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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善之地:北京-中国十八省府1910

时间:2023-10-0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3]中国的首都北京京师是帝国首都北京的官方名称,意为“民族的重镇”。北京常用的名字有7个:1.“京”本义高丘,“京师”指适合做首都的辽阔的高原。因此天子的居住地北京称“天阙”。京城现已暴露在白昼的光辉之中——北京城新的一天降临了。一名北方人向昭王进贡了一头猪,这头猪的年龄为120岁,重达1000多磅。秦始皇帝灭了燕国,将其建为三十六郡之一。整个中国首次定都于此。

首善之地:北京-中国十八省府1910

Peking means "Northern Capital", and is of coursenever used officially less it signify that somewhereelse is anouther capital.

北京,意为“北方的首都”,除非别处另有首都,后者从未正式使用过。

一个夏天的早晨,薄雾笼罩着北京城[1],初升的太阳照耀在紫禁城的黄瓦上,我们从西山眺望这个中国最神奇的城市,只见其背景是一片金色的朝霞。群山自然围成了一个半圆形,在海拔1200英尺的高度上,坐落着一个观音菩萨庙。200多年来,周围生长出繁茂的树林和藤荫,将寺庙笼罩在一片浓荫之中。我们的目光穿过了平坦而肥沃的平原,越过京城,遥望远处似乎能看得见大海的地平线,位于北方天际的长城连接着大地和白云。一处处村庄点缀着原野,一簇簇的绿荫标示着某个汉人最后长眠的风水宝地。在我们脚下,可以看到另外七个寺庙也被笼罩在肃穆的松林之中。

很久很久以前,在宝珠洞里住着一位隐士,后人在他的隐居处建起了寺庙,现在这座寺庙也已经古迹斑斑了。旅行者可以在寺庙内歇息,我们一觉睡到四更天,直到鸟儿的歌唱将我们唤醒。我们和现已近九秩高龄的丁冠西[2]先生一起在谷地的橡树林中漫步。乾隆皇帝也曾经在这里散过步,并且专门作了一首诗,工匠们把它恭敬地刻在石壁上。冠西先生还作了英文翻译:

极顶何来洞穴深,

仙境疑非俗人居。

耳边林语伴奇景,

松间妙手奏琅音。

足下王土连天际,

胸前舆图映眼帘。

华盖不足苍穹代,

金带蜿蜒点浮云。[3]

中国的首都北京

京师是帝国首都北京的官方名称,意为“民族的重镇”。北京常用的名字有7个:1.“京”本义高丘,“京师”指适合做首都的辽阔的高原。2.“朝廷”,因为皇帝在凌晨接受觐见,“朝”即早晨。3.“北阙”或“凤阙”即北门或凤门(北京)。4.“首善”,最好的地方,让人想起巴比伦自夸的称号:王国的光荣及迦勒底人阁下的美丽……5.“幽燕”也指北京。6.皇帝称天子,皇帝的敕令乃“天命”,周围的地区称“顺天”。因此天子的居住地北京称“天阙”。7.诗歌中称北京为“燕京”,燕国是古代的封建王国,大致相当于现在的直隶。

紧靠着石壁有一个牌坊,上书“极乐天”。观音庙旁边的门框上,有文士写道:

乐登极乐天,新春新开怀。

还会有比这更美的景致吗?眼前的绿茵和京城的氛围之间隔着参差错落的群山和山上的寺庙。巨大的城市躺在轮廓分明的城墙里,薄雾中升起了暗淡的塔尖。远处可见纪念马可·波罗到访的一座桥,他随意写就的游记给这个古老的王国带来了如许西方之光。远处还可以看见颐和园里的昆明湖,映照着初升朝阳的光芒,即将唤起人们进行日常的劳作。但此时只能偶尔听到鸡鸣和犬吠。庙里的大钟静悄悄的,白天里也不会撞响。

朝拜者寥若晨星,和尚们另寻活路,大钟就像它们所致敬的泥塑菩萨一样安静。上帝之手掌控着这些大钟,让钟声除旧迎新。京城现已暴露在白昼的光辉之中——北京城新的一天降临了。

今天星期几?是中国的星期日。很久以来,每隔七天就有一个星期日。现在,皇帝下诏,星期日是休息天,政府不办公,学校不上课。星期日是安息日,对于基督教国家,这是主日。这个奇异的帝国已经迈出了第一步,这个不停劳作的国度采纳了异邦的礼拜日作为休息日。我们能否教他们如何利用闲暇来从事崇高的事业,如何用他们时间的最初果实来尊崇天地之主?

这是一个什么地方?这是作为八大处之一的一座寺院,几百年来,和尚们每天都在这儿无数遍地念诵那些不为人知的经文。他们现在不念了;在我们逗留的这些星期中,我们没有听到过一次高声颂扬佛祖的声音,佛祖的福音书崇高但却有限。快速成长中的中国抛弃了他;庙里的方丈遣散了和尚,把寺庙作为旅馆租出去,现在即便是基督徒也可以在这儿居住,每天在这儿向上帝大声祈祷。上帝不仅是亚洲之光,而且是世界之光。

远古的时候,即封建时代周朝时,这一带称为幽州。[4]《稽古》(Book of Antiquities)中记载此地的物产包括:鱼、盐,马、牛、羊、猪,稻谷、小米,梨、枣。野兽有熊、猫、豹、虎,貂皮是贡物。人类社会的状况可以通过下列陈述来衡量:男女人口的比例是一比三,这暗示着此地连年征战,男丁匮乏。

在遥远的时代,出现了一个封建王国——燕国。它的重要性不断提高,其统治者九代为侯,然后八代为公,再后十代称王。根据方志记载,燕王对宗教的要求漠然置之。一名北方人向昭王进贡了一头猪,这头猪的年龄为120岁,重达1000多磅。它太沉重了,几乎难以站立。猪的肉没有用处,有追慕者建议用来祭神。昭王命令厨师烤肉,为祭祀做准备。当天夜里,神在昭王的梦中显灵,责怪他不该收受没有意义的礼物。谁能料到,这样的种族竟会屈服呢?

秦始皇帝灭了燕国,将其建为三十六郡之一。这一建制延续下来,汉朝的第二个皇帝在位时,有人企图重建独立的公国,结果失败了。后来北平的称号流行起来,好像附近兴起了另一座同样名字的城市。但除了下列这个听起来似乎很可信的传说,没有别的信息:

元凤年间,燕地有黄鼠狼口衔其尾在王宫大门前跳舞。燕王亲自前往观看。黄鼠狼继续跳舞不止,燕王命令官吏以酒食祭祀。黄鼠狼舞了一天一夜,倒地死了,仍然口衔其尾。后来,这被解释为王旦谋反及王子遇刺的征兆。[5]

我们从中至少可以提炼出这一信息,即公元前110年该地区重新独立为王国。335年,氐胡在此地发达,但都城迁到了洛阳。然后幕布降落,直到辽国(即契丹人)在约937年重修该城。这标志着另一帝国的终结,整个北平落到了鞑靼人手里,他们统治了这儿约两个世纪。请注意,此后的沉寂是因为这一地区处于汉人的统治区域和文献以外。

1118年,与满洲人有亲缘关系的金人取代了契丹人。1151年,金人修整了该城,也许把它作为都城。80年后,成吉思汗赶走了金人;1264年左右,忽必烈以此城为其辉煌的首都,蒙古语称为坎巴里克(Khan-baligh),意为“大汗之城”,西方人把这个词的发音软化成为堪巴鲁(Kambalu)。此后不久,忽必烈统一中国。整个中国首次定都于此。

汉人在明朝武帝的领导下摆脱蒙古人的枷锁后,一下子产生了许许多多关于此地的故事。有关改朝换代预兆的一则故事是这样讲的:

有位宫廷大夫妙手回春,声名远播。他七十岁时,一个老妇人请求他到西山为她的女儿治病。大夫让妇人把女儿带过来,几个小时后,妇人回来了,后面跟着两个天仙般的女儿。大夫试了她们的脉,叫道:“这不是凡人!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妇人承认她是西山老狐,恳求大夫不要出卖她,并把她的女儿治好。大夫回答说他有责任这么做,也想这么做。但他疑惑为什么他住在紫禁城里面,皇帝有百神佑护,坏精灵还是能够闯进来。西山老狐回答说,真命天子不在紫禁城,而在濠州,城神已经命令所有的精灵在濠州保护他。大夫惊愕异常,张嘴结舌,赶紧开了药方,两个女孩盈盈下拜,表示谢意。

洪武初年(1368),此地改名(汉名)为北平府。征虏大将军徐达攻陷城池、占领该地区后的第四年,他把军政府的总部设在了这里。徐达从沙漠和荒野召集来尚存的逃亡者,把他们迁徙到周围地区,分发土地,使其成为永久居民。洪武九年(1376),北平成为总督驻地。十二年,省城新建筑落成,北平府向南京递送了地图和说明,标出天坛地坛的位置,报告说大小宫殿总计811间。这表明明朝的创立者意欲按照王者规模修复北平。接着,洪武帝任命儿子永乐[6]为燕王,将他派驻北平。

洪武驾崩后,朝廷动荡,年幼的长孙不适宜统治帝国。燕王起兵,争夺皇位,占领了南京,找到一具尸体,指认为他的侄子,虚张声势地举行了葬礼。燕王回到北平后,决定迁都北平。在这一阶段,北平周围地区称为顺天,北平城改名北京。

永乐四年,大臣们向皇帝上奏章,要求在北京大兴土木,修建宫殿。十四年,召开国务会议,讨论重修事宜。……城中城郊建起了寺庙祭坛,内城兴建了宫殿,整体上大致模仿了南京,但在高度和宽度上超过了南京。当时,还为诸位王爷建造了十五座王爷府;工程花了三年。

北京的宫殿超过南京的任何一座,的确如此。事实上,这些宫殿是整个国家建筑中的翘楚[7]永乐新城与蒙古人大都之间的确切关系不得而知。《稽古》指出,现有的城墙是蒙古大汗忽必烈修建的。有一点是确定的:今天的城墙基本上还是永乐时的样子,无论永乐是否修建了这些城墙。北京的城墙堪与南京媲美。

南京的城墙全长25英里,永乐时的北京城墙全长14英里,但城墙基部有60英尺厚,用石头、城砖和混凝土构筑而成,十分坚固。设九道大门,外有望楼,上有塔楼堡垒。现在,这样的城防别的地方不存在。关于这些城门,书中明确写道:“正统元年(1436年),诏令太监、东京人阮(安)总督门楼的修建。此前,京城承袭了元朝(蒙古)的旧式风格;永乐重修时,没有建门楼。”[8]也是在明朝,北京所在的省份划归“直接统治”,称为直隶。

又一个世纪过去了,南城墙外参差不齐地聚集了许多房屋。所以,1543年,嘉靖建了一道新的城墙来保护这些房屋。外城只有内城面积的一半,但却包括了著名的天坛。又一个世纪过去了,汉人的王朝走到了尽头。人民四处揭竿而起,一队叛军自太原向北京进发。失意的皇帝登上景山(皇城之内一座人工堆起来的土山),用望远镜眺望到进逼的起义军,于是用刀捅死公主,然后上吊自杀。城门被起义军攻破之后,这个由永乐最初创建的明都城失陷了。占领者自称皇帝,他杀害了山海关守将的家人。守将自己无力复仇,但他向满人开放了长城的大门,结果满人如潮水般涌入,十天之内扫荡了北京。这两周之内所发生的灾难同样有征兆:“明朝最后一个皇帝崇祯年间,北京流行大瘟疫。一大家人一夜毙命。有人讨价还价,请求棺材商收尸。接着那人不见了,丧葬人员由此知道他肯定是死去那家人中的一个鬼魂。天亮后,他付的钱变为纸钱,即冥钱。”

自从1644年以来,满人从未返回到长城以北,而是一直控制着北京城,只有被外国军队占领时例外。满人僭取了永乐京城的全部,汉人只能住在新城墙以内的外城。但慢慢地,汉人又在内城重新立足;过去,当他们居住在内城时,同样也遭到过外围俄罗斯犹太人的渗透。

50年前,英法联军占领北京;位于东北城墙段的安定门隆隆而开,联军首领们和一队贴身警卫占据了两座漂亮的王府,以作为两国公使的永久居所。很快,其他国家也在此派驻了公使,满人的内城目睹了洋人以平等的身份在那儿居住。皇帝无法忍受他在位期间的这一奇耻大辱,愤愤而死;与此同时,汉人的太平军占领了南京。

40年后,各国公使们被围困在使馆里,只有一小队外国卫兵来保护他们。一支西方军队再次以武力攻占了北京,清廷再一次出逃,外国军队蹂躏了紫禁城。这是北京最后一次经受这样的屈辱。

仲夏的一天,我们骑驴沿着城墙顶上缓缓而行,詹森[9]担任了我出色的向导。我们花了八个小时才走完内城全长14英里的城墙。由于内城的正中心是皇城,皇城有单独的城防,屋顶覆盖着皇家金黄明亮的琉璃瓦,所以内城的实际面积大概刚过10平方英里。城内纵横交错着宽阔而规整的大街,新装了电灯柱子,街面用碎石铺就,上面洒了水,还有巡警;在这方面,中国没有别的城市更能让美国人感到如此亲切。但那城墙!还有城墙之内的森林!世上有什么地方能与之相比拟呢?

如果能够在城墙上生活,享受清风,在堡垒的阴影里野餐,欣赏北平城的美好景致,那么北京是颇有吸引力的。我们看到了奇特的景象,新的旧的挤着碰着。

这里一个旧的贡院被推倒了。读经教育已经过时,一去不复返了,现代教育已经取代了它。资政院将要建在这儿,以统领18个行省的咨议局。(www.xing528.com)

眼前这片废墟是翰林院,相当于中国的古典学院和大英博物馆的图书馆。1900年拳乱时,翰林院被选作攻击洋人的据点,当后者久攻不下时,有人在翰林院放了一把火,想以此烧死洋人。昔日的荣光现已片瓦无存,逝去时代的这一外在象征做出了最后的奋力挣扎。

这儿是旧的御道,即每年皇帝南行到天坛祭祀礼拜时专用的大街。它太神圣了,普通人不得置足,就连那位一年到头都需要这条通道的皇帝也只能通过一条狭窄的小道走到前门。到什么时候人民才会废止这样的胡闹?难道那个人是用更好的泥土做成的?整个城市难道常年不便,就是为了他一天的使用?

对比一下城墙上的堡垒吧,那是外国人的堡垒,给予洋人的担保,洋人不但要求住进内城,而且还禁止中国人通行部分城墙段,以免外国租界受到监视!不妨想象一下,摩洛哥人和利比亚人占领了华盛顿的一部分,由土耳其人、阿拉伯人和波斯人共同居住,并由来自东方士兵保卫它,自由的美国公民禁止靠近,以免伤害了东方人的感情!在新军建成之后,美国人还会长期忍气吞声吗?

向下面看,城墙脚下一队海军学军的士官生正在练习吹号。这些身着西式军装的黄面孔是什么人?手持现代武器的士兵。那些穿着新式制服的人呢?新式警察。

附近,一条铁路沿着前门直接进入外城。现在有五条铁路线在这里交会,将来会有更多;这能使大清国的军事力量迅速调动起来。那儿有一根电报线的杆子,无线电波可通过这些电报线一直传到海边。

新时代降临了。城里出现了大烟囱,而且是在内城!电灯!但寺庙在哪里?北京现有教堂的数目跟重要寺庙的数目不相上下!北京已经成为教堂之城!寺庙正在逐渐地消失!这儿有一所学校,这儿是教育署,这儿是新的译学馆,那儿就是财政学堂!

西北角的城墙为了能保住好运气而有点偏斜出去,其怪异的理论依据是事物一旦完美便无法进步了。在这儿可以看到京师大学堂新的分科大学建筑正在兴建,全国要建四五所类似的国立大学堂,但京师大学堂的级别最高。那边的美以美会也正在建设他们的大学。[10]要注意啊,我的朋友们,请你们不要引起一场不公平的竞争。在扩展学校规模的同时,也要打好学校的基础。然后,以上帝的名义为新北京做出贡献。

北京平则街,宝塔、圆顶塔、亭子。

北京平则门的箭楼

夜里四更时,守护龙驾的卫兵们交班了,皇帝早朝已经完毕,没有人关心时间的流逝。整个夜晚,天子和他的大臣们殚精竭虑,思考如何统治人类的四分之一人口。他们是外族统治者,必须警惕谣言、碎语、阴谋、叛乱和天启。全中国都睡去了,而统治者仍然醒着。

当夜幕笼罩着这个城市时,卫兵们以双倍的热情履行着职责,朝廷的大臣们举行会议,来商讨解决影响无数人命运的问题。夜里,当天文学家观察星空,寻找跃入眼帘的新星或者耐心地归类鲜为人知的旧星星时,天子也在研究某些闯入中国视界的新国家或思索某个尚未解决的老问题。人工堆成的小山挡住了严寒和邪恶的北风,忠心耿耿的总督和巡抚小心护驾,龙廷突然发动的改革,其力度和强度均前所未有。夜里,宫中传出敕令:严禁吸食鸦片。夜里,朱砂笔签署命令,准备实行宪政政治。夜里,宣布废除科举考试,推行新学。夜里,城门大开,信差传出妇女女童准入新式学堂的命令。

哨兵们在黄色的城墙上踱步。城墙的外边一片寂静,东方的城市都是这样,但这种寂静并不显得特别紧张,以至于某种嗡嗡声持续不断地从无数树丛中发出。数十万人都已进入了梦乡。在外城的城墙上,另一群哨兵也在巨大的城墙顶上巡逻着,他们凝视着空荡荡的街道,或者目光越过护城河,落到了空旷而黑暗的原野上。武装警察们荷枪实弹地在大街上巡逻,从一个岗亭走到另一个岗亭。但他们在夜间彼此很少碰见。

这个城市的室内完全是另一幅景象:办公室里灯火通明,没有通宵欢宴的宫殿,但来访者挤满了觐见厅,国务大臣们在与同僚们会面,皇帝接受请求和奏章。多少世代以来,这一直是惯例,虽然现在有了许多变化,这样奇怪的场面依然经常上演。现在已经不需要信差了。繁忙的秘密会议一结束,皇帝的决定就会通过电波飞驰到18个首府;在各位督抚们为新的一天做好准备时,他们就会得知京师决定要发动什么新的革命。

今天的中国就像这些哨兵。它的两边一边是隐入黑暗的过去,而另一边,也是更为内省和宝贵的一面,正在激发出新的生命和活力。正是这新的生命与活力治理和引导着中国,愿中国人在新的一天醒来时带着新的目标,充满新的精力!

我们沿着御道,北京的神圣大道,穿过了位于火车站之间的正阳门,又穿过了护城河,进入外城,这一带有许多招待各省来宾的漂亮会馆。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是举世闻名的天坛。

中国不是一个建筑的国度,即便它的城市也没有什么能吸引来访者故地重游的。在华北每年大都只降雨一次,树木不生,木材难得,砖石是主要的建筑材料。但如果说许多城市建筑价格低廉,北京应该是个唯一的例外,可是北京也没有特别昂贵的建筑,天坛算是最显眼的一座建筑了。天坛是个环形的金字塔,但不是用来盛敛死人,而是为了让活人崇拜未知物。它跟阿格拉的泰姬陵一样使用了大理石材料,但泰姬陵平台以上的建筑才是主体,而天坛的特色在于平台本身。天坛是一个祭坛,它分为三层,一层比一层高。它仍然享有皇家的荣耀和光彩。从天坛顶端眺望世界,那会是什么样子呢?

这里是远东,天坛代表着遥远的过去。在北京所有的建筑和物质标志中,需要参观和理解的最重要景点就是这一个皇家的祈祷场所。我曾登上它的石阶,一圈圈直到象征天穹的顶层。倘若我们先眺望过去,曾经建都于此的元、明、清这三个朝代的全部历史一览无余地展现在我们面前。至于现在,这儿就是整个帝国的缩影。四墙之内的北京正好是四海之内中国的缩微模型。我站在天坛上,将目光投向未来。东边是日出之国的日本,除非其道德水准得到提升,它很快就要变成日落。西边是西藏,那儿的高地人尚须努力,才能在历史上留下浓重的一笔。北方是俄国,这是一个大国,但正在酝酿着分裂的因子。往南我能看到一个新的广袤而强大的帝国。那是一个帝国之内的帝国,一个由白色帝国统治的黑色帝国,它的新名称是不列颠印度。当英国、美国和中国结成联合阵线来防止世界纷争时,那将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一个和平计划。到那时,这三个旗帜下将囊括全球的十亿人口!中国将在北京为全世界实现早在秦始皇建造长城时就为他的帝国所定下的目标——防止纷争!

在天坛的北面是首善之地——北京城,就像彼得堡和华盛顿市那样,它是专门作为首都而修建的;再往北是满洲,清朝这种奇异的祭祀仪式就是从那里带过来的。我们转向西面,眼前一个又一个的清真寺让我们想到了穆安津呼唤虔诚的穆斯林面向麦加,崇拜安拉。往南面,越过喜马拉雅山脉,我们通过内心的那双眼睛仿佛看到了佛陀的故乡,许多中国的佛教徒正在抛弃对佛陀的信仰。我们向东凝视着,心里向往着家乡,从那儿赶来了十字架的信使。最后,我们将目光移向了上方,仰天感谢上帝的恩佑。

每年一次,皇帝来天坛祭拜;日子定在冬至,即圣诞节前后。星期日已经被中国接受为休息日,那么祭祀来自天堂的上帝之子所代表的天也会被写进日历吗?

我们从宝珠洞再一次凝望整个北京城。雷声住了,闪电过了,薄雾渐渐消散;西沉的太阳放射出光芒,京师的上空升起了彩虹。北京有希望了!

这个城市的对称性被故意破坏,以求得好运。它的选址不是为了贸易,也不单是为了防御——它位于坦荡的平原,而不是在重要的河流边——而是因为迷信;一个精心修建的城市,但那是无用的精心,以偏见来规划的城市,它不恰恰象征着它的建造者吗?迷信和偏见是中国往昔的祸根。

从东城墙上看新建的北京自来水厂

元、明、清三个朝代共36个皇帝在这里统治过。光是满人坐在龙座里的时间就几乎比得上英国在美洲拓殖的时间;这三个朝代见证了英国国会和英国文学的全部历史。当这个城市成为首都后,已经有20个世代过去了,世界上没有哪一个首都像它这样控制着这么多人民的命运。累计有20多亿人曾处于北京的统治之下。

在最近两个世代里,一个接一个的风暴击打着这座城市。有两次,整个帝国都几乎要分崩离析了,但两次它都重新振作起来,只割让了小块土地给皮肤呈淡粉色的白人。在北京矗立着最近一次风暴的标志——为杀害一名外国公使道歉而立的牌坊。想象一下如果耶拿桥在柏林,而非巴黎;滑铁卢桥在塞纳河上,而非泰晤士河上;格兰特将军墓在里士满,而非纽约;本尼迪克特·阿诺德的纪念碑在华盛顿的国会大厦。[11]中国将会把这个牌坊运到德国去,在那儿重新竖起,作为对一个犯罪行为,也是一个误会的道歉,但它会拒绝保留自己屈辱的纪念物,这一时间肯定不会太远了。新中国的崛起将以克林德[12]纪念碑的倒塌为标志!那轰然一声说不定在哪一天就会听到。

北京一直在变化和发展着。汇集在这里的铁路很快就会向西和向南延伸,四天的路程就可以连接上加尔各答,七天的路程就可以连接上巴黎。已经出台的敕令使得将来任何敕令都成为可能。小脚正在消失,细腰来了,刮头皮的刀片让位给了剪辫子的剪刀。而北京正以一种方式得到发展,这种方式足以使欧洲人认真地思考。我们在每一个省府都看到了兵营,尽管白人在那儿不受欢迎,但他们还是不禁注意到正在崛起的新军是一支忠于北京和燃烧着爱国激情的部队。租界和租借地不久以后会变得怎么样?用武装人员把守的公使馆和强迫进行的销售将会变得怎么样?强加在一个不情愿民族身上的银行和铁路又会怎么样呢?中国正在变得巩固和强大起来。很快,攻击它将会变得十分危险;用不了多久,它就会苏醒过来,那些阻挡它前进道路的人将要遭殃了!

中国现在的可塑性还很强。风暴已经停止,阳光普照大地,彩虹横跨天穹。除了兵营之外,还有学校在四面八方拔地而起。它疾声呼唤着援助者和老师。再过一代人,它不会再这样大声疾呼了,因为新中国将自给自足。但是现在!商人们看到机会,争先抢入,以免贻误时机。知识分子呢,无论世俗还是宗教的知识分子,他们又会怎么做呢?中国现在还可以被正确地加以引导,新的理想还可得以形成;现在它像西藏高原的小河一样,在通向扬子江的斜坡和通向缅甸的斜坡之间摇摆。彩虹还在雨后的阳光中闪耀着,但它不会永远存在。现在正是允诺、希望和期望的时刻。不要让中国的希望落空;不要让中国人心中充满过多对于物质的欲望,以免把他们引向一个过于诱人的拜物主义。难道中国不会了解,彩虹的允诺是要由坐于天庭宝座之上的上帝来加以实现的吗?愿上帝及上帝的羔羊[13]永远享有祝福、名誉、荣耀和统治权。

[1] 20多年以来,直隶总督大多驻天津。但朝廷依然把保定作为某些省署的中心。由于直隶意为“直接统治”,笔者讨论这个省时,只限于大清国的首都。——原注

[2] 丁冠西即丁韪良,美国北长老会传教士,曾任同文馆和京师大学堂的总教习,晚年居住在北京西山上的宝珠洞。

[3] 乾隆有关于宝珠洞的诗作多首,但丁韪良的英译除了一些意象外,整体上不与其中的任何一首相对应。由于译者身临其境,译诗在相当程度上夹入了译者主观的想象和创作;只是在很自由的意义上,丁译才算得上“译诗”。在丁韪良的译诗集中,这一首题名为“御笔诗”,实为“洋笔诗”。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可以从丁的英诗中看出乾隆诗作的蛛丝马迹来:“极顶何来洞穴深,仙风吹送八琅音。个中疑有天龙护,时作人间六月霖。”(《宝珠洞》三首之一,见《乾隆御制诗二集》卷七)“下瞰岚氛色,上接显元精。乘六龙御天,壮哉俯帝京。”(《晓游宝珠洞》,见《乾隆御制诗二集》卷十八)“延缘栈路到花宫,小憩精庐松下风。却望宝珠凭眺处,虚无疑在白云中。”(《香界寺三首》之一,见《乾隆御制诗二集》卷十八)“萝露霏烟细,松风韵籁疏。”(《游宝珠香界诸胜即景诗二十韵》,见《乾隆御制诗二集》卷四十三)这里的中译采用了丁韪良《花甲忆记》的中译本里(沈弘等译,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年)恽文捷的译文,特此致谢。

[4] 幽州系大禹时九州之一,时在公元前2000多年,要早于正式的封建时代。——原注

[5] 据《钦定古今图书集成》卷33,“顺天府部纪事一”,这件事发生在汉朝,燕王旦姓刘,当为刘旦。盖洛的助手解读有误。

[6] 即朱棣。永乐是他的年号,年号直到他登上帝位后才有。——原注

[7] 原文中,这一段的第一行重复了上一段,系误植,译文中略去了,但文义尚贯通。

[8] 东京即越南北部。据《春明梦余录》卷3,“城池”,阮安(盖洛把“阮”误写为Yuan)是交趾人,一名阿留,刻有《营建纪》。正统初年修北京城事亦见于《光绪顺天府志》(1884年,130卷,64册)卷1,“城池”。括号中的“1436”和“蒙古”来自英文,不是译者增加的。

[9] 詹森(Erving Leroy Johnson)是美国北长老会的传教士,1905年来华,在北京等地传教。

[10] 即汇文大学堂,燕京大学的前身之一。美以美会的英文名称为Methodist Church。由于后者有英国教会和美国教会之分,所以两者在汉语中被分别译为了“循道宗”和“美以美会”。

[11] 耶拿是1806年普法激战战场,普鲁士被拿破仑战败。滑铁卢在比利时,是1815年拿破仑大败之处。格兰特是美国内战时北方的将军,里士满是南方首府。本尼迪克特·阿诺德(1741—1801)是美国独立战争时的将领,后因私通英军逃亡英国。

[12] 克林德(Von Kettler,853—1900)是1899—1900年间的德国驻华公使,义和团运动中被杀死。

[13] 上帝的羔羊(the Lamb of God)特指基督教教义中的圣子耶稣基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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