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验与评论：建筑研究的新方式

作为专业传媒人，我热衷于有机会就去国内外考察那些丰富而多样的优秀作品，很有兴趣对研究对象进行亲身的现场体验和空间感知。我认为这是进行建筑研究和建筑作品分析重要的先决条件。为此，我一直强调和倡导杂志编辑预先的现场体验，这早已成为《时代建筑》报道设计作品必须遵循的基本原则。“体验”不仅是自己从事建筑研究和评论工作的一种途径和方法，也是对生活世界、生命认知的一种朴素的态度。这种对建筑的身体体验和感知认识的思想正是现象学哲学家及崇尚建筑现象学的建筑师所倡导和关注的。

作为“现象学之父”，胡塞尔（Edmund Husserl）首次提出“生活世界”（life-world）的概念，认为“生活世界”是人类一切认识论的背景。在“生活世界”里，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能被人意识到是生动和有意义的，并以其既有的面貌显现；在“生活世界”里，人每一天生活的世界不再是静止与一成不变的世界，而是人每时每刻都能感知、互动与体验的、动态的、充满活力的世界；在“生活世界”里，人以原本被动地对待世界，转而充满活力地、主动地体验世界[9]。随后的现象学学者海德格尔、庞帝（Maurice Merleau-Ponty）和伽达默尔（Hans-Georg Gadamer）进一步阐述，人的身体是人体验和理解世界的核心方式，人通过亲身感知世界，意识到人与世界是不可分割的[10]；“生活世界”不再是作为由一个个物体所构成的整体来呈现，而是透过我们内心的投射，成为我们不断参与并实现生活种种可能的世界，即我们的“在世存在”[11] 。

“生活世界”的概念既提出了一种对世界的认识，又提出了一种认识世界的方法，它告诉人们：人们每一天生活的世界是生动而充满意义的世界，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以其既有的面貌显现；人们需要通过自己的身体，以亲身感知的方式去经历、 体验和理解这样的世界；唯有通过亲身与这个生动的世界进行互动，人才能不断意识到自己作为有活力的人，在这个生动的世界上存在的意义[12] [13]。

以建筑现象学为其主要创作特征的国际著名建筑师霍尔（Steven Holl）认为，主体对建筑的亲身感受和具体的体验是建筑师建筑设计的源泉。在这里，体验作为一种研究方法出现。体验下的建筑空间其中包括了建筑中涉及知觉体验的各种知觉元素和建筑空间组合的秩序。建筑现象学强调人们对建筑的知觉、经验和真实的感受与经历。这里，知觉在现象学中占有重要的地位，视觉、听觉、味觉、嗅觉、触觉构成了知觉的五要素。知觉是认识活动的开始，也是其他认识活动的基础[14]。(www.xing528.com)

如果这种思路进一步延伸的话，我认为主体对建筑的亲身感受和具体的体验是建筑研究和建筑评论的基础和一种途径。建筑是人造环境延伸到自然的领域，它为人们感知、体验和理解世界提供了场地和媒介。因为“建筑与其他艺术相比能更全面地将人们的知觉引入。在时间、光影和透明度的流逝变化中，色彩、现象、质感、细部均加入全部的建筑经验中。在各种艺术形式中只有建筑能够唤醒所有的感觉，这就是建筑知觉的复杂性”[15] 。

查尔斯·摩尔（Charlse Moore）在《身体、记忆与建筑》中说过：“体验之后才会更为关注如何建造它们。”[16]我的信念是：也只有体验之后才会更了解和体察建筑的本质。因为体验令主体从旁观者转变成为参与者，更倾向于主客体之间的动态参与性，通过体验将许多的时空要素连接起来，从而建立起一种有意味的、有艺术感染力的场所精神。体验建筑的目的就是要充分理解建筑感知要素（例如透明性、光与影、建筑之音等），然后在以后的建筑研究中将个人感情投射到建筑评论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