎中根据笔者研究属行政第二等级官职。麹惇在绾曹郎中任上“又迁建威将军,绾曹郎中如故”。由此可见麹惇的行政官职在由兵部长史,历横截县令,迁吏部郎中,再迁绾曹郎中的过程中,其官品由第四等级迁第三等级再迁第二等级时,其将军戎号一直停留在原有的第四等级上,直到绾曹郎中任上,才升为建威将军,建威将军根据笔者研究属戎号第三等级。由此说明麹氏高昌王国官职在升迁过程中其官品等级与将军戎号的等级并不完全是一致的。随着考古资料的不断丰富,也许这样的情况还会出现,只好等待今后再加补正了。

第三,镇远将军与都郎中。根据墓表麹惇死于建威将军绾曹郎中的任上,死后被追赠为镇远将军都郎中。绾曹郎中,《麹斌造寺碑》碑阳省称绾曹中,《高昌重光元年(620)张鼻儿墓表》又称“都绾曹郎中”〔7〕,《唐垂拱四年(688)张雄妻麹氏墓志铭〔8〕在追述张雄的任职时又省称“绾曹”。既如上文所述,绾曹郎中是王国中央行政第二等级的官职,那么死后追赠的都郎中,按理应比生前的任官要高。笔者曾在《官制研究》中指出:麹氏高昌王国的行政官制,主要是继承了秦汉以来历代中原王朝的官制,如“麹氏高昌的各部,实际上等于魏、晋、北魏的各曹,麹氏高昌各部的长官称郎中,也正与各曹的长官称郎、郎中一致”〔9〕。同时笔者也指出:在麹氏高昌王国的行政官制中,也有因时因地因事的需要而自行设置的官职。“这些自设的官职,在王国中央有绾曹郎中。此为统管各部郎中的首官,在历代中央王朝官制中未见”〔10〕。现在根据麹惇墓表,在绾曹郎中之上,还有都郎中一职,都郎中一职亦不见中原中央王朝的历代官制,想必亦为麹氏高昌自己所设置。而且在麹氏高昌所有已出土的几百件墓砖和文书资料中此官仅此一见,实为稀罕。再从这是一个追赠官来看,也许是麹氏王朝只表示位尊荣显而不常设的虚职而已。

笔者亦曾研究指出,麹氏高昌王朝的官制除了继承秦汉以来历代中央王朝的官制以外,还模仿中原北魏王朝的官制,这种模仿“突出反映在将军戎号上”〔11〕。麹氏立国之时,正是北魏太和二十三年(499)改官制令积极推行之时,麹嘉立于公元502年,麹嘉称王之后曾多次向北魏宣武帝、孝明帝称臣纳贡,并且一再得到封赐。麹嘉以后各王,根据史籍记载也都曾向北魏王朝朝贡不绝。根据北魏太和令的规定:建威将军属从四品,镇远将军属正四品。比照麹氏高昌的将军戎号,建威将军如前所述是戎号第三等级,则镇远将军理应比建威将军为高,当为戎号第二等级。(www.xing528.com)

第四,关于武城县和横截令。麹惇墓表武字上一字虽然模糊不清,但武城县三字却十分清楚。笔者在《麹氏高昌王国郡县城考述》〔12〕一文中对武城城有所讨论,不过根据的是《唐神功二年(698)范羔墓志》文中有“西州高昌县武城城上轻车都尉前城主范羔”而推论的。现在根据此墓表所书,武城是县至少是在麹氏建昌六年(560)以前已有设置。而到了唐代将此县改为城。以建昌六年而论,按照笔者对麹氏高昌郡县城发展情况的分期,也当属麹玄喜永平元年(549)至义和六年(619)期间,这样在麹氏王国中期的郡县城数总计应为二十,其中郡三:交河、田地、横截;县十:白芳、无半、盐城安乐永安、柳婆、始吕、洿林、新兴、武城;城七:高宁、威神、南平、临川、宁戎、笃进、永昌。郡有太守,县有县令,城有城主〔13〕。从麹惇墓表所书,麹惇一拜官即为兵部长史主管王国军事,虽然“□武城县”的□字不清,但可肯定他不可能离开王都很远来管王国的军事,因此笔者怀疑武城县有可能是王都的附郭县。

麹惇墓表又书“出为横截令”,表明他在历任兵部长史至入补宿卫事期间,还当了横截县令。横截一地据《麹斌造寺碑》所述,当为麹氏王朝东北方面的要冲,许多重要战事都在这里发生,甚至关系王国的安危。麹斌“年十九擢拜威远将军横截令”,又碑阴题名有“奋威将军横截太守”,看来横截一地当是郡县合治。麹惇墓表的出现,更证明了横截亦设有县令一职。

(原刊《西域研究》1993年第4期)

【注释】

〔1〕吐鲁番出土墓砖,据笔者搜集迄止目前共出土有320方,其时间上起北凉承平十三年(455),下迄唐代宗永泰二年(766)。新中国成立以前及其以后墓砖出土及各家著录情况,详笔者《吐鲁番出土墓砖及其研究概述》一文,载《西域研究》1992年第3期和笔者新近与人合作整理的《吐鲁番出土墓砖题录》一文(待刊)(即与孟宪实合作,刊于《新疆文物》1994年第2期)。

〔2〕见该图册第22页图版。

〔3〕那次整理主要限于新中国成立后出土的墓砖,详笔者《解放后新出吐鲁番墓志录》一文,载北京大学出版社《敦煌吐鲁番文献研究论集》第五辑,1990年5月。

〔4〕该文原载《文史》第二十二辑,中华书局1984年6月,又收入《高昌楼兰研究论集》,新疆人民出版社,1990年7月。

〔5〕该文载国家文物局古文献研究室编《出土文献研究续集》,文物出版社,1989年12月。

〔6〕《宁朔将军麹斌造寺碑》的录文和考释,见黄文弼著《吐鲁番考古记》,科学出版社,1954年4月。

〔7〕均见《解放后新出吐鲁番墓志录》,录注五十、录注一二九。

〔8〕均见《解放后新出吐鲁番墓志录》,录注五十、录注一二九。

〔9〕分别参见拙著《高昌楼兰研究论集》第65—66、67、64页。

〔10〕分别参见拙著《高昌楼兰研究论集》第65—66、67、64页。

〔11〕分别参见拙著《高昌楼兰研究论集》第65—66、67、64页。

〔12〕此文刊于《中国史研究》1986年第1期,又收入《高昌楼兰研究论集》一书中。

〔13〕麹氏高昌王朝的城设有城主,唐灭高昌后将麹氏高昌的部分县亦改为城,城亦当有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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