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入祁门游击区，了解神秘的土佬同志

我自到瑶里起，就积极设法与黄山部队接通关系，希望能早得到共产党的指示。可是，人地生疏，我的穿戴衣着又不相同，很难找到一点门路。先向靠近婺源的石井村探听，多是一问三不知。山区群众守口如瓶，避免多事。经我多方暗自打听，仅听说长岭有位名叫张满聚的人，别人都叫他张老六。有人说张老六很“狡猾”，见人说真话，遇鬼打乱哇。一天，听人说“张老六来了”，只见他长长的身材，鼻有点歪歪的，眼眨眉毛动。我不想放过机会，约他到一边谈谈。我说了不少的话，他仅说：“从前我是参加过革命的，但早已断线多年了，如今什么也不知道。”我不能勉强他，顺便说：“听说祁门有位叫土佬的人，是一个很坚强的同志，你能不能约他偷偷地来一下，我绝不会为难他。”我还严肃警告张老六：“今天我与你所谈的话，如走了半点风声……”我即把手枪一拍：“谨防我这东西不认人的！”他即一再赌咒发誓，保证说绝不多言。我送他出门，望着他爬上长岭头。

过不了几天，他来到我这里。他说：“土佬有病不能走。”又悄悄地说：“祁门的新四军是有，但白天看不到。”见他吞吞吐吐、含糊其词的样子，我说：“你对我不放心吧？你如是同志，就给我讲真话，我不愿听假话。”他点头默认了。我请他给我带封信去，他答应了。我的信大意是这样几句话：

“土佬同志烦转交祁门地区党的负责人，我曾有过革命的经历，因受到历史的大挫折，沦于蒋区，而身在番邦心在汉，一向未能忘却慈母的教诲，忍辱含垢，旨在回到高堂之旁，尽到孺子微微的奉献……矢人。”

几天之后，接到署名郁达仁的回示，内容大意是给了我的安慰和鼓励，阐明当前政治大好形势，要我谨慎从事，做些应做的一切事。我真高兴得要跳起来！但我马上意识到，我还处在老虎嘴里，如稍粗心大意一点，立即会被老虎吞掉的。

自接任瑶里中队后，我就作了起义的各种准备，一是为了熟悉瑶里及其周围的地形地物，经常带着两个多分队的人，搞野外爬山越岭演习，借此摸清大小路径，便于将来杀回马枪，同时，经常出动，便于麻痹和疏忽（放松）敌人的警惕性，使习惯成自然。二是以友谊情分，积极争取彭培生中队长和独立营第三连邹副连长、郑排长等。到后来，我敢把转来的《黄山报》和油印传单交他们私下传阅，但这些人顾虑重重。我对他们说，形势在变化，绝不能等到“树倒猢狲散”。(www.xing528.com)

有一天，张老六来附耳说，郁首长约定明天在社会山（又称舍会山）会面，要我按时到达。我考虑，如只身独去，敌人定会犯疑的，而带队伍同行，又难避开士兵的眼睛。如被敌人发觉，不但个人生命危险，而且会误大事。是夜，我辗转难眠。但我想，带队伍外出是常事，瑶里人是屡见不鲜的，主要还是如何能把自己的士兵撇开。

这日早晨，与往常野外演习一样的时间吃早饭。我指定司务长王久发带4个班随我行动，经长岭亭抵江家下，命令王久发他那4个班的人经谢家源到龙凤坑、小黄坑，再转到黄土岗一带游动。限定下午4时来到金村吃饭。我另带两个通讯员去金村筹备饭菜，一个去大马石代买鸡蛋，另一个派到荒田坞找保长派人搞饭。我即随张老六赶到中山村，适逢土佬（汪振丰）大儿子来迎接我，我们三个人一同通过石岭头，再赶到五里之外的社会山。

马文杰（郁达仁）、姚沉（姚政）同志，带着警卫队在警戒线上持枪在手迎接我。我上前行了举手礼，双手紧握着他，一时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土佬同志给我一一做了介绍，随后入桌吃饭。没想到在这贫困的山沟里，竟为我备了鸡、鱼、肉等十个菜，我们边吃边谈。我把瑶里敌情和我个人的经历等，作了简要的汇报。首长对我指示：眼下作起义的准备，听从时间的安排。指出瑶里是景瓷原料主要产地，如过早发动起义，会影响瓷城十万工人的生产和生活。那样，敌人会向瑶里增兵，对我们游击部队活动不利。我只能听从安排，临走规定了通讯暗号和交接点的记号。一是在瑶里对面长岭亭背后砖缝里插一根草作标记；二是在另一个逶迤半边亭的右后背壁缝里插草为点。这都是张老六约定的办法。

吃过中饭，我同张老六迅速赶到金村，可是，队伍开走了。我一时有些诧异，怕出什么问题。赶到江家下见到了队伍，我即批评通讯员“你们跑那里去了？到猴子源，方田坞，我一直找不到你们。”为了糊弄他们，我采取了先发制人的办法。我还私下问了王久发几句，王久发说未发生什么事，我才放心带着队伍回到了瑶里。为了提高自己的警惕性，过了几天，我又以夫妻关系不睦为由，把妻子送出瑶里，安排在寺前对河的铁炉里住下，以备在紧急情况下便于转移。因她分娩在即，便委托詹文秀以保长的身份掩护她回景德镇娘家去，不致遭受敌人的残害。