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帝国．成化帝卷：平反于谦，昭雪大英雄

明宪宗的这般表述传开后，有人看到扭转历史、正本清源的机会来了。成化元年（1465）二月己丑日，大致是新皇帝登极后的一周年，监察御史赵敔上疏说：“张鹏、杨瑄等在天顺元年（1457）为石亨构陷者，俱蒙恩例得复职，而郎中吴节等因他人之累非其本罪，御史叶淇等因进本之失，所犯亦轻，乞通查复职。”“又言往年尚书于谦等为石亨等设诬陷害，榜示天下，冤抑无伸。其后亨等不一二年亦皆败露，实天道好还之明验。今陈循、俞士悦等前后遇蒙恩宥，天理已明，无俟臣言。独正统十四年虏犯京城，赖于谦一人保固，其功不小，而已冤死矣。余亦可悯。伏乞收回前榜，凡死者赠官遣祭，存者复职致仕，或择其可用者取用。”皇帝朱见深接奏后说：“御史言是，自昔奸凶之徒不诬人以恶，则不能甚人之罪，不甚人之罪，则不能大己之功。朕在青宫，稔闻谦冤。盖谦实有安社稷之功，而滥受无辜之惨，比之同时骈首就戮者，其冤尤甚。所司其悉如御史言，亟行之。”（《明宪宗实录》卷14）

成化帝的这段话翻译成现代文是：赵御史所言极是，昔日奸凶之徒不诬人以恶，就不能陷人于罪；不陷人于罪，就不能夸大他们的功劳。朕在东宫当皇太子时早就耳闻了，于谦被害实乃大冤。要说当年于谦对我大明可有安国定邦之大功，却最终含冤惨死。就以当时一起被害的人来讲，于谦的冤屈最大。我朝廷相关衙门就应该依照赵御史所言行事，马上对该起冤案进行平反昭雪。

要说当时19岁的新皇帝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还真了不得，于谦保家卫国、安国定邦时，朱见深还是个除了知道吃玩、对于其他几乎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子，甚至可以说对于这样一位职衔少保兼任兵部尚书的老爷爷长成啥模样的，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但于谦的功绩举世瞩目，于谦的冤屈路人皆知，即使当年生活在皇家深宫大院里的朱见深也时常会听到周围之人的私下议论。天长日久，在小皇太子心中逐渐地萌生出了对挽狂澜于既倒、救国家于危亡的景泰朝大英雄的敬仰之情。坦率而言，朱见深比他的父亲明英宗要明事理，从帝国整体利益和大明长安久治角度考虑，在经历了一年多的拨乱反正后，他感到很有必要对前朝最大的冤狱做个客观公正的定论。于是当成化元年（1465）二月监察御史赵敔上奏，提出要为于谦冤狱翻案时，明宪宗立即表态，高度评价于谦安固社稷之功，并对他蒙冤受害一案之平反做了明确的指示。（《明宪宗实录》卷14）

那时原被明英宗发配戍边、明宪宗上台之初赦免回家的于谦之子于冕也多次上疏新朝廷，为惨死的父亲于谦鸣冤叫屈，他说：“家父于谦，历事列圣，颇效勤劳。正统十四年，多事之秋，亲督大军，奋身出战，守护京师，敌退强虏，保安国家之功，天下共知。止以平素奉公不阿，致怨权奸，被石亨等诬害以死。伏望圣恩悯念，量与祭祀，以谕先臣之冤，仍加优恤，使臣得延喘息，以奉先祀，则存没幸甚。”（《明宪宗实录》卷34）章疏送达朝廷，明宪宗看后说道：“于谦有劳于国，与众不同。兵部和吏部等衙门立即着手恢复他儿子于冕的府军前卫副千户之职。翰林院撰写祭文，行人司派遣行人前往杭州去祭祀其墓。”(www.xing528.com)

成化二年（1466）八月二十七日，明宪宗派了使臣马璇谕祭于谦，其祭文曰：“卿以俊伟之器，经济之才，历事先朝，茂著劳绩。当国家之多难，保社稷以无虞；惟公道而自持，为权奸之所害，在先帝已知其枉，而朕心实怜其忠。故复卿子官，遣人谕祭。呜呼！哀其死而表其生，亦顺乎天理；厄于前而伸于后，允惬乎人心，用昭百世之令名，式慰九泉之溟漠。灵爽如在，尚克鉴之。”（《明宪宗实录》卷34）

于谦有功于国，却蒙冤惨死，天下之人为此愤愤不平，至此可以告慰忠魂。弘治二年（1489），大明朝廷采纳了给事中孙需之言，“赠（于谦）特进光禄大夫、柱国、太傅，谥肃愍。赐祠于其墓曰‘旌功’，有司岁时致祭。万历中，改谥‘忠肃’。杭州、河南、山西皆世奉祀不绝。”（《明史·于谦传》卷170。有关于谦之事，因篇幅问题笔者在此不作一一详述，读者朋友如感兴趣，可参阅笔者《大明帝国》系列之瑏瑤《景泰、天顺帝卷》，下册，东南大学出版社，2016年5月第1版）

于谦平反的消息传开后，当年同被指称为景泰“奸党”的受害幸存者及其家眷无不心潮起伏，感慨万分。大家纷纷上诉朝廷，请求更大范围地平反昭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