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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4:田岛成功引诱张问德日军计划甲号攻伐

时间:2023-10-0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自日军实施第三期“讨伐”后,仅剩下曲石江北岸腾北的小部分地区。据载,收到田岛此函后,张问德与费云章经长时间研究,认为田岛此举“一方面藉以离间军政两方之团结,一方面藉以动摇人民对县政府之信赖,更一方面藉以示善意于人民,以收揽人心”。于是,便由费云章草拟回函,张问德斟酌润色,并经驻军方面同意,以原渠道回复田岛。大中华民国云南省腾冲县县长张问德

1944:田岛成功引诱张问德日军计划甲号攻伐

(参阅附图3、附图33)

腾冲沦陷初期,张问德就任抗日县长主持县政,最初可以管辖的乡镇有17个,后减少为11个。自日军实施第三期“讨伐”后,仅剩下曲石江北岸腾北的小部分地区。即便如此,张问德仍积极推行民政及教育,所以民心始终向汉。据载,虽迭经战火,在游击区内的学校仍有中心小学8所,及国民学校56所。[1]

据张问德报告:自腾冲游击军兴以来,军政两方之团结,始终无间,故军民合作之表现,在军队方面之久经战役者,曾被誉为自淞沪“八一三”抗战以后所仅见。即便在沦陷区,民众对县政府之信赖依然如故。此在敌人视之,实为一种障碍[2]

在此情况下,驻腾冲日军行政班本部长田岛寿嗣大尉,为图控制民心、离间我军民合作,于9月11日由伪组织设法转送张问德一封书函,请求与其会晤。

所谓“行政班”,系日军对占领区实施军事统治的行政机构。日军以武力每占领一地,即由其行政班招降纳叛、网罗汉奸,筹建所谓“维持会”及伪政权,建立统治秩序。在滇西各地的日军行政班,均由设在腾冲的行政班本部指导。[3]

张问德的随从警卫熊文定,仍记得当日老县长收到来函的情景:

“视察灾区回界头不几天,预2师便衣队送来用棉纸封了几层的一封信。我送去拆阅后,张县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接着将信递给秘书费云章说:‘田岛请我到城郊与他会谈。’”[4]

令张问德哈哈大笑的这封“奇文”,全录如下:

崇仁县长勋鉴 久钦教范,觌晤无缘,引领西北,倍增神驰。启者:

岛此次捧檄来腾,职司行政,深羡此地之民殷物阜,气象雍和,虽经事变,而士循民良、风俗醇厚之美德,依然具在,诚西南之第一乐园,大足有为之乡也。惟以军事未靖,流亡未辑,交通梗阻,生活高昂,彼此若不谋进展方法,坐视不为之,所固恐将来此间之不利,其在贵境亦未见为幸福。徒重困双方人民,饥寒冻馁坐以待毙而已,有何益哉?职是之故,岛甚愿与台端择地相晤,作一度长日聚谈,共同解决双方民生之困难问题,台端其有意乎?如不我遐弃,而表示同情,则岛兹先拟出会晤办法数事,征求台端同意解决。一、会晤地点定在小西乡董官村之董氏宗祠;二、谈话范围绝不许有一语涉及双方之军事问题;三、为保证第二项之确实起见,双方可用监事员一人在场监视谈话。右列三事,如台端具有同情予以同意时,请先期示复。会集日期,可由台端决定示知,以便岛先时候驾。至台端到达此本境以后,生命名誉之安全,由岛负完全责任。最妥请不带兵卫,不携武器为好;如万一必须带武装兵士侍卫时,亦无有不可,则兵数若干?枪械子弹若干?请予先示知,以免发生误会。总之,兹事双方系诚恳信义为前提,请不须少有疑虑。岛生平为人,百无一长,惟不欺不诈推诚接物八字,则常用以自励。凡事只要出岛之中心乐从而诸口者,虽刀锯在后,鼎镬在前,亦不敢有一字之改移。苍苍在上,言出至诚,台端其有意乎?临颖神驰,不胜依依,伫盼回玉。

日本腾越行政班本部长田岛寿嗣上

昭和十八年八月三十一日具[5]

秘书费云章接过田岛来函看罢,也笑了。一年来已习惯于与敌刀兵相见,读书人出身的张问德、费云章早已是一副铁血情怀,还真不习惯田岛诌出来的这套新鲜玩意儿。

费云章原为预2师政治部上校衔课长,才华出众,办事缜密。1943年5、6月间,由预2师参谋长彭劢介绍给张问德当县府秘书。因倾慕老县长精神风骨,从此追随其出生入死、共同进退。腾冲收复后,张问德功成卸任,费云章也去了昆明,未再回军界。[6]此为后话。(www.xing528.com)

据载,收到田岛此函后,张问德与费云章经长时间研究,认为田岛此举“一方面藉以离间军政两方之团结,一方面藉以动摇人民对县政府之信赖,更一方面藉以示善意于人民,以收揽人心”。其作为固然可笑,却不能一笑置之,应该以其之道还治其身,予以有力回应。于是,便由费云章草拟回函,张问德斟酌润色,并经驻军方面同意,以原渠道回复田岛。[7]

这封回函,即为后来名闻天下的《答田岛书》,谨录原文如下:

田岛阁下:来函以腾冲人民痛苦为言,欲借会晤长谈而谋解除。苟我中国犹未遭受侵凌,且与日本犹能保持正常国交关系时,则余必将予以同情之考虑。然事态之演变,已使余将予以同情考虑之基础扫除无余。诚如阁下来书所言,腾冲士循民良,风俗醇厚,实西南第一乐园,大足有为之乡。然自事态演变以来,腾冲人民死于枪刺之下、曝尸露骨于荒野者已逾二千人,房屋毁于兵火者已逾五万幢,骡马遗失达五千匹,谷物损失达百万石,财产被劫掠者近五十亿。遂使人民父失其子,妻失其夫,居则无以蔽风雨,行则无以图谋生活,啼饥号寒,坐以待毙;甚至为阁下及其同僚之所奴役,横被鞭笞;或已送往密支那,行将充当炮灰。而尤使余不忍言者,则为妇女遭受污辱之一事。凡此均属腾冲人民之痛苦。余愿坦直向阁下说明:此种痛苦均系阁下及其同僚所赐予,此种赐予均属罪行。由于人民之尊严生命,余仅能对此种罪行予以谴责,而于遭受痛苦之人民予以衷心之同情。

阁下既欲解除腾冲人民之痛苦,余虽不知阁下解除之计划究将何如,然以余为中国之一公民,且为腾冲地方政府之一官吏,由于余之责任与良心,对于阁下所提出之任何计划,均无考虑之必要与可能。然余愿使阁下解除腾冲人民痛苦之善意能以伸张,则余所能供献于阁下者,仅有请阁下及其同僚全部返东京,使腾冲人民永离枪刺胁迫之痛苦,而自漂泊之地返回故乡,于断井残垣之上重建其乐园。则于他日我中国也不复遭受侵凌时,此事变已获有公道之结束时,且与日本已恢复正常国交关系时,余愿飞往东京,一如阁下所要求于今日者,余不谈任何军事问题,亦不带携有武器之兵卫,以与阁下及其同僚相会晤,以志谢腾冲人民痛苦之解除;且必将前往靖国神社,以为在腾冲战死之近万日本官兵祈求冥福,并愿在上者苍苍赦其罪行。苟腾冲依然为阁下及其同僚所盘踞,所有罪行依然继续发生,余仅能竭其精力以尽其责任,他日阁下对腾冲将不复有循良醇厚之感。由于道德正义压力,将使阁下及其同僚终有一日屈服于余及我腾冲人民之前,故余拒绝阁下所要求之择地会晤以作长谈,而将从事于人类之尊严生命更为有益之事。痛苦之腾冲人民将深切明了彼等应如何动作,以解除其自身所遭受之痛苦。故余关切于阁下及其同僚即将到来之悲惨末日命运,特敢要求阁下作缜密之长思。

大中华民国云南省腾冲县县长张问德

大中华民国三十二年九月十二日[8]

据熊文定回忆,回函定稿后,张问德先让县府收发员杨春禄誊出一份转田岛,同时又分别抄呈保山专署、云贵监察使署、第11集团军总部、云南省政府、昆明行营等上级部门。不久,就被昆明各报、滇西日报先后全文刊登。这封富有民族气节、义正词严的回函,一时间在大后方口口相传,收入中小学课本者有之,誊抄传播者尤多,几有洛阳纸贵之效。[9]

张问德在致保山专署的报告中,曾解释如此应对之深意为:藉此可“分令无论何地方性质,属于安全区、半安全区或沦陷区之乡镇保甲长及人民一体知照,以揭破敌人所预期心理战争上之效果”。[10]后来,云南省民政厅以训令嘉奖张问德,云:“该县长对敌周旋不失身份,复函义正词严,揭破敌人奸诈伎俩,甚堪嘉尚。”[11]云贵监察使李根源,对这位腾冲同乡兼同龄人更是钦佩有加。[12]

抗战八年期间,日军特务机关、行政班、宣抚班之类机构,以邀请“和谈”或劝降信方式诱骗我抗日将领和地方领导人恐怕不在少数,但似乎只有这件事成了一个“新闻事件”,产生了巨大影响力。何也?笔者以为,应是张问德的应对契合了中国人文化心理,即,他在“文战”之战场上以“中国方式”完胜了一仗。几百年来,中国崇文传统浓郁而尚武之风淡薄,唐诗宋词可传诵千古,暗淡和远去的总是刀光剑影、鼓角峥嵘。在强敌日本压倒性的武力逼迫下,抗战之所以能坚持下来,精神上不垮恐怕较战场上不败更为要紧。“武战”弃城失地,原本就在预料之中,最高统帅“应战而不求战”之类的讲话,亦屡屡帮助民众“心理脱敏”,尚不那么可怕;“文战”丧魂失魄,则是大为可虑之事。仗可以打输,怎么能连最擅长的“讲理”也讲不过人了呢?日本人偶尔会拿捏中国人此种心理,操作起笨拙的“文战”,汪精卫响应近卫声明之“艳电”与张问德之《答田岛书》,大概构成了其“战果”之两极。

历史选择了田岛,则是个“小概率”事件。应该说,此竖子因此而“成名”,虽基于其担负的职责,但更与其个人性格有关。田岛原为日军113联队机枪中队长,后改任龙陵行政班长,因“政绩”不错而晋升为滇西日军行政班本部长。[13]此人极其自信而特立独行,有别样的处事手段和面孔,常以懂政治、有韬略的“中国通”自居,看不起一般蛮横愚蠢的日本军人。在从众心理极强的日本人中,是个“各色”角色。其领导的行政班与宪兵队之间,时因处事方式和风格不同而生摩擦,他着眼于“心理征服”而达成“长治久安”,常施以柔性政策,较之阴狠暴戾的宪兵队,更容易赢得沦陷区民众的好感。

在某种意义上,田岛与张问德工作性质相同,都是在争取民心,构成了真正的对手关系。然而,37岁的田岛却在62岁的张问德面前屡遭自信心的挫败。张问德号召和率领全县民众参加抗日,与军队艰苦备尝、步调一致,战时军地团结无间,军民合作之表现更为良好,这不能不引起田岛之嫉视。写这封信的动机,固然是模仿中国人的文化思维模式说服张问德,但应该说还混杂着一种仰慕和嫉妒的心理。

需要说明的是,虽然田岛会说蹩脚的中国话,但也没能力亲自执笔致函张问德,据载此函系由腾冲伪政府秘书伍融金捉刀。[14]他没有料到这次让三流汉奸文人“转文”,竟给对手提供了彻底摧垮其自信的机会。《答田岛书》一经成篇即载入青史,张问德立功、立德、立言“三不朽”,田岛这个无名之辈却落得个沐猴而冠、不自量力的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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